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唐果一个女人,不好泄愤,只好怒火冲天地盯向火焰飞,“阁下为何要出手伤我同僚?”
“看不顺眼!”
他淡淡的饮了杯酒,酒杯被他抵着桌子一圈一圈儿的转着。
“你……”
那人愤愤,却敢怒不敢言。
刚刚自己的同伴受伤,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这个人是何时出手,是用何武器伤到的人!如今又敢如此嚣张的挑衅他,那武力毕竟高出他许多……
“敢问阁下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火焰飞收了酒杯,抬眸正眼瞧他,“若是能够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不满意……我就留下你们的双手双脚,然后再放你们走!”
他的恐吓字正腔圆,威力十足,那人的双腿不禁开始哆嗦,犹豫着,“只,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据实禀报大侠!”
“好!”
火焰飞满意的点头,瞥一眼身边还在木木发呆的唐果,“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了,不用客气!”
“我……我哪有什么想问的!”
唐果愣愣,终于回过神来,却又重新做回自己的位子上,取过筷子,便低着头吃那些刚刚吃过的残羹剩菜。
“你被他刺激傻掉了?!”
火焰飞一把夺回她手里的筷子,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招手吩咐小二,“再来几道菜,凉热无所谓,尽快上来!”
“我不吃了!”
唐果摆手,制止他,“我没有那么多钱还你!”
“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还钱的问题?”
火焰飞有一种挫败感,翻眼看她一眼,“你不敢问,那我来帮你问好了,你只要负责把两只耳朵掏干净,乖乖的听就好!”
说完,不给唐果反驳的机会,看向那汉子,“你们刚刚说的事情可靠吗?”
“刚刚……”
想到关于段凌赫大婚的消息,忙不迭的点头,“可靠,绝对可靠!消息是从临安城里传出来的,错不了!像上次赫王大婚一样,过不了两天皇上肯定会再下令,在全国张贴告示!到时候您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火焰飞满意的点头,眼神下意识的瞥了下唐果,“那……什么时候成婚?”
“这个……”
那人搔搔脑袋,如实的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都传诵赫王已经让人在操办婚礼的事了,没有说具体时间,不过,应该会很快吧……”
店小二的速度极快,凉菜热菜又上了几大盘,已经摆满一桌。
旁边两人对话的整个过程里,唐果都木然的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往嘴巴里送菜,仿佛没有在听一样——
火焰飞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继续问着,“那,知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幸,能够坐上赫王妃的位子呢?”
“不,不知道……”
听他语气不怎么好,那人的双腿已经快要抖得支撑不住身子,“……没有透露是谁家的小姐,不过……临安城里都在传诵说,是赫王极其喜欢的一个女子!若不然,也不会在赫王妃暴毙这么短时间内,就成婚!”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唐果想要装聋子都不行。
是楚凝,一定是楚凝……
听到最后,唐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两颧骨间的肌肉渐渐开始发酸,咀嚼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缓慢——
可是手却还是按照原来的频率,不停的往嘴巴里塞着菜,很快嘴巴里盛不下了,一副快要嘢到的样子,扶着桌子自己给自己顺胸口。
“没事了,你们走吧!”
火焰飞瞟她一眼,食指微动,还没看见手上动作,刚刚还倒在地上翻滚的那个人,已经恢复过来,像没事人一样。
而刚刚回他问题的那个人,却已经目瞪口呆,盯着他的眉宇,想了一瞬,蓦地露出惊恐的表情,“火,火……”
火焰飞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吓得再不敢说下去,扶着同伴,对他猛的一作揖,便仓皇而逃。
再转头时,只见唐果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两眼直翻,身子也快要跌到桌子底下去了。
“听说,把胃填得满满的,痛感就会逐渐减弱……是这样么?”他挑眉,轻笑,对她这副样子毫不同情。
“唔,唔唔……”
唐果指指自己的喉咙,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寻求救助。
火焰飞蹙眉,将她拉起来,重重的一掌击在她的后背上,噎在嘴里的那口菜终于被吐了出来,唐果抚了抚胸口,朝他拱手,“谢,谢了!”
“至于吗?”火焰飞面带不屑的冷哼一声,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
唐果默默,低头心算着今天这桌饭菜,大概需要多少钱,如果两个人AA制的话,她大概需要负担多少……
见她不搭理,以为她是心情不好,低声劝了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先不要那么快下结论!小道消息,听不得真的!”
“就因为是小道消息,所以才更要听……”
唐果随口回他,掰着的手指蓦地一顿,她刚刚算到哪儿了?
又数了几根指头,还是不对,索性不算了!抬头跟他说正事,“你说得倒是轻松,这种事情……我去哪里搞正面消息去?”
难道要她亲自去问他不成?……哼,想娶那个女人就直接娶嘛!就算跟全天下的人说她被休了也没关系,干什么要说她暴毙呢?
哼,唐果用筷子愤愤的戳着碗里的红烧肉——啊啊啊,居然说她暴毙了!难道现在在外面飘荡的她,是鬼吗?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帮你!”
他取过筷子,自己开始慢条斯理的吃着,“我那些手下,偷东西的本事不怎么样,可是收集情报的本事还是相当不错的!”
“嗯,是哦!”
唐果蓦地一拍桌,悻悻的揶揄他,“收集情报,栽赃嫁祸!落井下石!见缝插针!这几样,你们可都是好本事!”
火焰飞挑眉,自然知道她在讽刺什么,自己也毫不避讳,“那些珠宝确实是我打劫来的不义之财,更确切的说……或许是有人想陷害与我,送上门来故意让我打劫,好借此挑起我和段凌赫之间的矛盾……”
唐果听得狐疑,不知他说得真假。
火焰飞跟她细细的解释,“你想,以赫王的势力,我将那些珠宝藏到哪里,塞给谁,谁都会遭殃!我何必牵连无辜呢?”
