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走边沉思,看着各色各样的人,她忆起了各种过往,避免再次遇上刚才的危险,她并无完全沉醉,留出一个心眼警惕四周。
走着走着,一个人影忽然快速冲到她的面前,急促的嗓音显示了他是多么的焦急,“君柔,你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怎么不叫上我?”
冷君柔回神后,看到了蓝隽满是关切和忧虑的样子。
“你怎么了,没事吧?为什么忽然间一个人跑出来?”蓝隽继续问,温柔的嗓音带着轻微的余悸,今早起床后,他像往常那样去她的房间,却见屋里与平时不同,空荡荡的屋内根本没有她的人影,只见她留下的一句短短的话语。
想到她人生地不熟,他难免感到担心,匆忙吃过早餐后便出来找她,奈何过去半个时辰,他还是寻不到她的踪影,他心急如焚,正准备去别处寻找,恰好发现了她。
“我没事。”冷君柔摇了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还补充解释,“我感觉有点闷,所以出来逛逛。”
蓝隽慌乱的心略微安定,沉吟一下,再问,“你吃早餐了吗?”
早点?刚才喝茶的时候,兰陵王有叫了一些早点,但自己都没动过,不过也奇怪,现在估计快午时了吧,自己竟觉不到饥饿。无意瞄到突然跑过一辆马车,冷君柔不由呼唤蓝隽,“蓝隽,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嗯,去哪?”
冷君柔不语,径自往前走,来到专门租赁马车的地方,跟老板报了一个地方,来办笑呵呵的,给她安排了一辆景致的小马车。
蓝隽似乎料准她尚未吃早餐,临上车前,去买了几个包中,让她边坐车,边吃。
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冷君柔这才有了饥肠辘辘的意向,结果后,大口大口地吃,还一连吃了三个。
蓝隽注意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瞧她吃得仓皇快速,疼惜之情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其实,这些天来他知道她吃得很少,知道她的郁郁寡欢。
因此,他非常好奇和期待接下来她要药带自己去的是哪儿,到底是怎样美好的地方能令她起了兴趣?他很想问她,但结果还是忍住,静静等待她的带领。
马车一路急奔,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停下来时,映入蓝隽眼帘的是一片山野,此刻正值春末,各种鲜花漫山遍野,最为突出和瞩目的是那片淡白色闪耀的满天星。
接着,他看到冷君柔自顾往前奔跑起来,一袭白衣飘飘,走在山野中,那么惬意,那么飘逸,他仿佛看到一只被关了很久的小鸟,忽然得到自由,用快速奔跑来宣示她的激动和兴奋。
她停下的地方,是一片满天星花海前,只见她素手一伸,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嘴边,一首婉转凄然的曲子立即自她嘴里逸出。
这不是自己头一次听她用叶子吹曲,却是最震撼、最感动的一次,他不禁抬头,用他饱含哀痛的眼眸仰望天空,在心里默默地质问,老天爷为啥会给人安排如此曲折悲惨的命运,这个命运的接受者,还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子!
于是,他想起了秦雪柔,这才发现,秦雪柔和她比,是多么的幸福!
“蓝隽,你说假如我那天没跟你走,结果会怎样?是否真的会被处死?又或者,他最后关头清醒过来,让我安然无恙地,继续和尧儿生活在一起?”一声幽幽的问语,在蓝隽耳边响起,蓝隽视线从上空收回之后,发觉曲声已停,冷君柔正水眸茫然地望着他。
不待他回复,她资格往下说,神色和嗓音都充满了后悔,“其实,那天我应该留下,不管结局如何,骑马我有机会做出要求,即便真的会被处死,我可以跟他说,让他好好对待尧儿,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尽管他恨我,恨不得我死,但虎毒不食子,都无法抹灭尧儿体内流着他的血的事实,只要他一个承诺,我便死也瞑目。你知道吗,我昨晚做噩梦了,我梦到尧儿发烧,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神情痛苦,可惜没人理他,他嘴里一直喊着我,说他好想念我……”
蓝隽听罢,总算明白过来,明白她为何突然间跑出客栈!可怜的君柔,当时梦醒时,她该是何等的柔肠寸断!
