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赫默默的呆立良久,懊恼的一脚踢翻了身边的那方桌椅——
江果儿,本王这次……不会再被你那副可怜的样子给骗了!以后,也再也不会!
……
深冬的夜里很冷,呼呼的北风顺着脖子一直往里钻,唐果伸手裹了裹身上的狐裘袄。
“王妃,我们真的要去揽辉殿吗?”
红缨咬下唇,犹豫着道,“我的意思是说,刚刚王爷没有吩咐清楚,奴婢……奴婢不敢自作主张……”
“不用管他说的,我们现在就回王府!”
唐果看一眼前面的路,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真的要回吗?”
红缨有些欣喜,更多的却还是担忧。
王爷和王妃这一次好像真的闹了很大的脾气……居然气恼得都不让她回赫王府了!若是王妃硬要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再度惹恼他?!
唐果点头,眼神默默的盯着脚下的路。
段凌赫,爱一个人不容易,爱你更不会容易……
这一点,从我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所处的厉害……可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这么轻易的便放弃……
还是那句话,我既然认定你,就是想要与你一起过一辈子的!
如今,你逃避,我不能再逃了……
不然我们之间,就真的无法挽回了!而我,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
“王爷还是没有回来吗?”
看着一道道菜上齐,却还是没有等到人。
唐果照例淡淡的询问了一句,得到的也依旧是否定答案,便不再等,在众人略显狐疑的目光下,淡定自若的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呦,一个人吃饭呢?看来本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司徒鸿鹄从外面进来,不用招呼,便自顾自的坐下,吩咐人为他添置碗筷。
唐果淡淡的瞥她一眼,没有言语。
“怎么?本公子大驾光临,你还不欢迎?”
司徒鸿鹄接过筷子轻轻的敲了下瓷碗,吊儿郎当问她。
不欢迎,不还是照样赖在王府里不肯走?唐果暗暗翻了个白眼,细细嚼着嘴巴里的菜,不理他。
“呵,我说这才被人晒了几天,就变哑巴了?”司徒鸿鹄邪魅的眼角微弯,笑的放肆而得意。
唐果终于开了口,却是一撂筷子,吩咐人,“我吃饱了,把东西撤了吧!”
“哎,哎!别撤啊,本公子一口还没吃呢!”
司徒鸿鹄连忙用手挡住那些还没怎么动,便被主人抛弃的美味菜肴,摇头叹息,“太可惜了!这有钱人家就是浪费!”
唐果抬眸,正眼看他,“要比钱财,你们司徒府可不比赫王府少多少吧?”
“切!”
司徒鸿鹄往嘴巴里塞了口莲藕,一脸鄙夷的看她,“都不要你了还护着,真没劲!”
唐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僵,看向别处。
司徒鸿鹄舀了一汤匙羹汤,送到嘴里,啧啧赞了两声,招呼红缨过去,“本公子刚刚喝的这是什么?!”
“红缨看了一眼,细细的道,“这个是莲子雪梨羹,补虚损,润五脏,养血生津!是我们后厨根据王妃体制,专门研制的羹汤!”
“是吗?”
司徒鸿鹄又细细品了一口,忍不住点头赞叹,“嗯,莲子心里苦,梨儿腹中酸……味道果然很特别!”
说着,笑瞟一眼唐果,“看来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红缨自然听懂了他的讽喻,看一旁唐果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自觉的退了回去。
司徒鸿鹄却还没闹够,舀了一汤匙莲羹,便往鬼鬼祟祟跟前凑过去,“来,鬼鬼、祟祟,尝尝这个,看合不合你们口味?”
两只鹦鹉自然拒绝吃,乱腾的叫着,唐果听得心烦,看向司徒鸿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嗯!”
司徒鸿鹄大方的点头,回到餐桌,鬼鬼祟祟不肯喝的汤,他倒是津津有味的喝了个精光,“以前你奚落捉弄我那么多回,我就来看你一回笑话,不算过分吧?”