“无辜?”
唐果轻斥愤笑,“我就不是无辜的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房间里的珠宝首饰,我差点被他——”
她蓦地不讲,他也识趣的不再继续追问,微一耸肩,“这个没办法喽,谁让你是赫王妃呢?是他的人!别人落在他手里只能死,你不一样,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总不会杀你的!”
“哼,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称你为……侠盗了!假仁假义,自私自利!自己没本事,被人陷害,就让一个弱女子来给你背黑锅!!”
唐果冷笑,点头,把已经戳的稀巴烂的红烧肉,塞进嘴里一口一口恶狠狠的嚼着,唇齿张合间,甚至听到她上下两排牙齿咯吱咯吱打颤的声音——
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直冒火星子,那模样,就像是在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火焰飞却看得心里有些……欣喜,轻咳了一声,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伸手朝她微一勾指头,“过来!”
唐果愣愣,嘴巴里的肉卡在喉咙里,用眼神示意问他干什么?
“过来!”
这次的声音加重了两个音量,明显已经是命令,唐果犹豫了一下,把耳朵凑过去,却被他掰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厘米。
“你,干什么?”
唐果下意识的往后缩头,却被他狠狠的扣住——
“你,你别过来……”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唐果惊恐的闭上眼睛,伸手伸脚,朝他胡乱的一通踢打——
他却一把扼住她的腕,唐果只感觉有东西在她脸上轻轻的拂过,睫毛还没来得扇动张开,他已快速的松开她,回了自己的位子做好——
“火焰飞,你……你,这个流氓!”
唐果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流氓?”
火焰飞蹙眉,把手里的帕子展开,只见上面沾着一颗白米粒儿,“流氓,只是看不得脏东西而已!”
“谁,谁用你管了!”
唐果的脸一红,下意识的用手去抹脸,想着却又抬头瞪着他,“不对,我刚刚明明听见你有在我耳边说话的!”
“那我说了什么?”他挑眉问她。
唐果蹙眉,“你,你声音太小了!我,我没来得及听清楚……”
“跟我回红山?”
他蓦地开口,唐果一愣,狐疑的看他,“啊?”
“跟我回红山!”
他又重复一遍,只不过这次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她的回答,深褐的瞳孔也静静的盯着她,一眨不眨——
“你在外面一个人这样飘荡着,太危险了!跟我回红山,我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不去!”
唐果很坚决的摇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敢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我!”
火焰飞翘了一端唇角,朝她点头,两眼中迸出一丝杀意,“江果儿,算你有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愿意去的!”
“除非你想带一具女尸回去!”
唐果也拍桌,忍了一天的火气,也噌的一下窜了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
说完,再不看她,起身拿了剑,大步向客栈外走去。
“哎!”
唐果喊他一声,也欲追出去的时,店小二悻悻的跑过来,“这位夫人,您在小店的花费,总共是一百四十二两银子!请您先结一下帐?”
“去找他!”
唐果愤恼的坐下,指着门口厉声吼着,可那里已经消失不见了火焰飞的人影——
“吃霸王餐?”
不知是谁一声吆喝,十几个大汉迅速将唐果围成一圈,“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我……”
唐果掏掏身上一干二净的口袋,更囧的是身上竟然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带,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留下来给人洗碗?
“对了,不然我把这个先押在这里吧!过两天我再来赎回去!”
唐果将脖颈上的那只短笛解下来,递给那老板。
老板狐疑的看一眼,伸手欲接过去,不料手还没碰触到,那碧绿色的东西竟然蓦地一亮,发出一圈微微泛红的火晕——
老板一下被弹开好远,疼的倒在地上嗷嗷直叫,“你,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唐果也被刚刚那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狐疑的把短笛放在手心里研究,却并没哟发现任何异常——还是那支普普通通、做工精细的短笛啊!
“刚刚一定是你自己癫痫发作了,喏,东西我放押在你这儿!明天我过来取!”
唐果耸肩,把短笛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老板伸手又去拿,再次被光晕弹开,这次甚至躺在地上直吐血——
随即,只见那支短笛一下站起来,围着唐果一圈一圈儿的绕着,似乎是不想她走一样——
店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奇诡的现象吸引,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个东西莫不是有灵性?
唐果狐疑的蹙眉,将手平伸到短笛下面,它立即平躺在她手心之中,行为十分乖巧——
……
晚上,唐果对着灯光,细细的研究着那只短笛——
由无数颗细而密的墨绿色斑点组成,晶莹,通润,透澈,真的无可挑剔。可是,它怎么会发出那么诡异的光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那三个蒙面人似乎认识它,好像也直到它的威力,甚至碰都不敢碰——
段凌赫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她呢?而且还特别吩咐不要摘下来……
是想……保护她吗?
脑海里自此浮现他的脸孔,对她发怒,对她娇宠,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他要和那个女人成婚了啊!
这个东西……她要不要去还给他?
这个想法滑入脑海,眼眶里有些涩,唐果甩甩头,躺回到榻上。
子夜,人却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只感觉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倒了几大杯水喝下去,也没能缓解。
肚子也不痛,儿子也没有踢她,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一样,来回肆意的喧腾着,叫嚣着,脑海里的意识,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波一波的袭来……
与那天的症状有些像又不完全像,那天是吃了太后给的药,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中毒?中毒了!
这个意识快速侵入脑海,飞速的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是中了什么毒……
可是,随着体内那股热流越来越剧烈,唐果的脑子渐渐开始不受控制——
身体碾转反侧,紧紧的缩成一团儿,脑门上也开始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