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生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别过头问她:“我细胳膊细腰?嗯?”
面对一向只对别人露出此等笑容的序生,宛宛头一回底气不足咽了咽口水,狡辩:“我那是赞扬你‘春风杨柳美男腰’,好话呢。”
“是吗?”序生眯眼笑着,“我还以为需要我证明我并非细胳膊细腰,奈何不了你呢。”
宛宛心头发毛,眯眼以同样的笑容回过去:“怎么会呢……呵呵。”
花寻欢一个人落在后面,摇着扇子宏观大局。
无色庄的小庄主与逸水山庄庄主爱女的一段情固然好,但如今看来八字还没有一撇,不如抓着小神医跟柳恶女的事儿一直观察下去……
风信楼每年会出不少名人杂事的话本供江湖人消磨时间,今年的首选,非柳家兄妹这段风花雪月不可啊……
只是这两人目前相处融洽,发展乐观,他不由得掂了掂一直以来收集到的信息,估摸着这篇幅似乎是不够的。
可惜温婉走得太早,身边卓家小姐的心不在序生身上,一众仰慕序生的小姐侠女们又跟他没有传出任何事……
若能再出现个把女子,够气势,够威胁,够喜爱序生,他这话本一定能再婉转几十回合!
可这样的,上哪儿找去?
正哀叹着,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愿,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无色庄前,一雪衣女子娉婷而立,见他们一行人靠近,笑容一甜,莲步轻移朝这边赶来。
宛宛的步子忽然拖了一下,慢下来。她很清晰地看见,迎面而来的女子自从见了序生,视线便一直黏在他脸上,笑容如盛开的牡丹花,娇艳得完美,完美得……虚假。
雪衣女子慢慢靠近,终于注意到了序生的左手牵着另外一女,那如同牡丹绽放的笑容仿佛打了霜,闪过的一丝僵硬阴鸷,她抬眼看了一眼宛宛,眼中带了探究与碍眼的险恶,却又快速恢复。
这一瞬的恶毒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宛宛的眼睛,她不由得在心头冷哼了声。从小到大,她就只在温婉面前自愧不如过,只因温婉的表情让她挑不出错,更让她感觉不出丝毫的异心。如今走来这女子,容貌虽盛,盛不过温婉,那一张娇艳虚伪的脸,在雪白的衣衫衬托下,更显庸俗。神情易窥,心思险恶易猜,这一点无疑挑起了宛宛好斗的性子。
温婉无害,所以她下不了狠手斗不过她,气势什么的都输一头,但若对方想阴她柳宛宛……嘿嘿,无论对方手段多高,她都不会软手的!
走在最前的陶止空出一手,朝雪衣女子挥了挥,“阿姐,你不用出来的。”
阿姐?
——她是萧泊名的长女萧怜芷?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机,一直更新不了……
☆、(三十八)萧大小姐
萧怜芷上前,笑盈盈道:“贵客上门,怎能不亲自迎接?”她微微屈膝朝序生一礼:“家父抱恙,命小女子前来相迎,还请柳公子海涵。”末了她顿了一下,复又抬眸含情脉脉看着序生:“柳公子可记得怜芷?”
序生客套一笑,寒暄道:“三年一别,怜芷小姐出落得娉婷玉立了。”
萧怜芷低头羞涩一笑:“公子亦成熟了不少。”三年前,当她初次见到序生时,便被他身上春风和煦的气质迷了进去,之后他虽然带着陶止走了,她却日日盼着他能再来一次,然而陶止每次都是独自归家,让她期望落空,又不敢明白地提出来,怕被爹骂不守规矩。三年来,她又见了多少的名门公子,跟序生一比,他们皆如同尘土一般入不得她的眼。时隔三年,她终于等来了……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了!
萧怜芷眸中气势一盛,语调却为营造出温柔的气质,轻缓得不自然,这巨大的反差带来的违和感令宛宛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抖,她不爽地甩掉序生的手,默默朝旁跨了一步,一是想要远离萧大小姐的柔情攻势,二是为了方便旁观序生在对答时的神情。
她这一甩手,序生微怔别过头看向她,萧怜芷再是想忽视,这会儿也注意柳小神医身旁这位青丝高束眉目灵动妍丽的女子了。
“这位是……?”她扯了一丝期待的笑容,试探问道。
“萧姑娘,整个杭州城……不,整个江湖都传遍之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花寻欢悠哉洋哉摇着折扇走至她跟前。
“何事?”最近听说的事太多了,比如柳序生夺“妙手回春”典头名,冠“医仙”之名……比如长乐门判官笔吴归非礼了柳恶女自讨苦吃……再比如小神医柳序生与恶女柳宛宛是兄妹……呃?
