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那走后,阿洛拍拍华雪颜的手,安抚道:“没事了。赤那将军是只暴脾气的老虎,经常发火。”
华雪颜惊魂未定,可怜兮兮地看着阿洛,问道:“他想做甚么?”
阿洛很直白:“他要你今晚陪他。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但是……”阿洛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如果大帅同意了,你还是要去陪赤那,到时候你一定要顺着他。赤那脾气太坏,常常殴打姑娘们,我们都很不喜欢他。”
华雪颜吓得脸色惨白:“我不去,死也不去……”
“今早大帅走的时候专门叫我去看你,我想他还是很喜欢你的。”阿洛咧嘴笑着,牙齿雪白,她道:“你是东晋的贵族小姐,纯洁又高贵,跟以前的姑娘都不一样。大帅也许会为你破例也说不定,你别太担心。”
华雪颜回了战俘营帐不久,海棠也被人送回来,身后还跟着她昨晚陪侍的将领。那将领的眼神直勾勾望着海棠,意犹未尽的样子。海棠妩媚笑着,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惹得那将领一把搂住她,万般不舍地纠缠了一会儿才放开,一步三回头走了。
那人一走海棠立马收敛了笑容,换上冷脸钻进帐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在华雪颜身边。
华雪颜呆呆坐着,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红唇微动:“怎么样?”
“老娘的手段没男人招架得了,除非他不是男人。”海棠冷冷勾唇,装作梳理鬓角,掩嘴低声道:“粮草就在大营西面,派有重兵把守,我已经想到了法子进去。你那边如何?”
“柴炎不是一般人,我还没有机会下手。”华雪颜摸了摸腕骨,神情莫测,含着几分心灰意冷,“成败就看今晚了。在此之前,我先要拿回手镯。”
正说着话,红衣女人进来了,把手里的饮水食物狠狠往边上一扔,凶神恶煞地喊她们吃。华雪颜瞟见她手腕上的镯子,遂朝她走了过去。
“那个是我的……能不能还给我?”
华雪颜指着手镯诺诺说道,红衣女人低头一看,随即昂起下巴叽里咕噜大声说了几句,意思是戴谁手上就是谁的,绝不还给她。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还给我。”谁知华雪颜见她并无归还之意,一改素来的温顺软弱,哭着就上去抢。红衣女人狠力把她推搡在地上,接着抽出鞭子就要打人。
鞭子落在肩胛火辣辣的疼,华雪颜没有反抗,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阿洛听到动静跑进来,见状赶紧推开了红衣女人。阿洛扶起华雪颜,先是关心了她两句,然后质问道:“阿蛮你发什么疯,我说过不许打人!”
阿蛮气鼓鼓骂道:“小贱人抢我的镯子!不要脸的东晋女人!”
“什么镯子?”阿洛抓起她的手一看,疑惑问:“这是谁的?我没见过你有这样的镯子。”
华雪颜上前对阿洛说:“这是我的,昨天被她拿走了,还有耳环和项链。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但手镯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必须拿回来。”
阿蛮道:“现在是我的!我不给她!”
阿洛一听,顿时褪下阿蛮手上镯子还给华雪颜。阿蛮自然不依,吵嚷嚷又想打人,阿洛把她一拦:“够了!阿蛮你不能伤了她,她今晚还要陪大帅。”
阿蛮闻言一怔,哧了一声表示不信。这时阿洛回头对华雪颜说东晋话,表情欣喜雀跃:“刚才大帅叫我晚上送你过去,你看,我就说你是不一样的,大帅他很喜欢你……”
又入夜了。
华雪颜再次来到柴炎帐内,她仍旧拘谨地坐在床沿,眼眸儿失神地盯着脚下,心神恍惚。
她今天穿了件袍子,里面依旧空荡荡的。宽大的衣领滑下肩头,露出她身上未散的瘀痕。她们不会给她任何可以致命的东西戴在身上,甚至连块稍微结实一点的布条也没有。她的头发被梳成两条辫子搭在胸前,上面插了两朵小野花,仿照了西越女人的扮相。不过却没有那种伶俐爽朗,而是一如既往的柔美乖巧。
她静静坐着,等待与柴炎再次相见。
柴炎进来了,又是把金刀解下扔在入口。他走过来照例摸摸她的头,指尖挑起辫子,眉梢一扬:“怎么这副打扮?”
