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却在这时,又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报——”
声音还未落,人却已如一阵旋风卷入房中。司马俊妖娆的身段现于几人身前,只见他难得面容冷肃,将几叠军报拍在桌上,“老大,不妙了!”
瞅见军报折子上殷红的加急印章,平阮儿眉头略微一皱,然后伸手拾起一张来看。就在这时,孟铮追着司马俊的脚步急急而来,气虚喘喘道:“司马队长,我还没说完了呢,你怎么就把军报拿过来了……”
说罢急忙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平阮儿跟前,向她行了礼后,连忙将手中的那份军报呈了上去,颇为无奈地看了司马俊一眼。
平阮儿看了两人一眼,心知必然是司马俊去通信队领取军报,还未等孟铮拿完就被军报上的内容骇住,这才急忙来找她。
什么事能够令司马俊这般沉着冷静的人都失去了素日从容,说出不妙了三字?心中似有所猜测,连忙在众人瞩目下翻开了军报快速浏览起来,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突。
原来如此!
“想不到紫琉国还有后手。”她眸光一厉,对众人说道:“前几日,紫琉国突然对我国东北边境一线发动攻击,战火已不再局限于我正东倒马关一处,如今与紫琉国交界乃至我国东部,已全面陷入战争之中!紫琉国在东北领兵的,乃是紫琉国年轻一代的将军,魏远明!”
李朗与宁有意面上也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紫琉国国小兵少,一共三支兵力,分别是史家军、魏家军,然后便是拱卫皇城的禁卫军。未曾想此次紫琉国竟然压上三分之二的兵力对赤焰国开战,这架势,倒真像是想要一举拿下赤焰!野心勃勃,倒是不可小觑!
况且,史家军与魏家军各为其政,向来不对付,紫琉国皇帝竟然派遣魏家年轻一代心高气盛的魏远明来,难道就不担心他不听从史光臣的调令,误了军机?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日子史光臣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料到紫琉国突然来这么一招,如今附近边军都已经随他们一起退进了倒马关内,听从平阮儿的调令,东北一线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将士可有防备?又能否扛得住紫琉国的突袭?
怪不得司马俊说不妙了!
全线开战!这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谁听到后还能保持平静?
不过,老大怎么倒似不着急?
“老大,如今这局势……”司马俊迟疑道,自与紫琉国对战以来,除了近日倒马关一战让紫琉军队吃了亏外,无论是舍弃沁阳城,还是凌冲水库一战,他们都一直处于下风。而且,哪怕就是这回倒马关胜了,他们也赔上了苏将军,并让老大受了重伤,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你什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方才孟铮不也说了吗,你忘了一份。”她摇摇手中军报,瞥了他一眼,眼中冷意与警示立即让司马俊醒过神来。
他今日行事,的确失了往日水准,难怪老大不喜了。忙敛了脸上急切,双目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平阮儿神色,眉间透出几分不解,却见宁有意拍上他肩膀,“你难道没发现,此次紫琉国入侵,原先隶属侯爷麾下的老将军,除了彦老将军前来帮忙之外,其他的一个都没动?”
司马俊略微皱眉,眸光对上宁有意锋锐的眼神,心尖一颤,然后才点了点头。直到宁有意将手放开,他僵硬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下来,然而肩膀上却还残留着被大力钳制的疼痛感。
看二人互动,李朗只以为司马俊是听了宁有意的话,想通了其中关节才变得如此慎重,当下也没去深究二人的眼神官司。
本在埋头看折子的平阮儿却微微转眸,垂下眼睫,眸底幽光好似万丈深潭,其间暗藏雪亮冰寒的冷锋!将余光收回,她这才认真看起折子来,本以为是那些老将军们拖住了魏远明的脚步,却不想并不是!
看到平阮儿惊愕震动的神色,不明所以的李朗连忙问道:“怎样?”
