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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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无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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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深处并未起疑,此刻,多年的信任明确告诉君涵:润之此般,自有道理。
    白君涵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瞧着被火把照得通亮的牢门,那夜春光般明亮的笑,像一只无情的手,在他心里不停绞,绞得生疼、生疼。

    “威……武……”伴着廷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知府刑堂提审,店小二-孙三被杀一案。
    堂上,姚知府一身朱红锦绣鹤日袍煞是醒目。宰相丁汝玄身着紫红蚕丝缎袄,伴坐案几一旁。阶下,恒王白齐霄、汉王白君涵各着便装分坐两侧,于润之侧立汉王身后。
    知府不过四品,除了于润之只高过其二级以外,其余诸位个个位高权重。姚知府擦了擦满头的汗,用眼神一一探询过后,颤着手拍下惊堂木:“带人犯。”
    “带……人……犯……”
    穿着白色囚衣,小羽被狱卒推怂着,步履维艰走了进来,脚间重镣擦得青砖星火直冒。
    墨羽苍白的脸上眸若寒星、单薄的衣衫骨如挺竹,沉沉的枷锁锢住手颈,重重的镣铐拴牢双足。憔悴却坚毅的小羽,令人刮目,让人心疼。
    白君涵心中柔肠寸断、眼里痴爱似海,白齐霄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并不多言。唯有丁汝玄,自打瞧着墨羽跨进这刑堂,当即无法侧目。
    丁汝玄心中暗叹:像,真像,当真太像!

第二十章 劫狱

                                劫狱

    一场本该针锋相对的提审,因丁丞相的介入而草草了结。这,令白君涵兄弟二人均感意外。提审之后,上官墨羽与司空亦然竟被丁汝玄派人押走,更让君涵不安。

    走出西辰府知府刑堂,天已将明。
    且不说一干人等猜不透丁丞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说丁汝玄,他拖着花甲之身,不顾彻夜之苦,急急赶至仕檀院,递呈求见平统帝。
    丁汝玄的急呈,让刚刚服侍圣上躺下的贴身总管很为难。平统帝虽是盛年开国,但龙体先天赢虚,五年征战、十五载安邦,本就繁琐劳神,加之常常彻夜不眠,平素若能浅睡一觉,已是喜人之事。对此,跟随其三十载的丁汝玄比谁都清楚。
    瞧着眼前满脸为难之色的王总管,丁汝玄稍时犹豫,随即正言相告:“王总管,你我共事圣上多年,主子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今日之事,关系重大,若稍有延误,他日责罚下来,你我老命难保哇。”
    王总管跟随平统帝也有十余年,这位帝王,于公,心思缜密,果敢沉着,真可谓一代明君、一世枭雄;于私,孤情寡意、面冷心寒,全无情义可言。今日,这丁汝玄之事,不急倒也罢了,倘若当真关乎国体,因他而被耽搁,陛下醒来后,决对不会顾及情由!届时,他还不……一想到这,王总管白胖的脸庞不禁抽搐起来,“大人您等等,老身这就替您通传!”

    丁汝玄于院门之外静候许久,这才被传——书斋面圣。
    这平统帝有一怪癖:除了王总管定时去外间整理内务,卧室内屋,绝不许人进入,除了她……。丁汝玄随着引路的小太监,匆匆穿过卧室,眼中不由抹过一丝苦笑:人都道帝王无情,平统帝更是冷血之人,又有谁知,无情之人往往最是长情。愿这喜讯,能一慰君王多年情愁。

