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九宫山拜祭那天,江予辰依稀听到了,夏以彤冲他喊,“害死琴妃的真正凶手,是江采东。”再到,江昊玄为他挡箭而死。很多事,回头仔细想想,都有迹可循。只是,江予辰不想去想,更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一直以为,江昊玄是凶手,为此更是费尽心机要江昊玄的命,到最后,江昊玄因他而死,却发现,凶手是另有其人。这些年,他恨错了人,报错了仇,也护错了人。
真相,来得太残酷了。江予辰宁可死在箭雨的人是自己。
“母后?哈哈哈……我可没有那么尊贵的母后。什么四皇子,我不过是父皇和宫婢生下的孽种。”已经装不下去了,江采东也不装了,他不否认,更是大笑出声。他恨琴妃,更恨江予辰。“还有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下寒症,不知哪一天会被夺了命。我恨,恨你们所有人。”
江采东原形毕露,而在他的眼里,有的是浓郁的恨意,有对琴妃的,也有对江予辰的,还有对天下的。
所以,他要当皇帝,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采东。”对江采东的病,江予辰还是很愧疚。
“别这么叫,我可受不起。”江采东讨厌江予辰的同情和怜悯,要比能耐,他不输于江予辰,又或是江昊玄。唯独,他是皇帝和宫女的孽子,还有,死死缠住他的病魔。费尽心思,却还是功败垂成,江采东没有悔悟,有的只是不甘。
“拿命来。”夏以彤可没有那么多话和江采东说,她手里的利剑直指江采东的心口,朝他冲去。
“不要。”江予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剑贯穿江采东的胸膛。
血,从江采东的胸口涌出,命中要害,回天乏术。要死了,江采东却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连江予辰也看不清了,江采东却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谁也看不明白的笑容。
江予辰还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江采东倒下。
死了,都死了,只还剩下他一个人。
琴妃、觅儿、江昊玄、江采东……一张张最熟悉却又苍白的面容,在江予辰的脑海里交替着,还有,过往里发生的所有事。
在江采东倒地的那刻,江予辰只觉自己也跟着死去了。
随着江采东的死,琴妃的被害,还有血花教的血洗,都得到了一个了结。只是,活下去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轻松的,心底就像压了块大石,一块或许终其一生也化解不了的大石。
今年的秋,比往年更冷些,两件衣裳也不足以抵挡寒气。又或许,冷的是他们的心。
二皇子和四皇子相继离世,受不了打击的皇帝一病不起,于半个月后驾崩。理应三皇子继承皇位,江予辰却是至此失踪了。
国无君主,四方诸侯虎视眈眈,江氏王朝彻底灭亡了。
半年后,也不知从哪来的朱铭正夺得了帝位,改国号为平。朱铭正宽厚仁德,至登基后,重用贤臣,除佞臣,国泰安康,四海升平,进入繁荣盛世。
平正元年十月初十,皇帝去太炎庙为百姓祈福,整条乾阳街上围满了百姓。
“轰、轰、轰、”宫门大开,宫人浩浩荡荡的从宫里走出。金銮驾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眼神清澈,姿丰气朗,他,便是当今圣上——朱铭正。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齐齐跪倒,叩拜皇帝。
“都起身。”朱铭正从銮驾上走出,让百姓起身。
“朕今日前往太炎庙,望苍天保我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朱铭正对着百姓说道,目光坚定,言辞铿锵有力。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拜。
朱铭正重新回到銮驾上,百姓一直相送到城门口。而簇拥的百姓堆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消失了三年的陆止俞和李旋风。
“大人。”李旋风目送着宫人的队伍远去,事已成现实,但有些话他还是想说。
“朱铭正贫苦出身,饱读诗书,为人正直,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陆止俞知道李旋风想说什么,他说道。
“如果是大人,也可以。”李旋风道。他不质疑朱铭正,但是,皇甫家牺牲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把江山夺回来,就这么拱手给一个外人,不管怎么样,李旋风的心里还是很难释怀。
而朱铭正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全是皇甫家的人在背后支持着。
“这江山,不是皇甫家的江山,也不是江氏的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陆止俞道。这是天下人的江山,任何妄图占有的人,都不会得善终,江氏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前,陆止俞便不想做皇帝,又见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他就更不想了。把天下交给了朱铭正,如今,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李旋风清楚陆止俞的秉性,也不再说什么。这样也好了,至少,不用再活在永无止尽的血雨腥风里了。
“有彤儿的下落吗?”陆止俞问。他也是从侯凤岚那得知,夏以彤曾回过皇城,不过,至江昊玄和江采东死后,她便同江予辰一同失踪了。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找不到人,也不知现在是否安好?
