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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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酬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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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

    不是展护卫,不是展兄……

    ……展昭?

    展昭闻言瞬地一抬眼。

    对上那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眸子,耶律集光不作声响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我……明日要赶去边境,你该明白,宋辽之战如箭在弦上,不可抑制。”

    展昭不作言语,淡视着耶律集光。

    “我自知无法将你招入麾下,却也不想与你正面为敌……”沉吟半晌,“所以在下望展兄……还是呆在将府为好。……其它琐碎之事,在下自会安排。”

    “……勿用将军劳驾,展某自有定量。”
章八
    熄了房灯,待一队巡卫走过,轻声半开了房门,一个闪身而出,再顺手把门无声息地阖上。

    耶律集光已经赶往边塞,昨日他竟将展昭中毒之情据实以告,因此展昭亦知道以现下乏力的状况看来,药性已解,余症犹在——暂时是无法运气动武了。

    只怕正是由于如此,耶律集光才会在走前对他未加防备罢?

    心下思量着,手中已握上从书房带出的军文,当下只有快速离开将府,才好打算。

    谨慎地越过门防,足下却步履艰难。身子本就乏力,如今这样一走,额上已然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围本是昏暗一片,渐渐地接近将府大门,却见到那处灯火焯然,横着一排兵士,火把刀剑,似是恭候已久。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步伐却不减,一个带手把军文藏于衫里,依旧径直迎了上去。

    “展护卫,久候大架了。”

    为首的一人锦衣寒剑,眉目英挺,言间倾身微躬,语气间却是藏着不小的杀气。

    展昭略一眯目:“竟得将军左臂列貂相候,展某何能。”

    那人略顿,少倾笑道:“展护卫既知在下身份,还望莫要为难吾等,速速回府是好。”

    “——我若不从?”心下已知,既然走到这里,若再回去,只怕是再无机会可出。

    “将军惜才,在下不然。出手相阻只怕是难握轻重,若是展护卫执意要走,在下便不得不冒犯了。”

    展昭淡笑,“那就请阁下指教了。”

    语罢,长身立于府前旷地,目光淡然扫向眼前一干人,嘴角轻扬。

    将府的人多少听说过大宋南侠的传闻,如今又见到此人卓然气势,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贸然向前。

    只是列貂,若不是耶律集光早已告诉他展昭现下状况无法动武,他断然不会轻易出此诳语。

    展昭单手握剑静视着对面,本已乏力难支,勉强撑住身子,却因一个内息不稳,身形一颤。

    列貂看准这个时机,瞬地一个起身拔剑刺去,展昭迅速一个闪身,却因无法动用内力,止是堪过一击。

    列貂遂再一回剑,虽说只是劝阻之举,剑上内力却是毫不顾虑,剑式刁钻阴狠,全然不顾展昭无法运气之况。展昭虽动不了内力,但在灵巧招式上与对方来往,只靠动作敏捷避进侧闪,列貂剑气再猛,一时也无奈他何。

    只是本就乏力,如今动作过甚,体力不免难抑消耗,展昭渐渐行动缓了下来,列貂但见一悦,剑上瞬地一带刺过,展昭闪避无力,衣袖上顿时被划了个口子,鲜血直溢。

    列貂又是数剑围击,大多被展昭抵剑挡了下来,却仍是难免又多伤处。

    体力不支,刻下又大量失血,展昭抵剑轻喘着,俊眉紧蹙,眼前已开始些许模糊。

    恍惚间又是一道寒光带风而至,眼见剑刃已到跟前,只是避闪不及……

    ——鲜血飞溅,视野朦胧。

    只是并无疼痛之感,猛地一惊,聚目跟前,只见一人已然背向倒支在血泊之中,淋漓的殷红间,依稀分辨得出,那人的衣衫竟是……

    墨色——

    “玄鹰,你这是在做什么!!”