叹了口气,平阮儿将折子递给了李朗,目光却透过窗户看向了遥远的东方,也不知道苏姨与猴子现在走到哪儿了。鼻头微酸,自己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苏姨如此为她打算。
“这……这……”李朗一连说了两个这,却语不成句,显然也被军报上的消息震到了。
两人都是如此表情,让宁有意不禁怀疑其自己的猜测来,难道那些老将军竟然没顶住紫琉国的进攻?当即接过李朗手中的军报,也看了起来。
“苍狼部落?”他也不禁诧异,未曾想,竟然是黄沙国的苍狼部落出手相助,与己方边境将领联手御敌,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无怪乎李朗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折子很快在几人手中流转,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了苍狼部落突然出兵相助赤焰的消息。
“我军前段时间大败黄沙国,与其签订合约,但黄沙国生性野蛮,掠夺与征伐是骨子里的天性,在我国与紫琉国交战之际,不撕毁合约从背后捅一刀便算是好的,为何这苍狼部落竟然还反过来相助?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李朗将心中疑惑道出,不单是他,只怕在场之人除了平阮儿之外,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宁有意却察觉到平阮儿的情绪,联想到苏晚那诡异莫测的身法与武功,心中有所猜测,却还是不敢肯定。
面对众人疑惑,平阮儿却不打算解释,有些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得多。于是她只回道:“既然我国与黄沙乃同盟之国,相助也属常事,何况紫琉国乃虎狼之国,恐怕黄沙国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主动出兵相助一二。”
这回答放在其他国家上自然有道理,只是对象是黄沙国时就不那么说得通了,毕竟黄沙国最是桀骜不驯,撕毁和约这种事没少干,此番行事与其平日作风大相庭径,实在不符。只是平阮儿都如此说了,而相助一事也确确实实发生了,再追究似乎也并没有意义。
“苍狼部落相助也不过这一次,所以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她沉声说道,心中清楚,苍冥能够看在苏姨面子上出兵,恐怕也只此一次,所以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
“那如今怎么办?”司马俊出声问道。
如今老大自请交卸兵权的折子还没有批复下来,又正逢彦老将军身死,苏将军死遁,飞羽骑已经拆分打入各营之中,老大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而战争形势严峻,东部一线全部沦入战火之中,此等情况下,老大将如何应对?
比起司马俊的担忧与焦急而言,平阮儿却一副气定神闲模样。收回远眺的目光,她伸手将一张宣纸铺展开来,拾起方才搁下的毛笔,将笔尖在砚台中蘸了蘸,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笔走龙蛇,转眼一个大大的“等”字就浮现与纸上。
等?
众人不解,却见平阮儿负手站在桌前,身姿挺拔,面容清冷,锐利的目光越过众人肩膀,穿过重重远山叠嶂,飘渺白云,直直看向了远天尽头。
风起,云汇。
天光炫目,那云朵在天幕中被涌动的狂风吹得变幻出无数形状,仓促变幻之间,如若照见了人的生死存亡,命运颠覆。
谁也不知道将会等来什么?是新的时机,获取新生;还是灾难,葬送了性命?
从窗外吹来了一阵大风,将门窗刮得吱呀作响。桌上的宣纸呼啦一声被风掀起,朝半空中飞去,然后被大风扯得扑打在门框之上,发出独属于纸张的脆响。
泰兴五年端阳,赤焰国迎来与紫琉国交战的首次胜利,不过征东大将军却在叛国者彦昌的设计下身受重伤,将军苏珉也在此战中为国捐躯。
同年五月初九,紫琉国由大将军魏远明领兵对赤焰国东北边境发动突袭,危急时分,黄沙国苍狼部落之王苍冥率骑兵从天而降,支援赤焰,令紫琉退兵三十里,解救了赤焰国危机。
同年五月十二日,征东大将军、飞羽骑统帅平阮儿先斩后奏,打散其一手创建的飞羽骑,将飞羽骑编入赤炎军之中,并自请交卸手中兵权。
五月十五日,赤焰皇帝皇甫勋批复平阮儿奏折,允征东大将军平阮儿卸任,并追封阵亡将军苏珉为二品镇东将军,同时任命副将楚轲为征东大军元帅,统领全军!与此同时,命驻守西部边境的烈焰军全力开赴东境,并入征东大军,听从楚轲命令,共同抗击敌军!
