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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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酬错-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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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交错的一个间隙,已有一黑衣人抖剑而至,接着另一人紧随其后,交转移步的瞬间,层层数圈的黑衣人有条不紊,竟是策划好般步步为营,连连相击!

    白玉堂暗道耶律集光探招确有两手,只是略过数招,便知晓他人对招之法,武功路数,甚至还能制出一套应对阵法——

    那边展昭也有此想,眼见黑衣人似是熟谙其出手对路,接连数招皆能避过,便知习练到位。而接连而至的不停轮攻,似是要耗他二人气力,再一举缉之!
章九
    黑衣人的阵势不断变动,阵内本没有一人是展白二人的对手,但就着这特殊的阵法联合互补起来,竟使得他二人一时间难以找出突围之策——

    阵形缓缓缩紧,展白二人被困其中。展昭本是内伤初愈,白玉堂又是一夜未合眼,两人纵是紧聚精力,终是难以如以往全力应敌,眼见阵势愈紧,已有二黑衣人一上一下同时起攻上来——

    展昭纵身一跃,手中巨阙微转,几个剑花数散,挡了上盘的攻击,攻向下盘的人见势迅速回阵,却一个不及被白玉堂忽的一个扫剑带过,登时铁剑震飞,手腕经脉若断——

    黑衣众人见已有人被扫出阵去,登时阵势又是一变,转眼间数人同时仗剑刺来,将连攻势亦是布局紧密,不遗疏漏——

    剑刃相错,激烈冷厉,剑气飞散,白光陡绽——

    一时间阵内剑气狂烈而尖锐,似雪花纷飞,却又如刃片飞窜——

    只闻几声吟嚎,数个黑衣人竟已被剑气震出列去,倒卧其旁,呕血不止。

    其他黑衣人见势气渐下,竟开始且进且退,攻击亦不如之前猛烈。

    列貂在一旁看着,冷汗尽下,忽而想起什么,朝阵内一声大吼:

    “布‘穹织’——!!”

    黑衣人闻言,瞬地一个惊醒,当中一人却颤声道:“……将军有言,不到非常时刻……万不得任用‘穹织’……”

    “我说用就用!现在就是非常时刻——!”

    众人领语,迅速抽出一张网状物,一个布位便向展白二人罩去——

    但见阵网忽至,本正出招的展昭隐觉不妙,飞身跃至白玉堂身前,一声道:“走——”

    出声已晚,利刺如刃的网顿时触上展昭肩背,但闻一声闷哼,瘦韧的背部已然生划出血——

    那网上镶的竟是冰刺!

    顿时只觉背部一剧,含着冰水浸入,霎时痛入骨髓——

    “猫儿——!!”

    白玉堂心下顿紧,一个上前揽住展昭,只见那人眉头纠结,再望一眼他血水若淋的背脊,顿时心力欲碎——

    一黑衣见状,乘机出手袭之,白玉堂一手揽住展昭,单手回挡,只觉心中怒火而起,悲愤交织,手腕力道一个使劲,那黑衣人霎时带剑被震飞倒在树桩一旁,大吐鲜血,经脉俱碎,再无动弹——

    却在单手击退前头袭击人之时,无暇防住后方同袭——

    ——后腰一阵刺痛,冷剑已然没入——

    一个回转剑身,向后一刺,未回首便闻呻嚎声落——

    展昭唇颊俱白,望见白玉堂后腰深中一剑,猛地攀其肩胛道:“……不能再战——走!”

    白玉堂咬唇一个颔首,一手挥剑斩网,展昭顺势拒敌,趁着敌方人手渐少,猛地一个点地,两人一齐突网而出——

    ※※※

    足下沙石飞快地自视野中闪瞬而过,白玉堂展昭于林间疾走着,伤口处的血水不可抑制地溢出,额上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脚步些许不稳。

    不用回头便知列貂一行必不会就此罢手,只是展白二人虽已重伤,绝顶轻功依旧是无人能及。

    后方渐渐无了追赶的声息,前方隐约可见一岩石洞口,两人一个对目,略带着蹒跚闪进了洞内。

    展昭忽地一个踉跄,白玉堂一惊紧扶,却发现展昭现下身子冰冷异常,触手之处凉意彻骨——

    “猫儿——”才一开口,才觉声音暗哑,喉处干燥苦涩。

    展昭只是蹙眉,苍白的面容挂着些许汗水,他怕一言语,背部的痛处便不容得他再坚忍。

    一个转身靠着洞内的岩石缓缓倚坐下来,牙齿轻咬着苍白如纸的下唇,略微低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白玉堂跟着一个落身坐在了展昭旁边,伤处的血依旧没有停止殷红地溢出,锋眉紧蹙。

