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侧躺在浮云上,眯着眼睛正跟一旁的太上老君打着赌,又将是充满无穷希望的青天白日啊。
“公主,快醒醒。”善雅温软的话语就像汩汩流淌在身边的温泉水,这样叫早床可不怎么管用啊。只见柔嘉翻了个身,继续呼呼睡着。
“五妹睡的可好。”那一声似花毒海边骄傲绽放的曼陀罗花朵散发的慑人幻香,三哥傲诚轻轻的话语全部沉到了柔嘉心底,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面前三哥的装束却是让她呆了一下。
红黑相间镶着金边的水蛟朝服,腰间系着一款乌黑透亮的麒麟曜石,没见着曾经时刻不离身的兵器鬼杖,全身上下散发的既不是鬼影王的感觉也不是魁魅宫宫主的感觉。
“三哥,你这是?”柔嘉疑惑的问道,也不知要从何问起,他们太久没见了,柔嘉的印象中,还是从太后墓中将皓雪救去原冶舒府的时候。
“是闽大人将公主带到宫中的。”善雅陈述着柔嘉所不知道的事实,只见这句话音刚落,除了惊喜,面上剩下的就是难以置信与不敢接近。
从认识傲诚以来,他的身份总是让柔嘉在一次次以为不会再有变化的变化中,屡屡被推翻,不会武功的宫主,药王徒弟的鬼影王,如今是闽大人?
“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的三哥。”柔嘉叹了一声从床上起身,示意善雅拿过一件披风,简单的披在身上,就坐在梳妆台前。
半人高的铜镜中隐隐约约能看见身后那面冷心慈的身影,面上那心疼痛心的表情是做给自己看的吗。
傲诚扬扬手示意善雅先下去,双手很自然的扶上柔嘉的肩膀,低头弯腰探到她的脸侧,看向铜镜中面带疑虑的柔嘉,轻声说道,“这次告诉你的话,是我绝对真实的想法。”
“我只想感谢救我的三哥,而不是千面变化的幻影人。”手中的檀木梳慢慢地梳着乌黑长软的发丝,不为人察觉的心悸跃然脸上。
“你在怪我这么久不来看你吗。”
“三哥知道我不会怪他。”柔嘉淡淡地一句让身后的男人无懈可击。“我要梳妆了,公子是否可以出去一下。”
袖袍摩擦的轻微声响,琉璃彩房门被人回手掩上。
对镜梳花黄,平淡抹浓妆。善雅在门外候着,见闽大人从房内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心知公主可能又闹不愉快了,连忙推门进去,就见略施粉黛的柔嘉不紧不慢的修饰妆容。
平时柔嘉很少会化妆,本来就是修养,也不出这颐翠宫半步,化了妆又能给谁看,索性都是素颜,今天这样却有些反常,那梳妆台上的珍珠香粉还满满的一盒,若不是粉扑放在上面,有拍打的痕迹,善雅也不会料到柔嘉会做这个。
“善雅,你来得正好,给我选身漂亮的衣裳。”柔嘉兴高采烈的冲善雅一笑,眉眼中竟然满满的幸福,因为太满足的神情倒不像真实的感情了。
“是,公主。”善雅心里是很喜欢柔嘉的个性的,于自己而言,自小进宫服侍梅妃娘娘,从来没有什么想法,也就任劳任怨,过的也很太平。
但是自从一年前被派来此处照顾奄奄一息的柔嘉公主时,心里也没有多想,感叹如此顽强的生命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的确是主子的亲生女儿,善雅也是倾尽全力来照料。
然而随着柔嘉一天一天的苏醒,再到一天一天的完好,善雅明白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子有着不一样的一面,她有想法,没有主子的架子,有自己的喜好,敢爱敢恨。
即使困在宫中没有自由犹如一只懊恼的小兽,也总在用着自己的方式让本就无聊的时光变得多姿多彩。这是善雅喜欢柔嘉的真实原因,所以柔嘉现在这样做,只要高兴就好,别无他求。
柔嘉不喜欢高句丽的公主服装,所以恳求母后让自己继续穿着奴颠国的服饰。这也是唯一恳求了蓝青蓝的事情。尽管那段记忆是那么的想要忘记。
“公主,你穿着真好看。”善雅由衷的赞赏道,她挑选了一件红白相间的鸥鸟图案罗裙,配上插着金色祥凤珠翠的云水髻,半妆美人亭亭玉立。
“好吧,今天就漂漂亮亮的去种花。”一扫刚才见到傲诚的心忧难耐,戴上这层假面柔嘉也是清丽脱俗的卿本佳人。
昨晚临睡前那新奇的想法已有萌芽,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后面的花圃中园子够大,种上十几个品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种花?”善雅疑惑的双眼直直盯着柔嘉,“公主喜欢花,可以叫宫中的花农来园子里面种,不用亲自动手的。”
