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沐风溯与步郧对望了眼,这才说:「难道她没察觉这几天宫里的改变吗?」
德稷摇摇头,深吸几口气平稳住胸腔中凌乱的气息后,又将目光转向窗外。
「改变什么?」武逸前阵子在前方打仗,已好一阵子没进宫了。
「你看呢?」步郧贝勒反问。
「嗯……」武逸刚毅的脸孔微微一皱,半晌,英挺的眉一扬,「除了宫女,不见其它嫔妃?」
「没错。」葛沐风溯有点儿意外地笑了,「没想到一名武夫要比纤纤女子的心还细呀!」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咱们是男人,对周遭女人的改变最是敏感。」骥亚倒是有他独特的观点。
「你说的还真有意思。就不知哪天我们这几个臭男人消失了,身旁的女人会不会发现?会不会想念?」步郧也说笑道。
现下的情况可有趣了,这几个有缘凑在一块儿的臭男人居然大剌剌的在御书房聊起天来,完全无视于旁边一声不吭的皇上。
「你只要把钱留够了,她们会感激你,但不会想你。」葛沐风溯倒是挺会扯他后腿。
「皇上,你倒说说,为何不把这事告诉十八格格?」骥亚忍不住问着一直缄默不语的皇上。
德稷依然不答话,倒是葛沐风溯替他说了,「我了解皇上的意思,他肯定是要十八格格自己体会,甚至下令旁人绝不能说。」
「呵……其实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的个性挺粗线条的,要她体会太难了。」步郧笑了笑。事实就是如此。
「你们有完没完?」德骥受不了了,回头冷冷说道。
步郧贝勒朝其它人使了个眼色,「我看咱们在这儿惹人厌啰,倒不如离开吧。」
「说的也是。那就走吧。」武逸也准备打道回府。
「武逸等等。」德稷突然喊住她。
武逸身子一僵,缓缓转身道:「皇上,得罪你的可不只我一个,该不会你要找我开刀吧?」
「现在边关战事如何?」
他这一问,更是让在场的男人都百思不解。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风风光光地打赢一仗,臣才有机会回京看看家人,但如今前方来报,战事又起,臣待会儿就要快马直奔边关。」武逸据实以告。
德稷沉吟了会儿,接着道:「我要御驾亲征。」
「什么?!」其它男人异口同声大喊。
「你们何必这么讶异?」德稷淡冷一笑。
「我们不仅讶异,而且极度不赞同。」步郧贝勒先说道:「你是大清国的支柱呀!」
「支柱?」德稷摇摇头,「支柱倒了,会有另一支柱撑起。大清国不是我一人的。」
「皇上——」
「不用说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皇上终于下了逐客令。
「是。」众男人虽觉不妥,可皇上执意如此,说也说不动。不过他们私下都想到一个法子,就是赶紧将这消息发出去,看看那个「关键人物」是否来得及阻止——
德稷回到寝宫,把最后几样东西准备就绪之后,明日一早就要和武逸前往边关作战。
坐在书案后,他正打算通宵将奏折批完,突然瞧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抬头一望,发现是彩衣,他着实震了下。
她回宫已经好些时日了,他们能单独面对面的机会并不多。
「彩衣!」他站了起来,「有事吗?」
彩衣怔仲地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有话就说。或是你需要什么?」他想靠近她,可又伯让她误会他又要碰她,只好站在数步之遥,关心地问。
彩衣望着他的眸子浅露泪影。她这阵子这样无理取闹,他非但不恨她,气她,还这么温柔待她,她的心都疼了起来。
「听说……你要出征?」迟疑了会儿,她轻声问着。
「你是听谁说的?」他眉一皱,「八成是那几个臭小子。」
「别怪他们。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彩衣说着,泪水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德稷心一惊,再也顾不得一切的靠近她,伸手拂去她的泪水。
彩衣敏感的向后一退。心底的阴影消失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触碰。
她这样的反应,让德稷内心的悔意又染上全身。
他撇嘴笑了笑,「你还是这么怕我?」
「我……我不是怕,而是……」她为之语拙,不知如何表达。
「算了,不用说了。」他回头坐回书案,继续批示。「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待在宫中多有人照顾,可是你呢?」彩衣主动走近他。
「傻瓜,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再说边关士兵众多,我都可以差遣的。」他平静的声调中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空洞得可怕。
「有件事我想问你。」彩衣想了想又问。
「你说,我听着。」德稷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凝视她片刻后,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宫里的女人呢?」
她这话一出口,德稷倏然抬头,「女人?春喜不是女人吗?」
「我不是指宫女,而是其它嫔妃。」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瞅着他,像是想从他的灵魂之窗探究事实真相。
「呃——她们……这也是那几个小子说的吗?」他揉了揉眉心,最后忍不住啐念道。
「不,不是他们说的,而是我晌午出去赏花时发现的。」她敛下眼,「以往只要走出玉湘苑,都会看见其它妃子,可今天我都没看见……」
「彩衣,我不想多说什么,有话等我回来再说吧。」德稷很激动——她终于发现宫里的改变了!
