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渐生
小竹楼的阵法虽然精妙,但里面构造很简单,只有四间房,分为上下两层,众人简单用过饭,分别回房休息,抓紧时间调养,明天还有硬仗。任非清单独一个房间,赵元俨和王隽一间房,这三个人住在楼上,楼下夜未央和诸葛晏一间房,影卫们守夜,剩下轮班的在另一间房休息。
丑时,阁楼外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异常,赵十三叼着一片树叶和赵青一起守夜,赵十三无聊的很,也不敢四处乱走,任非清特别嘱咐过众人,只能在阁楼内行动,一旦出去很容易被阵法困住。夜深了,温泉的雾气渐渐散开,突然一阵风起,赵十三碰了碰赵青的胳膊:“喂,好像有人,雾的方向变了,你守门,我去看看。”
赵青拉住赵十三,低声说道:“你别乱跑,小心回不来,一惊一乍的。”
赵十三揉了揉眼,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可能是自己多疑了,反正没人进入就行,他继续边抱着胳膊,边叼着叶子巡视。
温泉的后方,月光映出两个人影,纤纤长长的,一高一矮,影子随着水波而动,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门主,为何避开王爷,单独行动?”再进入竹楼之前,夜未央便收到任非清的暗号,要他在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二人单独去鬼刹谷。
任非清回头看了一眼竹楼,再也露不出笑眯眯的表情,目光决绝:“走吧。”
夜未央扭头看了一眼主子,说道:“主子可是觉得王爷插手了任家的事,还是觉得王爷和任家出事有关系?”
“任家于我来说,一半保护一半监视,但父亲、哥哥对我的关护,我不会忘记,无论是谁对任家下的手,我都不会让他好过。”任非清摸过腰间的匕首,冰凉刺骨。
次日清晨,众人围着一楼的圆桌而坐,独独少了任非清和夜未央,赵元俨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倒是王隽激动的很,急着要出去。而负责守夜的赵十三和赵青则跪在地上请罪,毕竟少了两个大活人,二人竟然毫不知情,这要是在军中,早就自领军棍了。
赵元俨摆摆手,示意二人起来:“不是你二人的错,她熟悉地形,想要离开谁也拦不住。王隽过来吃饭,吃过饭以后咱们还有事忙。前辈,也先用膳,出这个阁楼的方法,还得麻烦前辈研究一下。”
诸葛晏啧啧两声,拿过白粥,不开眼地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徒弟的事了,要不然以非清的性格,不可能给咱们困在这里,单独行动。难道她是不想你犯险?”
王隽一听,不由得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非清是自己离开的,为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这鬼楼到底怎么出去?”
玄色长衫,衬得宁陌多了一份苍色,少了一份书卷气,倒是意外俊逸:“非清,没想到你真的如约而至,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那个人在你心中果然分量重,一个小小的疑惑,都值得你冒险。”
任非清一袭白衣,显得格外清冷而不食人间烟火,夜未央一袭黑衣与夜色相容,仿佛隐形人一般站在任非清半步之后。
宁陌看任非清没有说话,继续道:“你一直以为对任家下手的是我,可惜你错了,还有你那位可是精明的很,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只是没有动手,但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他亲自派人下手倒也罢了,这种旁观的态度,你能容忍吗?”
虽然任非清看似没有表情,但夜未央知道她动怒了,呼吸略微急促,手指也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宁陌,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很容易就猜到,我对皇室斗争不感兴趣。想要《南华经》用凶手来换。”
“你总是那么聪慧,让人忍不住心疼”宁陌微微抬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任非清的头,却被夜未央拦了下来。他收回手轻笑一声:“怕是你看见凶手,不一定下得去手。”
任非清轻轻往后避开宁陌伸过来的手,目光略微嫌弃:“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我只要人,至于怎么处置,不关旁人的事。”
“好,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见人。这里你虽然没来过,但想必熟悉得很,毕竟也是自己的门内,我就不做主人姿态招待你了,东西厢房都收拾好了,别乱走。”
任非清点点头,带着夜未央去了厢房,宁陌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微微摇头。
朗月星稀,夜未央敲响任非清的房门,屋内没有任何动静,门虚掩着,以他的听力,可以感到屋内呼吸声,他轻轻推开房门,看见任非清正在落泪。
夜未央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境,只觉得那画面太美太凄,任非清坐在窗口,完美的侧面笼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显得既安静又脆弱。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滴落,悄无声息,不忍让人碰触,又想将人纳入怀中,那种辛酸与失落,在夜未央心中慢慢涨开,堵得他无处发泄。
夜未央还未晃过神来,已经先付出行动,将任非清揽在怀中,任非清很淡定地等着他自己放手。
“你逾越了。”
直到听见任非清说话,夜未央才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不知所措,冷傲的他第一次脸红了,在他心中任非清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不可侵犯,亦不可亵渎,他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立刻转身离开,他无法面对任非清,只好逃避。
任非清拦住夜未央,她不是不知道夜未央对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事情太多一直没有找他,就这么拖了下来:“夜未央,我们谈谈,也许这次回到太乙门,以后就不会出去了。”
夜未央转过身,看了一眼任非清,点了点头:“是属下逾越了,甘愿领罚。”
任非清摆摆手,没有在意,她说道:“夜未央,这次就算了,不要有下次。今晚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谈话了,我交代你几件事,还有这次回门内,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外面。”
“为什么?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无论天涯海角,主子在哪,我就在哪。”夜未央第一次情绪激动,他预感这次任非清真的要离开。
