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柔定睛,清眸也即刻闪过一丝惊艳 ,但很快地,痛楚恢复。她从紫晴手中接过花朵,低头静看,越看,心情越是沉重和哀伤。
不久,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轻唤,“婕妤好!”
熟悉的嗓音,令冷君柔立马回头,如期地见到是古扬,他那颀长的身影伫立阳光底下,熙和笑脸简直媲美暖和的冬日阳光。
嘴唇微微上弯,冷君柔对他福一福身。
紫晴也马上跟着参拜,“奴婢参见兰陵王爷!”
古扬先叫她们免礼,对冷君柔关切问出,“这么冷的天气,柔婕妤出来赏雪,身子可受得了?”
“谢兰陵王的
关心,臣妾没事!”冷君柔嫣然一笑,接着问他,“倒是兰陵王,因何会出现于此呢?”
后宫重地,包括御花园,均属后廷,除非特许,否则男人皆不能进内。
“母妃深爱瑞香花,以前在皇宫居住时曾在院子里耕种,可惜去到泸州之后,因那里的气候不适应,导致无法耕种,母妃经常叹念。这次难得回京,本王便请示皇上,前往看看,皇上体恤,竟然派人把那儿保持得很好,连母妃喜爱的那些花也越发旺盛,本王还摘取些许花瓣,打算带回泸州,也算是慰藉了母妃的相思之苦。”
冷君柔恍然大悟,由衷赞叹,“兰陵王真是孝顺啊!”
“身体发肤,均来于父母,我们当子女的,岂能不感恩?”
“兰陵王如此重情,那必定也很看重兄弟情吧?兰陵王和皇上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冷君柔接着又道,语气尽量显得漫不经心。
“兄弟如手足,同根而生,理应相互相持!”古扬也是发自内心地应着。
冷君柔又是抿唇微笑,注视着他,静默了片刻后,毅然问出,“那兰陵王认为,皇上这些年来的功绩如何呢?”
话毕,她如期地看到,古扬眸光一晃,面色怔然。
“兰陵王不必多虑,本宫只是随口问问,并无其他意思,而且,本宫的为人和来历,兰陵王应该清楚。之所以这么问,是据闻兰陵王文武双全,又是皇上的亲兄弟,由兰陵王亲口评价,比其他人真实许多。”
终于,古扬放下戒心,一番思忖便回答出来,“皇兄励精图治,雄韬伟略,继位短短几年便把东岳国发展得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素闻帝王之家明争暗斗,为了夺位,手足相残,不知兰陵王对此有何看法?”冷君柔趁势追击。
古扬心头又是暗暗一颤,索性表明出立场,“能者居之,且事实证明,皇兄统领天下,是实至名归!他的能力根本无人能比,胜任一国之君更是当之无愧!”
“听说兰陵王自告奋勇远去泸州封地,是为了梁太妃的病。”
“母妃身患奇疾,幸得泸州的水土起到作用,母妃已经康复许多。本王正是考虑到母妃的病,这次才没带母妃回来。”
“看来,兰陵王打算在泸州落根了。”
“是的,这些年来,本王已习惯了泸州,或许正如柔婕妤所说,本王已将那儿当成另一个家,除非不得已,本王都不会离开。”
冷君柔微微颔首,继续道,“那他日假如皇上需要兰陵王的协助和帮忙呢?”
“本王当然是决不推辞!”古扬说着,俊脸逐渐泛起歉意,“本王和皇兄本是兄弟,同样肩负着把祖业发扬光大的责任,却让皇兄独自辛苦,本王实在惭愧。本王也曾跟皇兄说过,哪天皇兄要是用得着本王,本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兰陵王果然重情重义,皇上有你这个弟弟,真是皇荫庇佑!”
“柔婕妤言重了,皇兄有柔婕妤这个贤内助,才是大大的幸福呢!”说到最后,古扬发自内心,羡慕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惆怅。
“兰陵王夸奖了!好吧,那本宫不妨碍你,你忙你的吧!”
