有些事情,白君涵已经不做过多猜想。,过去的种种都已过去,而今,小羽就在眼前,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呵护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无法释怀的人儿。从半年前离开小羽的那刻起,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制订了一套详尽周全的计划,并已于两月前悄悄地付诸实施。如今的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机会,总有一天,他会将朝中丁氏父子的势力连根拔起;总有一天,他会让小羽站在自己身旁接受万民的膜拜;总有一天,他会让九泉之下的父皇亲眼见到,大邢的江山在他手中稳固、壮大,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这世界的真正的主宰!
小羽睡得并不安稳,平阳的夏夜虽然炎热,这屋子却因朝向、构造等原因倒也清凉。眼见小羽将胳膊撩出了薄被,顺势露出了雪白的亵衣。白君涵见状,正想握住手腕将之搁回去时,忽然想起小羽曾中毒一事。于是,只见其指尖往下一滑,稳稳把住小羽腕脉。
指尖搭上脉络,肌肤下点点脉动传导至白君涵脑海之中。初时,只见白君涵剑眉微展。小羽体内的毒素已尽数解除,她的内力也渐渐恢复了。到后来,眉间又渐渐耸到一起。小羽脉象中夹杂着某种非常态的信息,这样的脉搏是他从未见过的。
疑惑若不开解,时间一长就会成为猜忌,而心存猜忌便意味着原本皓清的水里,滴入了一粒小小的墨球,用不了多久,这汪水便再也无法清亮了。
白君涵本是习武之人,习武的危险性决定了他必须要研习医术。小羽脉搏中的异样起始曾令白君涵心忧,细想之下,疑问反而渐渐多了。小羽除了有些体虚外,一切都很正常,可这异样的脉象却让他实在无法参悟。
正在这时,屋中一道白影闪过。白君涵神色一紧,眨眼间,身形已闪至白影处反手就是一抓,是只白色的小猫。原来,这正是夜归的小雪。可怜它刚刚回屋,就在白君涵一抓之下毙命。当白君涵为这是场虚惊而松气时,屋外又有了细细的声响。听声音,白君涵可以猜出,那该是另外一只猫狗才是。看着手中软趴趴断了气的小雪,白君涵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安顿才妥。
门外的天边,泛起了一片片鱼肚白,天,就要亮了。白君涵看了眼床榻上的小羽,狠狠心迈出了屋门。他来这里已经很是醒目了,如果让丁氏父子得知自己一来就在小羽屋子呆了一夜,必然对他心生猜忌。若是这样,他全盘的计划就再难继续下去,这就意味着半年来他所有的努力因此而付之东流。按理说,于润之做事素来滴水不漏,这样的消息恐怕很难传出去,但是,这半年来钩心斗角的生活告诉了他,敌人无处不在,它往往躲在你最不经意的地方,随时等着给你最后的一击。
就这样,白君涵拧着死猫飞身离开了小院。他不希望,小羽一觉醒来看到死猫。回到自己所居的小院后,白君涵借着朦朦的光亮环顾四周,角落里的芭蕉树下落了几片阔阔的芭蕉叶。他走过去,把小雪的尸身搁在了芭蕉叶下。他再想,倘若日间仆役打扫此处,发现猫尸,会将之入土安葬。
白君涵日夜兼程的赶路,人已疲倦至极,一旦见过小羽,睡意便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当他正迷迷瞪瞪渴望着床铺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的骚动声。白君涵一愣,猛一回头,只见一只成年的灰猫正在用爪子扒开遮住白猫尸身的芭蕉叶。白君涵眉头一扬,转身想走,一个闪念忽然划过脑海。他摒住气,缓缓回身,满脸的难以置信。细看灰猫,肚皮略鼓,乳头暗突。很显然,这只灰猫是母猫,还是一只怀了孕的母猫。
一想到此,白君涵顿时面如死灰。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小羽的脉象正是身怀有孕之兆。
第六十九章 北上京城
北上京城
白君涵在平阳只呆了一个晚上,还没见过小羽便于次日晨不告而别,这令于润之很是诧异。不过,白君涵是君,他是臣,主子要走,下人哪有资格多问?
