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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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死缠绵-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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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京都赵启,活着的时候是夜月国皇上赵慰第八子。父皇有子二十一人,我排行老八,不是皇长子,底下也有不少兄弟姊妹。民间流传,夜月之国,东抵秦岭哉西临洱海,北启高远兮南抵昭,皇生二十一子兮皆俊才,才情卓绝者有哉,风姿俊秀者有哉,政务精通者有哉,精于骑射者有哉,威加海内兮定天下;我,不是那才情卓绝者,不是那风姿俊秀者,不是政务精通者,更不是那精于骑射者。我只有一张脸,一张长得像母亲的脸。按理再怎么宠,也终归宠不到我身上去。
  但好笑的就是,我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宫中规定,除太子外,皇子自五岁起即须离宫,于别苑居住。而我,却独独享受到这般殊荣,一直长至二十岁才离宫别居八王府。很多宫人私底下纷纷传说,当年那个妖魅,容貌竟然将那所有的粉黛比将下去,即便死了十多年,也还是让皇上无法忘情,看八王爷得宠的样子,还不就明白了?皇上一直记挂着桃花夫人呢!有的宫人甚至在暗地里流传这样地说法,只怕当日那场劫难中,她未必死了,甚至还活着,只是容颜尽毁,皇上秘而不宣不已。
  对于这样的流言,我总是晒笑。这个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是我的母妃;十六年前,锦新殿上一把大火,所有的人都烧成灰烬。我因偷偷逃出宫玩,被父皇罚站于乾清宫前一夜,方逃过这一劫。母妃,早已是死了呢。
  然则,随着岁月的流逝,母妃绝代的风华,却长长久久地留存在宫里每一个人的心中,甚至于那些后进宫的女子们,无一不将她视作艳绝倾城的妖孽,一个让四方爱慕、甚至惊动了萦族王子的妖孽。她们甚至在低低谈论起母妃的时候,还会不禁地左顾右望,生怕这个妖孽会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背后,伸出魔爪,狞笑着,吞噬她们的肌肉,舔吃她们的白骨,直到最后,一口吞吃掉她们的灵魂。那些老一些的宫人,甚至私下里悄悄地议论,我的容颜虽稚,眉目间却仿佛和桃花夫人无二。
  我的容颜,和母妃一般无二?
  我曾经无数次地在铜镜中细细端详自己,是的,我的容颜,和母妃一般无二。所以在我生命的二十七年中,才会有三分之二的时光,在父皇身边,稳稳地做太平皇子。
  可惜,在我十五岁之后,母亲死后的第七年起,我三分之二的时光,都在父皇身边,痛苦不堪,却不能言语。这一切都归功于,我长得太象母妃了。
  我不像五哥玥深通政务,我总是没有太多的权力欲望;我亦不如就九弟惠,早已扬威军中,少年有为。我只知道,整个宫廷内掖,有太多的千叶桃花,为父皇戏称为“助娇花”;亦有太多的女子,莺莺娇软,燕燕轻盈,烟视媚行,如娇花盛放,只待我的采摘。
  我第一个欲望启蒙的老师,是皇上那些年颇宠的沈婕妤。
  在我临死的那一刻,我是想起了沈婕妤的。如果没有她,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而那场可耻的乱伦,发生在我十五岁生日前一日。那是个充满欲望的夜晚,沉寂的像死一样,却又压抑着,无可控制般的欲念;像洪灾时的黄河之水,水面直抵堤坝,卷起千层浊浪,惊涛拍岸,只待宣泄;却又无从找到突破口。
  那一夜,我是如何走进那个久已冷寂下的念珠阁的?它的主人刘贵妃臻姬早已被打入冷宫,阁内荒废已久,庭院中到处是长草枯藤、寂静无声。只有苍白如美人久病的绸帘,频卷西风,在厅堂间猎猎舞动,卷起一室的苍凉冷淡。
  那时的我身量未足,个子大概还稍比沈婕妤矮一点。我跑着,经过那些帘子,被它们卷在怀中,薄绸紧贴着脸,密不透气。我追着风,挣扎着,想要突破这帘子的羁绊,感觉热乎乎的喘声在胸口膨胀,膨胀,直欲爆裂般。而一霎那,耳畔却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像是一个女子的呻吟,不辨字音,模模糊糊,极端靡艳,似大欢喜,又带着浓浓的痛楚。我像是迷失了本乡的异客,浑然不知此生此世,茫然若失中,风卷起帘幕无重数,我轻轻地自那些白绸中挣脱,心中带着难以言叙的迷惑,盲目地向廊后走去,本能地想探知,这里出了什麽事?