古扬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继而点头,做了一个辞别的手势,转身离去。看着古扬慢慢远去的身影,冷君柔笑容渐渐隐退,俊脸变得凝重起来,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最后还是把话题扯进了核心,古扬一定猜出自己的心思吧?毕竟,他是那么的聪明。
这番话,自己昨天就想好跟古扬试探试探,今天正好碰上太后“威逼”古煊,因此,刚才意外见到古扬,自己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天晚上,他把画像赠与自己,说了一些莫名的话,自己当即不怎么领悟,过后回想起来,隐约便知一些事情,这也是自己敢试探他的原因。
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这样利用他的感情,利用他的感激之心,自己算不算个满腹心机之人?
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不能后悔,何况,走过的路根本无法从来,根本不容自己后悔,如今要做的,就是继续照着计划走下去!
081 孩子难产(全章补齐了)
这一天里,古煊没有再出现过,只是派人过来传个信,说他有要事忙着处理,要到明天下朝后才来看冷君柔,当然,不忘叮嘱冷君柔注意身体和按时进食。
冷君柔便也没过多的在意,因为她整个心思依然被早上和兰陵王的谈话所占据,在思忖着接下来如何安排。
直到晚上,感受着满室的安静,一般孤独便从她胸口荡起。这几天有他每晚陪伴,她的依赖性又被勾出来了。
一会,紫晴进来,今晚古煊不在,她便很尽责地进来看看,发现冷君柔果然在发呆。
“婕即,其实您想皇上的话,可以过去找他。”紫晴走近来,顺便拿了一件长袍给冷君柔披上。
心事被看透,冷君柔 忽觉一股不自在,在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甚至索性来个否认。
“皇上没空过来,不代表婕妤不可以去找他呀。”紫晴继续道,见冷君柔仍默不吭声的样子,干脆把她拉起来,“来,婕妤,紫晴帮你换件衣服,陪您过去。”
冷君柔还是呆呆的,但也不抗拒,静静任由紫晴带到梳妆台前,看着紫晴为自己更衣,让自己以最佳的状态离寝宫。
华丽的娇子,乘着夜色,缓缓穿梭于寂静的后宫。
顾虑到冷君柔身怀六甲,轿子不敢走得太快,抵达养心殿时,已是两刻钟后。
古煊果然还在御书房忙碌,见到她突然到来,他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惊喜。
紫晴和林公公则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人两人。
“柔儿,你怎么来了?”古煊已经停下手里的活儿,从书案后走出来,大步几下便奔到她的面前,扶她到旁边的软榻坐下。
冷君柔不语,只是静静望着他。
古煊眼中突然起了一丝兴味,揶揄道,“朕不在身边,你睡不着觉?”
俏脸不自觉地浮上一朵红云,冷君柔赶忙移开视线,朝着方的书案瞧了终于开口,“皇上很忙吗?”
古煊微愣,以往,她可是从不主动关注自己的国事。
“皇上要是真的很多活儿干,那臣妾不打扰皇上,臣妾先回去。”冷君柔准备起身,她这才发觉,自己如此鲁莽地过来,确实有点儿不妥。
不料她美臀尚未离开软榻,马上被古煊按住,“既然都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其实也不是很紧要的国务,年关将至,很多繁琐的事情要统筹一下而已。“
因为她娘亲被鞭尸一案,他耗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些奏折和单子堆积了好几天,想到始终都是要弄,便打算今晚来个通宵,将它们处理掉,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在她粉嘟嘟的小嘴上偷香一个,古煊再次做声,语气变得轻快温柔许多,“柔儿今天都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听从朕的吩咐,注意身体和准时进食。”
冷君柔不回应,注视着他,约有片刻后,毅然问了出来,今天早上在御花园的时候,太后好像提到皇上答允了她一件事,请问皇上,那是怎么回事?柔儿能知道吗?
古煊听罢,俊颜稍怔,眸光一晃。
冷君柔心中一直在起伏不断,接着往下说,“柔儿听到一个消息,说皇上亲口答允太后,赐给德妃一个子嗣,皇上,请问这事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柔儿听谁说的?”古煊不再沉默。
“看来,真的有此事!”冷君柔仍旧不回答他的问话,幽幽地语气微叹了出来,“皇上和太后素来不和,皇上如今这么做,是否有苦衷?或者皇上有把柄被太后握着?”