“嗯,不算!”
唐果点头,微微一笑,如今看她笑话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他一个!
“行了,差不多了,都撤下去吧!”
吃饱喝足,司徒鸿鹄懒洋洋的挥挥手——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看他将下人都遣退,唐果便知他有话要说。
“皇上醒了!”
司徒鸿鹄声音淡淡,随手拿了桌上的梨子啃着,却苦着脸,一口吐出来,“哎,我说你还真要给自己应景是怎么?这么酸的东西怎么吃?”
说着,嫌弃的丢到一边,“自己郁闷着,就应该摆点儿喜庆的东西冲冲喜嘛,别到时候真跟着梨子一样‘离’了,有你哭的!”
唐果无奈的瞥他一眼,将手边的桂花糕推过去给他,“不是说还要等十天吗?这才刚过一半!”
“怎么还嫌短?你脑子抽了?还没受够这相思之苦?”司徒鸿鹄挑眉看着她,明显的怀疑她智商。
唐果脸一白,悻悻的耸肩,“醒就醒罢,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醒了……他就应该回来了呀!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而已!至于听不听,还是随你自己的意!”
“嗯,谢谢!”唐果点头。
“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居然听到丑八怪跟我说谢谢!啧啧,真是罕见!”司徒鸿鹄撇嘴嚼着桂花糕,声音大惊小怪,可面上却一点儿都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
唐果不说话,两人沉默下来。
司徒鸿鹄喝了几口茶后,忽然又道,“对了,差点儿忘了,段凌赫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生辰?
唐果一愣,不解的看他。
“你们和好的机会啊!”
司徒鸿鹄蹙眉,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笨蛋!”
和好……
唐果揉了下脑袋,眼神有些黯淡。都不知道他肯不肯回来呢!
如果他不想见她,只怕一听到她在王府里呆着,便会找理由不会来吧,这种情形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别叹气啊!”司徒鸿鹄摇头瞪她,“你们以前吵架的时候,是怎么弄的?”
“以前……”
想着以前的那些解决办法,唐果的脸有些红。每次吵架,好像都是她死乞白赖的抓着他,不让走,然后两人窝一起说些心里话什么的,最后两人就……就没事了!
可是这次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也拿话激他了,也死乞白赖的拖着他,说软话了……可他却还是‘恨’她……
恨,这个词让唐果心中一阵悸动,眼神默默,不知该如何解释。
司徒鸿鹄微一蹙眉,了然她的想法,轻咳一声,继续道,“其实,段凌赫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而且,你又怀着身孕孩子……我想他应该,应该只是跟你闹闹脾气,很快就好了!别担心了……”
希望是吧!
唐果勾唇,笑一笑,忽然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你刚刚说他的生辰,什么时候?”
“下月初三,还有十天!”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很关心他嘛!”
唐果随口说着,他的脸色却明显一变,“我……小蕊前两天就开始磨着我帮她想注意,说用送她赫哥哥一份特殊的礼物,我这耳朵都被她嚷得出茧子了!能记不住吗?”
唐果笑摇下头,“对了,她怎么样?好点儿没?”
“嗯!想不到,小铛铛居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司徒鸿鹄连连点头,“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居然会有办法为小蕊动刀接骨!啧啧,不可思议!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宝,给你当丫头简直太亏了!”
唐果笑摇下头,那个鬼灵精……
若不是已经知道她是神墓之地出来的人,是段凌赫的小师妹,唐果估计也会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她,应该是跟我父亲学的吧!”
唐果决定暂时先撒一个谎,“父亲看她脑子好用,而且人也机灵,便时不时的教她一点儿!她也算得上是我父亲的……半个徒弟吧!”
“哦!”
司徒鸿鹄恍然大悟,“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已经过了半个下午,司徒鸿鹄临走时,还有些担心的嘱托,“记住,忍耐!不管段凌赫怎么样,你都不要再和他起冲突了!”
