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碧草间,黑白二影追逐嬉闹,亲密得旁若无人。双春姐妹气得跺脚,而潘逸的魂被飞驰的骏马拖得粉碎。
他的小鱼未曾看他半眼,一颦一笑全是绕着荣灏。潘逸气她的骗,恨她的无情,可最终他还是怪自己不争气,竟然仍在为她难过。
一场没有悬念的赌,阿妩赢了飞霜,荣灏赢了她。下马之后,荣灏就将她扛在肩上入了帐,阿妩又踢又蹬,半恼半羞地撒着娇。两人一进去,福佑便放下帐帘,接着无人能近。
看着那对鸳鸯蝴蝶,潘逸幡然醒悟,他无奈苦笑,只觉得自己太傻。忍不住心头痛,转过身只觉双眼发涩,一不小心落下几滴男儿泪。
入夜,荣灏设宴款待林将军及其副手。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兴致勃勃,惟有潘逸像病了似地蔫在角落。
孟青替他挡了酒,荣灏看来时,他又以身遮掩,暗地里还偷偷踩了潘逸几脚。潘逸就像算盘珠子,碰一下才稍打起精神,没人注意时又萎缩不振。
宴席过半,众人都有些醉了,林将军见美人起舞,不甚满意,醉熏熏地说:“这些都不比上踩莲舞啊。王爷艳福,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宝贝。”
不知是醉话,还是假借酒意。林将军提及时,面露色相,似乎正馋涎荣灏吃过的那口肉。
荣灏听到这番恭维很是明白,他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说:“既然林将军喜欢,那我就让她过来陪将军饮酒。”
林将军一听,立马放下酒盏,离座走到荣灏下手,恭敬行一大礼,肃然道:“多谢王爷!”
听到这声吼,潘逸如梦初醒,他不禁瞪大双眸看向荣灏,不敢相信所闻所见。
他竟然要把小鱼送人!
他两手发颤,低下头咬紧了牙。孟青立即按住他手背,让他将显露的恨怒收回。潘逸再也无法勉强自己,甩开孟青想要离席,孟青反手一扣,又将他牢牢按住。
“你疯了!”孟青卡着嗓子,压低了声。衣影袖舞恰巧掩住他俩僵持,也不知这动静间荣灏看到了多少。
过小会儿,福佑带着人来了。帐帘掀起刹那,潘逸呼吸都快凝住了,然而看到那只足他明显一愣,目光再往上移一些,差点没吓翻过去。
“奴婢尊命来伺候林将军。”
林将军听到娇声眉开眼笑,侧过头去,手中的筷子便“叭嗒”掉落在地。那姑娘腰宽三尺,臂如火腿,那双肥足别说踩娇嫩的莲,铁锅都啪嗒就碎啊。
“彩莲,你还不快替将军倒酒。”
荣灏令下,彩莲娇滴滴地施礼,随后就走向林将军,步步都是虎啸生风,有排山倒海之势。
“殿下,这……这是不是……”
林将军受惊,想说这不是他要的人。可还来不及推辞,彩莲就灌了他一杯酒。林将军欲再口,紧接又是一杯。眨眼功夫,一壶酒便见底了。
荣灏大笑,指着那对人儿说:“没想林将军爱好如此独特。你们两位喜欢哪个美人,本王都送你们。”
虽然说了两人,荣灏的凤眸却是盯着潘逸。潘逸如被提筋,不禁一怔,他看向荣灏,脑子里想着小鱼。
“我……我想……”
他不由自主开口,魂魄早已飞到那夜月下。然而孟青突然横插一杠,抢了他的话说:“殿下,您也喝多了,明早还要早起,我看殿下还是早些歇息为妙。”
听到这话,荣灏敛了眼中冷色,莞尔而笑。
“确实,瞧我都说了什么胡话,真是越来越不济事了。”话落,荣灏起身,突然他右手扶额身子微晃,福佑见之立马扶上,紧接扯嗓道:“你们这群没用的愣着干嘛,还不快送殿下歇息。”
众人见荣灏醉了,七手八脚扶他回帐。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被搅和。潘逸怒气涌上,愤然离去。孟青忙跟在其后,像影子似地随了一路。
“你别再跟着我!”潘逸终于忍不住转身怒吼。
孟青驻足,不惊不怒,语重长心道:“我可是在帮你。”
“你哪里在帮我?!”