    “卿有何本要奏?”平统帝声音疲惫,低沉中略带沙哑,显然初醒不久。
    “回陛下,是为夜审一事。”丁汝玄必恭必敬的回答,倒让平统帝有些不解。
    昨夜,恒王来报知府大牢有人试图劫狱,偏偏汉王亦来参了恒王一本:私调兵卒,乱抓无辜,扰乱民心。他料定兄弟二人所指,定是君涵所寻之人。为平息事端,这才遣丁汝玄督察此案。本是小事一件,明知他晨间方才歇下,却因此急于将其唤起,想必事情有变。平统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可有结论?”
    “尚无结论。”
    “哦?那是何故?”平统帝来了神,眉梢微扬,瞧向丁汝玄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启禀陛下,那女子名叫上官墨羽。”丁汝玄面上卑恭依旧,话却掷地有声。
    “上官墨羽?”平统帝反复念叨,细细思索这名字有何不同。
    “正是!上官墨羽,年方十六,另一少年乃其兄长,一十八岁,名叫司空亦然。”
    “上官墨羽?司空亦然?”平统帝隐隐觉得不妥,又说不上来。
    “那上官墨羽像极陛下一位故交。”丁汝玄不愿直言,一点点暗示道。
    “朕的故交……”
    “正是!”
    蹭地一下,卧榻之上的平统帝猛然站起,双掌死死撑住塌前案几,支稳颤抖不已的身躯,苍白的面庞绯霞如火,狭长的凤目眼蕴秋波。“上官……上官……”
    看到一潭死水,此刻漾起阵阵涟漪,丁汝玄欣慰且开怀:“正是上官,她兄妹二人名中,起始一字连起来便是……”话,只说了一半,他不再继续。
    “亦然、墨羽……亦……亦……”平统帝哏噎如泣,颓然坐下,一行清泪自阖合的眼中缓缓淌下,许久才睁开双眼,对着丁汝玄凄然一笑:“她心中有我,她心中有我。”
    丁汝玄动情至极,望着平统帝老泪纵横:“恭喜陛下!”说罢,他猛然跪下,膜顶而拜:“老臣恭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说白君涵和于润之刚刚进屋,便听施华门外求见。白君涵一喜,一个箭步将施华扯进了屋。
    “刚才……”施华将满头的汗往袖上抹,气喘吁吁向白君涵汇报,却被一旁的于润之止住。他谨慎地走到院中,接过婢女手中茶盘,叫其退下。直至周围没了人影,这才回屋关门,为他二人倒上两杯茶水:“歇歇气,再说。”
    要说这白君涵,平素行事冷酷笃定,此时却心急小羽,早已没了那份沉着。四处奔波的他也已口干舌燥,见施华端杯欲饮,他就势端起一盏茶品了起来,借机稍定心神,戒燥戒焦。
    “说罢!”于润之再开口时瞥了君涵一眼,他已没了初始的急促。
    “上官小姐和司空少爷被丞相转押至知府后院的地牢之中。”
    “你当真没看错?”一切正如回来路上,二人分析那般,于润之不放心地重问了一句。
    “小的敢以性命担保,她二人确是关在地牢之中。”施华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白君涵陷入了沉思。于润之反倒心生疑惑,冷眼望向施华。施华一见润之如此模样,憨憨一笑,“一切均是小的亲眼所见,若有半句假话,任凭大人处置!”

    润之与君涵商议完对策,已是秋日高悬。
    二人简单用了些饭菜,于润之将白君涵引至自己寝屋歇下,又在屋外守候半晌,估摸他该睡沉,且遣一小僮于门外伺候,这才回了书斋躺下。

    醒来时,夕阳已落、薄暮初起。窗外,犬吠鸡鸣连同风卷落木之声浑融一体,或远或近,似有似无。
    和衣卧塌的于润之梦中依旧眉头紧锁,忽然间,一个冷彻,猛地惊醒:原本英武的双目炸地瞪得滚圆、白净的额头碎汗淋漓。只片刻,他脑海已开始细细回想,早间二人的盘算,可有变数。
    人都说,智慧决定实力,其实也非如此。当情感主宰了大脑,智慧便一无是处。

    “老爷,老爷……”门外的轻唤不安且急促,于润之一听便知是谁,不由心神一紧,“进来!” 
    “老爷……”小僮不过十二三、稚嫩的脸庞掩不住内心的慌张,“王爷他……”只是半句,于润之已明白通透。“小的该死,老爷恕罪!”扑通一声,小僮猛然跪下,上身匍匐,头磕如捣蒜:“小的守在门外,迷糊间竟然睡着。待我醒来,王爷已没了踪影。”
    “算了,这事不怪你。”于润之怎会不知:一旦他白君涵拿定主意的事,任谁也拦不住,何况这一小僮?再说,白君涵行事素来冷静,此刻必是悄悄潜入地牢探人去了。于润之挥了挥手,责其退下。瞧着夕阳被挡在门外,润之眼神随之黯淡无光:俗语说,管中窥豹,君涵对小羽用情已见一斑,而他呢,他又该如何面对小羽?

