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
这不是开玩笑吗?
“公子,万万不可!”
“笑话,敌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还要任人宰割,主动退兵,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公子,退兵是不是太……欠思虑了些?”
众人反应不一,但很显然,都不太同意退兵一事。毕竟在他们看来,赤焰国之所以一时占了上风,也不过是因为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一旦紫琉国集结起来反扑,赤焰必败无疑!
将领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必胜的信心与不能迎战的不甘,史子孝是何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反而说道:“赤焰国征东大军新任大帅楚轲并非一个草包人物,把他看低只有我们吃亏的份。既然他们敢来,必有所倚仗,所以我还是坚持退兵。”
前头几个将领嘴巴张开,正欲出口反驳,史子孝却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时机,继续说道:“当然,即便退兵也需要人应战掩护,所以……”
他故意顿了顿,看向前方激愤的几人,随后对其中二人说道:“卢剑、王鸿听令!阎岳为主将,你二人率左右二翼相助,速速出兵迎战,但不可恋战!一旦后方撤军之后立即跟上大部队!”
被点名的卢剑与王鸿乃是这批被提拔上来的将领中最有可能顶替死去的朱瀚与冯征之位的苗子,所以听到这个命令之后,二人均是喜不自胜,毕竟唯有战功才是上位的倚仗,这样的机会,他们自是要好好把握!两人当即大声应了是,领命而去。
“周代听令,你负责统领撤兵事宜,其他人全部听从你的调令,速速召集士兵拔营,往平遥城方向撤退!”
周代眼神复杂地看了史子孝一眼,却并无异议,埋头应道,“是!”
“是!”其他人虽然不明白史子孝为何坚持后撤,却还是听从了史子孝的安排。虽然史子孝并无实权,但如今大帅伤重,由他代为发号施令,他们也不敢有所违抗。何况这样的情况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退兵一事由周代统领再好不过,这种窝囊事,谁也不愿意沾边,若是上头问责下来,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抱着这样的心态,自是应承得痛快。
命令一道道有条不紊地发了下去,不一会儿,营帐之内的就只剩下了史子孝一个人。
望着地上躺着的青花瓷茶盏,史子孝轻轻勾起唇角,他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新上任的这个楚元帅是否会比平阮儿更有意思,他可是期待得很呢!
帐内流动着诡异的寂静,帐外却是一片混乱,战鼓声响彻天际,人吼声此起彼伏,马蹄声紧促震动,一切的一切,在战火纷飞中,融汇成一曲热血激昂的战场长歌!
火光中,紫琉国士兵迅速集结起来,汇成一堵不可突破的人墙!从高空中俯瞰,可以看到无数迎风翻飞的旗帜,黑底的是紫琉国的史字大旗,红色的赤焰国的楚字大旗,两种不同颜色的旗帜各自盘踞一方,遥相对峙!
然而,一行旗帜却打破了这种僵局!
只见一行背着红色旗帜的骑兵如一柄尖刀般直接将人墙撕破一道口子,以惊雷之势直接插入敌人深处,直逼其心脏——主将阎岳所在!
“两翼收拢!”阎岳立即下令!旗手立即打出旗语。
只见得紫琉国两侧的士兵立即如潮水一般朝中军所在涌了过来,人压人,人挤人,顿时令穿插进来的骑兵队伍的速度降了不少。
与此同时,紫琉国奋起反击,无数长矛长枪朝马背上的人刺去,表现出了悍勇的一面。
只是,赤焰国的骑队又怎是吃素的,尤其带队之人还是戎马出生赫赫有名的平阮儿!
“杀!”没有多余的词,平阮儿的声音冷冽无比,如今她已经不是元帅,终于可以成为前锋痛快杀人了!既然生而对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就我活,你死!
何况,那三千兄弟的死她可是记得好好的。紫琉国连投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她光明正大的在战场对敌,又何须畏首畏尾!
