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芷兰心里暗喜,找到了,就是这个女子。
兰妃在看到柏芷兰向她走来时,干脆利落的转身,打算离开了。
柏芷兰急步几步,正色的唤道:“请留步。”
兰妃止住了脚步,立在原地,背对着柏芷兰,下巴微微的一侧。
柏芷兰示意一旁的宫女别再跟着她,独自走向兰妃,绕到她对面时,莞尔一笑,道:“泽天宫里有几株花开得正艳,不知你可有雅兴随我一同去赏?”
泽天宫正是皇上许浩天的宫殿。
兰妃牵动了一下唇角,稍显骄傲的看着对面的柏芷兰,明白了皇上将她当作了谁的替身。她刚到御花园中时,就听到了宫女和太监们的小声议论,道是‘皇上寝宫里的女人’与兰妃有些相似。
曾经兰妃以为只要时间长些,皇上就能真正的喜欢她,不再将她当作替身。即使是皇上不喜欢她,她也能凭着‘替身’的身份变得不可取代。然而,原身来了,她的地位已岌岌可危。特别是昨晚,她彻底明白她不过就是皇上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当一个男人能在酣畅淋漓之际,赫然停住去见别的女人,可见重要性。
柏芷兰不慌不忙的与兰妃对视,清楚的瞧见了兰妃眼底的憎恨,毫不保留的。她并不介意,心里更为喜悦,表面上不露声色的重复道:“泽天宫里有几株花开得正艳……”
还不等柏芷兰把话重复的说完,兰妃清冷的道:“我去不了。”
“去不了?”柏芷兰稍显诧异的问。
“皇上曾有言在先,未经他的允许,任何嫔妃不得踏进泽天宫。”兰妃微扬着下巴,表现出了她的皇妃气质与身份,并自然而然的坦言。
柏芷兰明白了,身为女人的敏感,她不难猜出兰妃此时的情绪,也不难猜出兰妃在后宫中的与众不同。
兰妃暼了柏芷兰一眼,就打算再度离开,她不想再面对柏芷兰,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伸手掐死柏芷兰。
柏芷兰正色的道:“我叫柏芷兰,慕国人,慕国的大将军,也是慕国皇上的明后。”
兰妃眸色稍一讶然,随及道:“与我何干。”
柏芷兰负手而立,微微一笑,轻道:“我养伤的那些夜晚,许浩天应该是去找你了吧。”
兰妃浑身一震,这个柏芷兰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名字。
柏芷兰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她环顾四周,在确认她们的对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中时,才笃定的道:“许浩天心系于我,想必他将你当作了我的替身,我倒是不介意,不知道你介意吗?”
兰妃握紧了拳头,她认为这是一种挑剔,不对,这是一种侮辱,她用一种近乎杀戮的眼神瞪着柏芷兰,胸脯起伏不止。
柏芷兰很满意兰妃的激动,她就是要让兰妃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局面,于是,便近乎残忍的道:“我的出现你一定比残酷的死还要痛苦?”
兰妃的表情僵硬,愤然的咬牙道:“你少得意。”
柏芷兰没有表现出得意,相反,她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间的男欢女爱最残忍的莫过于此。”
兰妃直挺的站立,微扬着下巴,不屈的道:“你不必假意慈悲。”
“我何来的慈悲?我已有深爱的男人,并不是许浩天。”柏芷兰依然负手而立,微微的一笑,冷静的逼视着兰妃,沉着的道:“你的某些东西,千万别轻易弄丢被别人玩了。”柏芷兰说罢,意味深长的道:“我认为,我们之间能在一些事情上达成一致。”
还不等兰妃认真的思考,柏芷兰便转身离开了。
