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心底都明白,这一趟,势在必行。
此行是否危险暂且不提,且说若是被人察觉出来平阮儿不是本人,而是其他人假扮,到时候问题可就上升到了两国的高度,这后果不是任何一人能够承担的。
她平阮儿,亦不能。
这事关乎千万人性命,关乎赤焰国安稳,比她的肚子还不可儿戏,如何能说不去就不去?
“说了什么时候出发了吗?”她冷静地询问道。如果避不开,就勇敢面对。
“明日辰时。”宁有意答道。
“行了,你去挑十几名飞羽骑的兄弟插入使者队伍,以防不时之需。另外,小经经,你帮我准备几身稍微大一些的衣服,把你主子的白羽鹤氅同之前送来的狐裘一起装上。”
沦为管家的经护法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愤愤地盯了一眼圣旨,然后便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安静之中。平阮儿抚摸着肚子,两眼盯着火红的炭火,似自言自语,又似对肚中的孩子说话一般,“我平阮儿的孩子,不该连这么点儿风雨都受不得,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娇弱,不配为我和楚轲的孩子。”
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下。她不由得诧异地低下头去,随即唇角渐渐绽开了笑容,“懒小子,你这是抗议?那行,接下来就证明给你娘亲看吧。”
炭盆里噼啪一声爆裂出火星,一室温暖,映红了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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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发现下一部文文的两个主角的名字都粗来了。红汐,奚川。写到奚川的时候我的心肝儿突然颤了颤,从质子到帝王,他要走的路太长太曲折,唉~
第51章 本能反应(二更)
乌压压的层云积压在头顶,令上方天空呈现出一片阴沉之色。目光投降远方,暗色渐渐褪去,耀白炫目的白雪将苍茫天地连成一线,分不出界限。
前方的天空仿佛破了一个豁大的孔,寒咧北风自苍穹猛然灌下,带着狂猛的劲道汹涌而来,呼啸着一路刮过巍巍山岳的背脊,掠过幽深山谷,然后直奔官道,朝路上正在行进的一行人扑打而来!
一时间马儿嘶鸣,众人受不住这猛烈大风,纷纷以袖掩面。
马车骤然停步,不由得令车中闭目休憩的平阮儿身子往前一冲,经护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一时之间,只见平阮儿的手撑着车壁,经护法正巧把着她的臂弯。
望着平阮儿撑直的胳膊,再看了眼她眼窝处浅浅的鸦青色,经护法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反应力,根本无须他保护。
因为道上满是积雪,风又大又疾,这一路皆是走走停停,类似方才这般猝不及防的停车整顿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平阮儿即便困顿,却依然时刻警惕着,每次都能在他之前就做出反应。
这样频繁的反应,令她无法安生休息。
“主母,有我在,你便安心的睡吧。”经护法不由得出声劝慰道。
平阮儿缩回手,面上露出几分歉疚与无奈来,“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说来也好笑,脑袋里还没明白过来时怎么一回事,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应对了。”
“好吧……”对此,经护法也颇为无奈,从武艺修为上来说,平阮儿还不及他,只能说,这是身为母亲的本能,他败给了这种本能。
平阮儿讪然一笑,随即说道:“快到奴州城了吧?”
奴州城便是紫琉国帝京,为皇城所在之地,因奚姓一族为紫族女奴后代,故而奚姓所居故土也被称为奴州,只是不曾想后来这支从紫族脱离出来的奴隶后代,竟然征服了这片荒蛮之地的其他氏族门阀,最终建立了如今的紫琉国王朝。而奴州,也成为紫琉国的政治中心、都城所在。
平阮儿一行自初七出发以来,一路不疾不徐,甚至还在途中的泰州城歇了两晚,欢喜地过了个元宵节。如今已是正月二十四,从丰州到帝京左右不过九百里路程,竟让她慢悠悠地走了半个月之久。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远方传来踢踏飞扬的马蹄声。
马车中的两人都是何等敏锐,立即捕捉到了这不同于风声的马蹄声,当即相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之色。
虽是疑惑,平阮儿却没有揭开厚重的棉布车帘,而是静静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车外的动静。有宁有意在外头应对,她并不担心。
只听得马蹄声在车队前骤然停歇,声音齐整,没有任何杂音,经护法不由得挑眉,做了唇语:军队!
