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惜之感。
只可惜,索额图注定是枭雄,而非英雄。不然,他们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福清在心底暗暗惋惜道。
福清站起身,随意的在屋里踱着步,想着该怎样跟索额图解释。“我这么跟你说吧。”福清猛地顿住身子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群中间派人士最在乎的是什么?”
索额图嗤笑一声,眉宇间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昔运筹帷幄的自信。“人在朝中,自是身不由己,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将自己党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因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间党既然自成一党,那当然也不会例外。”
“呵呵,那不就得了。”福清摊手笑道,“他们现在这样对你穷追猛打,说穿了,不过就是想取代你索党,成为一支能和明党一较高下的党派。
但是如果让他们发现,这次的事儿本来就是他明珠一手策划的,是明党妄图要一党独大。那他们为了不被明党吞并,势必就会反过来保你了。”
“奥!我明白了!”索额图这才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原来这本奏折的玄机就在此啊!那禇留良当日在楚风楼外,亲口承认自己是明珠安排进索党的细作。现在他又上了这么一本拼命抬高明珠,贬低我索额图的奏章。那别人就难保不会猜测,这次的事儿根本就是他明珠栽赃嫁祸的!”
“嘻嘻,孺子可教也。”福清眨眨眼提醒道,“不过这一本可是远远不够的哦,要声势浩大一些才好。索大人你与明相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我想你也没少往他身边安插人吧?你就叫那些人把禇留良的奏章照抄一遍,然后一起递上去。”
福清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这么多明党官员一起上本弹劾索党,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两大党派的正面交锋啊!党争在即,朝局动荡,哪里还有人顾得上整治你?”
索额图默不作声的盯着福清。过了良久,方自失的笑道,“老夫以前真是小瞧了你,你果然是一块从政的料。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说吧,你卖给老夫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想要得到什么?”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报答,只要你以后安分一点就够了。”福清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冷色。“特别是别再撺掇着太子,做什么不忠不孝的事儿了。你最好记住,我既然能把你扶起来,就还能把你给推下去!”
“哈哈哈哈,好狂妄的丫头!”索额图朗声大笑道,“不过我喜欢!”
他走到距福清一步远的地方停住,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我和明珠都老了,将来这江山……还是要由你们年轻人来坐啊。”
福清似笑非笑的斜了索额图一眼。“索大人您不必拿话来刺探我。实话告诉你,我对坐江山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是你索额图有事儿,我过来扶了你一把。但倘若明个儿出事儿的换作了明珠,我也一样会去帮他的。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俩就谁都别想把对方给整垮了。”
她忽然欺身凑近索额图,俏皮的调侃道,“所以啊,索大人你最好学着和明珠和平共处,相亲相爱。毕竟,你们两个老人家还要携手共渡几十年呢!哈哈哈哈哈……”说罢,福清就大笑着径自离去了。
他和明珠相亲相爱?!共度一生?!望着福清扬长而去的背影,索额图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好个福清,竟然敢拿他开涮!
索额图愤愤的往桌子上一拍,谁知恰好拍到了福清留下的那本奏章上。他缓缓地拿起奏本,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凭心而论,福清的确是颇对他的胃口。不论是胸襟气魄,还是政治谋略,她都不输给任何一位朝廷大员。若能得这样一位知己良友同他共襄盛举,又何愁大事不成?
只可惜,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里外之间
——东暖阁——
好不容易解决完了索额图的事情,福清虽然很累,但心情却满轻松的。谁知刚一进门,就听见康熙硬梆梆的质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福清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康熙的这句话给搅了个精光。反正已经到家了,她也懒的再硬撑着,干脆就绷着脸一拐一拐的走向床边。
康熙看着福清那个别扭的走路姿势,不禁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快步走上前将福清拦腰打横抱起,然后把她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对不起,我刚才话说重了。”康熙低着头,摇曳的烛火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片阴影。
福清却别过脸去,不理会康熙的示好。
看着福清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康熙也不和她计较。他亲自蹲下身为她脱了鞋,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福清。“还没吃饭了吧?我们先用晚膳好不好?”
“我们?”福清一怔,看看墙角的自鸣钟,已经快戌时了。“你还没有吃吗?”
康熙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嗯,我在等你。”
福清低下头,嘴边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刚才一肚子的委屈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了。
康熙见福清终于笑了,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想了想,终是低声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也知道你这么晚才回来,其实都是在为我奔波。
但清儿你出门前还答应我,会在天黑前回来的。既然不能准时到家,为什么不派人送个信儿给我?你都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我……”福清一时有些语塞,“我身边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的人了吗?我以为他们会告诉你的,所以就没有……”不知为什么,在康熙幽黑的目光的注视下,福清忽然有点心虚,只得讪讪的闭上了嘴。
“我已经把那些人给撤了。”康熙面无表情地说道。
“撤了?!”福清一脸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啊?”
“就在今天你出门的时候啊。”康熙也坐上了床,却拿后背对着福清。“今儿你可是跟着二哥走的。如果我还叫人跟着,岂不是显得我在监视你,信不过你?”