“这样啊。”柔嘉起身将衣袖一挥,突然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看来要先填饱肚子才好哦。”
善雅会心一笑,这个小公主,还真是可爱伊人。
“柔嘉怎么不去给我请安呀?”善雅还没有转身去往御膳房,就听见宫门外传来的浑厚苍劲的声音,平海王跨步走进颐翠宫内,面色祥和,看向柔嘉的表情十分关切。
柔嘉见来人竟然是左琏叔叔,看来又有机会溜出去了,不由赶紧捂着肚子上前作撒娇状。
“王上,柔嘉还没用早膳呢,一起否?”柔嘉那一双小手捂着肚子鼓着腮帮子,就像一个吹了气的逗趣海鱼。
平海王眉目间浮现出阵阵慈爱,父爱的力量还是一往无前的,点了点头,就见柔嘉挽着平海王宽大的手臂,朝后面的善雅做了个鬼脸,完全没有淑女的身份朝祥乌宫走去。
刚走到平海王的王宫门口,就听见两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正在争执,赫然印入眼帘的已碎裂成两半的红玉兰花盆。
柔嘉没看清站在一旁吵吵嚷嚷的两人,就放开平海王温暖的手臂,一个信步上前,蹲在那一摊破烂的花泥里。
“你们谁打的!赔给我!”柔嘉举起那跟只剩根茎没有花苞的红玉,气愤的冲眼前两人喊道,这可是自己悉心栽种给左琏叔叔的,哪里由的来别人把这个毁坏。
“原来是温柔嘉人。”其中一人声调怪怪,柔嘉刚才是蹲在地上质问,此刻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抬眼望去,不禁哑然。这不是昨晚那个举止轻浮的王子吗。
“昭羲,不得无礼。”平海王已经皱着眉头从门口走向这一摊烂泥,眼光瞪了一眼神情飘渺的左昭羲,又小心的将柔嘉扶起,轻声慰藉道,“不过一盆兰花,我知道柔嘉的心意就好。”
仔细分析刚才平海王这句话,是会让人误解的。眼前的两人一阵尴尬,倒是柔嘉没有听出这话语里歧义的部分,有些不忍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叫柔嘉,我赔你就是。”昭羲的神态看着柔嘉的神态有些飘忽,父王的爱妃可是梅妃啊,什么时候变成这个穿着奴颠国服饰的女子了。
“臣闽傲诚参见王上。”另一侧的黑衣男子见两人进来后就没再争执,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柔嘉,遂又马上朝平海王行礼。
“玄江王,你就不用这么见外了,都是自己人。”平海王示意柔嘉上前介绍这位曾经提起过的玄江王。柔嘉没有表情的欠了欠身,就要走开。
“稀奇啊,举国闻名的玄江王也有被无视的一天。”昭羲的声音戏谑,挑衅的意味分明。
“我说,左王子,做我师父如何?”柔嘉当然有听见那番奚落傲诚的话语,出乎意外的停下远行的脚步,转身问道,“我以为这可以赔摔碎的红玉。”
百济皇都:长袖善舞筋骨柔 072 坦白
更新时间:2012…2…28 6:16:46 本章字数:3677
一旁的傲诚见柔嘉如此说也是一阵欣慰,想必柔嘉还是担心自己的,否则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想法还没站稳脚跟,就感觉到一阵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
“那么闽大人,就欠我一顿美食了。”柔嘉刚才走进宫中怎会没有听见两人争执的原因。
本放在祥乌宫中最明显位置的红玉花盆十分安全也很好看,但是不知这位左王子发什么疯非要将花盆挪开,说是对花粉过敏。傲诚刚好也在,就吩咐宫娥将此先挪走。
结果疯王子见闽傲诚这样说,就又不挪了,这一动一挪,倒是让站在旁边的宫娥不知怎么办,然后用弓箭的左昭羲就和用法术的傲诚打了起来,谁都没占下风,只是可怜了这没有生命的草木,生生被摔破了家宅,断了花苞。
“走吧,先吃早膳,再来说这件事怎么算。”平海王圆了场,将众位小辈拉拢到已摆好座位的正殿妙龙屏风前,就见柔嘉挨着平海王坐下,傲诚坐在平海王的另侧,左昭羲笑着坐在柔嘉的身边。
善雅吩咐御膳房上了膳食,轻淡的酿菜搭配神农五谷粥,还有浓浓的牛骨汤,更加意外的是居然有燕都的灌汤包和玲珑虾饺。
