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泉,这浴池,让她充分体会到了皇甫星灿与先祖平战之间深厚的情谊。互信互任,没有猜疑,或许这个帝王是挺不靠谱的,但他却从众皇子之间脱颖而出,成为最后存活下来的一人,这还不算,更守得赤焰江山固若金汤,这其中自然不乏运气,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他的气度,他的眼界,他的肚量,他的用人之道,无不让后人深思。
而现在,皇室、燕国公府、威远侯府,三足鼎立,百年前的三位挚友,可曾想到后人有这针锋相对的一日?只能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呐!
平阮儿自嘲一笑,当年皇甫勋突然发难,以至于先皇还不曾将天凤命格的预言告知于他,否则这份遗诏,早该出世了,也省得白白招人觊觎算计。不过她又有些庆幸,若是这莫名其妙的推命之言出现,只怕她与皇甫勋更是纠缠不清,那才是要她老命!还不若现如今两人冷眼相对互相斗争来得干脆痛快些!
步履匆匆,她疾步朝雁回阁走去。与皇帝斗,其路漫漫,她还需要变得更强!更强!
第89章 上交兵权
天光大盛,明烈日光自头顶苍穹倾泻而下,尽数照映在朝阳殿前光可鉴人的方砖上,铺洒浑厚炫目金光!
重重宫阙,飞檐翘角,红墙绿瓦,栏杆高塔,皆沐浴在金光下,沉默,于无声中见证历史滚滚前行的每一时刻。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无数白鸽惊飞起,掠散天际几缕棉絮般的软云,在蔚蓝高空划过几抹夹杂金色的光痕。
厚重朱漆宫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最后,尾音长长落下,消散于长长白玉台阶尽头。音落同时,一双黑色缎面绣云纹的靴子当先踏出门槛,随即江崖海水纹的青色袍角一扫而过,唯在逆光中留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背影。
殿门洞开,露出里面无数官员木偶般的表情。众人目送着那道顶天立地、刚直不折的背影消失在汉白玉阶梯的尽头,心中震撼难言。与此同时,无力感油然而生,面对这样的女子,哪怕心中再有不甘,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安远将军非常人也!”一个青年朝臣轻声叹息道,目光中透出钦佩崇拜。
“敢舍敢弃,此等胸襟气度,刘某自愧弗如……”另一同僚走上前来由衷赞叹。
两年轻人并肩而立,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如新生朝阳,蓬勃而有充满活力。另一面,几个老臣聚做一团,面露愁容,也是几多牢骚感慨。
“黄毛丫头,不知所谓,这一次总算是识相了一回!”其中一个面容严肃、表情古板的老头说道,浓黑平直的眉毛如重剑一般高高挑起,分外凌厉。
“这些年看她嚣张惯了,怎地这回这般收敛?还如此退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对了,丞相大人,您老可能看出来?”其中一个脸型方正的中年人朝一旁的老丞相邹衍问道。
邹衍暗叹了一口气,眼角由于眼睛眯起而皱出无数条纹,额头抬头纹也如沟壑一般,透出岁月积淀的睿智来。他将目光投向远天之日,眸中精光湛湛,摇了摇头,自嘲道:“老喽!”随即大步迈下台阶,留下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慢慢琢磨丞相深意。
宫道上,平阮儿健步如飞,浑然不知身后众人所思所想。行至宫门,由宫人将马牵来,直接翻身上马,打马回府。
一身青色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宽大袍袖如一面旌旗,迎风招展。出皇城,依旧纵马快速奔驰!
突然,前方急速蹿出一匹棕色骏马来!
平阮儿猛拉缰绳,勒马急停!坐下黑骑直立而起,前蹄腾空,迎风嘶鸣!马脖子上的鬃毛被风拉成一条条直线,如刷子一般齐整!
棕色骏马恰巧横跨停在她面前,顺着绷直的缰绳看上去,是一只古铜色的宽大手掌,继而是扎紧的黑布袖管。
平阮儿瞟眼看见那古铜色手背上露出那条粗粝的疤痕,眉头当即一皱,看都不看人,一鞭直接抽在自己坐下黑骑臀上,怒道:“跟我来!”
