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清低头想了一下,如果有人伤到自己,夜未央怕真的会去,他可不若夙风这么好沟通:“别声张,尤其是别说与夜未央,我乏了。”
夙风无奈,只叹了口气,留下伤药后,轻轻退了出去。
随后,任非清叫来小丫鬟备水沐浴,后又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床边自己上药,淤青已经散去不少,可那抹炙烫却深深地留在心里。她骗得了所有人,却偏偏骗不得自己的心,那时,自己并没有恨意也没有生气,有的仅仅是恼怒,这该死的恼怒……
这边赵元俨已经整理好情绪,缓步来到正厅,王隽、左鹤轩、宁陌都在等他,令人意外的是邢兆棠的幕僚符慕云也在,这几日此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衙门,既没有逃走也没有和外界接触,是以赵元俨猜测符慕云可能是直接隶属皇上的暗卫,但他没有点破。
王隽、左鹤轩、宁陌对符慕云都有些忌讳,众人总觉得不请自到不安好心,可他定要等到荣王来了,才肯透露军营的消息。
赵元俨挥挥手阻止众人行礼,直接坐到主座上,看着下跪的符慕云,只见他递上来一个令牌和布防图,赵元俨看了看后,示意符慕云是自己人,又把军营的布防图递给左鹤轩。
左鹤轩看着图皱眉,军营布防甚严,很难突入,如果正面交锋一是兵力不足,他只带来应天府的守军,而边境守军不能随意调动又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是两兵相交必会损兵折将,都是大宋栋梁,如果因受邢兆棠蛊惑成了叛军,实在有些不值。
赵元俨首先询问王隽高丽人那边情况怎样,又问符慕云军营的情况,圣旨早就派送过去了,而这邢兆棠一直没露面也很蹊跷,他这是自己坐实叛国罪名。
王隽说道:“朴敏伊向来不受宠,但高丽拿住了三皇子死在大宋,已经派兵出海了,最快也需七日才能到。真姬公主和大皇子是一边的,邢兆棠应该也是大皇子的人,朴敏伊九成是被真姬杀死的,而且行馆守卫层层密布,真姬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并有人接应。”
赵元俨点点头:“接应的是司徒商隐,他和真姬都在军营。”
王隽诧异道:“怎知是司徒商隐,我找了他这么久都毫无音讯,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想到他到溜得快,哪有乱子哪出现。”
王隽问完就后悔了,他看着赵元俨没有搭理他,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任非清的人查出来的,看来这个任小姐真不简单,虽是做生意的,但手底下随便出来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神神秘秘的庐州任家,此地真是卧虎藏龙。
宁陌和任非清熟识,比一般人更了解她,自然清楚她的本事,也知道她手下几人皆不凡,众人没见过他们真正的手段,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左鹤轩和符慕云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连司徒商隐的事情都不甚清楚,就更别提知晓任非清了。而赵元俨也有意隐藏任非清,宁陌更是不会透露丝毫,王隽也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再多嘴。
符慕云清了清嗓,接话道:“现在江宁水军已经不是由邢兆棠管了,真正的掌权者是他的侄子邢斌,后期跟高丽接触的人也是他。邢兆棠重病的消息也是他瞒报的,而且是不是‘病’还很难说,有可能是被下毒或是软禁,自从邢斌掌权后,他就处处防范于我,同时又遣我一同见高丽人,为的就是抓住我的把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邢兆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难道就没人质疑。”宁陌反问道。
符慕云继续说:“只能说真姬这个女人好手段,两个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堪比貂蝉,只不过她不是让叔侄两人反目,而是让两人共同为她办事。后来,邢兆棠发现真姬和自己的侄子邢斌有染后,一怒之下要杀了邢斌,并要甩开他们拥兵造反。真姬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愿,所以在两个月前利用邢斌谋害并控制了邢兆棠,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么说真姬一直在境内,和亲只不过是造反的幌子?”左鹤轩紧锁眉头。
符慕云点点头,并解释道:“我虽然是邢兆棠的幕僚,但多负责医药方面的事情,也是近期李季尟开始有行动后,我才开始怀疑邢兆棠的身份。后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逃出来,邢斌自以为捏住我的把柄,所以对我防范不是很严。”
众人一脸了然,知道符慕云定是皇上早年就安排的众多暗卫之一,自古皇家多疑,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忽略符慕云的身份。
就在这个空当,门外飞进来一个人,在座几人皆是身手不凡,刚刚察觉有人进入院,人就飞到,想必此人武功定是极高,这幸亏不是暗杀,否则保不齐就会有人中招,就连武将出身的左鹤轩也很惊奇,看着门口的黑衣人,周身警戒起来。
赵元俨知道是夜未央,并没有太多惊疑,此时,他紧盯着的不是被扔进来的人,而是跟在夜未央身后的任非清。他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不由得板起脸来:“为何不在屋休息?”