    “他们……怕是快要到了……”

    一路上留下的血迹……无暇也无力掩去——

    展昭轻轻地吐了口气,阂上眼,缓缓地靠在白玉堂的肩上。

    以往也是这样,抓到久遁的逃犯,办完长悬的案件,把剑一番比武后,若是累了,两人坐倒在地上喘气一阵,他就这样阂着眼,轻轻地随意靠在白玉堂肩上休息,已经记不起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了。有时候甚至会就这样在白玉堂身上不觉睡去。有几次醒来后,竟然发现白玉堂俊逸的俏脸上多了两个黑眼圈,那时候还笑他。只是白玉堂知道,也感激,那个连夜晚入寝都戒备异常的猫儿,能够就这样在他肩上安然入睡,是何等的委心于他。

    伤口血流依旧,带着本已无几的体力缓缓溢出,白玉堂感觉到自己的气力也正渐渐消逝,再也无力握紧画影——

    本想好好保护着你的——

    “玉堂……止血……”

    微弱的声音,依旧清澈干净无瑕,此刻却夹杂着对于伤痛的隐忍与乏力,望向雪白衣上刺眼的殷红。

    “……不用了——”

    白玉堂轻轻侧首,望向那抹现下已是布满暗红的深蓝,这便是……官袍加身的后果?猫儿无法也不愿褪去的深红官服,现下已经……连那抹蓝色也要噬去了么——?

    罢了——

    就如此罢,与猫儿一齐沉沉睡去,再也不顾孰梦孰醒——

    放的下与放不下的,都无法再羁绊住他——

    忽然有些怀念起汴河旁的华灯初上,雪影居的琴瑟悠长——

    若是那时便锁住你,是不是可以与你晚一些再睡去?

    展昭完美而苍白的嘴角,忽而淡淡一抿,好似回应白玉堂般,轻轻地划出一个弧度——

    呼吸渐而虚弱绵长——

    就这样……睡罢——

    再不醒来——

    ※※※

    请原谅我,最后一刻依旧没能帮你守住你捍卫的安宁——

    原谅我——依旧是想让你活下去,即使没有白色的随行,蓝色依然是可以绽放——

    原谅我的私心,我的动摇,我不可抑止的想让你留下来——

    “猫儿——!!”

    猛地睁开眼,汗水沿着棱角分明的脸廓细细划下,眼前的——

    昏灯,暗墙,一片恍惚。

    “——白护卫。”

    一个侧首,眼前的人儒衫慈目,笑容微挂——

    “公孙先生——”

    “正是学生。”儒衫人一个颔首,微笑着回道。

    ※※※

    望着眼前蓝衫依旧,只是绷布不少的隽逸身影,白玉堂浅倦的俊脸上溢出一丝安然,沉谧,甚至是满足。

    “咳咳——”

    展昭指节轻轻一抵下颚,瞪了一眼白玉堂,再望向公孙策,意在叫他认真听公孙先生言语。

    白玉堂挑了挑俊逸的眉,无奈又恋恋不舍地把目光移到公孙策那边。

    “白护卫上次带粮回宋之事,学生与大人已听马兄弟细述,大人念展白护卫此行艰险,特咐王兄弟及马兄弟护学生北上一趟,若是有何险情,也好歧黄相助……学生越境之时,望见白护卫置于边境守将处的余下粮草,一作细问,方才得知展白护卫前往将府……”

    展昭一个挑眉望向白玉堂,意思是“你竟然随便把粮草搁在城关”——

    白玉堂心虚地撇过目光,再然狡猾地装作很仔细地在听公孙先生讲话。

    “学生先是守在洞内,若是展白护卫出来,也好照应。没想当真碰到二位,甚负重伤……”

    两人但闻“重伤”,心下一紧,俱是一个对望——

    “好在二位内修颇高……伤势已无大碍。”公孙策继续撂着整齐的胡须,无视两道紧切的目光。

    展昭望着白玉堂半晌,溢出一个淡淡的安然的笑,白玉堂则是狡黠地大勾唇边,也不顾腰背上的伤势,一个仰身靠在榻柱上——

    长长的一口呼气——

    “展护卫,白护卫可是要去边关?”公孙策一个微笑道。

    “……正是。”展昭遂把赴将府,探军文一事简而告之,公孙策但闻略略颔首道:

    “将军现正于城关处视察军情,若是要交付军文,怕是要早些赶到为好。”

    “先生一起?”

