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独木不成林
简介:
一句话文案:说是你伺候爷,怎么到最后却变成爷伺候你了?
文艺版:
十六岁,欢喜遇到了给她月牙疤的那个人。
二十二岁,那人已是大英雄,凯旋而归,一跃下马跪在欢喜面前。
二十八岁,欢喜拉开弯弓,瞄准了那人的眼睛。
(别被文案和前几章吓住,本文走温馨治愈系路线)
第一章:月牙
与仇敌绑在一起。
欢喜从未想到过,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此刻她的后背紧紧贴着烟容的前胸,彼此强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感到既愤怒,又无奈,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牢房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异常浑浊,甚至可以说令人作呕,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屎尿腥气以及地板上的粪便,无不在宣告着,欢喜和烟容未来的人生将受尽折磨与凌*辱。
即便面对这种情况,欢喜仍不愿碰触到烟容的身子,她想要向前倾斜,尽量避开烟容的呼吸,但却适得其反,烟容的头一下子抵住了她的后背,这无意中的碰撞令她们二人感到十分窘迫。
不知何时月亮升上了天际,借着惨淡的月光,欢喜看到角落里有一张沁着血迹的破烂草席,她鬼使神差般对烟容说道:“不知有多少人曾站在那上面等待着终结之日。”
烟容被欢喜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慌乱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张草席,仿佛那是吃人心的鬼魅幻化的邪门物件。她知道自己和欢喜的出路将和那些人一样,甚至比那些人还要再悲惨,毕竟她和欢喜落在了暴戾残虐的六弓国国王手中,剜心掏肺还算仁慈,若是像传说中那样被割掉胸部,让十几个侏儒反复强 暴才更为可怕。
欢喜侧过头瞥了烟容一眼,她们现在不光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更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欢喜悄悄地摸索到烟容的手,酷夏之时,那双手却冰冷异常。记得二十几天之前,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还曾盛气凌人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而现在,那双手却丧失了生气。
“你的手像冰块一样。”欢喜轻声说道。
“难道你不害怕吗?”烟容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地对欢喜说:“他们都说,六弓国的国王喜欢吃人肉,他总是把俘虏捆在木头柱子上,放到火上烤,一边听着俘虏的惨叫一边用小刀往下片肉,最后还要把人骨架子放进大锅里熬汤。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被吃掉,也许在那之前,我们还要被他侮辱……欢喜,你说,母后明知道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失败,为什么不干脆接受事实,把土地奉送给六弓国呢。那样一来,我们起码不会死。”
“即使皇后娘娘对六弓国臣服,我们仍会被抓起来,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死亡,被烤着吃掉和被一箭穿心又有什么不同。”
烟容重重地叹了口气:“死到临头,你却还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和你不同,我是景和国的公主,现在却要被迫和你这种轻贱的人捆绑在一起,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欢喜浅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一年,欢喜十六岁,烟容十四岁,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亦是互取性命的敌人。
十六岁的欢喜很瘦弱,她总是低着头,很少能看到她大笑或是奔跑,她轻轻地走来,又轻轻地离去。在景和国,这样的性子注定了要受欺负被轻慢。当然,欢喜被人轻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的生母,景和国的皇后应竹去世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小姨,烟容的母亲,贵为皇妃的花秀。
花秀当上皇后之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让欢喜搬进偏僻的冷宫。她从记事起就恨着姐姐应竹,在花秀看来,应竹夺走了她的一切,父母的疼爱,娇美的容颜,甚至是心爱的男子。尽管她用卑劣的计策怀上了皇帝的孩子,并且成功地入住皇宫,成为了尊贵的皇妃,但她还是不甘心,凡是姐姐拥有的,她都毫不犹豫地夺过来,若是得不到的,便要亲手毁掉。
终于,姐姐应竹死了,花秀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皇后,但她还是不满足,心中的恨意如刀子般射向欢喜,她鼓励女儿烟容去折磨虐待欢喜。她暗示宫中的侍从们,偌大的景和宫内,只有一位公主,而那个人绝不是欢喜。