柔嘉早就忍不住了,也没管周围的几位绅士是否动筷,手中的筷子率先夹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灌汤包,一口塞进嘴里,“真好吃!”果然是家乡的味道,满足的冲平海王抿了抿嘴,说实话,当年跟义父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的亲近。
如今虽和左琏叔叔只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却像有了几年的交情,忘年交说的就是柔嘉跟平海王吧。
“有这么好吃吗?”昭羲被柔嘉一副满足的吃相也是把肚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就见柔嘉夹了一只灌汤包放进自己的翠玉碟中。
“看着,蘸着姜丝,放些醋,直接塞进嘴里。”柔嘉此时是在示范教学,这位远征海外的左王子,几乎没去过内陆的奴颠国,所以当然也不知晓那里的美食要如何来吃。
左昭羲本来生的精巧极致,但是性子也不是慢慢的人,一个小包子要这么费事的才能吃的,心下不由有些烦躁,拿起那所有的东西,就要塞进嘴里。
“哎—哎,姜丝不用吃进去,那玩意儿是调味的!”柔嘉眼瞅着左昭羲就要将那佐料也就着汤包吞进去,不由着急的劝解道。
傲诚看向这两人可爱的模样,心中渐渐放下心来,本以为一年的时间很短暂,未必能抚平柔嘉那不可触及的伤疤,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了。
柔嘉,比想象中要坚强。
“若你真想拜师,我教你。”平海王左琏万分慈爱的看向柔嘉的脸庞,她的性子有些青蓝的模样,既然是青蓝曾经的孩子,加上又与自己如此投缘,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育又如何。
“此话当真?”柔嘉收起刚才玩闹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问出这句话。
“这么多人作证,本王还会骗你不成?”平海王为了让柔嘉相信吧,居然用了尊称。
“我有师父了!”柔嘉开心的抱住平海王的脖子,欢乐地叫道,“还是一位强壮充满肌肉的师父!”
傲诚和昭羲听到柔嘉这么称赞王上,都是想笑又强忍着不敢笑,万柔嘉,你还真是个人才,有没有肌肉跟武功的高低可没有直接关系。
尤其是昭羲,听到肌肉那两个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什么都有,就是没肉,甭管什么肉,肉就是他生命中的绝缘体。
“善雅,我这顿早膳用的值当啊!”柔嘉走在前面,善雅和一群宫人跟在身后。
“公主所言极是,闽大人和王子殿下都很喜欢公主。”善雅没有明白柔嘉的意思,也就顺着自己理解的方向说道。
“那两个人我才没有留意。”柔嘉也学得口是心非了,“我是说得了一个好师父,我可以学武功了。”
“恭喜公主。”善雅由衷的祝贺,平海王的盖世神弓武艺只教过王子左昭羲,现在柔嘉也能师承于他,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宫中官道朝颐翠宫的方向行去,走着走着,不远处熟悉身影正远远的等在那里,身影腰间处的水麒麟熠熠发光。
“柔嘉,我有话要对你说。”傲诚的话语炽烈直接,善雅识时务的站在十米之外的位置吩咐宫人们耐心等候。
柔嘉不去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只盯着地面,手中玩弄着刚从王上那里随意捡到的缎带,站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傲诚抱紧的双手伏上自己的背部。
“我曾是藏在奴颠国的细作。”傲诚的语言中流露出经历过世事变迁的沧桑。
“那年九岁,我家住在玄江的西岸,只要越过玄江,就能到达高句丽国,因此那里是既没分给奴颠国也没分给高句丽国的灰色地带。”傲诚缓缓道来,看了一眼柔嘉的神色,见没有变化,又继续地说道。
“终于有一天,元圣国被奴颠国所灭,因我们属于灰色地带,不归属于任一方,奴颠王就以儆效尤,下令将整个村子一把火烧没。那天我与母亲正巧去玄江捕鱼,回来就看见全都死绝了的家人。”
尸体一摞摞,如小山般堆在村子曾经举办火把节的广场正中,傲诚想去找父亲,却被母亲死命拦住,莫要说他现在已经死去,就算他现在活了回来,家也不是家,国也不是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