  一道银色的闪光忽闪而过,雨马上要下了,浓浓的水腥气扑鼻而来,这个乌黑而沉郁的世界,透着死亡般的沉寂。朦朦胧胧,我仿佛看见厅堂深处,更深处,暗无天际、仿佛大得可怕的床上,在一堆金纱白绢中,是一双女子柔柔的腿,视线向下,展露的是一对娇俏的纤足,在暗夜里散发着珍珠般的凝光。恍然间,她的腿部轻动,上面凝结的光华,一如如水银泄地般,是来自月华新光一片,在黑暗中闪耀;可线条又是那般地轻巧可爱,带着蜜汁般的毒。
  我站在厅口,目瞪口呆,不禁吓地一声,却突然发现,那种奇怪的呻吟竟然瞬间就消失了,厅内静的可怕。我不敢出声,只是看着那女子拂开团在肚腹间的白绢,自床上起来,她姿态如此闲雅,她神情如此自若,像一只猫咪,轻巧地滑下床,不带任何声响。她是沈婕妤。而那个身后的男人,转过帘后,悄然不见。
  她身子上不着存缕,却带了朗朗地笑,全身充斥着浓浓的情欲,赤着的双足,如鹿之灵蹄,轻巧地迈步向我走来。那雾沉沉的青砖如水,衬托得玉足益发纤柔可爱;容不得我思考一霎,她已经扑进了我的怀中。
  轰然倒塌。头脑如短路般,一片空白。只有她,纤丝不挂,丰润而坚挺的乳房,轻轻顶着我的胸口。她肌肤在夜色中微微生凉,但投入我怀中的那一霎,却又是这般的暖,这般的烫,烫的我手足无措。仿佛难以承受这投入怀中的软玉,不知不觉,倒地。却不舍,双手紧扣,她的肌肤。
  茫然里,我听到她在我耳畔,轻吹,“启郎欲懂男女事否?”
  轻痒难耐,心痒难耐。我勉力着,正欲开口作答,却被她的唇狠狠堵住,灵巧的香舌深入,像毒蛇的信子,婉转口中,喷射出毒液。脑中仿佛一把火点燃,身上如沸,昏昏然。
  我的衣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轻轻揭开,露出纤瘦的、尚未长成的胸膛。她的手,像是最灵巧的乐师,轻巧地弹奏着佳音,在我的软肋上轻扣,像是抚弄一把青涩而年轻的琴。她不停地调试着音律,小巧的舌尖轻点,在我肌肤上留下滑腻而潮湿的痕迹。我想起了蛇口中的垂涎,这样腥臭而无耻,却有着奇异的魔力,让人沉醉。
  不自觉,我的手,已经附上,她细滑的小腿,没有粗鄙生硬的肌肉,只有优美的线条,细滑地甚至感觉不到毛孔的存在,她的腿,是如此优雅,像山涧的清泉,叮叮当当地响彻我的脑海。
  彼此热烈地抚摸,多少个儿时的迷梦仿佛出现在眼前。我仿佛长久地记起,记起在梦境中母亲伏下那与我一般无二的脸庞,眼睛闪耀着光芒,像是古老传说中那永不衰老的真理女神金黄的明眸,她的红唇轻点,在我的面庞上留下思念的痕迹。我沉睡在这样的梦境中,任由沈婕妤握着我的坚硬,在黑暗中寻找,寻找来自女性世界的一片温暖。在这样如梦幻深沉的穿越中,我低低喘息着,销泄,像融化的冰雪消融在她怀中;然后再度鼓起欲望,再次进入。
  阁外,雨如瀑,整整下了一夜。梦醒芙蓉,风檐近、浑疑佩玉丁东。事后,她告诉我,“小字纤蓉。”
  听说,如果做了一件坏事,你必须要接着再做一件坏事才能掩盖。于是,你所犯下的错,越来越多。在我十五岁生日前一日,我和沈婕妤的关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大笑话。在我十五岁生日后的第三日,我和父皇的关系,也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大笑话。

  霎那芳华·新嫁

  后来,在天启十七年的夏初,我再次去了金明池前的梨花陶家,门前的桃花早已经谢了,浓荫匝地,枝头已挂了零落稀疏的青桃。花谢难寻,早已过芳时,那些桃花也就像我和启一般,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转眼他不见,一如未曾出现在我面前,而彼此的心头,却都早已改变。那个时节,我不知道,启的心里,有没有我这个人?
