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很多的场景,他有些模糊了。记忆尤深的是,那里的人吃得很辣,每次夏以彤给他送饭,菜里面都会堆满满的红辣椒。南滨城地处北边,菜偏甜,她吃得习惯吗?
心里想着,陆止俞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厨房里,郑大娘已经在忙碌着中午的饭菜。她把刚从米铺买回来的米倒进米缸,再用碗盛了几碗米进盆里,准备淘米煮饭。
“这是什么?”在往盆里加水前,郑大娘发现米粒里掺了些白色的小颗粒,外形像是盐。她用食指占了几粒放进嘴里,咸的,是盐。“奇怪了,这米里面怎么会有盐?”
郑大娘摇了摇头,八成是哪个伙计粗心的把盐混在米里了,用水多洗几次,便能把米里的咸味洗掉。她心里那么想着,把瓢里的水倒进了装有米的盆里,混在米里的盐粒沾上水,很快便融化掉了。素不知,米里的盐是另有文章,更关乎着陆止俞的性命。
“郑大娘,怎么了?”陆止俞进到厨房,听到郑大娘兀自嘀咕着什么,他问道。
“陆大人。”郑大娘见着陆止俞,停下手里的活。
“彤儿吃得辣,郑大娘炒菜的时候,放几个辣椒进去。”陆止俞说道。
“好。”乡下人淳朴,郑大娘一口应道。见陆止俞还呆在厨房,郑大娘问道。“大人,你看干煸四季豆,和酸炒牛肉行不行,我往里面都加些辣椒。”
卷一 第二十二章 失踪的官盐
“可以。”陆止俞说道。
叮嘱完郑大娘,陆止俞便走了。
厨房里,郑大娘还在忙活着,她生好火,把洗好的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做完这些,郑大娘走到米缸的位置,整一缸的米,起码混了有一层的盐。米和盐混在一起,分又分不开,只能是淘米的时候洗掉了,真是浪费。明天去买菜,得去德丰米庄说说这事去。
南滨城最大的米铺德丰米庄,铺子上正常做着生意,仓库那边却是躁动得很。
“你们几个眼睛瞎了,竟然把盐混在米里当米卖出去。”米仓的铁门紧闭着,掌柜徐德顺大骂着自己的伙计。
“掌柜,仓库里堆了那么多盐,一下子就给弄错了一袋。”犯错的伙计解释。
“弄错,你再弄错试试,咱们所有人的脑袋到时候一起搬家。”见伙计还敢顶嘴,徐德顺更是火大。
十天前,定远侯府的周业章过来,想借德丰米庄的仓库存些东西,定远侯府要借,自然不敢拒绝,徐德顺哪里知道,就这样摊上了祸事。周业章几天后的夜里把货运过来,没说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徐德顺也没问,多一问不如少一问,反正米仓大,百来袋的东西也放得下。是前几天,老鼠咬破了一个麻袋,这才发现里面全是盐,整整两百担。最外层的麻袋里还有一层麻袋,更是贴了官府的封条,官盐。
两百担,岂不是上万斤的官盐?能经营起那么大一个米庄,徐德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回过神来,他冷静的琢磨起这件事来。除了盐运使衙门,哪个盐铺也不可能存两百担盐,那这些盐又是从何而来?盐的来路不重要,重要是怎么处理这一大批官盐。定远侯是皇后的亲哥哥,得罪不起,思前想后,徐德顺决定当做不知情,直到周业章把货运走。
想要活得久,知道的越少越好。谁知,一个盯得不紧,下面的伙计差点惹出大祸来。好在掺盐的米一个早上没卖多少,要不然,所有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以后,全都给我提着脑袋做事。”徐德顺再三嘱咐伙计。
“是。”伙计们应道。
“干活去吧。”现在整个米庄的人,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死一块死。徐德顺训斥完后,让伙计继续干活去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再出岔子,让外面的人看出异常。
出了仓库,徐德顺和徐长安两兄弟都沉着个脸色。
“哥,定远侯府的人什么时候来提货,这么多盐压在仓库里,一天不送走,总觉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徐长安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至事情发生后,徐德顺便寝食难安。走到米庄一处无人的地方,徐德顺警惕的看了四下,没其他人,他压低声音对徐长安说道。“你带上娘,玉清、琢萍,还有几个孩子,暂时到外面躲一躲。”