“你以为他真是这样想吗?你跟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的脾性吗?你当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呵呵,潘弟,你别天真了。”
孟青向来温柔,可是他说出每个字都是血淋淋的,扒皮露骨般的残忍。
潘逸已痛不欲生,有人还要拼命洒盐,听这番话,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剩痛到极致的麻木。
经过那天,潘逸算是明白了。或许孟青说得对,她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用不着谁了,就把他踢一旁。只是潘逸不禁会想:踢的时候,她是否会痛?
☆、第12章 我是激情满满的第12章
过了一个无眠夜,天还未亮,他们就装备齐全去林中狩猎。
今天,荣灏换了身玄色暗绣云纹骑装,腰佩玛瑙短剑,手持朱彩纹弓,招摇得似只花孔雀。他还破天荒地带来阿妩,让其随行左右见识他的威风。
见到此景,潘逸坦然接受,一个晚上让他想通了,走了小鱼,还有小花小草。他会平静地过日子,没必要再与之痴缠。
狩猎之时,众人骑马拉狗将受惊小兽赶至荣灏面前。荣灏袋内取出金羽箭,然后架上弓弦利落开弓。
“咻~咻~咻~”射出十箭,九支落空,一支终于射中鹿屁股。小鹿哀叫,蹦跳逃远。
荣灏回头,颇为得意地问阿妩:“本王箭法如何?”
阿妩直勾勾地看他,煞有介事道:“你再拿斜眼看人,箭法更为精妙。”
荣灏大笑,倾过身搂住她,往她腮颊上狠亲了口,随后又搭箭拉弓,找到只兔子,五箭中的。
荣灏箭法差,众所周知,所以当众人找到吊眼白虎,困住它的圈都不敢太紧,就怕荣灏把老虎射得半死,激惹到人家大开杀戒,就像去年那般。
白虎落网,咆哮如雷。潘逸与众人持长枪围困它半晌,荣灏才骑马过来。那只老虎一见到他就像认出仇似的,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利爪扯网。
荣灏分外淡定,抬手说:“别慌,让我来。”
话落他就抽出一箭,摆出架势拉弓射去,然后落了个空。
白虎勃然大怒,吼声惊天动地,几番挣扎,它竟然挣脱织网。众人大惊失色,荣灏也愣住了,潘逸见之忙将长枪掷去,谁料众乱时只擦过白虎皮毛。
白虎甩尾转身,忽然俯低身子,猛地扑向潘逸。潘逸躲闪不及,被它扑倒在地。荣灏慌了,急忙命人搭救,可见恶兽凶猛,众人竟然萎萎缩缩。而那白虎似有铜皮铁骨,箭也射不穿。
阿妩就在一旁树后,她清楚地看见潘逸与在白虎恶斗。那只恶虎大张血口,露出阴森利牙,潘逸抵挡得狼狈,差点被它咬到咽喉。情急之下,阿妩拿出腰间匕首划破手掌,想用血腥味把老虎吸引过来。
嘴下那个死活咬不着,正巧有细皮嫩肉地送来。白虎似闻到了好肉,竟然抬起头,铜铃大的眼发出精光。它看到了阿妩,小个子好逮且血肉喷香,它立即调头扑向阿妩,一爪把她搁倒,然后咬住她的肩拖进林子。
荣灏脸色顿时变青,连忙拉弓,对着白虎眼睛就是一箭。
他的箭法从没如此精准,白虎放掉口中之食张嘴惨嚎,荣灏接着连放三箭,射中它的眉心与咽喉。
白虎哀叫,轰然倒地。荣灏跳下马,冲上前去要找到阿妩,谁知白虎竟未死透,突然立身向他抓来,千钧一发之际,潘逸持长枪跳上虎背一记捅穿它的喉,白虎这才死挺。
一场狩猎险些闹出人命。荣灏抱着晕迷不醒的阿妩赶回营,然后叫来随行医士,从上到下检查番,好在只是皮肉伤。
“看来老虎也知道挑嫩的吃。”
荣灏像在戏谑,细细替阿妩将手掌上的伤包好。一道血痕像是虎抓的,他并没起疑。
晚上,荣灏下命摆上猛虎宴。虎骨熬汤泡酒,虎肉烧烤做菜,不嚼它个千百遍誓不罢休。
潘逸听到小鱼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知道定是她出手相救,否则那么多人,白虎为何偏偏挑她?想着这事,潘逸无法安生,宴到一半就告辞退下。
荣灏念他白日入了虎口,也不好勉强就准他回帐。接着他便继续与林将军、孟青他们谈笑风生,赏莺歌燕舞。
秋夜风凉,一出宴帐,潘逸酒意全消。刚才他心悬得都痛了,满脑子都是小鱼,他想知道她的安危,却又不敢去问。
正当惆怅,忽见人影晃过,她穿着玄色披风,似闲庭信步,慢悠悠地往远处溪河走去。潘逸心弦激荡,像被绳拉着,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到了无人值守之处,他才一个箭步跨前,落到她的眼前。
“小鱼。”他轻唤,音竟然有些颤。
小鱼愣了下,先看看他,再往两边环视,随后鞠身福礼。“潘公子。”
这般言行让潘逸觉得分生,好似她刚刚才认识他。潘逸皱眉,眼神悲戚,又上前半步轻唤了声:“小鱼。”
阿妩往后退,半低下头扭过身,留他一个冷漠十足的侧影。潘逸依然不死心,非要站到她的跟前。
“小鱼,为什么不等我?”