    列貂嘶吼着上前,一把揽住玄鹰无力支起的身子,眼里尽是惊异与不解。

    玄鹰赶来的时候手上并无一物,但见列貂剑向已定,便一个飞步挡在了展昭身前。

    刻下嘴角已淌出缕缕血丝,勉强睁眼望向展昭,眸子里却是如同那夜山下的一片释然。

    “展护卫……我本已对大宋还毫无期望,只道是……是朝廷官员皆是如此,直到……见到你,”无法抑制地咳了几声,控制住喘气,“我才发现……当初的信念是多么……不堪一击……”勉强地说出话来,眼中已泛上不觉的凄楚。“玄鹰已无力再效大宋,只愿……只愿展护卫坚守己念,替……替玄鹰……一守江山——”

    再已无力言语,猛地几声咳起,鲜血再难抑制地溢出,渲染了满地一片。

    展昭心头猛地震动,只觉身上流血的伤处再无痛感,望着眼前被殷红染上的墨色,胸口不禁一阵翻涌,半晌暗哑回道:“……展某会的。”

    玄鹰淡笑,只觉现下是几年来从未感到过的释然,直到列貂紧箍他失血过多的身子朝旁喊道:“府医,快叫府医——!!”

    展昭不禁地气绪波动,已然没有感觉伤处的血液不制地流失,身子几经不稳。

    身后猛地一道剑光疾速而至,却是已再无气力避开。

    ——若是就这么倒下,是不是就终于能够看不到殷红凄楚,百姓啼哭……

    是不是终于能够去向湛蓝无垠的地方,等待苍生繁华……

    如果这样,那墨衣的人会不会怪他……

    那白衣的人……会不会怨他——

    恍惚间,耳边忽而一声清脆的斩剑铿锵鸣响。

    但听一声哀号,下一瞬已然落进一个月白般温暖柔软的怀里。

    再然,便已全然无了意识——

    ※※※※

    淡墨般的羽睫微微翕动几下,蹙起眉缓缓睁开了眼,视野顿时一片清明。

    火堆,树枝,石荒地。

    果真是幻象吗,方才的那抹月白。

    心下一紧,方试着支起身子,却发现,原来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

    温暖舒适,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别乱动。”

    暗哑的嗓音,却带着温柔慑人的磁性。

    展昭微抿起苍白的唇,一时间心中各味翻涌,好似有万语欲言,却又堵在嗓口,欲语还休。

    “玉堂——”

    轻声地开口,那人却低下头来,下颚抵住他的发。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白玉堂望着木柴上跳动的火光,“帮你包扎的时候,看到军文了。”

    展昭微动,也未再作语。

    “我不该在那时候走,虽然你希望的是那样。可是……听到你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是……难以平静,……只想逃开。我不敢想象,若是你我真的一点干系都无,会是什么样子……”

    白玉堂的声音时轻时重,断断续续着,好似呢喃,又像一个受伤后小孩的自言自语。

    半晌,夜风静静吹过。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句相同的话语,出自两张不同的唇边。

    一张苍白如纸,却轻咬着努力地言语着。

    另一张温柔地抵着对方的发,柔软的青丝上轻轻地摩挲着。

    夜风依旧静谧,沉寂而隽永。

    轻轻地咬下展昭略松的发带,再探手缓缓地重新系上。

    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却牵到臂上颇深的伤口,一声闷哼,却终是咬牙忍了下去。

    白玉堂眉锋微蹙,目光停留在展昭的伤口上,半晌语气微厉:“将军府的人都吃的什么,耶律那厮都不会拔剑相向于你,他们竟下手如此之狠!”

    展昭亦是不甚明白,明是劝阻归府,那列貂却似要取他性命般,半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头绪。

    白玉堂略一垂眼,又抵上了展昭刚系好缎带的发。

    “休息一晚,明日进城罢,辽国已向大宋发下战书,圣上派遣将军驻关御敌。军文……交给大宋边军将领是罢?”

    展昭略一颔首,“明晚乘夜入城罢,也好避开耳目。”

    白玉堂同是一个颔首,半晌却似想起甚么,抬颚望向展昭略显苍白的侧颜。

    “猫儿,就凭那干人,断不可能轻易伤你如此,你是不是……被使暗招?”

    展昭沉默少倾,淡声道:“中了冰针。”

    白玉堂闻言一凛,急问道:“谁下的?”