萧怜芷忽然醒悟,诧异看向一旁的宛宛。“柳……咳……”脱口而出的“柳恶女”被她及时吞了进去,连忙换了一个称呼:“柳宛宛姑娘?”
宛宛仰着头用鼻子哼了声。
萧怜芷尴尬一笑,对着宛宛道:“久仰柳姑娘大名,此次随兄前来,无色庄荣幸之至。”
宛宛别过头又用鼻子哼了声,明摆着不给她台阶下。
萧怜芷尴尬的笑容中添了一丝愠怒,她别过眼楚楚可怜看着序生,“柳公子……这……”她讨好柳宛宛,还不是为了给柳序生面子,为了在他心头留个好印象。现下看来,柳宛宛那边是不成了,不如直接转回到正主身上。
序生没有任何的不满与指责,心头由着宛宛去了,嘴上却歉意道:“宛宛舟车劳顿,萧小姐勿怪。”摆明了护她。
花寻欢微微挑了眉。
外人或许听不出,但一直跟着他俩这么些时日,他又怎觉察不出,方才宛宛不再唤“哥哥”,而是直呼了序生的名字,而序生这会儿对着外人也不再称宛宛“舍妹”了。
呵,这两人,偏在江湖上将他俩兄妹的身份传得沸沸扬扬之时,不把彼此当兄妹了。
萧怜芷连忙理解笑笑,走向宛宛热络地拉过她的手,“是我怠慢了,柳家妹妹既然累了,庄里客房吃食皆已备好,妹妹跟我来。”
宛宛又是一个哆嗦。迄今为止,这世上就序生一个人唤过她“妹妹”,这会儿序生不再喊了,倒有人来接替了?呵,她听着恶心!
她不留痕迹地抽出笑,脸上对着灿烂一笑:“那就麻烦萧姑娘了,只是我这手脏得很……”说着往萧怜芷白花花的衣衫上一揩,顿时在雪衣上落下五只灰扑扑的指印。“好了这下干净了,萧姑娘可以牵了。”
萧怜芷顿显难看,半晌才挤出一抹笑容:“柳姑娘果然……不拘小节。”直接将“妹妹”这个称呼省了。
“阿姐,你快将大家领过来啊。”已经背着闵瑶走得远远的陶止回头大喊。
萧怜芷回头,刚刚走来时一心只能看见序生,这会儿才注意到陶止背上的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弟弟,这是……?”
陶止循着她的目光微微别过头,视线的余光瞥见闵瑶病呼呼趴在他肩头,“你说闵瑶?她是逸水山庄的卓小姐。”
“逸水山庄”四字一出,萧怜芷不满的神情顿时一暖,“原来是卓家的小姐,是病了吗?弟弟你赶快将卓小姐安顿好,我随后就来。”
姐弟俩一前一后将一行人请进无色庄,陶止背着陶止径直走向客房,余下三人则跟着萧怜芷。萧泊名已侯在了会客厅,见序生走进,连忙抱拳歉意一笑:“柳公子不远千里送犬子归来,本因亲近相迎,奈何人老了这身子骨……”
“萧庄主客气了。您原本是长辈,又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大侠,晚辈拜见是应该的。”序生笑着与他客气,“这番将陶止送回来,晚辈也算是完成了庄主当年托付给晚辈的。只是听说庄主抱恙,不如给晚辈看看?”
“公子是客,哪能让客人刚落脚就来伺候我这个老头子的。”萧泊名摆摆手,对站在一旁的萧怜芷吩咐道:“怜芷,你去催催厨房。”
萧怜芷一走,客厅里顿时只剩四人。
主客纷纷就坐,上了茶,宛宛早已渴得嗓子冒烟了,端起茶杯“咕噜咕噜”饮下,还未放下,就听萧泊名的声音传来:“这位便是柳姑娘吧?果然性情洒脱。小儿陶止多次在家书中提到柳姑娘,若不是姑苏王家派人前来说媒,老夫还真想跟柳公子攀个亲家。”
宛宛放下茶杯,只见身旁的序生又端出了他习以为常的待人之笑:“宛宛从小性子活泼,家里人也未尝以名门规矩去约束她。让庄主见笑了。”
宛宛别过头吐了吐舌头。与其说没有去约束她,倒不如说是想着去约束她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了。家中几个弟弟在娘亲的严厉教导下,一个个都很守规矩,端的是大家风范。倒是她,不管娘亲怎么教,最后都只能得到一个哭笑不得的结果。久而久之,娘亲也就放弃了,除了嘴上没事念叨她一句“性子野当心嫁不出去”,这些年倒真没有特意去约束她的性子。
她一直以为是娘亲不想管,懒得管。但这些时日跟着序生,偶尔听他提起娘亲的事,她才知道,娘亲不是不管,而是很小心的保护着她的性子,只为让她活得肆意洒脱一些,而不像其他名门小姐一般木讷地过着父母之命的日子。
只是这样的放养,到头来也只会给父母丢脸吧?在此时的萧泊名眼里,她一定是个不知不扣的野丫头吧?