轻柔低语似带着哭,他还是那个青葱少年,总喜欢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可小鱼已不是他的小鱼,虽然她的眸子清澈依旧,但他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在其中找到无情的冷。
“为什么要等你?”阿妩像是不懂,眉间略有惑色。“你能娶我吗?你能给我正妻的名份吗?既然都是妾,为什么我不挑个更好的?”
潘逸懵了,他不信这会是小鱼说的话。那日月下俏皮娇美的姑娘,如今成了市侩精明的女人,满嘴的虚荣。
“那他给了你什么呢?!”潘逸恼怒问她。“他只当你是杯茶,味道淡了便会弃,我不想见你落得凄惨啊!”
小鱼冷笑,眸子里流露几分难觅的哀色。
“还会有比现在更凄惨的吗?你不明白。”
她惋惜摇头,转身欲走。
潘逸忙抓住她的手腕,急切说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看,你的手,你是为我救我才受的伤。”
小鱼仓惶地把包纱布的伤手抽走,随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去。潘逸仍不死心,追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小鱼,跟我走。我也能给你荣华富贵,我也能为帮你找到杀父仇人。我和他不一样,我说得每个字、每句话都是真心的!”
潘逸怕她不信,又抓过她的手按上自己胸口。小鱼感觉到温暖下的怦怦跳动,心也随之急促。
“小鱼……”潘逸喃喃轻唤,向她摇尾乞怜。阿妩蹙起柳眉,想要抽手,他却越按越紧。
四目相望,目定神慑。突然起了阵风,略微刺骨。阿妩不禁抖擞,潘逸忙将她拥在怀里。真心的暖,从外一直浸到里。就在这么一刻,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潘逸忍不住低头吻上。阿妩微怔,一下子没了推开他的力气。半寸软香如愿落到她的口中,笨拙生疏地与之缠绕。他点了把火,一下子驱走寒意,不论是身上的冷,还是心里的冷。
一个深吻炽热得能把人化去,他将她紧抱,几乎要断了她呼吸。小鱼没有拒绝,反而努力回应。正当他大感甜蜜之时,她突然扭身挣脱,一把将他推走。还未缓神,火辣的掌便掴上他的颊。
“你滚!”小鱼咬牙低吼,唇都在颤。
潘逸如梦初醒,手捂半边脸不解地看着她。她的憎恶显而易见,好似他是肮不可闻的鼠、是恶人身上的烂疮。
他还想要问:这是为什么?小鱼却未等他开口,转身就走。玄色披风如翼,随她仓惶的脚步时卷时扬。
潘逸仰天轻笑,忽然明白,原来痛到极致是流不出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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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荣灏尽兴而归。他让福佑把阿妩叫来待寝,福佑却是空空而回。荣灏亲自去了阿妩小帐,阿妩已经睡了,他便脱去衣袍钻到她被里,蹭着蹭着想要求欢。
“天天缠着,你不累,我还累。去,到别人那处去,我要睡觉。”
阿妩口气不善,拍掉荣灏不安分的手把他往外赶。荣灏似乎心情大好,她如此无礼,他也没生气,反而笑着哄她说:“我是特意来看你,手还疼吗?”
话落,他便捧起她的伤手放在唇边亲了几下。
阿妩把手收回,冷冷回他:“不疼。”
“还说不疼,你眼睛都红了,定是躲在这里哭。”
“那你心疼吗?”阿妩问他,他不正经地笑笑说:“当然。”
话落,就钻到她的脖窝,轻吮起她的耳垂。
一股浓烈酒气,熏得阿妩皱眉。她推开他以背相对,轻声说:“我要睡了。”
见她不乐意,荣灏只好作罢,他从后面拥住她,赤、裸的胸膛贴上了背。
“有那么几次,我真想把你卖到青楼去。”
他像是戏谑,阿妩却听出他说话时的咬牙切齿,随后,她极妩媚地娇笑道:“那敢情好。往后我逢人便说你那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