    “不了,大人那处还需学生赶回,王,马兄弟还于门外等候,待为二位调好药剂划下路图,学生依原路回去便是。”

    “劳烦先生了。”展昭同公孙策行了一礼,白玉堂闻言也是一个颔首。

    ※※※

    青石板古道,龟裂而平稳地蜿蜒连绵。道旁古树絮絮落英飘落下来,随着秋曦掺进石板大大小小的缝隙,安然又平静地安憩在棱角犀利的避风港里,好似这里便是它们的归宿,它们长远而寂寥旅程的终点。

    晨早本就寂静的道间,此时只余足踏枯叶轻轻的碎落声,两道步行声轻稳而有律,只是后面那道似乎夹杂着些许忐忑——

    “啊……我说猫儿,那个粮草不是公孙先生给顺道带回江南了嘛,你还计较个什么哈……”

    “敢问白护卫,若是公孙先生并未发现被某人随意丢在关城的粮草,江南各地的百姓如何,奉旨远赴边疆的军士又如何——?”

    白玉堂挑了挑眉,随即无奈地语滞,只有低着头快几步跟上前去。

    “谁让某只顽固猫无缘无故把白爷爷推开的?连个理儿也不说,白爷爷哪有心思带着粮草走来走去啊——”

    “所以你就把一路护送的粮草随便放在城关,自己一个儿跑过来?!”

    “……好啦——是白爷爷的不是,下次不会啦——”

    “没有下次!”

    正言语间,前面的身子忽然向旁倾了一下,白玉堂顿时心下一紧——

    “呼——”虽说重伤初愈,也不至于被个倾陷的石块拌倒罢,展昭轻松地“哈”了一声,没想随即便被身后一道紧窒而温柔的力道瞬地箍环住——

    “……玉堂?”心下一个紧跳,忙试着挣脱开来。

    “别动——”白玉堂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流窜——

    “不要动,这样就好,一下就好……”

    怕会触动到他背部的伤处,白玉堂的力道轻柔而稳定,头轻轻地埋在展昭明显和清润的空气不同的温适的颈窝里,阖着眼,静静感受着怀中淡淡温度的真实——

    这样就好,一下就好……

    你好好地立在这里,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

    你的体温你的声音,活生生的……温润干净的气息——

    “……猫儿,若是仍生,便应我一事。”

    耳边发丝微微一动,撩着脖颈上一阵轻痒,知他已是微微颔首。

    “同生,共死。”

    下颚抵住的肩头轻轻一颤,半晌不见回音。

    “再也不要把我推开,再也不要自己独自去面对……”

    “你知道的,若是展昭不在……白玉堂亦不会独活。”

    沉寂。

    沉寂——

    “同生,共死。”

    出自另一个唇边,意味着全然不同的回应。全然不同的答允,坦承,以及——相许。

    白玉堂俊逸的脸终于扩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安然沉谧。

    ※※※

    “将军……禀告陈将军,城外有二人请见。”

    浩然矗立的厚土城墙上,列风飒飒而过,一人英气凛然,望着不远千里征讨的边境领土,一声道:

    “可有问是何人?”

    “说是大宋的护卫——”

    一个转身,刚毅的脸上溢出稍许惊异与欣喜。

    “快快传见——”
章十
    “两位想必就是展护卫,白护卫了——”陈将军人豪放耿直,声音言语亦是一派豪迈震亮。

    “见过将军。”展白二人行过见礼,便衣将军指引落座下来,将此行来由概要而述。

    公孙策回汴京时已修书一封,托人于边关处,简述展白二人将至,请将军好生照顾。他适才方能依日期猜着这来者该是展白二人。

    陈将军本是汴梁人士,对两人事迹早有耳闻,虽说宋境内外战场不同,英雄自相惜,他心里亦是对这二位佩服得紧。如今一见,堪真人过其名。落座于左旁的人一身白缎,俊美傲雅,狭长凤目不乏凌厉,举止言谈足显傲飒凌然。右方的蓝衫却温文沉稳,隽逸清俊。一双墨眸静谧澄然,如瀚海深不可测,却又似湛穹般云淡风清。温雅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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