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需要让其他人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或许这是一种王者的控制欲,更是一种爱护、保护。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保护。
苏清尘愣了一下,笑了:“我会尽力改的,”他的确没有想到一向嘻嘻哈哈的苏无由也会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这个问题。“但这次让我一个人去会会麟王。”
明月溪今夜倒影的月亮仿佛特别明亮,麟王今日一身戎装,手握长剑立在溪边,只有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却未见他有一丝一毫动静。
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了点点鳞波,麟王微笑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一个黑影轻盈的落于水面,黑色的斗笠,黑色的长袍,整齐工整,只有腰间银色的系带趁着月光闪着微芒。
“麟王如此诚意,连伤我无机宫数名属下不说,连毒也用上了,我又怎么不领情?”
“本王不知伤了多少人,中毒的那位佳人又是谁,本王只知道你来了,本王这一计就用对了。”原来,麟王来此之后,过不了明月溪也没着急,就隐在附近连续三日,见一人伤一人,其中不乏普通百姓。莫迁也是气不过,冲出来与麟王恶斗一场,重伤负毒离去。
“看来,玉洛公子果然如传闻那般,极为爱护属下。不过……。”话音未落,麟王已经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扔到了身后一个空地上。“这解药你有没有本事拿,还未可知。”
“看来麟王对在下了解的还不够。”玉洛也起身一跃,便往麟王身后而去。麟王立定一跃,长剑一挥,一招鸿鹰展翅直击玉洛要害。玉洛早料到麟王阻击,他并未如麟王所料直击玉瓶,而是偏身借力于溪边大石,旋身抽出腰间软剑轻扫地上小石,将玉瓶弹离原地数尺,撞在石壁上碎裂。看见瓶中滚出两颗红色药丸,才满意的收剑、回转,脚下轻点,直逼上麟王,他知道此时此刻不击败麟王,是决不能轻松取药的。
麟王一看药瓶破裂,且位置已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甚是恼火,这药确实是真,只因他心中十分自信这区区民间草莽,绝不会是他这样久经杀场之人的对手。
麟王也直迎玉洛招式,毫无犹豫。
两人几招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上风。虽然玉洛剑术精湛,无人能敌,但志不在刺杀,只为脱身取药,而且正如麟王所想,玉洛实战经验虽多,的确远不及麟王,几招之内无法占得优势。而麟王目的却是重伤玉洛,如若能,让他重伤致死尤好,所以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这民间草莽逼得他招招用尽全力。而且他的每次重击都被玉洛巧妙化解,久而久之,反而是他显得十分吃力。
就在两人打得不分上下之时,尤甚已经带着弓箭手赶来。尤甚也看出麟王出击的略有吃力,开始着急。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听取麟王先前的命令:没有王的指示,不能放箭。
他当然知道麟王是想与传说中的玉洛公子一决高下。他也知道麟王一向自傲,如果这一放箭,会让麟王自觉受辱,但是他又想到麟王曾经说过:办事情只求结果,其他诸事均可放下。正在挣扎之际,看见玉洛突然转守为攻,发剑刺向麟王心口。趁麟王回挡之际,左手凝气,掌风一扫扬起沙土和树叶,近身之处,只看见一片沙土漫天,已辨不清玉洛的动向。他只能指向前方的人影大喊:“放箭!”
百剑齐发,虽然弓箭手无法看清玉洛身影具体落在何处,但是他们都是受过长期训练的士兵,而且这种距离与战场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所以羽箭以错综复杂的次序,却飞快无比的速度直击刚才玉洛站立的位置,尤甚暗想。正觉得意,却听见麟王怒吼一声:“别射了!”
尤甚往麟王看着的方向一看,只见明月溪水面微波荡漾。所发之箭并未伤及他分毫,反而成了他越过大石,翻身捡药,续而跃上水面的踏板。
回想起他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术,清挥衣袖飞扬尘土的内力,随意行走在快速箭雨上的轻功,他的确,低估了他。
7。楔子…第七章 赌心
桃花林,雕花木亭中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男子黑色长袍,黑发随意束起,依柱而靠,手执黑子,眼神却看着远方一处,俨然一副心不在焉。另一男子锦衣长袍,玉冠束发,手执白子锁眉深思,良久落下一子,抬头看向眼黑衣男子,不耐道:“你这是下棋的样子吗?”