至此,赤焰国与紫琉国战事全面升级,传奇女帅平阮儿终于交卸重任,退出世人眼中,而楚轲,则作为新一任征东大军元帅登上了历史舞台!
天下,风起云涌!
新的篇章开启,谁也无法预料未来走向。平阮儿究竟是退居幕后,还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等待还以敌人沉重一击?再度一鸣惊人?
还待,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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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晚了!终于迈入第三卷了,也是结局卷了。接下来除了战事升级之外,当然还有感情升温。除此之外,将进入解密阶段!宁有意、燕国公府、遗诏、精魂卫……阮儿若想大婚,必然步步艰辛,且看她如何努力~
种种精彩,尽在卷三:红尘恩怨!
卷三 红尘恩怨 第1章 事出反常
平阮儿说了等之后,竟然当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专心地窝在房中养伤,反倒有几分悠闲。
这一等,第三日就等来了皇甫勋批复她卸任的消息,同时迎来了皇甫勋追封苏珉为二品镇东将军以及任命楚轲为征东大军元帅的两份圣旨。
由于苏珉是孤儿出身,所以便由平阮儿这个唯一义妹代他领了圣旨,叩谢圣恩。
对于苏珉死遁一事,平阮儿倒没有费尽心力去琢磨怎么瞒天过海,只是抛出了苏晚,言明苏晚是苍狼部落大汗苍冥的嫡姐,同时拿出和离书,证明苏晚与威远侯府已无关系,而苏珉乃苏晚义子,在战场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苏晚因此大怒,遂将其带走。
赤焰正蒙危急时刻,苍狼部落又才出手相助,所以对于半死不活的苏珉,皇甫勋自然没有为难,反而顺势直接敲定了他“死亡”的事实,并追封了一番,也算是向苍狼部落的另一种示好,当然,也有安抚平阮儿的意思。
毕竟先前皇甫勋对彦昌一事可谓是赶尽杀绝,如今追封苏珉,也算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看着桌上明黄色的卷轴,平阮儿不由得轻声失笑。她交卸兵权之后,又恢复了三品安远将军的职位,现在苏珉倒是比她等阶还要高。只是,若是人真的死了,又要这空头封号有何用?
她以前一心想坐到上将军之位,后来居然直接变成了超品征东大将军,领二十万军队,比起上将军风光多了,只是却再没有往昔年少时的热情与激动,除了对肩头沉甸甸的责任的负重感之外,再多的便是深深的疲倦与无奈了。
历经生死沉浮,风雨清洗,她的心境已与昔日全然不同,所以这番放手并没有让她心里生出失落不甘,反而多了分怡然淡然来。唯一遗憾的就是,飞羽骑本是精英骑队,队伍中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却因为她平阮儿的个人原因不得不解散,泯于众人,陷入平庸。
她不但没能给那些朝夕相伴的兄弟们博个好前程,甚至还牵累了他们,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因她送命,这是她最对不住飞羽骑的地方。
只是功名,真对飞羽骑众人重要吗?
她有不由得轻声失笑,自己何时这般爱钻牛角尖了。飞羽骑的兄弟愿意跟随于她,对于解散意见甚大,可见并不将功名放在眼里,是真心奉她为主,她又何须庸人自扰,自找不快,用所谓的功名与前程来糟蹋了骑兵们的赤诚真心?
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平阮儿摇了摇头,随后伸手从抽屉中抽出一封信细细摩挲起来。昨日苏姨传信来告知了路上情形,未曾料到,他们竟然遇上了楚轲的前未婚妻——孙书影。
因为有苍氏与蓝水一族护法同时护卫,所以他们一行倒是十分顺利,苏姨也因此有大把的时间给她写信,自然,信中对当时的情形描述得十分详尽。
大约是前日傍晚,也就是苏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三百多里外,正巧碰到了一支被流民打劫的车队。
天干大旱,颗粒无收,不少家庭已经没有存粮,卖儿卖女是正常,更有人直接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而流民,自然也是旱灾与战争的产物。
那被打劫的车队乃是由一支镖师队伍护送,车队装潢华丽,奴仆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行。饥饿难耐的流民看到如此招摇的车队,当即就红了眼。一方面活命的求生本能驱动他们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