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冷笑再冷笑。这让身为朝廷命官的他总是很尴尬啊。
“对啊。我长大也要像大国师一样,做很多很多好事。
辛守辰闻言,忍不住笑着拍拍她的头。
小丫头说对了,这陶铃确实是他的护身符。他想到张府灭门那日,单凤楼不顾自己还在静养的身子,匆忙现身就为了救他,心窝又是温暖又是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把陶铃收好,决定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再让她费神。
希望她能乖乖听他的话,安心静养。
因为距离十五尚有一段时日,加上不清楚救走赵大飞的那些人是何来历、有何能耐,辛守辰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他把赵家小姐妹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同样是单凤楼让她旗下号子里的人,在他到达前就先帮忙打点好。虽然早就知道单凤楼只要有钱就赚,过去也受过她不少帮忙,不过这回的感觉其实有些微妙。
懊说,他忍不住赞叹他的贤妻果然神通广大,却又为她的贴心莞尔吧?有些男人忌讳妻子在持家能力以外的部分太过能干,辛守辰却不以为然,不管是单凤楼,或是他嫂子,甚至是他早逝的母亲,都是坚强又能力卓绝的女性,男人要匹配这样的女性,相对的就不能太过懈怠。
其实他真希望她的能干,也能用一些在她对自己身体的照顾上。嗳……
离开帝都这几夜,辛守辰总是睡睡醒醒。醒来后总是盯着床顶,忍不住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都是因为习惯了怀里有个八爪鱼似的小家伙啊,现在入睡时怀里空荡荡的竟有些不适应,明明成亲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现在却不能独自安眠……
不知她睡得好吗?她体内的寒毒是缓和了一些,但距离痊愈还很遥远,更不用说这时节天寒地冻,有时他一不注意她就手脚冰冷,而且那还不是靠暖炕或炉火就能驱逐得了。云雀说,过去她只能忍耐着,对此,他一直深感介意。
这么一想,辛守辰突然睡意全无,只好起身穿上外祂,再几日才是月圆,但这夜繁星如织,月色明朗,他取了铜箫和陶铃,决定到外头走走。
这附近再往西,就是皇陵兴建处,远远的就发现山谷中一片灯火通明。辛守辰拧起眉,他之前发现皇陵的工程几乎是夜以继日地进行,回京那时请求过圣上出面干预,毕竟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有很多参与工程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要是让他们不眠不休地工作,皇陵落成,他们也都倒下了吧?
由于皇陵附近有守卫,辛守辰只能迂回地找掩护,在月色中前行。
皇陵的戒备,比他想象中森严。该说,超出皇陵该有的守卫数量。
单凤楼曾说过,万无极十分重视这座皇陵,是否因此私自动用武力呢?但是就他所知,司徒烁并没有给万无极调度兵马的权力。他正要再深入查探,却发现自己可能遭人跟踪了!
会是泰兰吗?不可能,如果是泰兰或达克松,在接近他之时就会以暗号知会他,这是他们主仆三人多年的默契。在这种情况下,要再深入皇陵实在太危险,为了取信赵大飞,他暂时不想公开身分出现在枭城,只好撤退,至少把跟踪他的人引到别处。
想不到,一离开皇陵范围,身后便传来一阵仿鸣禽的口哨声,不远的前方也传来呼应。
难道对方有同伴,打算包夹他?这么想的同时,身后杀招袭来,辛守辰机警地闪过,眼前情况对他不利,他不想恋战,频频闪躲,试图抽身。
但是对方的同伴很快找来了,辛守辰决定孤注一掷,往树林里飞奔而去。
“什么人?”那人低声问。
这声音好耳熟!辛守辰回身以铜箫挡住来人攻势。
“兰姑娘?”
“辛大哥?”来人正是兰太芳,“停手,是自己人。”
苞踪他的那人总算住手,“我还以为总算逮到老赵的同伙呢。”
“老赵?”
