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头顶碧连天,竟然还笑着说自己送玉戒给男人,也不知是玩女人玩腻了,干脆寻上男人,还是故意坦护阿妩。总之,无论哪种,都让王妃呕血,不过王妃也算隐忍高手,听了这番话点头笑。
“看来是我错怪妩娘了,妩娘也莫怪罪,这府里妖魔鬼怪多,不得不防。”说着,她轻拍起阿妩小手,和颜悦色。可转眼又冷声说道:“青玉失职,理应受罚,照我看杖打五十撵出去才是。”
阿妩听后半天不语,思量一番才委声道:“夫人,这都是阿妩不好。我替青玉求情,望夫人网开一面。”
她楚楚可怜,石头也软了心肠。荣灏站在原处不发话,王妃偷睨他的神色,暗自思忖,紧接着温柔笑道:“那就依你的,这次饶了她,但不可再有下次。”
话罢,王妃手里收了把劲,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阿妩勾唇浅笑,看她的眼神就如初生婴儿清澈无邪。
王妃心里一颤,不禁松了手,这妖比原她想得厉害,一时间她又没了主意。
忽然,内室传出两声虚弱的咳,紧接着听见几声嚷嚷。荣婉又病了,王妃眉头紧皱朝荣灏施礼,说要进去看下婉儿。荣灏终于露出慈父模样,似乎对女儿的病很上心,此时的阿妩又成了陪衬,默默地看着这对夫妻入了内室。
阿妃平安无事回到妩苑。一进门,就见青玉哭哭泣泣地跪在地上,她说:“姑娘,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们会盯着。”
“别哭了,夫人原本是要你命的,我替你保住了。”
阿妩说话不似平常,口气生硬,神色也有些冷。青玉心里咯噔,目光不由闪烁。
“青玉,你说我还能信你吗?”
阿妩直勾勾地看向她,目光如剑刺穿了她的伪。青玉脸色刷白,抿嘴发颤,过了小会儿,她俯在地上,委屈地哭道:“姑娘,我也是没法子,我们家老小都靠我养着,我真的没办法。”
阿妩无奈地笑了,蹲身伸手摸摸她的头心,柔声说道:“我也是有家的人,知道你的处境。不过你可得记牢,你的主子已经不要你了,你欠我一条命呢。”
悦声如水淌进了青玉耳中,可青玉却害怕起来,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我再也不敢了,姑娘你就饶我这次吧!”说着,她又连忙指天起誓。“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待姑娘的,决无二心。”
阿妩像是没听到,起身走进内室,纱帘放下那一刻,青玉隐约听见。“别忘了,你欠我的……”
虽说这事算过了,但府中依旧暗潮汹涌,蓝若呆不下去就向荣灏请辞。荣灏本不想放人,更何况阿妩的事弄得难堪,他这样一走,真有点像奸夫逃逸。
蓝若哭笑不得,只道:“实不相瞒,鄙人在此不方便,更何况我做惯闲云野鹤,不会久留一处。哦,多谢王爷盛情,每天让人来送这么多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收。”
说着,蓝若拿出一锦盒,盒里都是钗簪花戒的女人玩意,其中有几样眼熟之物,比如双春的金钗,芙蓉的玉镯。荣灏不但冠绿,连脸也绿了,他忙不迭地将蓝若打发走,以免他多事。
蓝若走后不久,荣灏腻了双春姐妹和昔日黄花,全将她们卖了或送了。想走的人没有走成,不想走的人偏偏都走光了。或许荣灏看穿了阿妩的计,所以没信别人鬼话。如今的燕王府除了王妃,之后便是阿妩。或许是占独宠,阿妩日渐乖张,稍不顺心就摔壶扯帘,直到荣灏来哄。
荣灏抱着她,皱眉苦笑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想要夫人头上的凤钗,你给不给?”
荣灏不答,她嗤笑一声,又追问道:“既然这个给不了,那你替我去打周国,帮我家人报仇。如何?”
荣灏又不答。她所要的东西,他一样都给不了,也不会想法子给。阿妩只是笼子里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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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梭,转眼一年将过。潘逸想过完元宵就回平洲去,没料又被拖了几天。潘家上下都在筹备他的婚事,想要选个黄道吉日正式上门定亲,好过些时日八抬大轿把人娶回。
潘逸骑虎难下,推不了也逃不开,他只能说:“边防吃紧,时有敌偷袭,待天下太平,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未来岳夫听他这番话,大拍扶手直竖拇指:“果然有志气。潘兄,您真是教子有方啊,哈哈哈哈……这样吧,如今我姑娘还小,我们就相定三年之后,潘兄您看如何?”