眼见小羽食欲不佳,于润之心里有些焦急,加之仆人在打扫院落时发现小雪的尸体,更让小羽沮丧了好一阵子。半月后,京城颁下圣旨,鉴于于润之围剿辕冥教有功,升户部尚书,官居一品。并着令于润之速速返京,清剿辕冥教一事已委派他人接手。
自打于润之接到这道旨意后,心里就惶惶不安。要他把小羽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还真不放心,若是劝她随之进京,想来也是不易。白君涵行色匆匆的来此,并未探望小羽,于润之对此还是满意的。虽然对白君涵的薄情有些不满,但小羽如今己嫁做他人妇,且身怀有孕,白君涵倘若情意依旧,哪儿又容得下心上人这般光景?更何况他如今是万民的主宰,又如此地自负与骄傲。与其看着彼此痛苦、相互折磨,他还真希望白君涵绝了对小羽的念想,这样的话,起码他能照顾小羽,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为了孩子活下去。
这些话,都是于润之一个人在心里暗自盘算的,无人可说。俗话说,君命不可违。更何况,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若想保护小羽母子不受欺辱,惟有依靠这一品的官威了。既是如此,只有劝小羽随之北上,或许白君涵能看在他们间往日的情分上,给他一个外放的官儿也是未尝不可的。想到这里,于润之坐不住了。他得跟小羽好好谈谈这事。
时值正午,正在花厅犯困的小羽见于润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他此行必定同三日前颁下的那道圣旨有关。于润之要进京,小羽早就知道了,她心里虽然很清楚,是冷昔将自己托付给于大哥照料的,但感情上仍不愿意离开这里。她不想进京,不想面对白君涵,更害怕有朝一日冷昔若要寻她,却找不到她在何处。
“羽妹,外边热气大,要歇还是回屋睡吧。”花厅虽然也在室内,可四处敞开的门窗根本挡不住滚滚热浪。
小羽听他这么说,柔柔地笑了。“屋里太闷,这里敞亮又通风,不会有事的。”
“你呀……”每次面对小羽,于润之总是有着无计可施的无奈。“珠儿说你今日多吃了半晚饭,真是难得。”
“我就说过嘛,我都这么大人了,不会饿着自己的。这下你放心了吧。”小羽这话有些调皮,于润之不知该如何答对。
“羽妹,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迟疑半晌,于润之不想再与她蘑菇了,再开口便直奔主题。
“大哥尽管说。”小羽眉头一扬,虽然明知他要说什么,却并不直接堵他的话。
“你,你……你还是随我一同进京吧。”吞吞吐吐的,于润之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大哥,”小羽放缓了语调,柔声说道:“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他一定在这附近,”小羽幽幽地说,眼神中流露的不舍让于润之自惭形愧,“我不想离他太远。”
沉默在彼此间传递,终于,于润之让步了。
“他将你托付给我,你又是我结拜妹子,我就有义务照顾你。”于润之这么说,小羽有些不好意思了,为自己的自私与任性而惭愧。“既然这样,就让那个破圣旨见鬼去!”
“你要抗旨!” 于润之神情很是坚定,毅然决然的模样令小羽很是惶恐不安。“这要抓住了,可是死罪!”
“反正我爹娘十多年前就过世了,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怕甚么!”于润之把死说得如此大气,倒让小羽更添了一份歉意。
“还是不要的吧?”小羽犹豫了,为什么会犹豫她自己也说不明白。“谁说你孑然一身的,我不是你妹子嘛!”
“所以我更该好好保护和照料你!更何况,你如今也身怀有孕……”于润之忙不迭地收嘴,却已被小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小羽一把抓住于润之的衣襟,神情紧张万分。“我有什么?”
“没什么……”于润之心中暗喜,嘴上却慌忙地推辞。
“什么身怀有孕?你是说我有了宝宝?”小羽丝毫不理睬他的闪躲,咄咄逼人地追问他。
“是、是你,”于润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细声说道,“你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我,我,”小羽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满心的欢喜更是溢于言表,“我要做妈妈了?我要做妈妈了!”
