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花颤。
陆少英饮着茶,沉着的道:“不足一个时辰,许清晨就能追上他们。”
花朵儿笑道:“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不过这样也好,起到的效果差不多。”
陆少英含笑说:“昨晚,柏芷兰亲手将慕云开放到许清晨的床上,她当真不知男女同床后会发生什么?”
花朵儿嫣然笑道:“慕云开可不敢轻易的用女人,他比谁都清楚,徜若他一不小心让女人怀孕了,未来的皇后人选可能就确定了。”
陆少英自然是知道那道圣旨的:谁先产下慕云开的长子,谁就是皇后。
花朵儿温柔的投进陆少英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细语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陆少英挑起她的下颌,眼眸似深潭般,问:“然后呢?”
花朵儿媚眼一抛,反问:“让他姓陆,还是姓花?”
作者有话要说:花朵儿为什么敢威胁太子?后面会揭开原因的
☆、第13章 溪边情起
怪石飞瀑,苍松翠竹。
耳闻鸟鸣振翅,鼻间飘入绿树清新,眼观风光逶迤秀丽。
不多时,他们已翻过一座山,来到了层峦间的一条溪旁。
慕云开翻身下驴,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说:“柏妹妹,我们在这里歇会?”
柏芷兰看了看四周,跳下马,吹了一声清啸,白马奔到溪边饮水去了。
慕云开见状,卸下包袱,拍了拍驴屁股,说:“去找你的白马妹妹。”
柏芷兰手持长剑,漠然沉静的立在一树古老的柏树下,青色裙纱随风轻飘,澄澈空灵,她只是静静的站着,漫山绿林、清溪、艳花、秀石却都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慕云开探头瞧她,见她面如琼玉、神似凉月、态若寒冰,不由感慨:花朵儿说她见过女子万千,论起容貌,没一个比得了柏芷兰的,其实不然,纵是见过万万,柏妹妹的容貌也是美丽绝代秀甲天下。
风,吹起她的裙纱,似乎将她娇弱的身子吹得摇晃。
慕云开想了想,赶紧解开包袱,拿起一只香喷喷的烤鸭,递过去,笑笑说:“柏妹妹,你吃。”
柏芷兰不语,依旧是默默的望着远方。
慕云开想了想,觉得这只肥鸭太大,柏妹妹不好啃,于是,他扯下一只鸭腿,在柏芷兰眼前晃啊晃的,笑嘻嘻的哄道:“你再不吃,我可就要吃了。”
柏芷兰不语,却是侧目瞪了他一眼。
慕云开被她瞪得心中一颤,手中的鸭腿掉地上了,他又把另一只鸭腿扯下来递给她,想了想,问:“你不高兴吃鸭腿?”
柏芷兰道:“对。”
慕云开把鸭腿朝后一扔,正好被一只猴子接住,他扯下鸭翅膀,问:“你也不高兴吃鸭翅膀?”
柏芷兰道:“对。”
慕云开把鸭翅膀朝后一扔,被另一只猴子接住,他想了想,问:“你高兴吃鸭的什么?”
柏芷兰道:“我都不高兴吃。”
慕云开索性把手中的鸭子全扔了,在树叶上擦了擦手,眼睛四下寻着,找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吃力的把它搬到柏芷兰的面前,伸手道:“你的青丝带借给我用用。”
柏芷兰问:“干什么用?”
慕云开笑笑说:“你太瘦了,又这么挑食,我要把你的脚拴在石头上,免得你被风吹走。”
柏芷兰不语,秀眉微蹙。
慕云开懒洋洋的笑了笑,拿起另一只烤鸭,坐在石头上,准备大口的开吃了。
柏芷兰道:“扔掉。”
慕云开一怔,歪着头瞧着她,道:“扔掉什么?”
柏芷兰瞪着他,一字字的道:“烤鸭。”
慕云开把烤鸭放在背后,暖暖的笑笑说:“我已经把你的扔掉了,这只是我的。”
柏芷兰冷道:“我说扔掉。”
慕云开想了想,没想明白,问:“为什么?”
柏芷兰的眸色一冷,自是不能纵容他随便跟别人要吃的,便说道:“这是嗟来之食。”
慕云开笑道:“不是嗟来的,是我要来的。”
柏芷兰心中一恼,冷道:“你就不觉羞愧?”
慕云开想了想,又没想明白,问道:“有什么可羞愧的?”
柏芷兰反问道:“你说呢?”