柏芷兰一边向前走一边暗忖:但愿这个女子能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躺在床上处于半清醒的那些日子,使柏芷兰改变了许多,她以前有她的原则,冷犟而固执。如今,柏芷兰不得不为自己谋划出路,不得不用些迂回。
柏芷兰之所以如此张扬的到御花园里来,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帮她出宫。根据柏芷兰的观察,除了兰妃,其它的嫔妃都是出于看热闹满足好奇心,唯独兰妃,是带着强烈的情绪来的。她想让兰妃帮助她出宫,离开许国回慕国。
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得强大而有主意。柏芷兰暂时把希望寄托在兰妃的身上,希望兰妃能来找她,一起策划离开皇宫的法子。
然而,当柏芷兰第二天再逛御花园时,兰妃没有出现。
当柏芷兰第三天逛御花园时,兰妃也没有出现。
柏芷兰并没有显得很着急,但她却不愿意再等,想真实的了解兰妃的想法,以便接下来的行动,她不能在无望的机会里继续等待。
于是,柏芷兰假装四处看看,无意的来到了兰苑,找到了兰妃。
兰妃这几日过得并不好,她每晚都在空度,独自坐在院中等待着皇上许浩天,却不见许浩天来,一个无眠紧接着另一个无眠。她不得不意识到她的地位,以致于她不敢出现在别的嫔妃面前,以免落得笑话。是的,她不再独宠,不再得到皇上的临幸。她怨恨和嫉妒,不甘心,又束手无策。
石桌旁,兰妃命人沏茶。既然柏芷兰来了,兰妃自然没有表现出傲慢,而是合乎礼节的招待,毕竟柏芷兰现在是皇上的心尖尖上。
在侍从们都被遣退后,柏芷兰道:“我以为你会想明白了,而来找我。”
兰妃自顾自的饮茶,心中疼得难忍,三夜的无眠使她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柏芷兰开门见山的道:“你应该很希望我从这个皇宫消失。”
兰妃直言道:“没错,我无时无刻不希望你快点消失。”
柏芷兰小心翼翼的环顾了四周,轻道:“我们可以一起……”
还不等柏芷兰说完,兰妃冷言接道:“不是我们,是我和你。”
柏芷兰双睫一垂,闭上了嘴。
停顿了片刻,兰妃微扬着下巴,道:“你占着我深爱的男人,还自觉委屈,我和你是不可能有任何事情会一致。”
柏芷兰立刻道:“帮我离开这个皇宫,你就能享受以前的待遇。”
兰妃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柏芷兰,柏芷兰用冷静严肃真诚的目光回视。兰妃忽的一笑,道:“你认为我很有势力?”
柏芷兰道:“我相信你会有办法。”
兰妃道:“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想有办法。”
柏芷兰不解的道:“难道你愿意我一直在这个皇宫里,你从此只能孤寂一生?”
兰妃若有所思的遥看着远方,喃喃的道:“我不会孤寂一生的,皇上他……他不可能对我没有一点情意的。”
柏芷兰稍带些提醒意味的道:“我在皇宫一天,你就会孤寂一天。相信我,我不会允许他对别的女人有一点情意,尽管我对他没有丝毫的情意。”
兰妃道:“我相信。”
柏芷兰道:“那么,你可愿意跟我一起想办法,使我能离开许国?”
兰妃坚决的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冒任何的险。”
柏芷兰顿时意识到:此路不通,要另想别的办法了。
第74章 流水无情
许国的天下是许浩天的;许国的后宫也是许浩天的。
后宫里最为得宠的是兰妃,徜若兰妃愿意暗中帮助,柏芷兰或是有机会可以离开皇宫。然而;兰妃对许浩天有所恃,她不愿意冒险;她认为是没有任何的险值得冒,因为她了解许浩天的狠,况且;爱一个人男人,岂非就是要无时无刻的维护他的权威?
