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拐角,相邻两处厢房前各站了两名守卫,领路的宫女停下道:“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稍后有人会将饭菜与沐浴的水送过来,今晚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会有人过来带你们去见主子。”
长河道:“多谢姐姐了。”
她伸手推门进去,脚下却忽然一滑,多亏一旁的守卫之一伸手扶住。
那娇俏少女面色微红,低声羞涩道:“多谢这位大哥。”
守卫面无表情地放开她。
身后女子刻板的声警告道:“做你该做的事,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入夜,长河大摇大摆地从房间走出来,那两个守卫仍是尽忠职守地站着,只不过对她的举动熟视无睹。
她的迷魂香显然效果不错。
虽然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但足够了。等他们清醒过来,她早跑得无影无踪。而且要等发现她不见,估计最早也得明天
她以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进宫,就算发现人不见了,那皇太夫跟老太监肯定也不敢声张,最多只会偷偷私下找人。
现下的问题是,要想办法混到那女皇身边去,才能搞清楚风邪到底安排了什么局,又在等待什么样的契机动手。
翌日,风和日丽,通往皇宫后花园的小路上,一排宫女井然有序地端着膳食前行。
领头的是御膳房负责的老嬷嬷,边走边叮嘱道:“都小心点,一会儿见了陛下,更加要举止得体,知道吗?”
宫女们齐声道:“是。”
长河低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后方,顶着一张苍白偏瘦的陌生脸孔。这是今日一大早她就潜伏在御膳房,等到第一个轮值的宫女来打扫卫生,就敲晕了那人然后易容成她的样子。
不过她的水平还是不足以以假乱真,除非一直这样低着头,否则细看的话破绽还是明显。
她低着头,一路紧跟着队伍进了御花园,前方的人忽然一起跪下,长河亦跟着跪下,耳边听到众宫女齐声道:“见过女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河微微仰头,从眼角看上去,可以模糊瞥到远处两道立着的身身影,一黄一蓝。
还有个人是谁?风邪?。
她正在揣测,又听到一道带笑的男声说道:“都起来吧,别饿坏陛下了。”
长河一瞬瞳孔暴张,差一点就骇得抬起头了。
因这开口说话的男声温软滑腻,是让人听了一次就再忘不了的。。
领头的女宫朗声道:“多谢陛下。”
长河随着众宫女站起身,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前方。先前站着的那两人已在亭中坐下,左边的女子身穿黄袍,必是当今凤起女皇无疑,她右手边的男子面容清丽无双,正偏首低声说着什么,媚眼如丝,笑靥如花。。
初始的震惊过去,长河眼中不由掠过一丝讥诮,心道,风邪这厮还真是小气到家了,可当真是勤俭节约物尽其用。。
有一点能解释通了,为何风邪要将他这男宠从圣女宫召回,——原来这儿还有当下更重要的一步棋。。
众宫女依次上前将手中的膳食置于亭中桌上,随后分两侧站立,安静等候女皇用餐。
整个用餐过程,女皇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听到男子温润的声不断说笑,女皇便一直含笑望着他。。
长河心下暗忖,这女皇果然与传闻中一般,温和好对付。。
只是……她视线微微右移,心中半是讥诮半是警戒,这女皇是个软角色,那个圣女宫主却绝不是善茬。云曼此人,先前在圣女宫与他就早有接触,除了容貌惊人,这男人的心机和手段也绝不容小瞧。
也不知道风邪是从哪儿找出来这样一个狠角色,如果只是为钱的话,她倒不介意挖挖墙角。
她一时想得入神,眼角微挑眸色微动,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冽的黑眸。
长河连忙垂下眼,不动声色地隐回宫女之间。。
云曼亦是神色泰然,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说笑
皇宫再遇
午膳时辰过去,御膳房的宫女们从后花园的小道返回,在经过檐廊的拐角时,没人留意到最后方右手边的宫女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影。
长河循着昨晚探询到的女皇书房的方向走去,到了宫殿门口,被值班的守卫厉声拦下:“何人?”