    “耶律楚凌。许是无心取我性命,已帮我解了药性。”

    “耶律楚凌……会使冰针?”白玉堂似是颇有惊异,后而蹙眉沉思。

    “你识此物?”展昭见他对冰针一此反映如此,不由一问。

    “嗯……”白玉堂轻一颔首,“冰针……实为冰所制,没入人体后便迅速融化散开。那冰是由药水覆以寒气催凝而成,使的药水不一,冰针药性也各不相同。……这本是江湖久匿之术,没想到辽国竟有人擅使若此……”沉默半晌,“欲练此术,须少时便着手操练,方可拿捏有度,不使冰针握于手而即化……”

    再一望展昭,“猫儿,耶律那女的不简单,往后见了万要小心。”

    展昭颔首以应。顿时直觉疲惫难耐,方才身弦紧绷,现下倦意却一齐涌来,微一垂眼,便在净白的衣衫里沉沉地睡去——

    ※※※※

    一夜的休憩,足以使展昭恢复精力,功力似乎也开始渐渐恢复了七八成。

    此时已是翌日深夜,方扑灭了篝火,提起剑便直赶关城。

    簌簌的秋叶阵阵飘落,林间衣袂翻飞,却是轻捷疾速,点足跃身间不染一丝沙尘。

    行进时两人一直未语,却在一瞬间齐齐驻下步来,一前一后,紧接着落身于满是枯叶的地面上。

    前方树林极静,连秋蝉声也听闻不到,深冷的夜风吹过也只余叶落于地的轻擦声。

    “既然埋伏若此,贵客到了也不肯出来相迎?”白玉堂一声厉语,嘲讽愠怒兼而有之。空旷沉寂的密林登时回荡起他深亮的一问,音尾阵阵响彻风中。

    只见数名持刀剑人陆续现出,原本空寂的树林瞬时溢满杀气。

    “白护卫既已知晓,何不交出展护卫,大家也好不必动武。”列貂自林中走出,目光犀利,直向白玉堂身旁持剑而立的展昭。

    白玉堂冷哼一声,“辽国将军座前的看门,也有资格与白爷爷道说这些?”

    那人闻言眼中一阵凌厉,半晌略一眯眼道:“白护卫既然如此不识时务,也只有剑上相谈了——”

    猛地把剑,便向白玉堂这处直逼。

    白玉堂又是一声哼笑,瞬时甩剑数招,起身回击。

    画影翻转间,顿时剑花错落,白光绽现——

    列貂只觉这一冲甚是莽撞,现下欲退已是不及,眼前人剑招狠厉不在他下!每一阵剑气都似巨浪狂风,逼得他胸口空气几近窒尽——

    “咣”的一声,列貂堪堪举剑相抵,却顿时剑被震飞,只觉虎口欲裂!

    再下一秒,右臂猛地一震,剑气所到之处,伤可见骨!

    一捂右臂,列貂及时落下阵来,却抑制不住臂上血流涓涓。

    “这就怕了?那几剑,还不够你伤猫儿的利息!”白玉堂瞬一眯目,眼中凌厉不下分毫。

    列貂不禁一颤,这个人,与将军交手时确是未现实力,而若是你伤了他重要之人,触了他的怒气,他却可以对你做到狠绝!

    冷汗与鲜血齐涌,面前的这个白衣人,方才的语气分明不留余地。列貂一咬牙,暗自竟庆幸将军临行时招他一言,以至与他现下不至于暴尸荒野。

    “摆阵!!”

    一声令下,后方的黑衣人瞬地惊醒,恢复之前的灵敏,几下移位,竟开始将展昭白玉堂围于圈内。

    沉默看着眼前布位精准的黑衣数人,展昭近了白玉堂一声道:“万要小心,这个阵法似是不简单。”

    白玉堂未语,径自移步至展昭正前方,未作细想,展昭亦是一移步,又迅速挡至白玉堂跟前。

    “呵呵,这时候还相互顾虑,也不看看你们现下处的状况,两个都跑不掉!”列貂嘴角溢血不止,却还是不停说道:“还是将军英明,变着法儿探得你们的招式功底,不然哪有现下这套专为你们而制的阵法!哈哈!”这一笑动了气,列貂霎时一大口血涌出。

    “原来如此——”

    之前先后地找机会与展昭白玉堂交手,展昭那次是截粮草那夜,白玉堂那次便是入府翌日——两次比剑均未出上下,现下一想,竟是为了探得他们的招式出路!

    眼见黑衣人步履渐紧,围阵看似稀疏,却是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两人此时已背向而立,手握长剑,直身紧弦,目光缜密,蓄势待发!

    目光交错的一个间隙,已有一黑衣人抖剑而至,接着另一人紧随其后,交转移步的瞬间,层层数圈的黑衣人有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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