“别在这里聊,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我慢慢和你说。”兰太芳道。
兰太芳领着辛守辰,来到她暂时的据点,枭城邻近萤县的金刀镖局。兰氏兄妹,一个成为廷尉,一个是帝都六扇门总捕快,多少有些家学渊源,他们的父亲正是过去赫赫有名的天朝名捕,结识不少江湖人士。兰氏兄妹这次私下关注这件案子,靠的也是这些江湖朋友的帮忙。
“辛大哥是奉旨前来的吗?”兰太芳替所有人作了简单的介绍后,随即提问。她猜辛守辰应该跟她哥哥一样,对案子还不死心。
“我请圣上让我继续调查这个案子,兰姑娘可有新发现?”
“可以算有,也可以算没有。”兰太芳叹气,“我哥哥从你上次自邻近城镇的衙门调阅公文的方式想到,我们决定也用这个方法绕着枭城,每个镇和县都去打听,结果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靠近皇陵北方的几个村子,几个月前被山崩下来的雪水给淹了,很多村民都失踪,但这件事没有人向上呈报,甚至被刻意粉饰太平。
☆、第二十章
听说赵大飞是当时带兵去救援的人,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但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枭城外大量的流民应该跟这个有关。”
“怎么会山崩?”
“附近的衙门说,去年冬天雪下得多,所以融雪量惊人。可是我问过附近的老人家,他们都说去年的雪跟往年一样。”
“你们这么晚到皇陵附近做什么?”
“前阵子皇陵有人入侵,有传闻说是赵大飞,可是皇陆警戒森严,我听说入侵者见苗头不对就跑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猜想他们近日应该会在附近徘徊探地形,再想办法达成目的才对。”
所以,皇陵警戒才会特别森严是吗?
“事实上,我可能有一个方法能见到赵大飞……”
“辛大人,你真的会帮我哥哥吗?”赵雁还是有些不安,她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想抓她哥哥,连哥哥以前很要好的同僚也说,哥哥变了,不是以前大家所敬重的那个趟都尉。
“只要他没有杀人,我一定帮他。”辛守辰只能这么道。
赵雁却有些疑惑了,她低下头,喃喃地道:“但是,如果哥哥杀的是坏人呢?”
辛守辰无语,不知道小小年纪的赵雁单纯的眼里,看到的真相是如何?
“趟雁,只有你哥哥出面,才能解答那些无辜被杀死的人究竟因何而死。
但是如果他一直不肯出面,就只能任由奸人陷害了,你明白吗?”
赵雁看着这个一路上对她们姐妹照顾有加的辛大人,哥哥也说过,辛大人是好人。因此她点点头,决定相信辛守辰。
十五日一早,赵家姐妹拿了路上小贩好心送给她们的包子,包子里有张纸条,纸条上是一首赵大飞教赵雁唱的诗歌,另外告诉她们今晚天黑以前出城,在城郊的乱葬岗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
两个小丫头哪有那个胆子?但是赵芸握着护身符,给自己打气,怎么样也要跟哥哥见面。
乱葬岗确实是个好地点。
辛守辰要她们别怕,他会和泰兰、达克松以及兰家兄妹,守在隐密处暗中保护她们。
酉时过,两个孩子都饿了,天气越来越冷。辛守辰开始犹豫着是否该让她们继续等下去,这时乱葬岗深处有了动静。
两姐妹抱在一起,死命握着护身符。
凄惨的月色下,一处凸起的小丘动了动,一块棺材板似的木板被翻开,有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赵雁捣住妹妹和自己的嘴,赵芸握紧了护身符,将小拳头举到身前。
“雁雁,芸芸!”是赵大飞低声呼喊的嗓音。
两姐妹同时松了口气,朝人影处飞奔而去,“哥哥!”
原来这座乱葬岗,竟有那样的秘密藏身处?辛守辰和泰兰立刻现身。
“赵大飞。”
赵大飞与他的同伴没想到会出现埋伏,立刻抽出腰间武器。
“我是辛守辰。赵大飞,你难道还想继续躲下去,让自己含冤莫辩吗?”