冷君柔再度伸出手去,这次摘下的是一朵鲜花,痴看着那美丽的花朵,她继续幽幽地说道,“满天星你听过吧,它是我娘家乡的国花,我娘说,它的花虽然很小,可就像一颗颗闪亮的小星星,看着它们,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因此,不管遇上什么挫折和磨难,我都努力坚持,因为我相信,只要不放弃,我会苦尽甘来,梦想成真,可惜,每次的结局都令我失望,有些事,不管你多努力地区支撑和挣扎,都注定以失败收场。”
满天星,它的花虽然很小,却像一颗颗善良的小星星,看着它们,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原来好有这样一种寓意,当初得知她和秦雪柔一样喜欢这种花,蓝隽还以为是前世今生的一种惯性,不料,是与她娘亲有关。
“自小,我娘就教我做人要善良,要问心无愧,要坚持到底,我们帮过不少人,却仍逃不过饱受冷眼的对待;尽管我爹抛弃了我娘,还对我们赶尽杀绝,可娘亲依然无法恨他,到死,还是惦记着他。我呢,因为娘亲的悲惨命运,我一直强迫自己无情无爱,当时,他对我很好,简直把他宠上天,他跟我说,是我令他懂得爱。令他动的珍惜,说我是他的宝贝,他会爱我宠我一辈子,爱我比他的性命还甚,因此,我动情了,而他,却变了,他不仅是我如陌人,还痛恨我,憎恶我,做出种种令我悲痛欲绝的事,原来,有些人真的爱不起!我娘爱不起冷睿渊,而我,爱不起古煊!”冷君柔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蓝隽心如刀割,黯然悲痛,忍不住伸出手臂,把她拥入怀中。
冷君柔也不抗拒,顺势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肩上,继续哀痛哭诉,“我好累,真的很累,真想就这样沉睡过去,去另一个世界找我娘,可是,我放心不下尧儿,他才1岁多,还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室家庭,万一古煊不理他,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他能逃得过后宫那些争名夺利的妃子的暗算吗?还有上官燕一家,她们会放过尧儿吗?蓝隽,我只希望尧儿回到我的身边,至于其他,我不要,通通都不要!什么母仪天下,什么未来国君,我们都不要,只想母子平安,好好地生活下去,这么简单的要求,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能满足我?为什么它每一次都这样对我?我是坏人吗?我是罪人吗?我十恶不赦吗?上官燕一家坏事做尽,伤天害理,因何她们可以快乐逍遥地活着?而我娘,我腹中的胎儿,还有紫晴,却通通得死的很惨,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个世道还有公道吗!”
“会的,老天爷不会放过她们的,老天爷会保护你和尧儿,一定让你们母子团圆的,你烦心,兰陵王会帮助我们。”蓝隽按住内心的悲愤忧伤,心疼劝慰。
却被冷君柔打断,“不,才不会!知道我今早上碰到谁了吗?兰陵王!这几天他对我们不闻不理,原来是因为内疚,不敢面对我们,他不想帮我们,不想给他的子民带来灾难,不想和他的皇兄制造矛盾,故他劝我,叫我跟他回京,他会对古煊说明真相。你觉得,古煊回信吗?你觉得,事情真的会回到从前吗?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蓝隽,我们这个计划失败了,没人可以帮我,我再也无路可走了!”
霎时,蓝隽被她的告知深深震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他很快便接话:“没关系,他不帮你不要紧,我们另想他法,只要我们坚持,总有办法的。君柔,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敢帮你,我还会,你忘了吗,我是蓝隽,不属于你们这个时空,除了你,这儿没人能打动我,为了你,我决不推辞!”
