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影的事调查得怎么样?”官盐的事要想对策,相比之,陆止俞更关心夏以彤。
“收集到的资料不多。三年前,一个女杀手凭借超绝的轻功,精湛的武艺,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是在杀了剑门的掌门后,‘燕无影’名声大噪。做杀手的一年时间里,杀过不少人,手段干净利落,几乎全是一剑致命。被杀的人里面,有门派的宗师,有邪教的护法,算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不过,杀的恶人占多数,也有传闻说,燕无影夜盗郝家庄的银子救济过灾民。”李旋风把查到的事情照实说出。
“那就是说,她虽然是杀手,但人性还没完全泯灭?”陆止俞问道。本性不坏,那一切还可以回头。
“江湖中有关于燕无影的事,知情的人很少,多数是些传闻。”李旋风没做肯定的回答。“两年前,燕无影在衢县遭到剑门的追杀,逼到宏兴茶楼,为江予辰所救。之后,便投身了肃王府。”
“那她做杀手前的事呢?经历过些什么?”陆止俞再问。他记得她有个师姐,她叫另一个稍大点的女孩三师姐,那就不止一个师姐。那时,每次来给他送吃的,没呆多久她就走了,说是怕师父骂。过去的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杀手?
李旋风摇了摇头,除他说的那些,有关燕无影的事,其他人知之甚少。
西苑,三间连着的厢房,只有一间亮了盏微弱的灯,回到房间,又只剩下夏以彤一个人。窗户敞开着,外面的天全黑了,房里死一般的沉寂。
黑夜来袭,夏以彤竟有种惊恐之感,她双肩不由得颤了颤。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三下,然后来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有人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是陆止俞。
“药还在熬着,你先吃饭。”陆止俞把端着的小几搁在桌上,逐一拿出放在里面的饭菜,两菜一汤,不丰富,但也可以了。
站在窗前的夏以彤走到桌前坐下,这回,她也不和陆止俞辩,拿起碗筷,安静的吃了起来。
卷一 第二十章 遭袭
“这药不用忌口,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陆止俞挪出椅子,坐在夏以彤的旁边。
“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夏以彤直视着陆止俞,他没理由为她做这些。
“想你好好的活着。”陆止俞同样看着夏以彤。十二年了,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不光是样貌变了,连性情也变了。但陆止俞始终相信,还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仅此而已?”夏以彤不信。
“只有这样。”陆止俞回答。
夏以彤冷笑了下,两人相互沉默了。
饭后,陆止俞收拾好碗筷走了,没过多久,他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跟昨天一样,也准备了漱口用的白开水和冰糖。
对待夏以彤,陆止俞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人心是肉长的,有些东西她能感觉得到,如果她不是燕无影,他不是盐运使,她应该会感激。但现实里,她和他的关系中附加了太多其他因素,她难以信任他,更是不能坦然接受他对她的好。
天若有情天亦老,无情,才不会痛。
陆止俞也不耗在房间里,更不强逼夏以彤去改变什么,或是接受什么,等她喝完药,他叮嘱句好好歇息的话,便离开了。
一个人的房间,静静地。没有睡意,夏以彤走到窗前,向着窗外望去。被夜笼罩下的天地,很黑暗。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尽管窗外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夏以彤还是出神的看着。有些事,就算是江予辰,她也不曾说起过。
为什么会喜欢上江予辰?喜欢他俊朗的容貌?沉稳厚重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魄?高高在上的地位?不是,都不是,她喜欢他深沉的眼神,冷傲的气质,独自一个人时,掩藏起来的忧郁。在他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内心,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坚强。是同类人的惺惺相惜?她放下了她的戒备,走近他,向他敞开心扉。
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她看错了吗?用情太深,以至于伤得鲜血淋漓。
夏以彤的脸还面向着夜空,右手却握向左手的手腕,一截银色的拱形金属从她左腕的衣袖里露出,是个手镯,夜里更是透出宝蓝色的荧光。
沙沙沙……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晚间的风不似白天般燥热,隐约中还粘上几分水汽,下雨了?