听着小羽大声的欢叫,于润之心头也是热情洋溢。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笑望那欢喜得手舞足蹈,满脸喜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小羽,不再多说一句话。
“那,那我这几时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会不会饿着宝宝?”乐过了头的小羽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没吃什么,不由地又紧张起来。“既然你早就知道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劝你吃,你又不吃,再说稳婆说你这样是正常的,”于润之好心劝慰道,“稳婆说只要今后多吃些补品,孩子会很健康的。”
“那,那,”小羽长舒一口气,继而摸着平平的腹部,吞吞吐吐地问:“能不能要厨子再做点吃的?”小羽本想说做点好东西,可她知道,凡是好东西都很贵,她一纹没有哪好意思提过分的要求。
见她患得患失的模样,于润之舒心地笑了。“我会叫厨子多做些补品,只不过今后可就……”说着说着,于润之缓缓地低下了头,嘴角的笑意渐渐没了。
小羽明白,于润之指的是银子。于润之不会向她索钱,但他倘若抗旨而去,从此后二人居无定所,亡命天涯,不仅没得补品吃,恐怕连孩子都生养不起。她要留住这孩子,因为,孩子身上流淌的是她和冷昔的血,她要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若干年后,当冷昔寻到她们母子时,会为她们的孩子而骄傲。
“我随你去!”小羽深吸一口气,朗声答道。“如果他要找我,一定能找得到!”
一听这话,于润之一脸惊诧地抬起了头,眉眼间的不可置信促使小羽将同样的话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于润之听得清清楚楚,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他心中暗暗庆幸,这次总算赌对了,小羽的死穴正是她腹中的孩儿。
自打知道自己怀上了冷昔的孩子,小羽开始格外留意自己的饮食起居。从平阳到上京,快马七日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起初,马车一开动,小羽就会吐个淅沥哗啦,没办法,于润之只好遣人先行去户部报到,自己随着小羽慢慢地往前晃。
到达上京后,二人在前行家仆置办的宅院里落了脚。宅子不在内城之中,自然也少了许多繁华,可小羽倒是很乐意。在她看来,离皇城越远越好,而且周围安静清爽的空气对腹中宝宝的成长与发育最是有利。故此,来到上京月余,小羽都未曾涉足市集。并非于润之不愿带她出去,相反的,于润之虽然刚刚接手户部,事务十分繁重,但也曾多次提议带她进城逛逛,却被小羽已养生为由全部推辞了。素爱热闹的小羽如今竟这般乖巧低调,跟于润之的习惯倒是不谋而合,他也乐得其中,不再开口要小羽进城,以免多生事端。
三个月后,上京城悄悄步入冬天。细细算来,小羽腹中的孩儿也有五、六个月大了。如今的小羽虽非大腹便便,肚子也算小有规模的。
怀了孩儿的人大多贪睡,特别是冬雪纷飞之际,更是喜欢窝在被窝里不出来。这四个月来,小羽每日跟宅子里的大婶们学做童衣童鞋,累了便在宅子里四下逛逛、看看闲书、听听闲话,无聊时也逗逗珠儿耍嘴取乐,再加上于润之对她远胜司空亦然,不仅宠护有加,万事只要她想的,不论合理与否都会尽力办到,这小日子过得倒也是逍遥自在。
只是,有些事搁在她心里,无人之时细细想来却也有些难受。
于润之待她虽好,却终究是异姓的未婚男子。自己这样赖在这里,对他的声誉终究不妥。此其一。
其二,白君涵虽从未寻她,但有关他的事情,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据说,他那订婚的妻子丁香儿是个绝色美人,父兄又是朝中重臣。如今因先帝丧期未尽不宜婚娶,可市井上流言他半年内连纳六妃,却拒不完婚,惹来丁家诸多不满。丁家是开国功臣,势力庞大,再加她曾与丁卫坤有过一面之缘,自以为他一身儒雅却能统帅三军,绝非寻常之人。白君涵称帝不过半载就同丁家兴起间隙,实在让人担忧。
最后,也是她最为悬心的,那便是冷昔的下落。这四个月来,她曾托于润之四下打听冷昔的下落,从未有过半点消息。冷昔功力有所减退,她早有察觉,只是这御心诀和天方诀都在他手上,依他当初十多年便能练就如此内力来算,就算冷昔功力尽失,只要能躲开仇家,全心修习,十年后功力必较往日大有精进。
道理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