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结果潘逸还是被定下了,成亲只是早晚的事,他懊丧却也无奈。
三月的天越往北越冷,途经辽城时,潘逸突然想去看看,他不肯承认是为了小鱼,只觉得到了荣灏地盘理应拜访。想着,潘逸调转马头,然而行了一半路,天就下起雪了。先是小粒,后是鹅毛,天色将暗,雪也是越下越大。不得已,潘逸就找镇上的客栈住下。
如今两国不交好,曾经的商贸小镇也萧条了,走在路上鲜见人影。一入客栈,掌柜笑迎上来,殷切问道:“官倌,是想住店呐?”
潘逸点头,随后放下肩上包袱坐下。“肚子饿了,掌柜,麻烦先来壶好酒,再炒几样热菜。对了,还要切盘羊肉。”
“哎好!”掌柜连连点头,紧接就先端来烧酒和羊肉。“这鬼天气冷,官倌您先慢用,马上给您上菜。”
潘逸笑着道了声谢,随后端起酒壶喝了口热酒。黄汤入喉,顿时驱了不少寒气,潘逸又夹了块羊肉放嘴里,正当惬意之间,只听“砰”的一声,门似被撞开了,一股冷风直往里灌。
“哎,这位官倌,您是搭伙还是住店?”
那人不语,玄色斗篷包裹得严实,潘逸好奇便探头往那处看去。想来外面雪很大了,来者身上都覆了一层白,连鞋子都白了。不过潘逸定晴一看,才发觉他没穿鞋,脚上只是双灰白织袜。
那人咳嗽了两声,听来是个女的,潘逸只觉得耳熟,不由微愣,可转眼一想,她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哎哟,姑娘,这可不值钱,如今世道不好,您别笑话我们这小本生意。”
不知怎么的,掌柜嚷了起来,像是把什么东西塞回那人的手。潘逸越看越觉得像,情不自禁站起身走了过去。
“掌柜,外面天冷,若是她钱不够,我替她垫上。”说着,潘逸将一枚碎银递上。
那人听后不禁一怔,低头藏脸转身走了。这般一走,潘逸顿时认出她来,忙伸手抓住她的腕,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小鱼!”
☆、第24章 我是忠犬卖萌的第24章
小鱼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她想逃,却挣不开潘逸的蛮力。在这大雪寒夜,透风的门旁,两人僵持了许久。掌柜见状也不好意思开口,便知趣地走了。
“小鱼,我知道是你!”
潘逸又上前几步,手不自觉地收紧。她竟然这般瘦弱,隔了几层衣,他都能将她的腕轻易圈住。
小鱼没答话,甚至连头也没抬,帽兜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影,掩住了她的眉眼与神色。
无意间,潘逸触到了她的手,冷得赛过寒月里的冰石,她身上没半丝人气,除了冰雪便是冷。
“掌柜,先腾间上房!”
潘逸不容分说,将挣扎的鱼拉近。掌柜闻后半睁半闭,马上命小二掌灯引路。小鱼不肯跟他走,又是拉扯一番。潘逸也不顾众目,把她扛在肩上走上楼。
老旧的木梯咯吱作响,豆大的烛光也只亮了方寸土地。小二一面走一面叮嘱潘逸小心,潘逸如履薄冰,可他肩上的鱼仍然不听话,扭动得厉害。
一入房,潘逸给了小二赏钱让他出去。人走之后,他忙把肩上的鱼儿放下。终于,她不动了,像是没了气软倒下来。潘逸连忙伸手抱住,挺身让她靠。
斗篷的帽兜滑落至肩,露出一张白得泛青的脸,她的唇冻得泛紫,原先粉嫩的颊已深陷,瘦得几乎见骨。
潘逸的心被狠狠揪紧,忙脱去她那身被雪打湿的斗篷。见案上摆了壶热水,他便倒上茶一点一点喂着她喝。
不知她是冷的还是累的,连喝口水都显得费劲,刚喝了半杯,人就似撑不住了直往下滑。潘逸忙将她抱到榻上扶她坐好,再拿破絮被裹住她的身。
认真细算,这里离辽城还远,若光是走怕要两三天,看她这般虚弱,想必受了不少累。然而想到此处,潘逸突然想起她没穿鞋,又急忙蹲身替她脱去湿袜,将那双冰冷的脚捂在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他心疼得似要哭,紧捂她脚的双手又重了几分力道,可捂了会儿还不见暖,他干脆半跪在地,解了衣衫把这双小脚塞到怀里。