四蹄如飞,叩响青石板,清脆的踢踏声在大街小巷中回荡。身后马蹄声也随即响起,紧追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侯府侧门,平阮儿不发一言直接下马进府,身后之人也沉默着跟进去。
一路无话,直至走到花园深处,身后之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大,你……”却是欲言又止。
平阮儿猛然转身,怒目圆睁,沉声道:“你来干什么!私自进京可是重罪,你这颗脑袋还要不要?我看你真是糊涂了!”
“老大你听我说,我这还不是……”
“是什么?任何事都不能构成你违法犯纪私出军营的理由!别告诉我你苏大将军不懂军法,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苏珉无奈翻眼,将双手举止头顶,凄然道:“我错了,投降、投降行不?”一番举动换来的却是平阮儿不变的冷脸,他只得继续哀婉说道:“我说老大,你可不可以先让我说完?嗯?哪有你这样劈头盖脸就来一顿的,我说我这个兄长怎么到你这里一点儿威信都没有?”
“兄长?你还记得你是兄长?听风便是雨,你走时我便让你听见什么只管不理,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而今这般急吼吼地赶来又是为了什么?还当街拦我!胆儿肥了啊!你说你这般作为是不是违背了我当初叮嘱!莫说我现在没事,就是有事,你这样莽撞能做什么?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下?总有一天,我说你要吃亏在这上面的!”平阮儿愣是气都不喘一口,如点燃的炮仗一般,噼里啪啦数落着苏珉。
二人都是关心则乱,却不料,一语成谶。只是那个亏却是极大,以至于赔上了性命。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苏珉的语气愈发软了,如犯错的小孩一般,低声喃喃道:“听到昨天祭天发生的事,你知道我这心头,你说你……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放心一些,别总是干些这么惊天动地的事行不?”
平阮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真挚满眼关心,心里的一角也软了下来,只得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说无异于对牛弹琴……我没事儿,好着呢!再说你何时看过我吃亏?”
“那倒是。”
“知道你还不顾一切赶回京,让我说你什么好!”看他这般好说话,一点就通,平阮儿更是火气大!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可真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要是关于她的,他的理智就立即丧失殆尽,让她怎么不操心!
“你都说这么多了,还不够吗?”苏珉苦脸皱眉,果然是他的老大,训斥起人来毫不含糊,“不过老大你最近好像唠叨了许多……”
“找死!”平阮儿一脚朝他踢去,绷得紧梆梆的脸也被他的话逗得松了下来,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安心之色。随即她半是严肃正经半是调侃玩笑道:“我看你就是皮痒,讨揍!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去!今天我才在朝堂上将飞羽骑交了出去,你那头要是再出什么纰漏,我可就真成光杆司令了!”
“什么,你把飞羽骑交出去了!”苏珉音调立即拔高,拳头攥起,手背上的刀疤愈发狰狞粗粝!蜿蜒粗大的刀疤如一条虬龙,筋骨强劲,野性难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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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写作环境肯定没有学校好,不过我不会断更的,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早上八点更哈,要不然下午的时间容易耽误很,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第90章 含冤莫白
“什么,你把飞羽骑交出去了!”苏珉音调立即拔高,拳头攥起,手背上的刀疤愈发狰狞粗粝!蜿蜒疤痕如一条虬龙,筋骨强劲,野性难训!
平阮儿看着苏珉手背上的疤痕,心中一沉,喉咙里也堵得慌。这条疤还是当初她与猴子一起建飞羽骑时留下的。
那时她与猴子一杆红缨枪、一把重剑挑战精卫十八营,以默契配合折服十八营精英,最终将那些精英与平氏追随者融合,组成了最初的飞羽骑。而这条刀疤,便是在与第十八营的最后一战中,猴子为了挡住刺向她脸上的那阴狠一刀而留下的!
