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闪了闪,果然,这个男人是极聪明的,而他与孔不二不一样,与齐筝也不同,他见过她温柔以外的凶狠,她不用刻意软弱或刻意无助,她现在的表情可以像她原来的样子,冷淡的或是麻木的,但她仍然不能泄露太多,所以他问这句话时,她只是沉默。
他也不追问,又转头看着窗外道:“米囊花?我记得那是开在大理的花,果实有毒,会上隐,但止痛极有用,”他忽的又转头,“你去过大理?”
她一怔,速又浅笑:“你去过的地方真不少。”
他仍是看着她:“大理在本朝,是重罪的人发配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去的,我没有去过,只是书中看到,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会去过?”
她眼一冷:“那是我的事。”
他笑:“这,我估计齐筝也不知道,你还要杀我灭口吗?”
她道:“想,但我没这个本事。”
他大笑,笑了一会儿,又看向她道:“齐筝就在隔壁,去不去随你。”然后纵身一跃,不见了。
她立在当场,许久未动。
…
937年,白族段思平灭大义宁,建立大理国,都城大理。疆域包括现在的云南省,贵州省,四川省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 元明清时期 1253年,忽必烈派蒙古军队征服大理国,1276年正式建立云南行省。
所以大理在清朝以前应该还不属于中原地区,所以成为发配之地应该不可能,这里因为是架空的,所以用了一下。
☆、及时雨(一)
陈薇下定了决心,她不再见齐筝。
人依然站窗口,看着远处的祭祀还在进行,那不绝于耳的梵音,如迷咒一般,她惭惭有些恍惚,即使没去见齐筝,她这样站了快半个时辰,脑子里想是竟全是齐筝。
上次已经说清楚,他何故又来这里?又是想对我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关上了窗。
外面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打开门,下人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羹,道:“太君让送来的,说让夫人趁热吃。”
她让他送进屋去,口中道:“让太君费心了。”说着让他放下银耳羹,等他出去,他却猛然抬头,看着陈薇。
“你果真是不肯来。”即使身上穿着下人的粗布衣服,仍是掩不去他上的身俊逸出尘,只是深色的衣服却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陈薇没想到他会扮成下人的样子,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没有说话。
齐筝轻轻的咳了一声,似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我就让你这么讨厌?”他有些心寒,曾经恩爱甚笃的人,此时却反脸无情,有意躲着他。
他其实可以甩手而去的,或是在上次见面后就不要再见,可是,他管不住自己,哪怕只是再看她一眼也好的。
所以他就这样看着他,从痛心疾首,到渐渐成痴。
陈薇任他看着,人站在门边,有时候她很想直接对齐筝说,我就是那个害你的人,你的一切因果都是因为她这颗棋子,好让他恨她,就此对她死心,她也不用再背负愧疚继续面对他,但她不能说,有人不让她说。
“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吧。”她靠着门,道。
齐筝微微从痴迷中回过神,道:“今夜此地会生事,明日太原城会大乱,你不可留在这里,我的车马就在外面,你必须随我离开。”
陈薇一怔,今夜生事,明日大乱?会生什么事?出什么乱?
“城外那些灾民会攻进城吗?”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齐筝的眼一冷:“没错,到时全城会乱成一片,你根本无处藏身,所以,你还是随我离开此地。”
他们今晚就行动吗?那么孔不二是否知道,他还想着与巡抚拉关系,到底知不知道灾难临头?
城外的灾民冲进来,她可以想像局面会有多严重,孔不二会不会因此死去?