苏清尘收回视线,随意落下一颗黑子,捡起数颗白子,道:“不管什么样子,也没输你一局。”
苏无由,正想发怒,突然看见一个窈窕黑影从转廊走来,立刻丢了棋子,整容正坐,道:“常言道,赌场失意,情场必得意。看看谁来找我了?你就在这继续遥遥守望吧。”话音刚落,一个黑衣劲装的清瘦身影手握佩剑,大步走来,英姿飒爽,青春少年之气扑面而来,待来人走近,那柳眉大眸樱桃小嘴,分明是个姑娘。
莫迁走至亭下,行礼道:“宫主,手下余毒已清,特来请命前去谷口一战。”
“不行!”未待苏清尘答话,苏无由已经跳了起来。
莫迁倪了旁边的苏无由一眼,继续等待苏清尘说话。
苏无由气急,正想说什么,苏清尘已经开口了:“莫迁,此次麟王来犯,是我们无机宫五十几年来最大的危机,没有万全把握,不可轻举妄动。”
“莫迁知错!可是……”
“莫迁,眼下有个急事,我觉得你去办最为合适。”
“听宫主吩咐!”莫迁一听有事可做,立刻打起了精神。她自服下解药已经有半个月了,身体早已恢复,可是宫主却迟迟不给她安排任务,让她觉得很不踏实。
听到莫迁要去办事,苏无由不乐意了。早在莫迁服下解药后,他就给苏清尘通了气,给她放假,让她休养,也是给他多创造点机会。
虽说,他随苏清尘回到无机宫,认识莫迁至今已有六年,可是莫迁对他总是冷冷淡淡,可有可无,一心只会用在无限崇拜其宫主大人的英雄事迹上。无数次他看不下去,真心诚意的告诫莫迁:他这表弟就是个装模作样的高手,实际上是个性子冷淡,心狠手辣,绝对算不上英雄好汉;他对她绝对是利用啊利用啊。可是,每每换来的总是佳人的金刀,狂轰滥炸。她怎么如此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呢。恰是此刻,他正想说点什么,却迎上莫迁警告的眼神。
苏清尘自然是对眼前暗涌之势仿若未见,继续道:“当时我们担心麟王会以假药相诱,早便拜托画姑娘从皇城去苍山请华神医赐药。算算时日,画姑娘近日该到了。毕竟画姑娘是因你之事这般辛苦,按理也应你去迎接。”
“手下遵命,这就去准备。”
“嗯,如果遇见麟王的人,千万不要正面应对,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是!手下明白!”莫迁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回应苏无由幽怨的眼神。
苏清尘实在看不惯苏无由那小媳妇的样子,扔了一颗棋子过去:“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别给她太多限制。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去做。”
“这是你对豆妞的方式吗?即使她会因为她的喜好,她的习惯,离你越来越远,也无所谓吗?我觉得这不是爱的伟大,而是不够爱。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不应该有占有欲吗?因为害怕失去而更加霸道的宣布所有权。”
苏清尘微愣,惊讶的看着苏无由。苏无由这厢也惊讶了,这是第一次,他把苏清尘说得毫无反击之力,他得意了,继续自己的言论:“你那天说从小一起长大的依赖不是爱,仅仅是希望豆妞和宋真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情感吗?这句话,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
许久,苏清尘低头一笑:“我看你还是陪莫迁去吧。估计你在这也别想给我清静?”