长河道:“先前在御花园女皇陛下甚爱这点心,所以让奴婢再送些过来。”
那守卫道:“陛下去了华明池,要待沐浴后才回来。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就是先前在园中听说了才借机过来。
“是,陛下让我先将点心置于御书房中,待她回来——”长河话未说完,远远有人问道:“何事?”
一个类似守卫头领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当值的守卫将事情解释一遍,他扫了长河一眼,开口道:“这是御膳房的小荷姑娘,我识得。你且进去吧,莫要逗留。”
长河掩上御书房的门。她时间有限,当即丝毫不浪费地翻起桌上的奏折,专挑署名是风邪和三皇女的翻阅,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计划,但也许奏折里能看出来蛛丝马迹。
三皇女的奏折一共有两封,一封是有关南部水灾的,另一封是有关皇陵修葺的,风邪的就多些,总共有五封,分别牵涉农业,堤坝,税收……皇陵?长河匆匆浏览一遍不禁警觉心顿起,此两人在同一时段上述了关于皇陵的奏折,奏折中均提到因先前连日暴雨皇陵受损,需要尽快修葺。事关修葺皇陵,届时必定要由女皇陛下亲赴皇陵,主持修葺之前的祭祀仪式,以为叨扰历代皇祖请罪。届时女皇出宫,身边只有风邪和三皇女相伴,或者还有那个云曼,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难道这就是风邪正在等待的契机?
看来,她务必先通知大漠,如果风邪真有这打算,她们就能在最后关头救下凤起女皇。
一来,自此女皇与风邪便起了嫌隙,凤起内乱只会削弱自身实力,更加不足为惧。
二来,长河想着,唇畔不由牵起一抹得意的笑,破坏风邪的计划,看他气得跳脚,本身不就是世间最大的享受!
长河正想着高兴,孰料忽然听到外面走廊的脚步声,眼见要将奏折整理好放回已是不可能,她只好当机立断跳上房梁,打算暂时藏一下。
她原本抱着来人或许只是经过的期许,却在下一刻就见到有人推门进来了。
而且还是两个人,一前一后。
前者仍是先前御花园中的一袭蓝色长衫,这干净的颜色倒衬得他妖艳的眉目显出些许清冽来。
后面一个人,却不是女皇陛下。
长河正感惊讶,眼见到下方那美男子缓步走到书桌前,她的心不由随着他视线所经之处,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三皇女凤濋问道:“怎么了?”
云曼回眸一笑,温声软语答道:“许是陛下又将奏折拿去浴池批了。”。
“皇姐还有这嗜好?”
“可不是?说了她也不听呢。”
男子秀气的眉目轻轻蹙起,似是有些苦恼。长河竟然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形容女人之美“一颦一笑”的典故,虽然同样是绝色倾城,可关键是现在下面的是个男人!男人!
真要命,她只恨自己此刻动弹不得,无法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更悲催的是,显然这屋中另外一个女的跟她不属于同一种族。
三皇女凤濋朗声大笑,长河正感她笑得莫名其妙,却见她忽然伸臂,一把抱起云曼,大步朝角落的软榻走去。
云曼双手顺从地勾住她脖颈,垂眸浅笑,面上适时飞起的红霞分外诱人,直看得凤濋的呼吸声又粗重了几分。
她甚至等不及脱了衣服,就已经迫不及待将那男子压在身下动作起来。
长河原本只是想要藏身,却不想无意挑了个欣赏活春宫的最佳位置。
耳边是丝帛撕裂的声音,透过那昂藏女人的身躯,她能看到下方男子裸#露的酥肩以及披散飞泻的青丝。
女人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伴着那妖男特有的柔腻声调,长河就算闭了眼睛,仍能听到他用不知是哀求还是诱惑的温软语气在道:“三皇女,慢点嘛,云曼快受不住了。”
长河无声地深吸一口气,饶是她阅遍春宫,此时看到这阴阳颠倒的一幕,也只有冲出去狂吐一番的冲动。
过了很久,她再次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却蓦然望进一双深邃的黑眸。
这一刻,仿佛晌午时分在御花园的对视重新延续了,长河却惊得脑中一片空白,电光石火之间,她指尖的透骨针已蓄势待发。
他看到她了!