“嗯!”
“还有,一定要花费些心思为他准备生辰礼物,说不定他会原谅你!”
唐果哭笑不得,往外推他,“放心吧,放心吧,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
话是这样说,可是等到晚上得知段凌赫真的回府的消息,唐果却在屋里来回不安的团团转——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平静了这几天,虽然也知道他今晚不会来自己的阁楼,更明确的告诉自己只要解释清楚,便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却还是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忐忑!
看到她安安稳稳的呆在王府,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还是他已经搞清楚了一切,然后原谅她?
或者……
还没有想出第三个可能,忽然听到门口一阵簌簌的响动——
难道是他来了?
唐果的心蓦地一跳,连忙爬到榻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了个严实——
紧张的揪着被子角,颤颤发抖。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小姐?你睡了吗?”
小铛铛?
听到声音,唐果一下窜起来,“怎么是你?”
小铛铛奇怪的搔搔脑袋,“不可以是我吗?”
唐果心里一阵失落,怅怅的问她,“什么事啊?”
“喂,小姐!”
小铛铛苦着脸看她,“我们都十几天没见面了,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你知不知道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说着就来抱她,唐果连忙避开,捏着鼻子问她,“嗯,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都是那个司徒小姐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给她研究可以治疗腿伤的药草,难免会有一点味道嘛!”小铛铛撇嘴,放下手,“烦死了,她太难伺候了!我要回来你身边……”
“乖了,我知道你为了我,最近确实很辛苦……”
唐果摸摸她的头,“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将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义不容辞,好不好?”
“说话算话!”
小铛铛伸出小手指,唐果点头与她勾了一勾,“嗯,驷马难追!”
小铛铛勾唇,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小姐,如果我刚刚没有看错人的话,等一下,王爷会过来敲你的门,你答应我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不要跟他起冲突好吗?”
“段凌赫要过来?”
唐果下意识的去抓被子,“他会做什么?”
好奇怪,大家怎么都劝她不要跟段凌赫起冲突?他怎么了吗?
“不会,他不会伤害你的!小姐!”
小铛铛摇摇头,安抚了她一句,便匆匆跑出来门。
唐果的心被她这么一折腾,更紧张了!犹豫了一下,再一次缩进了被子里——
只不过这次,没有将头蒙住,而是闭着眼,装睡。
……
等了两分钟,果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唐果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然后,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听上去似乎是站到了她的床边……
唐果压在被子下的手不禁暗暗捏紧,可是,等了半天,却再没有听到动静!
他要做什么?怎么一点儿声都没有?
脑海里一片混乱,唐果迷迷茫茫的,脑内的弦绷紧,紧张到了极点——
难道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跟她讲点儿什么?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道歉?
她的心里一阵雀跃,静等着他出声,等着他或许会叫醒他,可是良久,他还是没有动作!
不行了,不行了,她等不及了!
他闷骚,他不肯说话,她可不是!他没话说,她可有无数的话要讲!
唐果心底嘶喊一声,蓦地睁开眼,可是下一秒,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瞳孔——
段凌赫一身黑衣立在床边,脸色生冷的盯着她,墨黑的眼眸一眨不眨,而手里……
手里那亮白亮白,映着烛光不停闪烁的东西……是什么?
唐果下意识的眯了眯眸子,困惑的研究着——
是……匕首吗?
可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只离自己的喉咙几寸……那么近呢?
难道,难道他不怕会伤到她吗?
唐果原本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一点儿一点儿的跌落,重新缩回了原来的壳子内,冰凉一片——
他显然看到了她睁大的眸,手一僵,静静的盯着她,脸色诡异的万变。
“段凌赫……不要玩了,会伤到我的!”
他愣愣,匕首一下从手里滑脱,掉了下来——
不过还好,匕首离她的脖颈本来就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