“你是担心定远侯府的人?”徐长安明白徐德顺话里的意思。
“能平安避过这一劫最好。”徐德顺道。
“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徐长安不放心徐德顺。
“要是全走了,定远侯府一定会生疑,要是这样,一个也活不下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徐德顺心理也没底,但还是宽慰徐长安。
身处乱世,想要避祸,难啊。
盐运使衙门,在府里走了两圈的陆止俞,又回到了西苑,刚好李旋风也从房间里出来。
“她怎么样?”陆止俞急切的问夏以彤的情况。
“躺下了。”李旋风说道。
“那她的伤呢?”陆止俞再问。
“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能打通她身上被封的所有穴道,只是……”李旋风欲言又止,从他沉重的神色不难看出,后面没说出的定是不好的话。
“只是什么?”陆止俞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就算她所有的穴道能打通,武功也废了。”李旋风沉默了片刻,说道。
“能活着就好。”陆止俞意味深长的说道,能活着就好。
“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李旋风说道。先不说夏以彤之前的武功有多厉害,作为一个女人,她算是能忍耐的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运功,连李旋风都受损不少,夏以彤遭受的痛苦绝对是他几倍,甚至是十几倍,可她,从头到尾一声“痛”也没喊过。对夏以彤,李旋风有了些新的认识。
“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陆止俞面向着房门,却没有进去。
十二年,只在俯仰之间,时间真是过得好快。
一直到晚上,夏以彤还睡着,床上躺着的她,面色苍白,很虚弱。期间,陆止俞有进过她的房间,但只是静静的站在床边,没有吵醒她。
门,轻轻的合上了,陆止俞走了出去,夏以彤则是缓缓的睁开了眼。卸去伪装起来的冰冷,她眼里蕴藏的沉郁,有些孤独,有些伤痛。
第二天早上,定远侯府送了张帖子过来,是给陆止俞的,并一同邀请了夏以彤。
休息了一夜,夏以彤的精气神好了些,但全身仍疼痛不已,难以下床,沛儿扶着她靠在床头。
“大人,定远侯府的帖子。”一个下人进到房间,把帖子给了陆止俞。
陆止俞接过帖子,面色略沉。一旁夏以彤,则是盯着他手里的帖子。
“这三天的时间还没到,周晓云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也没看帖子上写的什么,夏以彤嘲讽道。定远侯府的帖子,除了周晓云还会有谁。
陆止俞也还记得,前天夏以彤和周晓云在丝绸店里的那翻明争暗斗,更有那十万两黄金的威胁。本来,夏以彤这种特殊的身份,是不该去节外生枝,更不该招惹周晓云,可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去应对了。
“不看看帖子上写的什么?”夏以彤说道。
夏以彤倒是想知道,那日的挑衅后,周晓云会怎么应对。老老实实是不可能了,不然也不会一大清早送帖子过来,那么,是想要在背地里玩点别的花样?
卷一 第二十三章 鸿门宴
陆止俞打开帖子,上面写满了字,字迹娟秀,是女人的笔迹。
“汉口一带接连三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定远侯谅百姓疾苦,特在明晚举办一场慈善募捐活动。作为主持者的定远侯府,届时会把一颗价值万两的南海夜明珠捐出,望南滨城的乡绅和官员都能为天下的安定,尽一点绵薄之力……”
落款:周晓云。写了一堆的客套话,目的无非是要陆止俞参加明日的募捐会。
“定远侯府的人说,明晚让彤姑娘一起去。”传递帖子的丫鬟,转达定远侯府的话。
陆止俞还看着帖子上的内容,天下最好笑的事莫过于,贼子搞慈善,这次是单纯的装裱门面,还是另有所谋。定远侯还没回到南滨城,侯府只有一个周晓云,针对的是他,还是夏以彤?