她的心想始混乱起来,然后又听到齐筝道:“随我走吧。”
祭祀进行到尾声时,天已近黑,孔不二没想到这样的祭祀要这么长,便有些后悔来参加,早知道他就搂着自家娘子睡午觉去了。
眼睛看了眼那边的别院,娘子不知在那里闷不闷?他很有些心不在焉,希望这该死的祭祀快点结束,他好尽早脱身。
而正当白日的最后一点光亮全部消失,夜晚降临时,祭祀终于接近尾声,孔不二不管不顾的打了个哈欠,睨了眼身边垂头丧气的巡抚。
两人一场祭祀中,暗中说了不少话,如孔不二所料,因为巡抚贪脏枉法之事已传到京城,如再作反抗,不过是困兽之斗,所以巡抚一副孔不二说什么他都会尽力配合的态度,亏他一大把年纪,一场祭祀下来,让孔不二觉得他像个孙子似的。
孔不二该是很得意的,用他之前的想法,巡抚肯配合那等于是控制了熊家的一部分势力,与熊家谈合作那就是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似乎有种预感,有事情要发生。
正想着,忽听有人大叫一声“起火了”,他微微一怔,一股焦臭的味道扑入鼻端,抬头望去,正是那座别院,因为连续干旱,火势极大,渐渐波及了龙王庙。
不好!自家娘子还在里面。
他想也未想,人已往那别院而去,孔有力派给他的老黑也紧随其后。
人冲进院中,院中火苗四起,他正要四处寻找,却见院中竟有十几个红衣人,手持火把,到处点火。
原来并不是意外,妈的,想烧死小爷也得等小爷回到此地才动手,孔不二一看就知道那是红衣社的人,口中刚想骂,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自己不就被引回来了吗?他匆忙回身去看,方才进来的大门,已被红衣人挡住。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红衣社的人?难道是他们知道他会来这里借机杀了他?熊太君呢?她带来的一群丫环呢?难道都被烧死在其中?
不对,熊家势力不容小觑,他能与红衣社平分山西,就不可能让红衣社有机可乘。
火越烧越旺,他向四周打量了下,除非是故意让他们有机可乘,他忽然轻轻的笑了:“我说红衣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她也同时邀请了你们,请你们来杀我。”到此时他已明白自己心里的不安是什么?他终究是疏忽了一件事:巡抚并不代表熊家,不过是曾经的靠山,本朝贪污有罪,行贿却并非重责,巡抚贪污之罪难逃,熊家却并不受牵连,他们完全可以踢了巡抚,再找合作对象,而熊太君若不想开仓震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红衣社合作。
与红衣社合作,所以今天借由红衣社的手杀死他这个伸手要钱的人便合理了,何况杀了他,也是红衣社一直想做的事。
真是一步错,便是死地,到此时他反而不急,看了一圈,齐筝并不在其中,便对着为首的一个红衣人道:“我娘子呢?”她应该不会在大火中,齐筝舍不得她烧死,但是不在大火中,就说明她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吸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她已经随我们主人走了,”那红衣人答了一句,“主人还说,要让此地成为你的葬身之所。”说着手一挥,一队人已逼上来。
果然是随前夫跑了,这女人真不牢靠,他手指抓着额头,心里估计着,老黑武功再高,这一队人看来也不差,估计会寡不敌众。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他抬头看天,天空被火烧得通红。
最后果然是寡不敌众,并非老黑武功太差,而是在对敌时还要护着不会武功的孔不二,孔不二已被浓烟呛的晕头转向,匆忙间让老黑只管自己逃了算数,并且再三保证不会怪他,但老黑显然宁死也不愿离开,这就是大哥带出的与大哥一样笨到家的黑衫军,连大难临头各自飞都不会,孔不二唔着嘴巴咳嗽,看老黑身上又挨了一刀,终于抬手拉住老黑:“莫反抗了,等死吧。”
老黑黝黑的脸上居然还在笑,居然听话的不反抗,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孔不二。
这个笨蛋,这能挡得住吗?你死了,被人踢开,他们照样杀了我。
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别院,那几个人迟早会杀了他,正等人给他一刀时,老黑却忽然使力将他拉进一间火势不算太旺的房间,红衣人正人跟进来时,头顶一根火柱砸下正好挡住了去路,两方人隔了一道火幕,进退不得。
“怎么办?”有人问为首的红衣人。
“他们这是自找死路,早晚会被火烧死,”为首的看了下火势,再不走自己的人也会被困在火中,逃脱不得,“我们撤。”
屋外再无声音,只有火烧房子的“噼啪”声,孔不二不住的咳嗽,没错,他们在自找死路,早晚会被火烧死。
他已经站不起来,老黑死命的想将他扶起来往外走,但一来火势太旺,二来老黑也受了伤,他虽可以闭气,浓烟却让他睁不开眼,两人被困在火中寸步难行。
那算命老头果然是骗他的,他没被淹死,也没被齐筝刺死,原来是等着最后被烧死,这种死法是不是太惨烈了一些?