辛守辰没让泰兰点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附近是否有埋伏。
赵大飞担心的乜是同一件事,“你们想抓我?”他将两个妹妹藏到身后。
“我们只有五个人。”辛守辰说着,兰氏兄妹也从另一处现身,“也许还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今天我来只是想知道真相。”
赵大飞知道辛守辰一直想查清事实真相,但是查到真相又如何?辛守辰跟过去的他一样,也只不过是朝廷的工具。
“辛大人,我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但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因为天底下每个人都宁愿为了一己的安逸,选择漠视真实的情况,我不需要为了别人说什么而去当朝廷的打手。”
“但是你必须从此亡命天涯,那赵雁和赵芸呢?她们还小。”
“我们会照顾她们。”赵大飞说。
“赵大飞,这是你的选择,但那些曾经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呢?他们都该成为冤魂吗?”兰太芳自己手下也有一批对她忠心耿耿的捕快,对赵大飞不顾同袍情谊的做法感到痛恶。
兰太芳的话果然令赵大飞迟疑了。
“告诉我们事实,赵大飞。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五个人,我保证在查清楚事实前不会让任何人逮捕你。”
赵大飞的同伴靠上前来对他说了几句话。眼前的情况,在这里僵持越久,对他们越不和,赵大飞道:“好吧,你们跟我来,但是必须把武器留下。”
泰兰和达克松在辛守辰示意下,将武器放在地上,兰太芳也照做了。
“来吧,我带你们去看事实的真相。”
辛守辰往前走,才发现赵大飞的同伙至少有六七人,他们这下真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了。但是不这么做又怎能让案情拨云见日呢?
赵大飞的同伴拿刀子架住他们,以辛守辰为首,兰雅秀殿后,让他们走进土丘下的地道里。
但是当兰雅秀踏进地道时,地道门忽然砰地关上,随即一阵烟雾弥漫,他们惊觉危险,却已经太迟了。
辛守辰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而泰兰和达克松已经醒了,正在打量着四周。兰家兄妹仍在昏迷中,他们同样被绑在木桩上,五个人间隔都有段距离。
看样子这里是个石窟,他们所在之处是石窟的一座高台上,石窟里有些许火光,来自架在石壁上的火柱或地上的篝火,周围用荆棘绑成简陋的围栏。他可以看到围栏外似乎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几乎都是武装起来,共同点是每一侗看来都像难民。
辛守辰向泰兰和达克松示意,不可轻举妄动。这点捆绑的伎俩还难不倒达克松,辛守辰低下头检视自己,铜箫不在身上,但陶铃还在,这让他在情况不明的此刻感到安心踏实很多。
当然,除非生死关头,否则他绝不拔封蜡。
没多久,赵大飞和一名戴着铁面具的人出现了,铁面人从身形上看来像个年轻小伙子,左右还跟了两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鬼域人,应是保镖。
“你就是辛守辰?”那铁面人开口了,声音粗哑瘩沉。
“正是。”
铁面人给了一旁的两名保镖一个暗示,其中一人上前解开辛守辰的束缚,但一柄大刀随即架在他脖子上。
“素闱右辅辛守辰为人正直不阿,是百姓眼里的清官。我这人一向欣赏所谓的清官,听说你想看『真相』?”
“我想知道,赵大飞为何越狱?张仪生是怎么死的?”
“那么这些难民的死活呢?辛大人一点也不关心吗?”
“在下和兰廷尉近日一直在为流民的事思考解决方案。”
铁面人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兰雅秀,冷笑道:“你们这些只会躲在帝都享乐、高高在上的伪君子,能想出什么解决方案?送进皇陵里当替死鬼,替你们贪生怕死的皇帝把法器挖出来吗?只要流民全死光就算解决了是吗?”
“什么法器?”
“什么应天顺时,文成武德,根本是狗臭屁。辛大人,你想看真相,我就让你看看何谓真相。”
表域人的大刀抵住辛守辰的颈子,示意他跟着铁面人走。
“对了,赵大飞,你就趁现在好心地为辛大人解答一下,你是怎么为难民请命,最后却落得银铛入狱的下场?我想这位帝都来的清官应该很好奇吧?”辛守辰不理会铁面人的挖苦,一面打量着这处石窟的环境,一面等着赵大飞开口。
“两个月前,北方和西方有数个村落被一场大雪给埋了,当时幸存者好不容易向邻近的县衙报案,我接到消息,立刻带着兄弟赶过去救援,但是雪埋得太深,又不只一个村落被埋,在人手有限的情况下,我除了救一个是一个,也只能立刻向上面要求加派人手,并且请当时官仓发下来的粮食优先给逃过雪崩的鸡民,请太守大人允许难民进城过冬。
“谁知道,张大人呈报雪崩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