第十八营的营长是他们当时建骑兵最大的阻碍,没想到这营长不仅以多敌少,还使暗招,更是无赖地使用袭胸、毁容等阴损招数。那一刀,若不是被猴子以拳头强行格挡,只怕此时她脸上更会多一条狰狞疤痕,而她的凶煞之名也会更加著名。
这一刀,不仅记录了她一路走来的艰辛,更直接显示出飞羽骑创建之坎坷不易。
而如今,自己竟然在未曾同猴子商量的情况下,私自做主直接将指挥飞羽骑的大权拱手让人……
其实她心中亦不好受,尤其是当面对猴子、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时。所以她才会如此暴躁,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有把握在不久就会将飞羽骑重新收回,她依旧忐忑,终究是自己心血,如何能安心交接给别人,不闻不问?
最重要的是,她信自己可以拿回兵权,因为楚轲欠她一诺,她信楚轲,可是猴子呢?猴子能信楚轲吗?她这样做是否太过独断专行、孤注一掷?
“其实你这样做也对,是我欠考虑了。”苏珉见她脸色不好,当即说道。他只是惊讶于平阮儿的决定而已,并无半分质疑的意思。虽然他爱念叨平阮儿做事大胆无忌,然而每一次第一个站出来毫不保留全心全意支持她的也是他!
很简单,他信她!
这一次匆匆赶来,并非不信她能处理好此事,而是因为他是兄长,如何能让她独自面对风雨?若是无她,这天下家国于他全无半分意义。他是孤儿,从侯爷救下他、将他放在阮儿身侧同她一起成长之时,二人命运就从此联系,那时候他就在心底里发誓,此生所忠,唯侯爷与她而已。
多年陪伴,多年共事,他自然对她所思所想、所行所为无比熟悉,所以只需略微转动下脑袋,就能知晓她的盘算。
于是只听他说道:“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如今你正处于风口浪尖,这最后的兵权,即便你不自动交出去,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给剥夺了。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回军营去,兵权是死的,你夺过来我拿过去,多没意思!只有军心却是夺不走的!有那一帮子老不死的帮你撑着,还有飞羽骑这帮泼皮小子们在那儿上蹿下跳,这兵权,不要说飞羽骑,就算是赤炎军,谁都拿不走!”
平阮儿定定地看着苏珉,心中宽慰而满足,这世上,苏姨和猴子永远是她最亲的亲人,猴子什么事都以她为先,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而且,理解她!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不由得颌首赞同,道:“我今早于金銮殿交出了所有兵权,并自请去兵部任闲职,这已经是做了极大的退步,若还有人妄图落井下石,只怕咱们的皇帝陛下也是不肯的,毕竟他一心想当个明君,不得不顾忌史官的口诛笔伐。就算他不怕别人说他苛刻忠臣良将,真要动我,那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威远侯府百年威望可不是白担的。”
眸光一瞥,分外凌厉,继续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三军,皇帝掌禁军,燕国公府掌烈焰军,而我对赤炎军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若是谁真的把我惹急了,拥兵自重这条路,也不是不可行。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但真正敢动的,没有。就连皇帝,也只是用了个竹叶青,你当他是真要毒我?若这般简单,一下子将我毒死岂不容易,何必弄个酒来当毒引,说到底,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你在兵部也好,宁有意也在那儿,相互有个照应。就是这兵权,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苏珉低声问道,他还是难免忧心。说白了,平阮儿的保命符与催命符均是那兵权。如今这时机她交出去,是暂保平安,可这平安相当于是“偷”来的,现在那些人还有所忌惮,一旦时间长了,军中那些臭老头们远在边关,若是出个什么事,鞭长莫及,也追究不到这帝京城来,到时候才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所以这兵权,还是得自己握在手心里。
“其实我也想通了,这兵,都是赤焰国的,换而言之,都是皇甫勋的,我争来争去还不是在为他卖命?所以如今我索性不要了!爱谁谁要!不过……”远山眉一挑,英气中透着邪佞,“就怕到时候他亲自送到我手中求我收下。”嘴角挂着满含深意的笑容,是成竹在胸的自信与老谋深算的奸坏。
“你是说……?”
“嗯。”平阮儿颌首,“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一席话下来,苏珉也豁然开朗,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这赤焰国江山内忧外患,若邻国挑起事端,能挑起大梁的,也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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