苏无由得意的甩了甩长袍下摆,苏清尘啊苏清尘,看来你也有需要像表哥我请教的地方吧。苏清尘一直看着苏无由踏着欢快的脚步出了亭子,转过皱了皱眉。
他对豆妞是什么感情呢?这个问题,他的确没有仔细想过。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豆妞对他是什么感情?如果豆妞对他是男女之情,那么他会照顾她一辈子,只因为他想成全她所有想要的东西,包括他自己。如果豆妞对他不是男女之情,他希望豆妞能平安幸福。
直到钟大婶生病,说要把豆妞嫁出去,心里竟然有种不平静的感觉,很陌生却很强烈,他当时只知道或许他对豆妞不仅仅是一个兄长疼爱妹妹的感觉,可能还有别的。钟大叔那晚问他是否对豆妞也是男女之情的时候,他没有正面地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没法确认他那种非兄长的感觉是什么。
可是,自从他对豆妞说了那些话,让豆妞自己去选择自己的将来,他的心又失了日常的平静,仿佛在期待什么,却又在害怕什么。害怕?他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是的,他害怕了,害怕自己的话吓跑了她,更害怕她终于明白她对他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一种信任和依赖。
如果豆妞真的选择了宋真或者任何不是他的人,他仍然能做到守护她的平安,祝愿她的幸福,但是他能肯定,那并非他所愿。他心里所愿的应该是无论多累,回头都能看到她眯着眼睛笑的样子;不管心里多痛,都能发现她在用专注担心的目光注视着他,他能轻易地发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那种点透内心的温暖,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其他人分享。这就是占有欲吗?
苏清尘站了起来,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笼罩在一片粉红色林子上碧蓝的天空。他原来也会后知后觉啊。不知道那个一向后知后觉,执拗的丫头这次还会不会对他执拗到底。半个月过去了,没有收到大叔的任何消息,他也开始没有自信了。感觉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他再次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他这次是一次豪赌,赌得竟然是自己的心。
紫湖边,兰色女子努力的扎着马步,练着剑姿,立在旁边的少年思绪飘到了半月前的那个晚上。
那晚的她就像蜕变的蝴蝶,少了几分天真却多了几分婉约,唯一不变的是坚定的眼神。她站在门口,月光洒在她的身后,侧脸倒影着烛光,是那么恬静动人。他的心真切的告诉自己,他爱她,不是任何其他的感情,那是爱。可是她在那晚也同样坚定了她的感情,那个不属于他的感情。
他没有一点惊讶,仿佛早就猜到这个结局。从皇城他们重逢的那天,见到他们手拉着手向他走来,不,应该是从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手拉着手向他走来开始,他就知道她一直属于他。谁说一起成长的依赖就不能变成爱呢?他爱她,他怎么不会知道她爱他呢?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他记不清她说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
他只清楚的记得她说:对不起。
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脸上笑着,心里流着泪,嘴上说着: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她脸上的轻松表情,让他心痛,又让他宽慰。她永远不会知道,他要说的不是“对不起,我不爱你”。而是“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诶,发什么呆呀?”豆妞轻灵的声音打断了宋真的思绪。“你看我这招式对不对?”也是那天晚上,他们“坦言”后,她说她要和他一起练武。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她想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想成为苏清尘的负担。
“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腿好酸啊。”豆妞吃力的挪了挪腿,谁知道早就麻木了。噗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宋真连忙上前。
“没事,就是腿好麻,坐会儿就好了。宋真,你当时扎马步也腿麻吗?”
“嗯!”
豆妞惊讶的看着他,“那怎么没见你吭一声。”
宋真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小事作为一个男子说出来会很丢人吧。
“是因为当时我对你态度不好,你才没告诉我吗?”豆妞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正是她因为他说喜欢她,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时候。
“对不起,宋真,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豆妞内疚的抓着宋真的手,后悔的样子让宋真看得心里一片柔软。哎,豆妞,这个时而倔强,时而天真,时而娇柔的女孩,让他如何放手。
“要是我再说我喜欢你,你也不会那样对我吗?”宋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不会。”豆妞也认真的回答。“我会坦白的告诉你我的心意,让你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女子,比我好。不论我们俩身边的人怎么变,我们俩六年的感情都不会变,你永远是默默陪着我长大的宋真,我在乎的宋真。”
宋真没有想到豆妞会说出这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