眸子里划过一抹锋锐之光,平阮儿面色依旧淡淡,心中却在暗忖:天寒地冻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奴州城外是何用意?剿匪?迎接?或是试探?
怨不得她多想,此次出使奴州,本就是十分危险,谁也不知紫琉国要求她亲自奔赴奴州签订和约,究竟是“诚心”谈和,还是假意示好,唱一出鸿门宴,引羊入虎穴?
不过她却依然来了,只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人是要来,但她也做了相应准备,此番故意慢行,便是为了试探紫琉国的诚心与耐心,
呼啸风声如凄厉鬼哭,尖锐刺耳,经护法面色冷凝,丝毫不放过外间的一丁点儿动静,平阮儿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似在思索。
此时此刻,马车队伍前方。
一行身着紫琉国禁军服饰的士兵横在道路中间,拦住了出使队伍,座下的马儿不断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一团团白色雾气,随纷落的雪花一起于空中飘摇。
宁有意策马走上前去,目光落在对面队伍最前方的将领身上,只静静地打量着,并不开口。
“敢问,这位可是赤焰国宁有意宁军师?”对面端坐黑色神驹上的将领当先开了口。
拱了拱手,宁有意回道:“正是,不知这是……”眼神似疑惑地扫过拦住队伍的士兵队伍,似在询问这些人为何而来。
“哦,雪大路滑,我皇忧心贵国使者队伍安危,特命我等前来查看,以防贵国使者在我地界出现什么意外,伤了两国和气。”
这话从里到外都似在为赤焰国使者队伍担忧考虑,不过宁有意却听出了其中的讥诮意味——分明是在指责使者队伍行进太慢,诚心不足,不将他紫琉国看在眼里,伤两国和气的就是他赤焰。
“多谢紫皇关心!贵国山川雄奇险峻,更皆风雪拦道,的确令我等走惯了平路的不太适应,故而在路上耗费了些时间。好在终是平安抵达,还请将军替我等引路,让我等早日面见紫皇,亲自表达谢意。”
宁有意不卑不亢,顺着那将领的话面不改色地将己方来得晚了的原因推到了大雪上,半分窘迫都无,倒叫那将领一时无话可说。毕竟那大雪拦道的话可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如今人家顺杆儿爬,他也无计可施,指责别人睁眼说瞎话不是?
于是,那将领只能将气愤吞入肚中,回道:“自然,我等便是奉命来护送贵国使者队伍的。对了,怎不见贵国特使平将军?”
“我家将军一路劳累,此刻方才得闲在车上歇息,还请将军体谅则个,既然紫皇在城中等着我等,不如我们早先出发?”宁有意带着商量的语气,实则却是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对方留,搬出了紫琉国皇帝,对方还能说什么?
对方脸色有些不豫,却还是只得点头同意,随即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就如潮水般分开来,站到了道路两侧。
宁有意笑眯眯地拱手道了声辛苦,然后转向车队,“出发!”
