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阵笑。
环翠好容易收了笑,只对了明因道:“少奶奶,这位便是甄管家,前些日子为老爷出外办事去了,昨儿才回来的。”
明因听得,这才仔细看了看这甄管家,先是一愣,也站了起来,道:“原是甄管家,快请坐罢!”
芽儿搬了方凳放在一旁,甄管家上前,与环翠一同坐在方凳上,道:“先前忙着,这才来见了少奶奶,昨儿听了少奶奶身子不适,老爷让我带了支人参过来,说是得好好补一补才是。”说罢抬头,一见着明因,竟也是一愣,微微皱了眉,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甄管家?”环翠察出他有些异样,略微提醒地叫了他一声。
甄管家被她一叫,知是自己有些失态,稍有歉意地笑了笑,道:“我看着少奶奶很是面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许是认差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锦盒递了出去,明因接过,边说边打开了瞧,道:“爹费心了,劳烦了甄管家还走这么一趟。”看了看人参,成色大小均不是这南方可产出的,想是从外头带了来的。
明因收了盒子,让芽儿拿了下去,对甄管家觉得她面善的事,却也无提半句,甄管家心中虽疑惑,却也没多说,只当是自己认错了,又客套了几句,说老爷还有事要他办,便也不敢久留。
环翠约摸着,这时也差不多了。方才出来时,陆黎让她可缓些,环翠明白,陆黎不想让明因心疑。
“少爷,外头来了位客人,夫人让你且去看看。”
明因一顿,早上陆黎说着那事,不小心说漏了嘴,似乎是约了那庄小姐下午来府。明因知她无意让她知此事,便也装作不知,这时环翠叫了谢禾,便也心中明了。翠只叫了谢禾出去,知道定是陆黎不愿让她再去见了那庄小姐,怕她担心多想,便也不好说自己也想去看看,瞧着正往外走的甄管家,明因心明如镜。
待到他们几人出了院子,明因叫了芽儿过来,在耳旁吩咐了几句,芽儿一顿,看了明因一眼,随即点头道:“知道了,芽儿这就去。”说罢匆匆出了门,明因看着满满的两钵棋子,黑白分明。
话说这头,谢禾跟了环翠往厅堂走了去,想着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也没什么人,怎的忽然会有人上门来寻。问了环翠,她却只说到了便知,谢禾不由更是疑惑,究竟是什么人?
到时,庄苑正端了茶盏喝了口水,本与陆黎便无话可说,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庄苑更是觉得尴尬的很。陆黎心中还理着这位庄小姐与她口中的谢郎的关系,便是如何想也想不清,昨日她提到的好几件事的的确确是有的,能知谢禾如此之深,想来这人,并非凭空捏造。
环翠走了进来,开口道:“夫人,少爷来了。”
庄苑手上的茶盏一抖,险些端不住,随意放在桌上急急地站了起来。
只见进门的人一袭深蓝衣袍,身高八丈,一双星眸漆黑似玉,灼灼有光的模样像极了庄苑心思神念的谢郎,只是眼角眉梢更多了些男子的阳刚,少了些谢郎独有的勾魂摄魄。
“庄小姐,这便是我家孩儿,你可看清了,这便是你要找的人?”陆黎见庄苑愣了眼,也不知是或不是,便开口问了她。
庄苑愣了一会,一双水眸直直地盯了谢禾看了一阵,直看得谢禾脊背发毛,才回了头,冷笑了一声道:“夫人,我知您对我寻人至此很是不赞许,我也知谢郎如今已有妻室,但如今庄苑只求再见谢郎一面,夫人不同意便罢了,怎的竟还随便寻了个人来…”
陆黎早已料到谢禾不会是她们要找的人,这时听着庄苑的意思,像是以为自己诓骗了她,只开口道:“我们谢府就这么一位少爷,你若觉得是我诓了你,大可到街上找人问了去,在樊城随便问问都知道,这樊城无不认识他的。我早说了,禾儿从未去过八里庄,定不是你要找的人,这回看了,可信了?”
见庄苑既气又恼,陆黎的话还未完,便又开始落泪,巧心便是忍不住了,劝慰了几句,对陆黎道:“谢夫人,我家小姐本只想着再见了谢公子一面,过两日便回八里庄去了,如此偷着出来,老爷夫人也不知担心成怎样了,却还连谢公子的面都见不上…”说着便也抱着庄苑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看着委屈至极。
谢禾此时倒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庄小姐,便是昨日在门口闹着要见他的人了,看她年纪小小,似乎比如儿还年幼,便携了丫鬟跋山涉水的寻人,确实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能有此行为了。
谢禾从小便随了空闻大师,吃斋念佛经,本着一颗我佛慈悲的心怀,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想着自己是不是得开口来劝导劝导,思来想去,还是照着空闻大师的法子来,毕竟治好了不少人。
“这位小姐,佛说了,一真生两仪,即性即相,即心即物,即空即色,即体即用……”谢禾念了好一阵,思绪都不知往哪里飘去了,想起什么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在师傅身边学了那么多年,简直是白学了!