随着景和国国王叶葵的昏庸与老迈,大权慢慢落到了花秀手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善妒的夫人,哪里能懂得变幻莫测的政治。花秀以为,只要把守好险要的山地,任谁也攻不进景和国。在她眼中,六弓国远在天边,就像那些飘渺不定的浮云,一阵微风就能吹散个干净。
当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把她们的孩子洒满山谷时,六弓国的国王带着军队攻进了景和国的皇宫,六弓国的男子个个骁勇善战,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
屠杀对于六弓国男人来说,就好像是烧饼上的芝麻粒,他们把试图抵抗的景和国人民统统杀死了,割下了男男女女的鼻子,用一根尖头木棒串了起来,绑在后背上用以炫耀他们的英勇无敌。
六弓国的国王笑着把皇后花秀推上了城楼,当着景和国百姓的面,他让肮脏不堪的乞丐们强 暴了皇后,任由他们在她身上发泄着兽*欲,污秽的液体布满了花秀的身子,她最终选择了咬舌自尽。但六弓国国王仍不放过她,他把花秀的尸体吊在柱子上,鸟兽们撕咬吮吸着她的血肉。
这个情景欢喜和烟容并未看到,她们早早便被装上一架马车,运到千里之外的六弓国皇宫大牢。
牢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橙色的烛火在黑暗中熠熠闪光,伴随着明亮的光芒,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走了进来。他一身红衣,头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腰间别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面无表情地站在欢喜和烟容面前,冷冷地瞅着她们。
“主子,这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两个侍卫匆匆跑了进来,他们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那个男孩子,但手伸到半空中,却又都缩了回来,仿佛眼前的男孩子是洪水猛兽似的,只要碰触一下便会沾上无法解救的剧毒。
“她们就是从景和国带回来的女俘?”男孩子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低沉嗓音,若是闭起眼睛聆听,恐怕会误认为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高大结实的男子。
烟容急忙垂下头,她紧紧贴着欢喜的身子,生怕这位突如其来的男孩要对她不利。她的这些举动全然落到男孩眼中,他冷笑一声,缓步走到烟容身边,猛地拔出匕首,抵在了烟容的左面颊上。
“主子,不可!”一个侍卫疾呼了一声。男孩侧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另一位侍卫故作镇定地对男孩说:“主子,这两个女俘是陛下特意留下来,另作他用的,您若是觉得无聊,咱们这就陪您去街上抓几个乞丐来解闷儿。”
男孩呵呵一笑,那笑声听起来清脆悦耳。欢喜扬起脸,静静地凝视着男孩,二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汇到了一起。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欢喜那张有些苍白的姣好面容,男孩先是一怔,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像是发现了某种有趣的玩具,缓缓踱到欢喜面前,恶作剧般抓住了欢喜的下巴,冰冷的匕首在欢喜的嘴唇上反复滑动着。他本以为,欢喜会用惊恐的眼神望向自己。但事实上,欢喜十分平静,仿佛那锋利的匕首只是纸糊的玩具。
男孩有些迷惑地直视着欢喜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一闪一闪的烛光和自己那张英俊非凡的面孔。欢喜亦毫不退缩的回望着男孩,只不过,她并没有试图在男孩的眼睛里寻找什么,深宫大牢也好,杀人吃人也罢,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在旁观一出戏,不悲不喜,不急不躁。
欢喜的这种态度挑起了男孩的兴趣,他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顿时,欢喜的嘴唇被割破了几个血口子。男孩以为,欢喜会立马求饶,但她没有,她只是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角落里那张肮脏的草席。
男孩被激怒了,他要的是欢喜的尖叫与恐惧,而不是这种冰冷冷的无视。他转身吩咐侍卫们去取刑具,他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俘。侍卫不敢不从,他们取来了火烙与鞭子,这是男孩最喜欢的两样东西。男孩故意把刑具高高举起,他希望能从欢喜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惶恐。
但欢喜只是抖动了一下,便又坚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对于欢喜来说,早一天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比起被强 暴或是分尸,也许被鞭子抽打这种死法更良善,更让人乐意接受。她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自从母后应竹死的那日起,欢喜的心也就跟着死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小姨花秀杀死,但现在却落入敌国之手,无论哪种方法,总之她免不了一死。