华雪颜不自在挪了挪身子,低着头说:“阿洛说这样好看,应该能讨你喜欢……”
柴炎轻笑两声,放开了辫子,道:“呵呵,她倒是会察颜观色。”忽而他钳住她的下巴,狠力一拧强怕她抬起头来,阴测测问:“你呢?想不想讨我喜欢?”
因为吃痛,美人的剪水秋瞳顿时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华雪颜撇撇嘴,弱弱哭着说不出话:“我、我……”
柴炎手下愈发用力,近乎逼供般问道:“你为什么不像寻常女子寻死觅活?你为什么今天还愿意过来,而且这么顺从听话?嗯?”
华雪颜嘴唇嗫嚅,哽咽道:“我、我怕痛,不敢死……我还想见到我妹妹,还有,我不、不要去陪赤那将军,他好凶……跟着你一个,总比被很多人……要好……”
她只是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她软弱、窝囊、没有主见、怕痛怕死,她还有着寻常女子从一而终的心态,于是认了命,只想攀附上一株大树,保住性命活下去,少受些折磨。而且,她也抱着对家人的憧憬幻想,希望他日还能亲人重逢。
多么完美的娇小姐模样,这是一个从里到外都透着天真无知的东晋贵族小姐。
同时,这也是一场多么完美的伪装与隐忍。
柴炎笑了,清秀的脸浮现彻底发自内心的笑意,他缓缓松开手掌,看着雪白下颔的指痕,轻轻揉捏起来:“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很乐意养只白兔在身边。”
须臾,他已经开始动手解她的袍子,而且一眼看见了她腕上的手镯。
他把摸着镯子,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问:“哪儿来的?昨天好似都没有。”
华雪颜缩缩脖子:“我娘留给我的,昨天是被阿蛮拿去了,刚刚才还给我。”
柴炎拉起她的手,取下镯子拿到面前仔细端详一番,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把镯子往边上一抛,扔得老远。
“不是什么好货色,明天我送你更好的。”他已经把她圈在身下,鼻尖蹭着她的脸颊,贪婪汲取她身上的芳香,“现在,你要做的是取悦我,漂亮的小白兔……”
她依旧战战兢兢的,手脚僵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试图推开他,纤细手掌无异是螳臂当车,起不了一丁点作用。
半推半就中,她的头发散开了,柴炎觉得几根青丝缠上了自己脖颈。
他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是脱掉裤子意欲行事。
所有动作不过一瞬之间,柴炎忽觉喉咙一紧,什么东西眨眼就刺进了喉管。
只见华雪颜双手拽着一根与丝线差不多粗细的坚韧刚索,已经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勒进了肌肤之中。
他目眦欲裂,张牙舞爪地想去扯开颈间的束缚。这时华雪颜腾身而起,一个翻转把他压在床上趴着,自己用膝头跪压在他脊柱上,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住他。
柴炎喊不出话,嘴里咿咿呜呜,帐外值守的兵士听到,还以为是两人欢愉时情不自禁的声音。
华雪颜看着柴炎的脸色从红变紫,然后渐渐泛起青色,手脚的挣扎也逐步瘫软下去,心知他气数将尽。
特制的刚索确实一开始藏在手镯里,不过后来却被她取出编进了发辫当中。辫子松开,她抽出了杀人的丝线。
“他日你身上若无兵器,该用何种方式取敌首级?”
她牢牢记着纪玄微的话,没有过早放手,也没有轻敌,而是等到柴炎彻底不动了许久许久,才试探着触摸他的鼻息。
沉沉无息,柴炎气绝身亡,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语。
华雪颜不肯留他全尸,赶紧从床头下来,去门口捡起金刀,拔出来对准尸体后颈。
她的目光没有怜悯没有解脱,而是冷得宛若千年寒冰。她勾起唇角,高举金刀:“你自诩猎人,殊不知自己只是荒野的一头恶狼。而我,才是真正的猎手。”
手起刀落。
第四三章 睡梦诉情
华雪颜砍掉敌首;顺手用床单裹了起来。鲜血浸在她的手背上;彷如毒液渗透;刺得她骨头也痛。
与此同时,大营西面堆放粮草的地方起火了。海棠不愧上京花魁之名;只是趁男人意乱情迷时吹了吹枕边风;说想幕天席地的寻些刺激;又抱怨河边石子地太硬,媚笑撒娇齐齐出马;哄得那将领一时昏了头,带她到粮草堆积成垛的地方偷欢。
此夜刮起猛烈的西北风;只消一点火星子溅在干燥的草垛上,瞬间就弥漫成一片火海。西越军见状赶紧吆喝救火;派兵去河边取水,却发现昨日还湍急的河流几近干涸。
有人在上游截断了河水,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袭击。
“大帅!”