娘亲并非没教过,只是她不愿意做而已。宛宛愧疚地低头,双手相握置于膝上,低头不语。
气氛顿了冷了几分。
萧泊名干笑着说了句“无妨”,又将视线放到了花寻欢身上:“这位是?”
花寻欢逍遥地摇着扇子,“本少乃是柳姑娘的追求者,柳姑娘在哪儿,本少就在那儿。萧庄主不必将本少放在眼里,若肯给口饭吃,再把房间安在柳姑娘隔壁,本少就感激不尽了。”
萧泊名颔首,面上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一转身便派人去查“花小力”的背景。毕竟无色庄百年大派,须得谨慎了再谨慎,防止有宵小鼠辈混进来。
于是,当风信楼楼主花寻欢收到手下报来的对“花小力”的调查委托时,霎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楼主,怎么办?”来人隐在黑暗之中,沙哑地问。因为花寻欢时常以“花小力”的身份,游走江湖,楼里有关花小力的动向之事,一向报给楼主听他发落。
“怎么办啊……”花寻欢望天空明月高照,“就这么办呗。编故事会不会?本少让你们唬萧泊名,他岂有不信的道理?”风信楼的信誉在那儿,再是离谱,由不得萧泊名不信。
黑暗中的人消失,花寻欢施施然走出门,享受四下无人的寂静。
无色庄很大,大到可以将客人分派到几个不同的地方互相难以相见。萧泊名对他身份质疑,便将他分到了这偏得不能再偏的别院中,想要不惊动几层守卫而潜进庄内中心,难!
一念及此,花少爷舒展了一□子,回房安分地睡觉。
次日清晨,好戏便在这个大庄园里唱响了。
第一出——萧怜芷一起床,就吓晕了进门来服侍她的丫鬟,缘由她脖子上那一道道如鲜血般刺目的红痕,如同恶鬼来索命。
下人向萧泊名上报时,序生正在替他把脉。
“昨夜可有人进过小姐的房间?”萧泊名绷着脸问道。
下人摇头:“家卫们绝无懈怠,一晚上也未见任何可疑之处。”
“下去吧。”萧泊名摆摆手,陷入了沉思。
序生心思转了转。没人进过萧怜芷房间,却造成了这副模样,只可能是萧怜芷自己所为了。当然……不是她故意为之。
他知道有种粉末,当时抹上去不会有感觉,随着夜幕降临,心跳放缓,就会开始起作用。若萧大小姐在那时挠了脖颈,不多时便会感觉脖颈发痒,不自觉去多挠。若是挠伤了皮肤表层,会让皮肤敏感的粉末钻进,那一处便会鲜红如血。
想起昨下午宛宛曾主动签过萧家大小姐的手,是那时……?
序生无奈笑了笑。从小与宛宛一起长大,他甚知她的性子,尚且防不了她,萧大小姐更是防不胜防了。
如今萧怜芷栽了,身为大夫的他,唯有同情……
绝不医治!
☆、(三十九)无色底蕴
好在萧泊名亦没有委托序生去医治自家长女,这让序生舒了口气。
序生只出神了一会儿便回神了,继续诊脉。半晌,他抬眼看了一眼萧泊名,心底叹了一口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大庄主义薄云天,无色剑威震江湖,却还是避不开被人暗算吗?
萧泊名见他脸色不佳,心头便猜到了几分。“可治不?”
“可治,”序生给了十分肯定的回答,“端看庄主怎么个治法。”
萧泊名皱眉:“自然是治好。”
“晚辈这么跟庄主说吧,”序生将身子直了直,“庄主说前段时间旧伤发作,疼痛难忍,服药之后便复原了,且精神便好了。但在晚辈诊脉的结果看来,庄主的旧伤正在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