“陈薇,算你有种,不知会一声就跑了,以后你就和那姓齐的成双成对吧,我做鬼,做鬼也不会来烦你们的。”临到此时,他躺在滚烫的地上,不知为何就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吸进一大口烟,倦着身子在那边咳,眼泪鼻涕一起被呛了出来,他并不是个痴情的人,此时神志不清,口中却“薇薇,薇薇”的叫了几声,他有点想见她。
然后,忽然的,脚的地方被用力拉了一下,他以为老黑在拉他,刚想让老黑算了,别再折腾了,却又被拉了一下,然后人顺着那道力似掉进一个洞中,整个人坠了下去。
一盆冰冷的水浇在他的头上,他打了个寒颤,睁开睛,眼睛很疼,却能看清楚东西,他看到躺在旁边的老黑,还有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他猛的坐起来。
就在离龙王庙不远的农舍里,齐筝看着龙王庙渐渐的被大火吞噬,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
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让别人认为孔不二的死,是因为这场火灾,他其实可以直接杀了他,但那是熊太君的要求,她不想让朝廷觉得那是场谋杀,让熊家涉险,为此她还用了自己手下的十几个丫环作了陪葬,让这场火灾看上去更像一场意外。
慢慢的转头,看着身后的陈薇,是他硬带她出的龙王庙,他当然不可能任她烧死在庙中,他以为她会恨他,但此时她看着窗外的大火并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之色。
“你在想什么?”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有些不安,走上去,拉住陈薇的手,他问道。
陈薇并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更紧的拉住他的手,颤着身道:“抱我。”
齐筝怔了怔,迟疑了下,伸手抱住她,她身上有淡淡的异香,让他觉得熟悉,心志一荡,然后听到她蛊惑的声音:“亲我。”
他愣了愣,觉得此时的陈薇很是古怪,却不知为何,他还是低头吻上了她的唇,陈薇马上的回吻他,同时拉过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衣领内。
她想做什么?他直觉不对,但那般异香竟忽然的浓烈起来,腹间同时有股冲动伸起,却不知是因为那般异香还是他的手正放在她的高耸上,神志有些不清了,腹间的冲动转成灼热的□呼之欲出。
怎么回事?他已经知道不对劲,却无法控制的近乎贪婪的猛吸着那股异香,然后听见陈薇轻轻的说了一句:“放我走。”
他不动。
“放我走。”她又说了一遍。
他这才松开她,眼中是难以置信,人却已动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好几个红衣人,门一开,他们即刻看过来。
“我要出去一下,你们主人已经允了,是不是?”她回头看齐筝。
齐筝半天没回应,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允了。”
红衣人见主子说允了,虽然觉得怪,却让开道。
陈薇不敢回头再看齐筝,也不敢走的太急,好不容易走出农舍的范围,她才敢躲在一棵树后,捂住嘴,眼泪猛的流下来。
她又对他用了这种药。
就是这种药,四年前她曾用在他身上,让原本对她无情,不过酒醉后有了□愉的他,从此对她无比痴迷。
那是大理国皇后曾用在皇帝身上的药,里面有米囊花的花粉,行房时涂在身上,极至欢 爱时便会沁入肌肤,对纯阴之体并无伤害,对男性,久而久之便会上隐,即使之后不再用,也会终身不忘。
现在的药,本是要用在孔不二身上的,此时为了脱身竟再次用在齐筝身上,她故意含在口中,让药效加重,只要嗅到香气,齐筝体内对此药的记忆便被唤醒,这重了一倍了芳香可以暂时让他暂时迷了心志,听她使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