“北堂主还在找着,还没有音讯。”李旋风道。
“让侯夫人不要找了。”陆止俞说道。他有感觉,夏以彤还活着,好好地活在某一个地方,或许有一天,他们又会相遇的。
“大人,我们之后呢?”李旋风问。
“佟叔是葬在南滨城?”陆止俞问道。
“是,商先生也是。”李旋风道。曾经的皇甫家,死的死,也没有多少人了。权力,也确实是残酷,还是离得远远的吧。
“回南滨城。”陆止俞道,三年了,是该回去拜祭李丙佟,还有那些死去的皇甫家人了。
街上聚集的百姓渐渐散去,陆止俞和李旋风往北边的方向去,最后隐没在街的尽头。
南方的一座很偏很偏的小镇,那里四面环山,山清水秀。镇上全部加起来还不足一百户人,人少了纷争也少,村民淳朴,犹如世外桃源。
离开皇城后,夏以彤和江予辰便一起来到了这。
镇上人好客,见他们气质不凡,尤其是江予辰,肯定是识字的。刚好,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走了,孩子们都快两个月没读书,大人们也着急,于是请江予辰代教一下学生。众情难推之下,江予辰由昔日的三皇子变成了教书先生。夏以彤那边,村民得知她会医术,更是高兴得很,腾了间铺子给她做医馆。于是,夏以彤也从冷血杀手,正式变成了一名医女。至于他们的住所,每户人家出一个人,三天就把房子给建起来了,还带一个院子。
她,又或是他,应该都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这般简单的生活。
一个月的时间,夏以彤和江予辰都适应了镇上的生活,是没有皇城里的奢侈,但身心都更放松了。最重要的是,感觉自己还活着,真真实实的活着。
这天,学堂里放学,孩子们都走了,江予辰也从学堂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镇长拉住了他。
“镇长,有事吗?”江予辰问道。
“来来来,家里说。今天那小子上山打了只兔子,老婆子给炖了,你家夫人那么廋,你拿些回去,让她多补补。”镇长一边说着,一边拉江予辰往自己家去。
“这段时间,多谢镇长的村民照顾,兔子肉,还是您家里留着吧。”江予辰还是不太习惯受人人情,他推脱。
“什么照顾不照顾,要不是你,镇上的娃儿连学都没得上。再说那些见外的话,我老人家可是要生气了。”镇长年过六旬,身子骨却是健朗得很,他抓着江予辰不放,硬是给拉到了自己家里头。
盛情难劝,江予辰只能是半推半就了。
“老婆子,拿罐子给江先生家装些兔子头。”镇长对厨房里忙活的夫人喊着。
“我给汤里再下些料,你赔江先生在屋里坐坐。”厨房里传出老妪的声音。
“江先生,厅里坐。”镇长拉着江予辰进到厅里,然后给他搬了张椅子。镇长把江予辰叫来,不单是兔肉,还有别的事。待江予辰坐下,镇长换了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江先生,也别怪老头子管得多,就是想问问啊,你和你家夫人是不是吵架了,人吧,是住在一起,可总是疏远得很,也不见怎么说话。都是好人,这不该啊。要是有什么事,你让老头子跟她说说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我和老婆子还不是这样。”
“嗯。”江予辰眼神略暗,从离开皇城,他和夏以彤便一直是这样,在一起,但相互间的话很少。不是没话可说,而是不知道话要从何说起。总之,是他伤害了她就是了。
“有什么难言之隐?”镇长见江予辰不说话,再问。
“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江予辰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么好个姑娘家,你怎么能……”镇长误以为江予辰说的是在外面寻花问柳一类的事,摇着头,但又见江予辰有悔改之意,再道。“给夫人认个错,以后不再犯了便是了。她会跟你来到这,说明心里是有你的。”
这时,镇长夫人捧着个罐子,从厨房里走出。
“赶紧认错去,别耗下去了。”镇长拿过罐子塞进江予辰的手里,叮嘱。
“嗯。”江予辰应道。
回去的路上,江予辰的脚步比平时要慢得多,他在想着镇长的话,还有他和夏以彤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他心里有她的,一直都是,只是伤她的太多了。
镇子不大,江予辰还是到家了,他在门外停留了一会,才推门进去。夏以彤在院子里,正给新种下的几株茶花浇水。
“我回来了。”江予辰说。
“嗯。”夏以彤看向他,轻点头,又继续去浇那些花。
“彤儿。”江予辰走过去,站在夏以彤的身边,许久之后,再说道。“我们成亲吧。”
夏以彤手里的瓢,“碰”一下掉在了地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来到这里,又还想要得到些什么?
“我知道,伤了你很多很多,让我用余下的生命来还吧。”江予辰牵过夏以彤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想伴着她,有她在身边,一生一世。“彤儿,喜欢你。嫁给我,我会用尽所有来疼你,守护你。这一次,绝对不食言。”
“嗯。”夏以彤的眼底有什么在闪动着,她点头。
这样就好了,一生有她相伴。江予辰把夏以彤拥进怀里,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好美。(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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