慕云开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笑道:“没什么可羞愧的,我本来想跟她要两只烤乳猪的,就怕累到我们的白马小姐和黑驴郎君。”
柏芷兰生气的抡起剑身,作势要打他。
慕云开从石头上跳起来,屁股一翘,紧紧的闭着眼睛,道:“你打吧,打吧。”
柏芷兰更生气了,恼道:“你怎就没有一点骨气。”
慕云开等了片刻,见她不打,就索性又坐回石头上,悠然的说道:“逞一时之勇被杀了是骨气,还是嘴硬的饿肚子是骨气?”
柏芷兰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便不再理会他,双脚轻点,轻灵曼妙,宛若风起,她已在数丈之外的溪边。
慕云开见她翩然凌空,体以青鹤翩跹,姿似垂柳依依,韵似花瓣迎风,一时看得痴了,手中的烤鸭被顽猴抢了去,他也不曾发觉。
溪水潺潺,鱼儿成群逆游而上,驴和马正在溪边悠闲的吃草。
慕云开连忙追至水边,弯腰洗了洗手,清水柔凉,他眼睛一转,掬起水朝柏芷兰身上洒去。
柏芷兰站着不动,冷道:“不要胡闹。”
慕云开笑了笑,笑得像孩子一样,反而不住的掬水逗柏芷兰玩,央道:“柏妹妹,陪我玩,陪我玩。”
柏芷兰瞪了他一眼,说了六个字:“贪色怕死好玩。”
慕云开见柏妹妹不陪他玩,就懒洋洋的站起身,眯着眼睛瞧她,问:“我怎么贪色了?”
柏芷兰冷道:“你频频频频频频的看许清晨和花朵儿,怎不算贪色?”
瞧好看的姑娘就算贪色?一想到方才柏妹妹说他没骨气,他只是小小的辩解了一句,柏妹妹就飞走了,这次他可就学乖了,不然,她一飞走,他就是骑着驴也追不上。好吧,他承认他贪色,于是慕云开就歪着脑袋问:“我怎么怕死了?”
柏芷兰冷道:“花朵儿威胁说我若死了,也会杀了你,我本要灭灭花朵儿的威风,谁知你竟当即可怜的表态说你怕死,怎不是怕死?”
息事宁人就算怕死?好吧,他承认他怕死,在那一刻他真的怕柏芷兰拨剑跟她们拼杀而死,于是慕云开笑嘻嘻的道:“我是好玩。”
柏芷兰冷道:“你不仅好玩,还……”
慕云开睁着一双大眼睛,拖长了声音问:“还怎样?”
柏芷兰并不掩饰对他的不满,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直言说道:“丢人。”
慕云开想了想,问:“我怎么丢人了?”
柏芷兰道:“花朵儿设陷阱让你娶许清晨,你就认了,还说回京请示,怎不叫丢人?”
迂回之策就算丢人?好吧,他承认他丢人,慕云开懒洋洋的笑了笑,道:“贪色怕死好玩丢人,你总结的很贴切,还有吗?”
柏芷兰见他又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就不去理会他,纵身一跃,跳上溪边的老柳树,顺便探一探是从何处传来的马蹄声。
慕云开不由得抿嘴一笑,心中暗想:柏妹妹真好。
柏妹妹好在哪?
回想到上次在客栈客房中发生的事,柏芷兰用剑身打他,说了他的不是,先说他跟花朵儿坐得太近,又说他管了她的闲事,开口将客房和桌子让给她人。再联想到这次,柏芷兰的好被慕云开发现了:当他在说了一些不顺她心的话时,她并没有当众反驳让他难堪出丑没面子,而是在事后才批评他。
懂得在别人面前给男人留面子的女人,无可争议的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好女人。
慕云开仰头看着柏芷兰,伸手道:“柏妹妹,我也要上树,丢青丝带下来,拉我上去。”
柏芷兰瞧也不瞧他,丢下一句话:“想上树就自己爬。”
慕云开听罢,想了想,走到树边,开始准备爬树了。他以前在府中为了跟动物们玩,牠们爬树枝上时,他也跟着爬,时间一长,他就练会了爬树的本领。
就在这时,马蹄踏水声传来,慕云开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灰衣男子正骑着一匹灰马涉溪,柏芷兰已亭立在远处。
灰衣男子约摸二十岁,说不出的憔悴,痛苦之色就像是雕刻在脸上,他是谁?