不一会儿,车队在军队的护送下就开始继续前进起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分外打眼,尤其是那在空中翻飞起舞的赤焰国红色大旗,更是鲜艳夺目。
晃动的车内,平阮儿眸光飘渺,神思悠远。
“奇怪,怎么看上去这些人还真是单纯地来迎接咱的?”经护法不由得道出了心中疑惑。
轻轻皱眉,平阮儿抬眸看向厚重的车帘,幽幽答道:“或许还真是这样。”
是日,平阮儿一行终于抵达紫琉国帝京奴州城,紫琉国宰相率百官在城门口相迎,之后,将平阮儿等人安排到了行馆之中。
对于赤焰国使者队伍,奴州城的百姓态度很是复杂,既愤怒,又好奇,既恨,又喜……不过,不管百姓态度如何,使者队伍都受到了最高的礼遇。
订立和约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也就是正月二十七日,在这之前,紫琉国帝君给平阮儿一行安排了官员作向导,带领他们参观这座充满传奇与不屈意志的城市。
这一日,腊月二十六,在对整个奴州城已经有了粗略的了解之后,平阮儿拒绝了向导官员的好意,提出自己逛一逛的要求。在作别紫琉国向导官员之后,她着一身女装,领着飞羽骑旧部,走上了街头。
自怀孕之后,平阮儿眉目间已褪去了不少昔日的冷冽之气,平添了几分温婉,此刻身着浅绿色夹袄,外罩纯白色的狐裘,在白雪天光的映照下,整个人非但没有冬日的笨重沉闷,反而显得清丽脱俗,如一支雨后初绽的清浅梨花,别样动人。
就这样一副打扮,颇有几分世俗里小女儿家的娇俏清雅,根本无法将之与杀伐果断、手段凌厉的女杀神联系在一起。
此刻所有的飞羽骑士兵都换上了常服,拱卫于平阮儿身侧。飞羽骑本就善于隐匿,身上气势收放自如,自不会泄露痕迹,是以一行人倒像出门赏雪的大户人家一般,并没有怎么招人注意。
奴州城果真不愧是都城,即便是如此寒冷天气,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平阮儿却没有心情逛街,她轻轻捻着一支从小贩摊子上取出的金簪,状似欣赏,实则却是在对隐于暗处的经护法密语传音:“想办法,割掉尾巴!”
自进了奴州后,经护法就再次隐于暗处,出使的队伍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平阮儿这样安排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隐藏实力,为自身安全增加一分筹码。
她今日出门,并非毫无意义的瞎逛,而是昔日在信州城被她派往跟踪史子孝亲信的那一支飞羽骑士兵队伍在得知她作为特使赶往奴州之后,便一直藏身于奴州等待她的到来,想来,彦老将军遗体的最后去向他们已经弄清了。此刻她要做的就是甩掉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监视他们的紫琉国小尾巴,然后循着记号前去与那支飞羽骑接头。
“走!”她沉声道,立即放下手中簪子,脚步迅疾地朝人流中挤去。
身后众人立即跟上,默契非常,分散隐于人流之中的同时又呈现出一种拱卫的布局,快步跟着平阮儿穿越人流,穿街窜巷,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方别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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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二的小意昨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睡的,竟然落枕了,结果就是脖子歪不回来了……少了一千,我先欠着吧。对了,明天小鱼有事出门,所以只有一更了,后天才能回来,就一并欠着,回来补!我信用一向不错,对吧?嘻嘻!爱你们哟!
第52章 遗泽永存
“老大!”
屋中,数十个男人齐齐朝平阮儿恭敬喊道,这些正是半年前就被平阮儿打发来调查彦老将军遗体的飞羽骑暗探队的士兵们。
其实在八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汇报给了平阮儿,那时平阮儿正留守丰州,紫琉国全国上下戒严,各个城池的通行都卡得特别严,为了保证骑兵们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监测紫琉国帝京各方面的动向,平阮儿特意命他们于奴州原地待命,是以这些士兵干脆买了别院,扮作外地行商,在奴州住了下来,这才有今日这相聚的一幕。
“行了,起来吧!”看见昔日兄弟,平阮儿也难免激动,露出笑颜。
不过众人打量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一个个皱着眉头,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物。
如果不是宁军师在一旁,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家老大被人掉包了,这个清丽得不可方物的佳人是他们那粗鲁野蛮且嗜血张狂的老大吗?
不像呀!实在不像呀!
一个个摇着头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将面前的佳人审视了一番,目光精细得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仿佛恶狼看见了猎物,眼中冒出了绿油油的狼光。
“咳咳!咳咳!”一旁的宁有意将拳头放在唇边,故意咳嗽着。
哪知这善意的提醒却丝毫阻止不了大家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毕竟平阮儿素来以男装示人,因自幼在军中长大,平日里言行举止皆与一般男儿无异,甚至还多了几分洒脱豪气,如今突然转性穿了女装,还这般清丽逼人,大家伙自然是不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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