红缨枪所过之处,必扬起血线一道,血洒长空,破云惊月!温热湿腻的血更让人血脉贲张,激起人心底深处的嗜杀因子,战意,越发浓厚。
手起枪落,眨眼间前方阻碍便倒地不起,被踏于足下。平阮儿座下的大朵云配合主人的攻击一路向前,在重重人海阻拦下,速度虽然降了,却还是快得令人心惊,在平阮儿的带领下,后方的骑队紧跟其后,不断朝阎岳所在逼近。
红色的旗帜连成一线,在一片黑色中分外醒目,张扬霸气。那红色仿佛血染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一众紫琉国士兵看得心惊肉跳,难道是神兵天降,要不然这么多人,怎可能阻挡不了?
却不知平阮儿一路打马狂奔,以气势夺人,以声势慑人,令他们缩了手脚,才得以借势深入。
而此时,楚轲所率领的大部队也向紫琉国发起了正面攻击,两军正战得胶着,两队骑兵却从后方绕过,直直切入紫琉国两翼!
紫琉国两翼被突然袭击,阎岳只得分出兵力回援。平阮儿见状,立即调转马头,“撤!”
骑队凶悍,马强人勇,又岂是忙而生乱的紫琉士兵可以抵达的?
不过一炷香时间,骑队便杀出血路,逃出了紫琉国的包围,冲到了正面战场加入两军血战。这时候,这行骑队才真正演绎了其凶悍狂猛!
原来平阮儿此行并非是真的要上演“千军万马中直取主将项上人头”的戏码,从头到尾,她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吸引阎岳的注意和紫琉*队的火力,替突袭两翼的赤焰国士兵争取时间。
因为紫琉国大营驻扎在倒马关出关的山口处,征东大军若想出关,兵力势必要被分为长条状,若是被紫琉国提前发现,他们只需要守在谷口,来一个灭一个就行了。
所以,楚轲先是派遣原先飞羽骑中擅长埋伏暗杀的士兵将紫琉国的斥候全部干掉,再命一半步兵打头急行军,在抵达谷口后直接对紫琉国发动袭击,然后以平阮儿等骑兵深入敌营,吸引两翼合拢,替随后赶到的步兵争取时间,最后利用赶来的步兵奇袭其两翼!
如今,很显然,这个计策实施成功,楚轲将所有兵力完好无损地带出山谷。
此刻,楚轲一身红装,端坐马上,举目遥望远方厮杀惨烈的战场。紫琉*队愈发杂乱无章,却还是坚持反抗,纵观全场,一切都在谋划之中,并无差错。
因为本是突袭,所以紫琉国的雷火炮还来不及推出,弹药也没有准备好,楚轲深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紫琉国推出雷火炮之前将这些人逼得夺路而逃,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
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人海之中的平阮儿,以她这架势,恐怕不是将人逼退,而是将人全部杀尽了。即便这般遥远,他却依然可以清晰看见她矫捷的身姿。
她手挽着缰绳,倾身向前,手中长枪左右横穿,刺、挑、插、拨、点……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枪头刺在来人喉咙、胸膛、眉心、肋下……枪枪必杀,枪枪狠辣!
长枪在她手中只剩下一道幻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而她的身上溅了无数血,连带座下神驹的猎猎鬃毛上也染了血。一人一马仿佛从血海杀来,带着骇人的杀意与决然凛冽的煞气!
第10章 节节败退
在赤焰国来势汹汹的攻打下,紫琉国节节败退。
不仅仅是士气与战术问题,根本原因还是以多胜少。
紫琉国兵分两路,阎岳与卢剑、王鸿等人负责正面对敌,另一半士兵则以史子孝与周代为首,悄然后撤,而赤焰国却是全面出击,多寡悬殊,自然会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不过紫琉国士兵也不可小觑,在平阮儿等人疯狂的扑杀下,也展现出了其英勇悍然。
两军厮杀在一起,已辨不清敌我。
平阮儿驾着大朵云无所畏惧地一路向前,所过之处,必是血溅三尺。李朗紧跟在她身后,时刻替她解决身后危险。两人配合默契,不断撕出口子,让己方士兵得以进入杀敌。
转眼,两人从北向南,已经奔到了紫琉国大军左翼所在。
紫琉国左翼的将领恰是刚被提拔上去的卢剑,面对凶猛如潮的赤焰军队,此刻他倍感压力。
“退!退!”他拉紧缰绳大声喝令道,然而那声音却淹没在人潮中。身边的旗手连忙依令打出旗语,谁知刚重复了两遍动作就被敌军无情斩落下马!