“咳咳…”谢禾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但见众人似乎都没有在意他,陆黎端坐着,那两位该哭的还是不住哭,只剩自己在一旁絮叨,反倒是自然了,又咳了两声引起人的注意,接着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却愿为心人跋山涉水,此坚毅,耐人深思;只落花流水,均需有心有情,吾等众生,不可不遵循。”
庄苑本无意与他,又深觉自己受了欺瞒,本也不愿理睬他,可谢禾这时简单的两句话,却是道出了庄苑的心声,教她不得不更觉委屈,一时哭声更是不断。
“这…”,谢禾没辙了,也不知自己说的这有多不对,竟让她更是伤心不已,看了眼陆黎,这时陆黎脸上竟是一阵的怔愣。
环翠见状,靠近了那个叫巧心的丫头,压低了声响道:“我见你也年长了你家小姐几岁,想来有些事情也该想的明白,这可不是在八里庄你们庄府里,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本夹带私逃便已是有损闺名,若是还惹了众人围观,想来你家小姐的闺誉也要不得了。咱们做着主子的身边人,不就得事事为主子着想呢么?你家小姐这时昏了头,难不成你也昏了头?”
巧心听得一怔,见着哭得软倒在自己身上的小姐,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下人,巧心咬了咬唇,抽出绢子为庄苑拭了拭脸上纵横的泪痕,柔声道:“小姐,莫哭了,即使如此,想来谢夫人也是无法…”瞧了一眼发怔发愣的陆黎,又看了环翠一眼,点点头,又道:“若然不行,咱便回家去,也不指望谢公子了,小姐你本也想着只见了谢公子一面便回了的么?现下看来,是难见到了……”
巧心话未毕,抬头见了一熟悉的身影,只是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过于不同,惊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抢了我哥哥…”谢如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方才马青和芽儿到了荟萃楼寻她,说是有人要寻了谢禾去当姑爷,气得她抛下那头还着急着的四儿,只抛了句“待我想了办法才来”便急急地跑了回来。
这时看着一屋的混乱,娘正坐着发傻,哥哥愣在一边,翠姨皱了眉,一旁还坐着两个哭得咽咽呜呜的女子,开了口,放声示威。
“公…公子…”巧心极不确定,极其试探地开口唤了一声。
谢如儿高傲着脸,瞧了过去,眉头一皱,“巧心?怎的是你?”
庄苑闻声抬头,睁大了眼,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如儿,“……谢郎…”
……
“后来如儿好容易哄得她不哭了,才回了客栈去。”谢禾喝了口水,总结了一句,“便就是这样咯!”
明因盘着腿坐在床上听得细心,皱了皱眉,问:“那如儿…便也未做了什么表示?”听着谢禾讲,谢如儿完全是将那庄苑当成了久别重逢的密友,拉着她又是谈天又是说地的,偏偏那庄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强着听她说笑。
“还敢做的什么表示?那位庄小姐,一进了门便抱着如儿好一阵哭,如儿好容易将她哄安静了,才不会再说了那些事又惹急了她…娘子,你怎的不惊讶?可是如儿扮了男装,顶了我的名号,差点还得我被你误会了…你便不意外?”谢禾手舞足蹈地讲了好半天,却见娘子半点不讶异的模样,很是平静地听他讲完了。自己初初知道时,可是愤怒的很呢!怎的能拿了他的名去招惹了女子呢!
“唔…”明因嘟了嘟嘴,想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谢禾的这个问题。
本对谢禾,明因是信任的,加之斋食节那日,谢禾没有认出庄苑主仆二人,且他更是从未去过八里庄,明因便更是确定,谢禾并非那人。早上听了陆黎说,庄苑明白道出了谢禾的许些私事,明因便开始怀疑,这该是亲近的人所为,而方才见到了未曾谋面的甄管家…明因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在八里庄,陆原曾医治过一芳华少年,而带了他过来的,正是甄管家!
先前听了谢禾说过,谢如儿听信了齐风的话,曾偷偷溜出去,跟了甄管家一路外出了三几个月,那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觉得,确实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怪不得第一次见谢如儿的时候觉得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那是还只当是血缘相系,似曾相识罢了。明因自知过目不忘,极少有见过却忘了的事,而谢如儿便是个意外,没想到竟是装扮骗了人。那时还觉得世上怎会有男子生的如此俊秀柔美,现在倒是解了惑了。
“娘子?”谢禾见她发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手挡了挡她的眼。
明因有些不耐地压下他的手,伸手又拍了两下。
谢禾被她拍着跟猫挠一样,也不介意,只道:“你怎的和娘一样?娘今日也是愣神发呆,也不知是怎么了。”
明因抬眸,娘也这样?
“许是想起了些什么往事…”便如翠姨与那道士…
从斋食节回来,明因便一直觉得翠姨与那道士间定是有些什么过往,如若不然,不会叫翠姨那般失态,回来后又好得那般快…虽明因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明因很是确定,翠姨生病又痊愈,与那道士,必有不可割断的关系!
“往事…”谢禾重复着念了一遍,心中也默默念了两回。
作者有话要说: JJ这个小受,抽了又抽,从昨天发到今天,再发不了我就…就…就木办法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