任非清抬起倔强的下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赵元俨,反而对着宁陌说道:“这人在李家旧宅鬼鬼祟祟的翻东西,夜未央顺便给抓来了,想必对你们查案有用,不过要警醒一点,别拿手碰他。”
王隽、宁陌见怪不怪了,但是左鹤轩和符慕云两人十分惊讶,这个女子是谁,竟然敢明着给赵元俨摆脸色,不敬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赵元俨虽然素来温和,但也是唯一一位在朝的王爷,就连左鹤轩这样手握军权的近臣,也不敢对王爷如此不敬,更别说普通官员和平民了。符慕云虽不在朝,但他却更了解荣王赵元俨,圣上曾说过,自己能顺利登基,赵元俨功不可没,虽在朝在民间口碑都极好,被尊称为“八贤王”,但手段凌厉的很,颇有雷霆之风。
与此同时,众人也都暗地观察着那个被夜未央甩进来的人,此人已经被封住周身大穴,又被银网缠身,浑身火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躯干十分柔软且以诡异的角度不断扭动,似痛苦又似要挣脱束缚。宁陌心下惊奇,他知道夜未央素来惯用刀,此番使用银网,可见抓住此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而王隽看了一眼赵元俨,示意道,这很像万石镇地牢下的药人,上次遗留下的人已经全部烧毁,现在复又出现,不是好事。而这人身着军装应该是军营里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司徒商隐干的好事,不过似乎与上次不同,地上的人比万石镇的人智商高了一些,更接近“人”,而不是只会蠕动和攻击的下等动物。
就在众人围观的时候,符慕云突然大喝一声退后,左鹤轩护着赵元俨,王隽护着宁陌,夜未央则一把拉过任非清,众人刚刚离开正堂,里面就瞬间着起大火,火源也随之走出来,被抓的人没有丝毫痛苦,全身黑炭一样燃着,同时,滚滚黑烟也惊动了衙役,大家纷纷进来准备扑火。
“用沙加薄荷或加入湿茶叶扑火,万万不能用水”任非清向众人喊道,同时被浓烟呛的咳嗽起来。
这句话引起了左鹤轩和符慕云的侧面,二人暗忖她的身份,以及她和赵元俨的关系。赵元俨则微微侧身挡在任非清的身前和夜未央一同护着他,顺便挡住那两道猜测的目光。
左鹤轩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赶快收回目光,与王隽一起和火人缠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O(∩_∩)O~ 感谢大家的支持~~
☆、造谣生事
与其说左鹤轩与王隽联手击败火人,倒不如说火人自身燃烧殆尽,只余一缕青烟和一抹灰烬,与此同时正堂的大火也随之扑灭。
这场莫名的大火,不仅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连在场的几位,也是心有余悸,刚刚可真是惊险。这里赵元俨官职最大又是王爷,顶着一张欺骗大众的脸,简约的向大家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并着宁陌负责善后。
当然了,在任非清看来,赵元俨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竟然把众衙役和闻讯赶来的人一顿忽悠,就给这事混过去了,什么细作、什么复仇、什么又引火自焚同归于尽,编得有声有色的。
闲杂人等遣散了以后,任非清少不得要作陪,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何况这火人还是夜未央带来的。鉴于正堂已经被烧毁,宁陌只得安排众人在存放卷宗的偏厅议事。妥善安排好一行人后,他略微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任非清,不过还未等开口,便又被事情缠身。赵元俨示意宁陌赶紧处理府衙事务,毕竟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得给四周百姓一个解释。