很早以前,欢喜就不想活着了,但母后临终前握住她的手说,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活得像一条狗,总会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把你从万丈深渊中拉起来,许给你一个锦绣的未来。到时候你会站在耀眼夺目的光下,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欢喜只是点了点头,在她的心中,比起高高在上时刻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太阳,她更喜欢那弯柔弱娇小的月亮,微弱的光芒,却让人觉得心安。能死在月光之下,欢喜突然感到一阵愉悦。
她微笑着凝视那轮浅月,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方。男孩瞥了月亮一眼,计上心头,他手持着被烈火烤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地把它印在了欢喜的额头,只听‘嘶嘶’的几声响,空气中飘荡着人肉烤焦的糊味。
烟容紧闭着眼睛,她的睫毛在上下抖动着,看不到,并不意味着闻不到,听不到。她知道,那个男孩子在欢喜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这种对待牲口的方式令烟容惊恐万状,她担心自己将成为下一个被毁容的对象。她等了许久,却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你不痛吗?”男孩有些惊讶地望着欢喜。
欢喜承受着来自额头的剧烈疼痛,那种痛感直抵心底,皮肤烤焦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诡异的香气,那气味令欢喜恶心得想吐,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但她的心却平静如水,仿佛正在遭受折磨的肉*体不属于她一样。这是个很有趣的反应,身体和心灵如同火与冰,在欢喜身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为了安抚自己剧痛的身体,欢喜不停地在心中回想着在景和国后宫,烟容弄断她左脚小拇指的那次经历。她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额头被印上标志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欢喜知道,自己哪怕只流露出一丝的害怕,都会令施暴者感到满足,也许会放过她也说不定。但欢喜的性子很怪,她情愿遭受巨大的痛苦,也不想让人看轻。她是应竹的女儿,绝不是什么人人羞辱的卑贱胚子。哪怕死,也要挺直胸膛,坦坦荡荡。
她的这种气势,令男孩感到迷惑。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鬼使神差地问道。
“欢喜。”欢喜回答。
“欢喜……”男孩嘟囔了一句,他突然凑到欢喜耳边,先是喘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尔夏,记住,我的名字叫尔夏。未来将是六弓国的国王,以及,你的主子。”说完这话,男孩便带着侍卫趾高气昂地离开了牢房。
临走前男孩留下了一支蜡烛,借着蜡烛光,烟容看到欢喜鲜血淋漓的脸,以及额头上那道深疤。
“尔夏……”烟容面露惧色地对欢喜说:“那个男孩,就是一箭射死了孔期将军的六弓国大将尔夏……他竟然是个小孩子!!!天啊,欢喜,人人都说,他是恶魔下凡,杀人放火,无所不作。”
“它是什么样子的?”欢喜突然开口问道。
“是……月牙形状的。”烟容一边哭着一边回答道:“欢喜,欢喜……”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欢喜的名字。
“烟容,别哭了,不过是块印记而已。”欢喜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在烟容面前故意掩饰伤口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仿佛在仇敌面前,若是表露出怯弱就将被其看轻一般,但她鼻翼两侧那些冰冷的汗珠和面颊上挂着的泪水,恰到好处地出卖了她真实的感觉。
月牙疤,月牙疤……欢喜很想伸手摸摸它的形状,只是双手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令她觉得有些失望。
烟容盯着欢喜的侧脸,她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位姑娘,尽管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第二章:夺命
“欢喜。”素芯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弹了弹欢喜的额头:“你这个丫头,总跟丢了魂似的。赶紧坐正了,今天我要教你弹孟德君的《苦寒行》。”
素芯对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姑娘,既不解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