突然,夏以彤想喝酒,一醉解千愁,什么都不用去想。
“沛。”夏以彤本是想喊沛儿拿酒,刚喊出一个字,便把后面的话收住了,她不想惊动陆止俞。
推开房门,夏以彤自己走了出去。
偌大的府邸,一点人声都没有,怕是所有人都已熟睡。出了房后,夏以彤往右边的房间看去,里面黑着灯,这么晚了,陆止俞早该睡下了。
也好,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夏以彤抬头望了望天,向着院外走去。只是她还没走出西苑,后颈一阵冷风袭来,不及反应过来,她只觉颈部传来一阵疼痛,整个天便朝着地面倒去。在意识散去前,好像有个人接住了她。
浓厚的夜愈发暗沉,溅起的风好像鼓足了劲,越刮越大,越吹越猛,被拍打的枝叶沙沙作响,暴雨欲来之势锐不可当。几滴雨水从天上飞奔而下,砸在白天被晒得滚烫的地面,由疏便密,只是,一直都断断续续的落着,狂风躁动了大半夜,但倾盆大雨却始终没有下下来。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当夏以彤恢复意识,已是第二天早上。
夏以彤起身靠在床头,用手捏着后颈,她往四周看去,是自己的房间。但迂回在血肉里的余痛可证明,她昨夜确实是被人击晕了。是谁击晕了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夏以彤唯一能确定,不是陆止俞出的手,因为他不会武功。那又会是谁?逼近她的速度非常快,武功绝对不弱。
“……点穴……内功心法……定远侯……江予辰……小心点……”
在昏迷的时候,夏以彤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交谈。其中一个是陆止俞,另一个声音很陌生。她用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可除了间断的几个词,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夏以彤的眼眸一亮。很弱,但她还是闻到了,弥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不是出至这间房,但离这里不远。而且,是人血。
江予辰。夏以彤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眼里的波涛剧烈起伏,几幅残破的画面闪现在她脑海中,她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复杂。
披起床尾放着的衣服,夏以彤下了床,打开房门,不见陆止俞和沛儿,却听到“哐、哐、哐。”的敲击声,一个老木匠正在修理隔壁房间的窗子。
那间房,是陆止俞的。
“窗子怎么坏了?”夏以彤走过去,窗户下的地面上还落着断裂的木块,她弯腰捡起一块放在鼻尖嗅了下,没有血腥味,不是这里。
“昨天夜里,老树的一根枝干突然断了,刚好砸在窗户上。”老木匠放下手里的活,手指着上方说道。
老树朝向房间这边,一条枝干断了,断痕还很新,断面并不整齐,不是被刀或剑之类斩断,至于断掉的那条枝干,已经被弄走了。树枝无缘无故怎么会断裂,是自然因素,还是人为?盐运使衙门,一夜之间,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夏以彤仔细查看过四周,除了被砸坏的木窗,并无其他可疑的地方。
“你先下去。”夏以彤视线最后落到陆止俞的房间,她对着老木匠说道。
“可是窗户?”老木匠看着破了个大窟窿的窗子,有些为难。
“我会跟陆大人说。”夏以彤说道。
老木匠犹豫了下,起身把锤子、钉子一类收拾好,走了。夏以彤则是推开那间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摆设很整洁,一眼便可以看完。床、屏风、座椅,壁上挂的字画,外加一只玉屏箫,夏以彤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然后,她站在房间的中央,吸气,有股淡淡的墨香,但没有血腥味。
卷一 第二十一章 端倪
是她太敏感了,根本没有什么血腥,还是被处理干净了?夏以彤能肯定的是,她昨夜确实是被人击晕。盐运使,陆止俞,她有种感觉,这里面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背后到底暗藏了些什么?