“我还有事要你去办,你不能和我一起走。”
“外事你可以交给夙风和夙心,你是门主,我是护法,没有道理离开你身边。”
“夙风武功废了、夙心又是女孩,我不放心,我希望你能去辅佐他们,毕竟之前聚贤楼的关系网太大,我要你能帮助他们慢慢收掉这些关系网,安排好聚贤楼的人。而夙风他们可以留着聚贤楼的产业,作为营生,至于你我私心想你留下来辅佐赵元俨,替我照顾公孙策和包拯,他们将来都是栋梁之才。”
“任非清,你太自私了,我只是你的护法,我守护的人只有你一个。”
“夜未央,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信任的人。”
夜未央堵住了任非清的嘴,辗转反侧,他的人是冷的,唇却炽热,仿佛要把任非清烧化一般,不似赵元俨的文火慢煮,那份炽烈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压抑与专注,那是一个人的全部的感情和信仰。
这份认真与执着任非清不忍心拒绝,但又承受不起,她没有反抗,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赵元俨。夜未央如疯了一般,他能感受到任非清无声的拒绝,但他不想放手,他不想默默的旁观,任非清是他生命的全部。
任非清在等,她等夜未央自己冷静下来,不过她高估夜未央的自制力了,用手抵开夜未央:“你冷静些。”
夜未央攥了攥拳,跪在任非清的面前,一声不吭,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任非清皱了皱眉,叹息道:“是我太自私了。”
夜未央非常自责,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依然沉默。
任非清自言自语道:“我要你守着赵元俨,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是因为二十年后大宋还有变数,如果我不在希望有人能保住赵氏一脉,毕竟扭转赵氏运势的是太乙门的人,那我就必须保证他们气数自然消亡,非外力所致。你是唯一能与我能联系的人,而赵元俨是赵氏皇族里,唯一不会怀疑你目的的人。”
“主子,要进入太乙门,你真的能放下八王爷?”夜未央继续跪着,任非清没有叫他起来,他自然甘愿受罚。
“无所谓放与不放,宁陌的话不可全信,却又不可不信。无论如何赵元俨的态度和立场都与我不同,我要的是凶手,他要的是灭口,也许我也在他的灭口名单中,也不无可能。”任非清口气薄凉,心却微痛。
“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
主厅内,黄金面具男、宁陌和一个熟人站在一起,宁陌将任非清的话转告给他的主子。面具男听后,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对着那个缠着蛇的熟人说道:“虺,你怎么看,她要你的命。你说本王是要你,还是要《南华经》。”
虺摸了摸手边的小绿,邪魅地笑了一下:“当然是《南华经》了,哦,还有整个大宋也是你的。”
面具男一把拉过虺,抱入怀中,哈哈大笑道:“还是你深得我心,虺,有时我真想,有你就够了。可是本应属于我的,如果不讨回来,世人觉得我无能。本王不求能名垂千古,但要证明给父皇,他当年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
虺垂下眼,就算坐在面具男的腿上,样子依然稳重,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软弱的人:“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哪怕是倾其所有。”
宁陌轻咳两声,示意自己还在:“那明日如何?”
“让任非清和夜未央过来,把虺交给她,看看她要怎么做。有意思,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八弟看上了什么样的女子。”面具男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
“那楚王那边和高丽那边怎么办?”宁陌继续问道。
“我大哥就是个蠢货,不用管他,他只会坏我的事。真姬这步棋已经废了,至于司徒商隐,他忠于谁还不好说呢,高丽不可信。好了,散了吧,明天自有定论。”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灭门真相
次日清晨,宁陌邀任非清、夜未央进入太乙门的正厅,然后又偏头问道:“进去真的不要紧吗?六十年都出不来了?”
任非清斜眼瞄了一下宁陌,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劳你操心,带路吧。”
太乙门的正厅,暗含八卦之法,易进难出、易守难攻,显然里面的人甚知其中奥秘,而且绝对和太乙门有所渊源,她进入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来过一般。除了宁陌,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银纹黑衣的面具男,任非清看到这个黄金面具后,暗觉不妙,面具上刻满了梵文,是个古老的咒语,太乙门的八大禁忌之一,她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而身边的一个白衣男人,手上缠着一条青绿色的小蛇,白纱敷脸,白簪束发,如果没有那条青绿色的蛇,看起来有种飘渺如风的感觉,但是现在只让觉得诡谲,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蛇。
夜未央和任非清站在靠门的一侧,面具男、白衣人和宁陌站在内侧,双方都没有开口,他们都在等。任非清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几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看向宁陌:“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连茶水都欠奉?”
哈哈哈,面具男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声音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阴郁,他吩咐道:“任小姐,请坐。宁陌备茶。”
任非清小口抿着茶,仿佛在品尝宁陌的手艺,夜未央则站在她的身后,宁陌倒完茶后,没有站在面具男的后面,反而是站在白衣人的后面。
面具男坐在主座上,正对大门,而任非清和白衣人相对而坐,在面具男的下手。任非清喝好茶后,才悠悠开口:“不知如何称呼,宁陌给引荐一下吧。”
还未等宁陌回答,任非清又偏着头看了一眼面具男说道:“算了,不为难宁陌了,我就暂且称你为符先生吧。反正你曾以符慕云的身份出现过。”
宁陌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面具男却称赞道:“好眼力,不愧是老八看上的人。”
任非清把茶盖盖上,说道:“你们知道我甩开赵元俨了吧,如果我不甩开他,也不会提前和你们做交易,我要的是凶手和太乙门,既然我来了,府邸我要收回,而你要的《南华经》我已经带来了。如果你同意,咱们就在祖祠当面交换,一旦证实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