但那又如何?她方才还是躲着他……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又跨近一步,「我问春喜,她什么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一定有事。」
「彩衣!」德稷合上奏折,强力压抑住自己想搂住她的冲动。「因为……我遣她们离开了。愿意改嫁的我就让她们改嫁,不想改嫁的我就给一大笔银两,足以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虞。」
「倘若她们不肯改嫁也不肯离开,只要跟你一辈子呢?」她发着抖问。
「的确有两位妃子如此,但我告诉她们,就算她们留下,我也无心对她们,更不可能再与她们见面。她们因此都死了心。」他非常坦白地说。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捂着唇,哽了声。
「就在数天前。」德稷想了想,跟着一笑,「你累了吧!你先回房去,我今晚可能不歇息了。」
彩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应声。
就在德稷强迫自己将凝注她的视线调往案卷时,她竟突然扑向他,跪在他脚前紧抱住他。
「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对不对?是我不好,为了离开紫禁城,我跟着其它格格不顾危险到处闹事,我真的好幼稚……」
虽然他这么做让她好感动,可自古以来哪位君王不是嫔妃成群?而她居然……居然让他主动舍弃了这一切……
「彩衣,别说了。我还有很多事得做,你不要扰乱我的心。」他想推开她,可一触及她娇软的身子,他便使不出力来。
「德稷,对不起!你是不是因为气我,所以不要我了?」她拾起小脸,望进他深黝的眼底。
「傻瓜,我怎么可能气你或不要你呢?是你一直躲我呀,」德稷笑着拉她站起,「不恨我了?」
她摇摇头。「我从没恨过你,只是……只是觉得配不上你。更怕……更怕……」
「更怕什么?」
「更怕你用残暴的手段对我……」她垂下脑袋,「所以我怕……对不起。」
「残暴的手段?」他先是一楞,跟着才意会她指的是什么。「我真该死!那回是我气疯了,才——」
「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是我不好。」彩衣握紧他的手,「答应我,别去边关好吗?」
德稷笑着摇摇头,「君言非儿戏,既然已决定前往,我就得去一趟,而且非得打胜仗回来。」
「是因为我让你死了心,你才做出这么危险的决定?」她紧皱着眉,眼泪又不争气地狂泄。
「别这么说。我身为男人又是一国之君,不去前方看看,又怎么知道士兵与百姓的辛苦?」德稷扯着俊魅的笑意,跟着又拾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不是他要故作冷漠,而是她愈是靠近,他愈把持不住想好好抱她、爱她的冲动。伹他又担心自己的孟浪会再次伤了她。
「德稷。」彩衣喊了他一声,跟着拿下他手中的笔,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
「彩衣,你这是——」
「爱我。」她咬着唇,大胆地说。
德稷心一动,却看得出来她在颤抖,于是体贴的抱紧她。「彩衣,别为难自己,累了就去睡。」
「你不要我?」彩衣张着大眼,傻楞楞地盯着他。
看着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德稷的身子紧绷着,当紧绷到一个限度,他再也忍不住地俯向她,灼热的双唇狂猛地攫住她的艳红。
彩衣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跳,接着也展开双臂接纳他,以最热情的吻回应他。
弹指间,两人的衣裳已褪落一地。
一再的冲剌,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孟浪,最后与她一起在高潮的最顶端一块爆开,直冲云霄——
彩衣在激情过后虚脱的睡了去,德稷却是一夜无眠。他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瞧着睡在羊毛毯上的佳人,嘴畔的笑容隐隐勾勒着幸福的光影。
很快地,天亮了,意味着前往边关的时候到了。他整好衣装,心疼的在她颊上印上一吻,在她耳畔留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
一个时辰后,德稷和武逸已经整队出发,这时候彩衣才缓缓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德稷寝宫的丰毛毯上,身上还带着昨晚激情的酸疼,这才蓦然想起他即将远征。
她赶紧穿好衣裳冲了出去,却在门外巧遇春喜。
「春喜,皇上呢?」她急急问道。
「皇上已经起程前往北方了。」春喜说。
「什么?他为何不叫醒我?」她咬着唇,思念的情绪已经涌上心头。
「皇上临走前特别叮嘱,要我好好照顾您。」春喜笑了,「您知道吗?皇上是爱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她却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跟他说。
瞧主子心痛的模样,春喜安慰道:「皇上鸿福齐天,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对,他一定会回来的……春喜,我要以最好的状态等他回来,不让他担心。」
她仰望着北方,心中默念着:德稷,你一定要保重!我等你回来……
尾声
德稷这一去已经三个月了,彩衣可说是日日在担心中度过,只等着前方传来捷报。
只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场仗是赢了还是输了?她该问谁才有答案呢?
「格格,您就别担心了。瞧您一天比一天瘦,这可怎么是好?」春喜见她老是倚门而望,只要有太监经过就堵住人家直追问边关详情,真是苦煞她了。
「我没事。只是……春喜,你能帮我打听吗?」她忧焚地说。
「我一直在帮您注意,可是一样没消息,问谁都没用。唉……这次的战事怎么那么诡怪呀?」以往只要一有消息就会立即传进京里,这次着实闷得太不像话了。
彩衣点点头,「或许他是不想让我操心。」可愈是这么想,她就愈是心急。
「唉……您就别想太多了。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春喜劝道。
彩衣顺从地走进水茵房,让春喜为她更衣。直到她躺下闭上眼,春喜才安心地退出屋外。
听见春喜离开,彩衣就张开眼,瞧着内墙烛光闪烁的光影,泪水不知不觉地淌落。
「德稷,你现在到底如何了?为何连一点消息都不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她小手紧抓着被褥,每夜她都在这样的情绪中睡去。
突然,她张大了眼,因为墙上的烛影突被一道阴影所遮蔽,慢慢的,那道阴影扩大开来,显然是个男人身躯!
「啊……」彩衣想惊声尖叫,可声音还没吐出口,小嘴已被捂住!
她紧张地不断挣扎,直到听见耳畔浅扬的音律,「小傻瓜,是我。」
她这才停住动作,一脸怔然地看向来人。
彩衣身子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最后,她伸出小手,轻拂眼前那张风尘仆仆却依旧俊魅的脸庞。
「德稷,是你!真是你……」
「真是我。」他笑了。
「哇……」彩衣突然大哭起来,「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