众人发现了事态的严重,遂赶紧过来通报柴炎。帐内静谧地有些诡异,来人不敢贸然闯入,又焦急地唤了几声。
“大帅不好了!东晋偷袭,我们的粮草着火了!大帅!”
迟迟得不到回应,来人犹豫再三,一咬牙闯进了营帐。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状况,门边钻出一条纤柔黑影,从背后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西越蛮兵的身躯轰然倒下,后面站着冷面嗜杀的华雪颜,她手中刀刃还在往下滴血,背上的圆形包袱也已经被血浸透。一地殷红,印得她眸底亦血红一片。
解决了帐外的两个小卒,华雪颜朝起火的方向跑去。天空被烧得红透了,好似霞锦,瑰丽炫目的夜色下,战事惨烈。
混乱中她又点燃火折子甩上干枯的草垛,为这场浩大火势添上一笔。她沿着外围跑了大半圈,赫然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海棠。
“海棠姐!”
华雪颜慌忙过去扶起她,见她前胸一大片血渍。华雪颜赶紧拿手按住伤口,起身扶她起来:“海棠姐我们走,我背你回去。”
“不听话的死丫头。”海棠撑着一口气,伸手狠揪了华雪颜的手臂一把,“叫你得手了就逃,过来找我干什么……又臭又犟的牛脾气……你滚,老娘不用你可怜……”
整晚华雪颜都没哭,偏偏此时红了眼眶,她道:“我偏要带你走!你老说自己比我漂亮比我招男人喜欢,好啊,这次回去咱们就比一比,输了就把你花魁的名号给我。来,先跟我走……”
海棠笑了笑:“呵,就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好歹也教了你不少东西,竟然反过来要抢我名号,狼
第四四章 合欢酒香
华雪颜醒了以后;又足足养了七日才能下床走路;经过小半月的调养;她总算渐渐好了起来。
那一场里应外合的战役大获全胜,纪玄微乘胜追击;杀敌十万;直接把西越人打回了老家;西越王被迫投降求和。战役的收尾事宜又持续了将近一月,边境终于回复太平。
持续三年的晋越之战总算迎来了终点;晋皇的旨意下达边关,宣纪玄微等功臣回京觐见受封;大军即将班师回朝。边关人人都很高兴雀跃,胜利意味着解脱;意味着团聚,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又徒增了几分伤感。
离别之时到了。
屏关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华雪颜懒懒靠在竹椅上,坐在屋檐底下盯着墙角的一株月季发呆。屋檐挡住头顶大半阳光,她绣裙上的蝴蝶闪闪发亮,可脸庞却隐在阴暗处,带着半分沉郁。
叶子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正在往里塞晒干的花瓣儿。玫瑰枯萎,干硬的花瓣却仍旧散发出浓郁甜香,她摸了半天,手指头上都是玫瑰余香。
“阿姐,”叶子喊华雪颜,笑盈盈问:“今天王大娘的闺女出嫁,请我们去喝喜酒,你去不去呀?王姑娘嫁的是纪将军麾下的将士呢,听说两人是在军营结缘的。”
华雪颜抓起一把玫瑰闻了闻,心不在焉答应道:“好啊,去吧。”
叶子虽看不见,却敏感察觉到了华雪颜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是不是不想去?伤口还痛么?”
“无碍,已经结痂了。”华雪颜抬手去抚叶子的脸,目露愧色,幽幽道:“我记得王姑娘比你还小一岁,这就出嫁了……我的叶子何时才能觅得如意郎君?”
叶子反手捉住她的手,用脸颊蹭着,依依不舍道:“我不要郎君,我只要阿姐,我要一辈子跟着你,永远不跟你分开。”
“呵,傻丫头,姐姐是姐姐,夫君是夫君。你多了夫君便是多个人疼,阿姐待你也会和从前一样,这样哪里不好了?真是傻姑娘……”
“可是不会有人喜欢我的。”叶子顺势倾身过去抱住华雪颜,有些委屈有些撒娇地问:“如果阿姐你嫁了人,还会不会对叶子好?我怕你以后有了相公孩儿就忘了叶子。”
华雪颜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会的,在我心里谁也没有你重要。”
叶子闻言甜甜一笑,憧憬道:“阿姐,你说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