“你们先下去。”陆止俞让房间里的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沛儿和另一个丫鬟退出了房,房门轻合着,里面只剩下陆止俞和夏以彤两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止俞直视着夏以彤,她眼眸里闪动起的光芒,就算明日是鸿门宴,她也铁定会去。
“你该问的是,周晓云想做什么。”夏以彤浅笑,美,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惊险,平平静静的过去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雨,夏天的暴雨说下便下,却是从不拖泥带水,下午乌云过后,又是一片朗朗乾坤。只不过,才刚露脸的太阳,缓缓的向着西边隐落。
豪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定远侯府,再加上夏以彤特殊的身份,陆止俞本是不想她搅和到里面去。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陆止俞怕夏以彤乱来,反而闯出祸来,最安妥的办法便是把她带在身边。
地平线的尽头还残留了些晚霞,天却快速暗了下去,城里的门户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灯。
“定远侯府的情况很复杂,到了那里,你跟在我身边,不要轻举妄动。”路上,陆止俞再三的叮嘱夏以彤。
夏以彤只是往前走着,也不知有没有把陆止俞的话听进耳朵里。
衙门距定远侯府不远,一刻钟不到,陆止俞和夏以彤便到了。
厚门高墙,灯火通明,定远侯府可比盐运使衙门气派得多。
还没到时间,南滨城该来的人却是差不多聚齐了,一个两个衣装体面,非富即贵。三两人凑在一堆相互寒暄着,热闹非凡,与其说是给灾民筹款,更像在办宴会,就连平日里连人影都不见一个的朝廷重员和显贵,也浮了出来,定远侯的面子果真是大。
还没进侯府,奉承之声便如潮水般涌向夏以彤,什么“定远侯公务繁重,还情系百姓,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又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近几年来灾祸连连,定远侯此举,真是解百姓于危难。”再什么“周小姐菩萨心肠……”诸如此类。说那么多狗屁话,也不怕咬到自己的舌头。
夏以彤这边还在嫌恶,陆止俞那边,一堆的豪绅、官吏已把他围在了门口。
人在官场,自然没有普通人来得自在,就算厌烦,有些场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的。陆止俞客气的和其他人打着招呼,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夏以彤身上。
侯府里,周晓云穿了身红妆,艳丽动人,在攒动的人群里亦是很显眼。定远侯不在,她便成了今夜的主角,到场的宾客,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聚在她身上。贵为侯爷千金,先不说周晓云平日里怎么样,应付这种场面倒是游刃有余。
“侯爷不在,周小姐也能主持整个侯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年头,不怕把牛皮夸破,几个南滨城的小官吏逮着机会就拍上了周晓云的马屁。
“黄大人言过了。”周晓云被宠惯了,最好恭维的话,她心里得意,但还是谦虚的说道。
“定远侯离开已有一段时间,不知何时回城。”有人向周晓云打听。
“应该就这几日,家父就会回来了。”周晓云说道。
周晓云大方的应酬着宾客,却是频频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直到陆止俞出现,周晓云的心跳扑通扑通直线加速,她调整了下面容,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对着身边的几个人点点头后,便走向陆止俞。
“周小姐,又见面了。”夏以彤先看到周晓云,笑道。
听到声音,陆止俞转过头去,不过不是看向朝他走来的周晓云,而是身边的夏以彤。他也不是不给她耍性子,也不是不让她做点出格的事,但绝对不是拿自己的安危当筹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当然这“情敌”二字,是周晓云给夏以彤挂上去的,喜欢陆止俞的人,只有周晓云而已。
“彤姑娘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病了?”周晓云亦是不示弱,话是那么说,言语里却没有半点关心。再看夏以彤,单前天冲穴受的创伤都还未复原,侯府里迷乱的灯火映衬下,她少血色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喧闹的大院里,瞬间弥漫上了不安分的因素。
“周小姐不必担心,就算我病了,有陆大人亲自照顾着,也很快会好起来。”被言中,夏以彤仍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陆止俞站在她这边,在这场争斗里,周晓云便永远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