“别!”小鱼像被针刺,连忙把脚缩回。可她的力气没潘逸大,几番挣脱还是落到他的怀中。
滚烫的胸膛犹如炭火,几乎能把人化去。他将她的足裹得毫无缝隙,紧贴她的冰冷。即便如此,他仍觉得不够,浓眉紧蹙,东张西望,想着还有什么好用来暖和的东西。
“我去帮你打盆热水。”
潘逸突然想到了,顿时笑逐颜开,没等小鱼说话就急忙起身跑出门外。脚刚跨出门槛,他似乎又想起什么,马上折回来脱去裘马甲,把她的足裹好。
“在这等我。”他匆匆说完就跑了。
小鱼想趁机走,可实在舍不得这样的暖,她轻抚那层舒服的皮毛,仰天深吸口气,悄悄把泪抿了下去。
潘逸怕小鱼走,急匆匆地下去打水,又急匆匆地跑上楼。 木梯破旧,廊道昏暗,他一不小心踏了个空,连人带盆差点翻下去。好在回房时小鱼还在,没枉费他湿了半身衣裳。
“来,把脚伸过来。”
潘逸把盆放在小鱼脚下,再拿来块干布放在膝上。小鱼似乎有些不情愿,过半晌才挪了脚。
潘逸怕她嫌水烫,忙伸手托住她的脚掌,然后捞了一掌水,小心翼翼洒在她的脚背上。
小鱼缩了下,像是觉得这水烫脚。潘逸知道是她身子太冷,所以半温的水也觉得烫。
“放心,这水还好,你慢慢伸进去。”说着,潘逸抓住她的足慢慢地往盆里浸,先是脚趾,后是脚背,他仿佛是捧着块美玉格外仔细。
“噗嗤”一声,小鱼笑了。潘逸抬头,迷茫地看向她。她笑得欢畅,而眼中分明有泪在闪。他不禁蹙起眉,心里五味杂陈。
“我逃出来了。”她笑着说,高兴中透着股俏皮劲儿。听了这话,潘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该不该问她原由。
他作不声,小鱼反而觉得奇怪,又问:“你不会把我送回去吧?”
潘逸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当然不会。你出来倒好。”
一不小心,说漏了心里话。其实潘逸一直在想,若当初没去凑热闹该好多,他不会遇上小鱼,小鱼也不会落到府里,就算他们今生无缘,说不定她会有更好的归宿。可如今……
潘逸叹息,他不知道荣灏会不会来找,万一小鱼被抓回去,荣灏定是饶不了她。想到此处,他惶恐不安,抬头很认真地问她:“你准备去哪儿?”
小鱼抿起唇,眼中明明有答案,可就是不说。
潘逸又叹了口气,眉头拧成结,过良久,他说:“和我去平洲,我会想法子安顿你。”
小鱼没回他,而他却当她是答应了。
天色已暗,风雪呼啸如雷,今夜没办法赶路,他们只能暂时安顿。看小鱼模样定是饿了许久,待她泡完脚暖好身,潘逸就到底堂让掌柜送几个菜,顺便打点了一下。
掌柜也算见过世面,收好银子之后,也就不多管。他殷勤地送上酒菜,还添上床棉被,破旧衾面打了几个补丁,上面竟然还绣鸳鸯。
他八成当他俩是野鸳鸯,潘逸生气,不满地咕哝道:“想哪儿去了,她是我妹妹。”
讨好没讨成,还碰一鼻子灰,掌柜只好讪讪然走了。潘逸见这处棉被脏破,就脱下衣袍盖在小鱼身上,然后拿棉被搭个脚。
“你先忍着,明早我们就走。”他边说边将枕头拍松,没料一拍扬起一堆灰,他呛得直咳,连忙挥手左右扇。
他皱眉吐舌的模样有趣得很,小鱼见状忍不住偷笑。潘逸不好意思地挠头,随后把脏枕扔一旁。
“看来这是用不得了,你再将就将就。”
说完,潘逸就去找掌柜要枕头,磨蹭到大半夜才睡去。
风越来越大,拍得窗户啪啪直响。小鱼心悸,睁开眼还好房里空无一人。她长吁口气,庆幸自己从笼子里逃出来了。可不知怎么的,心隐隐作痛,她想起那样的眼神,就觉得这一年的光阴全都是白费。不过她深知,她走,他定会后悔;定会咬牙切齿,不可终日,一想到此,她得意万分。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小鱼不禁蜷紧身子,握上怀里匕首。她偷偷往门处看去,只见门开了条细缝,“嘭”的一记,心抽得紧紧,她一动不动地蛰伏在暗,手心都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