“咚、咚、咚。”外面响起脚步声,夏以彤转身,陆止俞和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已站在门口。
李旋风反应快,左脚跨出便想对夏以彤出手,被陆止俞阻止了。
“大人,她留不得。”李旋风戒备着夏以彤,对陆止俞说道。
这也是为何,李旋风反对夏以彤留下的原因。尽管她身中剧毒,武艺丧失,但在江湖里洗练出的机警,依旧远胜于常人,身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察觉。照此以往,就算他们行事再谨慎,有些事也迟早会被她寻到蛛丝马迹。更可况,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否怀有异心,留她,实在太危险。
夏以彤同样看向李旋风,他年纪和陆止俞差不多,二十出头,长相俊朗,刀削的眉,眼眸锐利,面容刚毅,整个人给人种内敛锋芒的感觉,绝非普通人。气质和陆止俞差异很大,威严、肃穆,更像铮铮铁骨的军人。他的声音夏以彤有听过,昨夜她昏迷的时候,便是李旋风和陆止俞在对话。
此刻,他们是想要杀她灭口吗?果然,这府衙不简单。
“看来,这府里真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命在别人手上,生死不由自己做主,如此,夏以彤倒也坦荡的很。最多,不过一条命而已。
“要是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陆止俞说道。
“大人,不可。”李旋风制止陆止俞。
“用不着在那里演戏,反正从你们口中说出的任何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夏以彤冷言。“想不留后患,那就赶紧动手。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陆止俞说道。
不管她再怎么放肆,再怎么挑衅,再怎么冷漠,他对她总能出奇的温柔。只是那种来历不明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夏以彤挂着一张冷艳的脸庞,对陆止俞的话,不作任何表示。
“这是旋风。”陆止俞面向李旋风,介绍。夏以彤来府里也有几日了,但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有跟你说过,等你伤势稳定些,让旋风试着帮你打通被封的穴道。”
李旋风,夏以彤隐约记得,陆止俞是有提过那么回事。
衙门里的事全由陆止俞做主,他执意要保夏以彤,李旋风也只能照做。
陆止俞这边护着夏以彤,李旋风那动不了手,夏以彤则漠不关己的站着。继续下去,也无任何意义,又相互僵持了一阵后,三人都出去了。
夏以彤回了自己的房,李旋风跟在其后。
“大人,这有我就可以了。”李旋风进房前,转身对后面的陆止俞说道。
“她就交给你了。”陆止俞停在了房门外。
尽管在夏以彤的去留问题上,陆止俞和李旋风有分歧,但陆止俞不允许的事,李旋风绝对不会违逆。对李旋风,陆止俞还是很放心的。
李旋风把房门合上,等到外面的陆止俞离开,他才往夏以彤走去。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如果伤害到大人,我不会放过你。”李旋风警告夏以彤。
夏以彤不与之争论,她盘膝坐在床榻上,李旋风则同样盘膝坐在她的后面,待两人准备好后,李旋风双手平贴在夏以彤的手背,开始运功。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旋风越发吃力,额头上则开始在流汗。夏以彤闭着眼,白色的烟从她头顶冒出,汗水已浸到她的颈脖,脸庞因极度痛苦而变得扭曲。
“噗。”夏以彤张口,乌色的鲜血喷溅到前面的被褥上。
李旋风收手,扶住了虚弱倒下的夏以彤,他神色沉重,还是不行。
“用逆行的解穴法试一下。”夏以彤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支撑起自己,说道。
“逆行?”李旋风犹豫着,真气逆流向来是学武者的禁忌,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丧命。
“也就一条命。”夏以彤说道,总比现在生不如死的好。
“我试试,看能不能冲破气海穴。”李旋风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按照夏以彤的话去做,却是选了个伤害不大的穴道。陆止俞那么看重她,他又岂能拿她的命做试验。
房外,火热的太阳霸占了天空,但朗朗乾坤之下,仍是暗藏汹涌。
陆止俞独自走在府里,边走边想着一些事情。他还记得,小时候是在顺昌县遇到的夏以彤,那是南方的一个偏远小县,很多的场景,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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