她藏在房梁的角落里,那男人却偏着头,黑眸一瞬不瞬望着她。
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趁着下方那女人还没察觉,先下手为强控制他们!
长河微躬身,眼中杀意毕现,那双一直盯着她的黑眸却忽然眨了眨,跟着,诱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嘴里发出卖力的□声,纤细的五指死死扣在身上女人的腰间,另一只手却在凤濋背后举起,食指缓缓压于唇畔,朝向上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知是因为事情的发展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因为那双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眸,鬼使神差地,长河预发的身形竟然又收了回去。
下方的男子将一切尽收眼里,无谓的黑眸渐渐沾染上笑意,笑得长河都有些恼羞成怒了。
黑眸又眨了眨,□声跟着越来越夸张,长河仿佛能读懂他眼中的寓意,这是一场戏,而他乐在其中,且他不避讳告予她。
这男人疯了吗?
或者她也疯了。
竟然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现在只要他突然倒戈,她就危险了。
他让她不出声,她就真的不出声?
她是不是跟死光光待太久了?
她深吸口气,下方的□正达到高#潮,趁着女人一阵激昂的尖叫,长河果断不再迟疑,右手刚举起,下方那男子却好像跟她心有灵犀一样,忽然又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长河顿时火冒三丈,他以为他是谁啊!风邪的探子,暖床的男宠!竟然三番四次地命令她?
她手中的麻醉针精准地射中下方女人的后背,那人闷哼一声不再动弹。
长河跟着出手,从房梁跃下,五指准确地掐住那男子纤细的脖颈,恶声道:“说!风邪跟凤濋有什么阴谋?”
黑眸直直地凝视着她,从先前他便没有闪避的动作,仿佛对于自己命悬一线全无觉悟。
“你哑巴了啊!”
等了半天没回应,她不耐怒道。
黑眸闻言竟然阖上,长河正待大怒,便听他声音轻飘飘道:“先前叫累了。”
言下之意,他现在要休息了,不想说话。
“你!”长河震怒,手上不由收紧,“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人闭目躺着,一动不动。
长河怒极反笑,捏着他脖颈的手慢慢松开,开门见山道:“风邪给你什么报酬,我出双倍。”
一直犟着的那人终于睁眼看她,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唇畔一弯笑道:“不必报酬,姑娘劫了我三次,云曼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软软腻腻,眼神如水勾人,又恢复成先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妖人了。
长河想明白过来,亦不动声色地讶道:“公子说笑了,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何谈三次?”
她面上不动如山,心下却是大为惊动:他竟然认得出她?!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行走江湖这么久,却觉得从未遇到过如此看不透的人。
云曼微微一哂,却不欲与她争辩,只道:“见面多少又有什么重要?有的人,日日见了也不见得欢喜,有的人,不过一眼却已是刻骨铭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长河心中却难免悸动。那一瞬她脑中浮现的是一个人,一双清冷的眸子。
至此,她周身肃杀之气已尽数敛去,停顿片刻微微笑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今日之事,不过一场误会,奴婢没见过公子,公子也未曾见过奴婢。”
她审问过太多犯人,哪种人是能严刑逼供的,哪种人是不能的,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不妨大家各退一步,他与三皇女的奸#情不能为人所知,而她也只求一个全身而退。
云曼瞥她一眼,面上又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神色了:“成交。”
他推开自己身上的女子,坐起身,丝毫不介意自己赤身裸体,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服。
既然他自己都不介意了,长河更加不会介意了。
她抱臂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一件一件穿衣服。
眼见他穿到一半,忽然回眸妖娆笑道:“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
“免了。”长河一口回绝,“本姑娘对破鞋没兴趣。”
云曼一怔,须臾好笑道:“我是说,我不介意出去给姑娘探探风,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