久别重逢,隔溪相顾。
恍若回到两年前,那秋日暮色中的河边,他们依依惜别。
柏芷兰还记得那天她说的话:有生之年,能不见就别见了。
那时的她才不过十四岁,身材比现在还瘦,脸色比现在苍白。
他当时的回话是:对
命运很狡猾,总会将一些情愫搅得面目全非。
柏芷兰重复着这个她时常默念的名字:“季舟葛”
季舟葛无法不注意她,她美的在意料之中,她眼眸中的冷漠更甚。
柏芷兰望着他,他比以前更健壮,鞍旁悬着的还是那把漆黑的长刀,手中拿着的还是原来的那个酒壶,他的眼睛还是像太阳,浑身还是洋溢着让人有安全感的力量。
季舟葛的眼眶好像红了,他笑了,仰着头笑,笑声震山谷。
柏芷兰的声音竟有些不自然,轻声的道:“我爹上次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季舟葛饮了一口酒,掷地有声的道:“好。”
柏芷兰颌首,道:“那就好。”
季舟葛艰难的将视线移开,看到了慕云开,他翻身下马,走到慕云开的面前,很大方的拱手道:“在下季舟葛,曾在柏杨大将军手下效劳。”
慕云开只觉这个男人特别的阳刚,不由得也挺直了胸膛,笑吟吟的道:“你再早来一会就好了。”
季舟葛问:“哦?”
慕云开瞧了一眼他的酒壶,笑道:“刚才有香喷喷的肥烤鸭当下酒菜。”
季舟葛笑了,暗忖想必柏芷兰已按皇上的旨意嫁给了陆少英,他们恩爱缠绵一起出来游山玩水,便拱手道:“陆公子,久仰。”
慕云开耸了耸肩,道:“我……”
柏芷兰打断了他的话,接道:“他不是陆少英。”
季舟葛眼底一抹奇怪的神色,拱手问:“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慕云开道:“我……”
柏芷兰又打断了他的话,接道:“你要去哪?”
季舟葛拿起酒壶饮了口酒,冲着慕云开笑了笑,语气中难免有些温情的道:“公子别介意,她从小就这样,一点点小事也要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有次我跟柏杨大将军闲聊,她整整打断了我二十三次话。”
慕云开暖洋洋的笑道:“她刚才问你要去哪。”
季舟葛道:“我要去百花山庄。”
慕云开饶有兴趣的问:“找花朵儿?”
季舟葛赞道:“对,她酿的酒最香最好喝。”
柏芷兰道:“你怎么还不去?”
季舟葛跳到马背上,拱手对慕云开道:“告辞。”
柏芷兰故作不经意的道:“下月二十六日,我爹爹的大寿。”
季舟葛道:“我会去。”
柏芷兰颌首,她本想说带上你的妻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少喝点酒。”
季舟葛只是一笑,拿着酒壶灌了一大口,马缰绳一提,灰马箭一般的朝山上冲去。
柏芷兰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眸色似也迷离了。
慕云开偷瞧了一眼柏芷兰,见她颇有些伤神,暗忖柏妹妹应是难过季舟葛不听她的话,她让他少喝点酒,他却还当着她的面猛灌了一口,于是,慕云开温言道:“柏妹妹你说:少吃点花生。”
柏芷兰收回视线,已恢复了常态。
慕云开悠然的笑道:“我最爱吃花生,每天吃十颗,只要你说让我少吃点,我就每天吃一颗。”
柏芷兰道:“你高兴吃多少就吃多少。”
慕云开笑若暖阳,语似春风:“只要你别难过了,每天让我吃二十颗也行。”
柏芷兰不语,该继续前行了,要在天黑前出山,她刚欲清啸唤马,猛得一怔。
只见黑驴和白马正在溪边交…配。
慕云开顺着柏芷兰的视线看去,笑得灿然,道:“驴郎君和马小姐提前入洞房了。”
柏芷兰瞪了一眼慕云开,冷道:“快让你的黑驴走开,不然……不然我……”
慕云开等了一会,见她说不下去了,就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道:“驴情马愿,这是水道渠成的,岂能破坏。”
柏芷兰背转过身,遥望着山林,虽是恼,似也无计可施。
慕云开道:“柏妹妹你放心,驴郎君会对马小姐负责任的,它欠马小姐的一场婚礼,回京后就补上。”
柏芷兰说的很轻很淡:“她不需要谁负责,她会自己对自己负责。”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层雾,久远的往事都似厚厚的乌云般沉甸甸的压下。
慕云开笑而不语,他知道黑驴会对白马负责的。
马蹄声再次响起,柏芷兰看向山腰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