柏芷兰已没有武功,如果是硬闯出皇宫,自是不妥。当然;她已算是‘死’过一次,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那片地方被深深的触碰了,她想活着与慕云开团聚,所以,已懂得了迂回。
冷犟是她骨子里的底色,不露声色渐渐的将成为她的保护色。
柏芷兰离开兰苑后,她深深的思考着现状,便只得另想它法,恰好,她早已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对付许浩天。
泽天宫。
许浩天刚批阅了一部分奏折,打算去花园中去看一看柏芷兰。
这些日,柏芷兰总是安逸的流连于皇宫的景致之中,一脸的和气,总是微笑抚面的。很多次的恍然,许浩天以为柏芷兰失忆了,因为她的变化很大。
这些晚,柏芷兰依然在寝宫里睡,许浩天则是睡在了御书房。柏芷兰很真诚的说过这么一句话:请给我一点时间。
既然柏芷兰如此提出,许浩天没有理由不同意。七年都给了,他不介意再多等。想成功必须要有耐心,他有的是耐心,因为他有信心。
他又是何来的信心?想必就是他在许国的只手遮天,没有任何一股势力是凌驾于皇权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他的背后搞小动作。柏芷兰在皇宫里,插翅难飞。他也知道了柏芷兰在靠近兰妃,他什么也没有明示或暗示兰妃,只是赏赐给了兰妃一把匕首。
当许浩天身着一袭紫袍大步的来到梧桐树下时,柏芷兰正在好奇的瞧着她衣服上的刺绣。
谁看到许浩天时,都会不由得联想到一种动物:豹子。
他大步的来到花园中后,慵懒的靠近着柏芷兰,神情带着欣赏的意味。他并不是在欣赏柏芷兰,而是在欣赏他自己,他说过会得到她,他就会得到。他不得不欣赏自己的成就。
柏芷兰冲着许浩天嫣然一笑,道:“我虽是出自望族,然却从小就在战场,闺秀们会的琴棋书画我却少有接触,就是女儿家的女红,我也生疏的很。”
许浩天负手而立,尽管他想表现得随和,可天生的威严气势依然像是从骨髓里不请自来,他随意的将目光落在柏芷兰的眼帘,道:“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柏芷兰双睫一垂,信手拈起手袖,缓缓地道:“我却想看看不同的自己。”
他看着她的笑,她的双颊微红使她显得颇为温婉。
温婉?曾几何时,柏芷兰会是温婉的?她留给他的印象是冷静、清寒、疏离、有原则的简直到了固执不化的地步。
许浩天问:“你想怎么看?”
柏芷兰将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道:“我想学习琴棋书画,”她款款的向一旁轻移了几步,姿态自是似微风抚着的柳枝般,随及又侧目瞧着许浩天,微笑道:“我既然已不能像男人那般凭着一身武力,总要活得像个女子般,别的女子会的,我怎能不会呢。”
许浩天没有理由拒绝,他欣然接爱,甚至有些暗喜。柏芷兰想学琴棋书画,自然就是想留在皇宫了,且不管柏芷兰有何打算,许浩天相信自己都可以轻松的应对。
于是,柏芷兰开始学习起了棋琴书画。
柏芷兰每时每刻都显得很随和自然,脸上带着自然的恬静的美丽的笑容,她从没有提到慕国,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想离开许国回慕国的痕迹。她就像是下定了决心,改变自己,留在许浩天的身边。
柏芷兰一边很认真的学习,一边悉心的对待许浩天。
她不再对许浩天直呼其名,而是恭敬的唤他皇上;当她看到他穿着龙袍时,便就会微微的欠身行礼;她没有再直视许浩天的眼睛,而是微微垂目,小女子的娇羞尽显;她会与他聊天,聊些琐事;她会与他一同出宫打猎,她则是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他的威风,却像是拉不动箭弦。
她待他温顺有礼,有着小女人的柔软和细腻。
她脸上总是带着让人愉快的自然的笑,走起路时小心翼翼,对人彬彬有礼。
她关心他,体贴的询寒问暖,不曾有任何的假意。
她浑身洋溢着闺秀风范,举手投足之间俨然识趣得当。
她很愿意与他相处,那种发自内心的想要与他相处。每当他认为她又作好了当他女人的准备时,她总能恰如其分的与他保持相对的距离。
她的变化很大,她美得更为温柔似水,语气缓慢而语调柔和,爱笑,笑起来时会以袖掩唇,在与他聊天时,她眉飞色舞的很是投入和认真。
她的冷漠与惜字如金不见了,她所有的全部似乎都不见了,唯独名字还是柏芷兰。
许浩天看着柏芷兰的变化,有些心疼、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的惊慌。他曾经一度认为她是病了。
她的确是病的不轻啊。
转眼已过了数月,当一直素容的柏芷兰化了俏妆来见许浩天时,许浩天终于发作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双目怒容,沉声道:“谁允许你化妆的,言谈举止、态度气质,谁允许你变成这样的!”
柏芷兰忍着疼,用一种令人怜惜的细碎目光微微的迎视着许浩天,软言的轻问:“皇上不喜欢我这样?”
许浩天咬牙道:“说,你到底想怎样?”
柏芷兰轻眨了眨双睫,真诚的微笑道:“我想做一个让你喜欢的女子。”
许浩天稍一诧异,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立刻就松了些。
柏芷兰道:“以前的我太过不识趣,我想变得令你喜欢一些。”
许浩天缓缓的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