“快退!退——”声嘶力竭的吼声从卢剑喉咙里再次爆发出来,带着绝望的气息。敌军人数太多,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而他们却没有后援,这样下去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待到最后,只会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此刻他所能想到的不是出兵抗敌,而是自己先前为何不听从公子建议退兵,若是听信了,现在恐怕就不会是这种情况。然而他却深知,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肯定会选择发兵迎敌,因为这是他立功的唯一机会。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好男儿不期望有所建树,功名加身?
想到这儿,他心头突然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自己终究是热血上头,被功名利禄蒙了眼,没有看到其光鲜亮丽的背后所暗藏的冷芒。谨慎多年,一招懈怠,竟是要送了性命!
公子从一开始就算准自己与王鸿会被这抛出功名诱惑,算准了他两人会蠢蠢欲动自请发兵迎敌,然后公子再提出退兵,明言此次迎敌的危险,再顺着他二人之意命他们作为掩护迎敌。说到底,还是算准了即便他二人被告知危险,也会因为争功而一往无前,这样,即便最后他们死于敌人刀锋马蹄之下,也不过是因为不听劝告妄自行动的后果。公子将一切都明示了,是他们自己立功心切而已。
正如此刻,他只能退,却无法责怪公子,或许是自己想岔了,何况,即便情况真的如此,他也没有立场责问公子,毕竟是他们不遵从公子的意愿在先,公子这一招既是立威又是惩戒。
“退!”心中想得明白,当即又大声命令士兵们后退。尤其在看到朝他们杀来的赤焰国的骑队,他的声音里更是添了几分急促。
当先那人分明是平阮儿,当日冯征将军可是死在他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女子在重伤的情况下与飞羽骑那死去的苏将军两人联手将冯征杀死的过程。
直到现在,他似乎都能清晰地记起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那样精妙的计算、那般狠戾的手段,那种坚不可摧的心志……重重叠加在一起,成就了这么一个当时名将。尽管敌对,他却无法不承认自己的永远也达不到这种高度。
有些人,只能仰望。
而他,只能臣服。
可是,他不想臣服。
于是,他只能选择撤,选择退!无法正面抗衡,那就主动退步。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近处的士兵也开始吼着“撤”,一个人的吼声或许算不得什么,然而听到的人都传了下去,这样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于是不需要令旗,士兵们也从最开始的慌乱变得镇定,有秩序地组织向后撤退。
“追——”平阮儿一挥长枪直指苍穹,双腿一夹,不假思索就紧紧追了上去!
激烈的战场正面对敌最终变成了边打边退的生死角逐。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红色旗帜鲜艳如燎原之火,与西天的最后仅剩的一线残余血色云霞遥相呼应,似要将这万里河山都覆上这血的颜色!
红色紧追黑色而去,驱逐着,吞噬着,悍然而狂野,霸道而猛烈,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楚轲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眼神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除了她疯狂的状态。
紧了紧手上的缰绳,面具下的眼锁定了人海中那道削瘦却挺拔的背影,他冷然道:“众将听令,一切按计划执行!务必在明日天黑之前将紫琉国赶到沁阳县!”随即一扯缰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策马奔了出去。
他一袭红衣似火如血,在藏蓝夜幕中愈发显得醒目刺眼,整个人如一道红色流光般射了出去,重重人海亦无法阻挡他座下狂奔的马蹄,只需一眼,心魂便能被之摄住。
仿佛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奔到了平阮儿身侧。
朦胧火光中,他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她的头发已经凌乱,被汗水与鲜血沾湿,几缕散落额前与颊边,唯独露出一双犀利明亮的眼;她的盔甲上也全是血迹,手背与握着的长枪上也全是湿腻的液体。
他本想叫停,然而沉默地看了她两眼之后,却选择夺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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