对她直载了当的询问,古煊心里震颤个不停,平时沉默寡言的她,今晚何解会说这么多,而且还提到如此重要、敏感的话题。
从她热切的眼神中,他猜到她渴望知道,而他,也几乎想起身过去书柜那儿取出诏书,跟她告知整件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发出一个轻笑,他用了轻松戏谑的语气,否认了事情的真相,“柔儿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朕怎么会有把柄被太后揪住呢!”
短短的一句话,却有着地动山摇般的震撼,冷君柔心情陡然沉了一沉,胸口像是被一样东西压住,重重地压住,令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是蓝隽的消息给错了吗?不,蓝隽没弄错,是古煊在隐瞒,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人,有事要对他坦白,可他呢?何尝不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错,这事事关重大,但既然他认定自己是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那因何还对自己有所防备?
本来,今晚过来,她准备告诉他很多事,包括今天和兰陵王的谈话,包括密室里的神秘人,还包括,自己的计划。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也罢,那就彼此都别坦诚吧!
费了很大劲头,不着痕迹地将胸间扩散的那份失落和怅然压到心底,冷君柔面对他时,已一派漠然,漫不经心的语气,转开了话题,“皇上今天离开御花园后,柔儿独立到了兰陵王,聊了几句,想不到兰陵王是如此的孝顺!”
古煊眉头高高挑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冷君柔,一会,忽然问。“柔儿和三皇弟关系似乎很不错?”
“柔儿进宫着,在泸州曾经无意中救过兰陵王,如今重见,大家聊谈一下而已。兰陵王谈吐不凡,大赞皇上勤政爱民,雄才武略,说皇上统领天下是实至名归,东岳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皇上更适合的人选!”冷君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兰陵王言语之下,还透露出,为了表示他同为皇室的使命,将来皇上若然有需要,他必定全力以赴,辅助皇上继续发扬光大东岳江山!皇上能拥有兰陵王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是老天爷对皇上的垂爱,让皇上更加安忧地掌管江山!”
古煊一直静静地听,俊颜高深莫测,能透露情感的眼眸里,也是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表情。不错,三皇弟性情温和,品行良好,但这不代表,自己 可以对他完全卸下戒心,像上次,蓝子轩曾提议自己不如跟三皇弟坦白说明诏书的事,但自己还是没有照做,或许,这就是身为帝王的多疑之心吧。
冷君柔一直默默留意着他,可惜,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他紧抿的薄唇也没有给予任何的看法,这让她心情沉闷之余,于是再一次扯开话题,“对了皇上,您知道关于容妃的事吗?”
古煊仍不语,眼中继续涌动着熟悉的愕然。
泠君柔樱唇微扯,解释道,“柔儿有段时间常去皇宫最北面的那座宫殿看蒲公英花,听紫晴说过那是一座冷宫,先帝在位期间,有个宠妃和外族人苟合,被先帝关在那儿,后来畏罪自杀了,说的正是容妃。请问皇上,那是真的吗?或者,只是一则谣言?”
古煊沉吟一下,总算开口,“嗯,确有此事!”
冷君柔小嘴立即成了圆形,“容妃不是南楚国派来和亲的公言吗,容妃出身皇室,理应知道轻重,懂得衡量,是什么让她不惜冒着两国会引起矛盾而偷人?还有,先帝不是很宠幸她么?”
“前朝往事,朕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她只是一个该死的人!”古煊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黑眸里还闪过一丝戾气。
见他样子忽然变得这么吓人,冷君柔不防地打了一个寒颤。
古煊感应到了,先是饱含深意地注视了她片刻,冷酷的俊颜逐渐柔和下来,扶她起身,“你既然过来了,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来,朕陪你回寝宫。”
冷君柔依然呆呆地,任他带着自己离开御书房,穿过回廊宇,最后进入他那金碧辉煌的睡房。
他亲自替她解衣,抱她放到床上,自己也除下外套,躺在她的身边。
冷君柔已以不再说话,只是静静依偎在他的怀中,满腹思绪,许久都没有入睡。
古煊同样是默不吭声,回想着今晚的情况,思忖探究着她的异状,再一次得出结论,她这几天的变化真的很大。
特别是关于三弟的事。
她今天在御花园真的那样问了三弟?这般敏感的话题,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