    经历此番变故,于润之依旧如此笃定,自有他的道理。
    关押小羽的地牢,就在这知府家宅之中。官宦大户,为正风立纲,常于自家宅院私设行刑之所。俗语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举虽与国法不容,官府也不愿过多插手。
    眼前,他兄妹在丁丞相手中,远比被恒王掌控安稳得多。西辰姚况姚知府是一趋炎附势之人,事关项上乌纱,恒王与圣上之间,孰轻孰重,他自是清楚。
    再者,小羽并未伤人,司空闯狱也为缉凶。既是子虚之事,只需君涵上本圣上,奏请丁丞相主持彻查便可。丁丞相老成持重,处事圆滑,深得圣上信任。况且,其子女与君涵润之私交极好,他对君涵也甚为器重,君涵若能出面美言几句,了结这牢狱之灾也就指日可待。

    虽是这样,于润之仍觉不妥,总觉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时辰,施华匆匆来报:半个时辰前,汉王收到密报:恒王打算派人去往地牢提审牢犯。一听此言,汉王率秦天一干近侍数十名,亲去地牢劫人。
    于润之大惊!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次,君涵竟真豁出将来
    未及细想,他即遣施华回去相阻,能拖便拖,切勿直面冲突,而润之自己,则匆匆赶往仕檀院,面圣求救。

    心急火燎地于润之,跟随宫人一跨进正厅,便被眼前景象惊若木鸡。
    “是润之呀,”平统帝一扫往日的凛肃冷煞,对他语柔如水,笑润如霞。“吃了么?一起用些吧。”
    “陛……陛下……”于润之呆呆瞧着平统帝左右两侧笑意盈盈的小羽与司空,一时间竟忘了行君臣之礼。他身后的王总管见势,悄悄扯其衣襟:“快拜……快……”
    “罢了,罢了!”显然,平统帝心情极好,出言打断王总管,扭头笑瞧小羽,宠溺之色满目皆然:“这珍烩蟹黄羹,是你母亲自创,也是最拿手的,你尝尝,看朕的御厨与她可有一比?”说罢,亲自替小羽拿过一盅。
    小羽瞥了润之一眼,旋即低头轻抿一口,沉思片刻,正颜答道:“这羹鲜香滑嫩,入口即融,满口余香,母亲与御厨之技,天地有别,怎个比法?!”说着说着,她调皮地朝平统帝一眨眼,故意放小声气,平统帝不由侧耳细听:“叔叔,告诉你,我母亲也就只会做蛋黄炖豆腐而已,要论厨艺,哼!连我都比她强。什么自创拿手的珍烩蟹黄羹,我看呐,她是故意欺君,逗你玩呢!!!”平统帝一愣,继而抿拳捂嘴,轻咳浅笑:“咳,你,你这小丫头……” 随即伸手在小羽鼻尖一刮,“跟你母亲一样古灵精怪!”小羽用手背一抹鼻尖,浅笑蕴羞,一双大眼澈亮如华,煞是惹目。平统帝身子一彻,呆呆望着小羽,一动不动。
    于润之已然回神,眼瞅着从不近女色的平统帝,今日与小羽如此亲近,心中如五味打翻,百感交集而不知何味。

    “润之兄,你也用些罢。”司空的话远远飘来,于润之愣愣坐于司空身旁,望向满桌佳肴,目光涣散。
    “润之哥哥!”小羽见于润之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提高音量朝他叫喊,“润之哥哥!你怎么了?来这儿坐坐吧”。她一双樱唇与平统帝耳畔不过一掌之距,乍地一喊,清脆响亮,极具穿透力。众人一听,个个惶恐,人人自危,独这事主平统帝不以为然,反倒朝着于润之一笑:“润之,你若再不应声,朕这双耳,怕是没得救了。”
    小羽一听,俏脸一红,讪讪低头自语:“没那么夸张吧……。”声音虽细,落于平统帝耳中却是字字清晰,不禁朗笑高笑起来。

    “这几日为寻小羽,于兄四处奔波,辛苦至极!来,小弟我先敬一杯。”司空借机,向身旁的于润之举起杯盏相邀,为表诚意,他先饮为敬。“唉,若是白兄在此,你我兄弟定当饮个一醉方休!对了,白兄呢?怎么难见他踪?”
    听到司空提到白君涵,于润之这才恍然,当即向平统帝行君臣礼,朗声道:“臣,肯请陛下派人,救汉王一命!”
    “哦?哼!”平统帝冷冷一声,双眸又恢复往日的冷冽,那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和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镇住在场每个人,一时间,空气冷似凝霜,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于润之袍下双手紧摁微颤的双膝,意外的骤变,使得苍白的脸颊晕上一抹红霞,额间鼓动的血脉隐约可见。
    手足相残虽为不齿之事,但事情皆由白齐霄而起。他几番设局陷害君涵在先,较之君涵莽撞劫狱,他是那才可恶之人。于润之低头沉思,片刻后猛一抬头,迎上平统帝冽骨的眸光,重重说道:“汉王……”
    “住口!”一声厉喝,惊得小羽一抖,司空急忙走至其身后,将之紧紧揽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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