  树下,我握着那方绯红巾,这是他送给我的念心,我已经珍重地藏起,然则,这样就算把他的感情,好好藏起了吗?有时候,人的心,要如何去把握?这真是一个难题,我花费了一辈子都没有解开。
  而时间,却国的太快,快到了已经是天启十八年的夏,我已经嫁给了启。那一日,八王府的西居小院内,巍巍宫阁,一色以西蛮进贡的青漆涂之,远望过去,像是一座巨大的碧玉楼台,与阁下轻连的碧波小湖浑如一体。
  那连着水的台阶,是上好的玉石制成,宛然凝碧,与水色毫无分别。我漫漫自楼台走下,迎接那一汪碧水;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初相见的杏黄衫。已经初夏了,鸣蝉聒噪,心却已经凉了下来,我胡乱地扯了扯裙裾,蹲了下来,用手抚弄那水。
  已经分不清水与手的边界,在涟漪中,我看见我黑漆般的头发已改做新婚装扮,挽成了简单的堕马髻,斜斜插一只八宝璎珞填珠宝钗,衬托的脸庞愈似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嫁入八王府已经一个月又三天了,我还没有见到他。
  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手继续在水中,不自觉地划出阵阵波纹,大圈套着小圈,紧扣着,仿佛猜不透的未来,近在眼前,答案却远在天边。心灰意冷,心灰意冷,我惟有苦笑,随意曼声吟咏,“清风婉扬兮,夏日久驻;翩若惊龙兮,岂我所属!”
  早早听说,做人姬妾,原是如此。思绪顿时,回到新嫁的那天。嫁入的那日,黄昏里,并没有期待着的喧闹,一色大红的灯笼、锣鼓、嫁妆皆无,只不过一顶红色小轿,一个花枝招展的喜娘,随身的丫鬟小环跟随,自嘉晴巷的谢府穿出,三旋五绕,送抵八王府侧门。
  他的妻,是京都世家、权相刘鹏澄的女儿刘嫣然。而我,不过小小寒族侍郎之女,八王爷赵启新纳的第九个孺人。本就是没有权利进出大门呵,可笑地却是,八王府的侧门前,两个巨大的石狮,睚眦尽裂,毛发俱张,个头尚比侍郎府门前的石狮大了一圈。
  郁金堂上,寂静无声。我只是端坐着,他人影无踪,连夫妻交拜亦省却了。那喜娘,笑嘻嘻地说,“桃叶娘子,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子,我去吃了东西,再陪你拜见八王妃去。你是大户人家出身,规矩自然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在帮衬帮衬,八王妃必是喜欢的。”
  我强笑着回道,“却实在是麻烦嬷嬷了。”随后便听到她掀帘而出的声音。
  一时间,室内就只有我和小环两人。她低低声婉言劝道,“小姐,听说八王妃善妒,八王爷这样,只怕也是为了小姐你好……等会子,我让下人们煮一碗鸡汤细丝面,给你略微填填肚子,只怕你饿坏了身子不好。八王爷见了也要心疼。”
  我闷声道,“不必了……”语音已略带着了哭声。忍不住揭开盖头,我打量着堂内,粉墙青砖,松青色压纹帘幕,正坐的这床上,半新不旧的一色猩红洋毯,几盖大红丝绵被;一侧梅花样白梨木小几,上设汝窑精工的美人瓠,斜插时新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稍远处,一红檀木精雕百花图的梳妆台,搁着菱花镜等物。整个房间,如雪洞般,唯一能看得出喜事的,也就只有墙上高悬的红绣球与挑盖秤了。
  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不由得想起临去前,父亲拉了我手,一脸的不舍,良久,方才哽咽着低声嘱咐,“桃叶,我们出身寒族,父亲我又一向为官清廉,不曾阿谀奉承,也没有做过什么媚言事上的事情。多年为官,也不过一个挂名的侍郎之职。而今这段姻缘是你自己选的,我心中再多的苦,也不能……只怕,只怕照应不到你了!”
  他仿佛这三个月来苍老了太多,脸上透出发青的灰色,黯淡了门前略许的喜色。转又道,“从今后,再不可多说了一句话,多行了一步路,这翻覆宫廷,多少内幕,当年你姨娘……我当真,当真是对不住你娘!孩儿,日后,你只是千万小心谨慎,也不要怨恨爹爹狠心!”言犹在耳,堵在胸口,一阵地痛,却说不得。
  半响无语,我坐在床沿上,轻抚着自己一针一线绣出的绯红嫁衣,花纹烙手,三个月的时光,春天到夏天,我只顾忙着绣这件嫁衣,现在上面密布了金珠垂珞、盘凤虚凰,文采精华,灿若星辉,可惜——心下黯然,不由得拽紧了,握在掌心,密密地烙着疼,疼出了冷汗,在掌心发腻。原来对镜事新妆,云鬟翠钿浮动,这等待婚期的时光里,所有关于新婚燕尔、宜其室家,都是一厢情愿,都是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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