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可她仍旧清晰瞧见了他的真诚和坚定,是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自己,自己还有他,自己是他深爱的人的前世,善良如他,伟大如他,定会好好守护自己。其实,老天爷还没完全瞎,起码,自己还有蓝隽。
感动的泪水,再次从冷君柔眼中夺眶而出,连绵不绝,唰唰唰地往下淌流。
蓝隽抬手,替她拭去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指尖划过她的面颊,留下一阵阵温暖。
冷君柔感受到了,眼泪不觉流得更凶,最后,她站直身子,重新摘了一片树叶,再次吹奏起那首“蒲公英的眼泪”,且不停地反复吹奏。
风霜约,烟花扣,漫漫山野弥漫着她孤独悲伤的曲子,这便是冷君柔,清灵脱俗得不似人间的女子,美丽善良,却太痴情,太执着,因此,让人无比心疼、格外不舍且非常的放心不下。
蓝隽静立着,目不转睛,痴痴聆听着因她而有的哀婉曲声,与她一起陷入悲痛的世界。
时间在忧伤凄美的曲调中流逝,太阳极其缓慢地迈动着不情愿的脚步,渐渐地,落到了西山区,彩霞满天。
冷君柔终于停止吹奏,深深看着蓝隽,没有做声。
蓝隽也定定回望她,一会,轻声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客栈吧。”
她不语,却也开始脉动脚步随他走向停靠在前方的马车,一直守在那的车夫,表情有点儿古怪,但并没有说什么,在他们做好之后,开始驾驶,沿着来时的路离开这个安静孤寂的乡野间。
其实,这个地方是冷君柔很小的时候,和娘亲居住过半年,当时,她们搭了一间木屋,也是在这附近,她无意中救了兰陵王。
时隔数年,木屋已经被毁,但漫山遍野的鲜花还在,还有那些美好的记忆,也永远被藏留。
这是冷君柔来这儿的原因。不过,刚才她并没有告诉蓝隽这些。
由于吹奏了大半天,她累得说不出话,蓝隽也缄默不语,静静看着她,继续感受着她的悲伤和无助。
车子回城后,他直接带她到客栈附近的一间酒楼用膳,他点了很多菜,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他还点了一壶酒。
看着清澈淡白的液体,问着醇厚甘甜的酒香,冷君柔毫不犹豫,端起酒杯便喝。
蓝隽自是没有阻拦,他清楚,此情况下,借酒消愁对她未必不是件好事。于是,他也举杯干光。
除了酒,他们还吃了不少菜,可谓这些天以来,他们吃得最狂最欢的一次,冷君柔更是,打从古煊变后,她再也没好好享受过膳食,尽管每餐都是一如既往的山珍海味和可口佳肴,她却如嚼蜡,勉强吃下只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令自己保存精力去解决困难。
蓝隽先送冷君柔回她的房间,看着由于微醉而脸色泛红的她,他依然关切和担心不已,“君柔,你真的没事?”
冷君柔挤出一抹浅笑,如妖媚花朵般绽放在她白里透红的面颊上,非常的美,非常的迷人,她用略微嘶哑的嗓音回应着,“嗯,我很好,蓝隽,谢谢你,谢谢你!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蓝隽稍顿,颔首,对她深深一望后,开始离去。
冷君柔跟过去,关好门,再次回到床前,开始宽衣解带,满是尘土的外衫脱下后,她全身只留肚兜和亵裤,春末的夜晚还是比较凉,冰冷的空气侵袭着她裸露在外地肌肤,给她带来一股寒意,然而,更令她颤抖的是突然出现身后的炙热眼神,她心头一凛,俏脸乍变,迅速回头。
135章 朕累了
果然又是他!也只有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半夜潜入自己的房间。冷君柔连忙捞起刚褪下的外衣套回身去,还拉拢得紧紧地,杏眼圆瞪地怒问,“你进来做什么?”
原来,来人是易寒,像上次那样,他能自个撬门而进,且神不知鬼不觉!他不语,只是定定看着她,幽邃的黑眸里尽是复杂难懂的神色。
冷君柔不觉更加生气,但又心知赶不走他,便决定来个不理不睬,开始走向洗面架那儿。刚才喝了酒,她得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冰凉的感觉渐渐消除了脸庞的滚烫,她连续洗了两次,放下毛巾后,回到床前坐下,对易寒,果然做到视若无睹,直至他主动开口,“你今天见过兰陵王?”
冷君柔身体微微一僵,不应。
“你真的会随他回京?”易寒继续道。
顿时,冷君柔又是一阵愕然,他……他怎么知道兰陵王和自己的对话?
“想不到你是如此容易放弃的人!”易寒开始呈现讥讽。
“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冷君柔也终于开口,扬起下巴,迎视他。
“对,就算这个计划失败,我们应该想别的办法,而不是妥协,除非,你对古煊还念念不忘,根本就恨不得兰陵王这样安排,好让你重返古煊身边!”易寒面色陡沉,眼底射出阴鸷的光,嗓音还愈加暴怒,“敢情你忘了他是怎样对你?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