偏厅内,赵元俨依然坐在主座上,王隽和左鹤轩分别坐在他的下首,任非清则坐在王隽左边正对着符慕云,夜未央站在她的身后。卷宗室空气尚好,也不像旁的衙门积满灰尘,倒更像是书房,可见宁陌十分重视,经常过来。
几缕阳光透过窗棱,罩在任非清的脸庞,从赵元俨的角度看去,一半在明一半阴暗,光影叠错,前额细细碎碎的发丝不安分的动着。这样姣好的人,却不是个省心的,偏偏自己又招惹了去,只能暗自叹息。
左鹤轩、符慕云虽然好奇得紧,但又不得开口询问,毕竟王爷还没说什么呢,可是坐下生生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赵元俨依然没有开口,只是不徐不疾地喝着茶。任非清似乎也不急,轻啜了一口庐州云雾,宁陌好茶,是以拿出来的皆非凡品,这顶尖的云雾,茶汤清淡,宛若碧玉,香馨味醇。
左鹤轩看着气氛尴尬,至少他自己浑身不自在,他是武人,可静不下心来,喝劳什子的茶,不过他身居要职,深谙官场之道,不是莽撞之人,因此不断地给王隽递眼色,示意他说。如果王爷不开口,这里面最适合询问的就是王隽了,毕竟他和此女也算认识,又是赵元俨的表弟。
“咳咳咳”王隽清了清嗓,又白了一眼左鹤轩,这种烫手的山药总是推给他:“现在怎么办,是硬攻,还是迂回?”
左鹤轩接话道:“皇上的意思是尽量不要动武,但如果军营全部造反,格杀勿论。如果是邢兆棠的问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放过。高丽方面最好以和平方式解决,近期辽国动作频繁,宋辽边境不太安定,强敌环饲。”
符慕云也说道:“军营大部分人都蒙在鼓里,不知道邢兆棠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内部并不和,邢斌和邢兆棠的人划分两派,咱们可以利用这点来做文章。”
赵元俨看了一眼任非清,没有回话,余下三人默默对视了一下,王隽又接着给两人简述了一下万石镇的情况,同时,含混过去任非清的身份。
足足过了三炷香的时间,王隽觉得自己口有些干,水都换了三拨了,赵元俨才放下茶杯,开了尊口:“高丽王一共七子,四皇子朴敏伊虽不受宠,但也容不得兄弟自相残杀,大皇子阴郁,三皇子心眼多,五皇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带兵打仗,建立功勋,这三人最有可能争夺皇位。既然真姬是大皇子的人,不如放出消息,暗示朴敏伊是被大皇子所害,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这样高丽的问题就解决了。至于邢兆棠,军营不可一日无主,邢斌那边能按住一时,但终归纸包不住,底下的人怕是早就蠢蠢欲动。从明天开始张贴皇榜,公布宁远将军邢兆棠七日前病逝,将于三天后发丧,着殿前左班都虞候魏能暂代之。”
“这不妥吧?”王隽担忧到,这可是发皇榜,万一邢兆棠被放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虽然这样釜底抽薪,军营一定会混乱,届时就能派兵镇压,但隐患颇多。
赵元俨摆摆手,毫不在意道:“邢兆棠怕是这回真死了,邢斌不可能放他出来,一定会坐实这个消息,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蛰伏不动。至于邢斌根基尚浅,翻不出什么大浪,他最大的败笔就是和邢兆棠闹翻。皇上那边不用担心,本王已经请过折子了。”
左鹤轩、符慕云惊叹,这两招可是够狠的,一下让邢兆棠从活人变成死人,就算他再活过来也是死人了,找出致命弱点,兵不见血刃。
见众人没有什么意义,赵元俨又对任非清说道:“司徒商隐到底是什么人?”
“非清不解,王爷何发此问?万石镇之事,王爷没有详细调查吗?司徒商隐被捕后,又因何出逃?”任非清反问道。
旁边的人不禁有些佩服她的胆量,敢这么直接质疑王爷,且睁着眼说瞎话,明明知道对付火人的办法,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承认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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