“奥。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只要是我和王爷在一起,你就都不会派人跟着我了?”福清坏笑着凑过去趴在康熙的肩膀上,故意逗他道。
康熙猛地一下扭过头来,吓了福清一大跳。福清先是一怔,随即也颇有气势的挺直了腰。
康熙用凌厉的眼光逼视福清良久,奈何福清却没有丝毫的怯意。终于,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随、你!”说罢,就‘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作势往外走去。
“哎,阿玛你别走嘛!”福清见康熙生气了,忙慌的跪坐起来朝康熙后腰抱去。可康熙已走出两步开外了,她这一抱当然会扑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
幸好康熙虽然人在往外走,但心却一直暗暗关注着身后福清的动静。一感到情况不对,他立刻回身接住了福清,生气的责备道,“你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往床下面滚啊!”
福清委屈的一撅嘴,小手在康熙胸前画圈圈。“我这还不是怕你走了嘛……”
“我走了,不是还有二哥了吗?”康熙心里欢喜,嘴上却故意酸溜溜的说道,“你的选择可是多的很呢。”
“扑哧……”福清憋不住笑倒在了康熙的怀里。“你够了哦。明知道我跟你二哥根本不可能,还吃这种没意义的醋做什么?”
而康熙只一脸宠溺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福清,却并不回答。
“对了,”等福清终于笑够了,方坐正了身体道,“那些暗卫你不必特意撤走了,还让他们跟着我吧。最近我大概会经常往外跑,有他们在也好给你传个信儿什么的。”
“哦?”康熙眸中闪过一抹讶异。“我以为……你不喜欢让别人跟着的。”
“可你又不是别人嘛。”福清的小嘴儿仿佛抹了蜜一般。她温顺的往康熙腿上一躺,两手顺势拉低了康熙的颈,彼此间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你还是让卫十一回来吧,那个孩子的轻功不错。万一我以后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儿,也可以随时叫他来找你拿个主意啊。”
“而且……”福清抿抿唇,略显心虚的瞟了康熙一眼,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有派人跟着你的。就在我们自京郊分手以后。”
“哦?”谁知康熙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找人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啊?我想……”他低头在福清唇上香了一下,揶揄道,“一定是清儿担心我的安全,特意派人来保护我的吧?”
“咳、咳,也可以这么说吧。”福清的脸上立时浮起一抹尴尬之色。
“奥。”康熙拖长了声调,故意打趣她道,“那你的人还真是挺奇怪的呢。好像每次我一进东西各宫的时候,他们就会特别的紧张啊!难道在那些人眼中,这禁宫之内比那荒郊野外还要危险?”
望着康熙那副摆明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福清干脆一梗脖子,坐起身来破罐子破摔似的喊道,“是啊是啊,本来就是嘛!至少在荒郊野外,总没有那些如饥似渴的母狼们出没!”
“呵呵,终于说出实话了?”康熙撇撇嘴,使劲儿勾了下福清的小鼻子。“怎样,对他们给你汇报的情况还满意吗?”
“哼,满意什么啊!”福清孩子气的捶了下康熙的胳膊。“在我跟你分开的十几天里,你一共抱过两个女人,和四个女人拉了小手,还陪了好几顿饭。你说我能满意吗?!”这会儿,她早忘了刚才是谁在笑话人家乱吃飞醋了。
此时,康熙真是哭笑不得。“天啊,这半个月我可是一次牌子都没有翻过!这样你都还要生气呀?哎呦,以后我的日子可真是难过喽。”说着,他就故作愁眉苦脸的往后一躺。逗的福清咯咯笑着和他腻作了一团。
简单的用过了晚膳以后,两人便早早的脱衣上床了。
“索额图的事情你都办妥了?”康熙早看出福清在等他问这句话了。
从开始吃饭到现在,福清就一直睁着亮晶晶的眼,期待的看着他。活像一只刚刚表演玩杂耍,正等着主人打赏的小猴子。他是故意要逗她,所以才直到现在都没提的。但是看着福清渐渐黯淡下来的眼神,他又禁不住有些心疼了。
“当然了!”果然,福清马上精神一振,得意的扬扬眉,起身趴到康熙的胸前道。“我亲自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你放心,三日之内就会有大臣上奏本保索额图了。”
“三日?唔,那正好赶得及。”康熙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福清的后背。“我会在下一次的大朝会上,把葛尓丹战役以及长江水患的事情做个了结。连江苏涉案的一干人等,也一并都传进京了。”
“一干人等?”福清不禁咂舌,“那得多少人啊?”
“你在想什么啊?”康熙好笑的拍拍福清的头。“也就是福桐、涅穆尔、禇留良他们几个而已。难道你以为,我会把那些粮行的东家们也一并召来吗?”
福清干笑着别过了眼去,其实她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
“对了,”康熙忽然想起来一般说道,“你记得在朝会前去找一趟费扬古。告诉他,葛尓丹这一仗的功劳只能属于他,叫他不要再拧着劲儿了。下次上朝的时候,我会当众任命他为领侍卫内大臣。到时他可别再乱嚷一通,让朕下不来台了。”
“阿玛,你为什么非要费扬古来作那个领侍卫内大臣啊?”福清一脸疑惑的问道,“原来是谁坐这个位子的?为什么突然要换人?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吗?”
“呼……”康熙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略有伤感。“原来的领侍卫内大臣是阿喇尼。他们家三代为将,对大清是忠心耿耿。撤掉他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他的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所以阿喇尼告了丁忧。这不,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就出缺了。”
“是这样啊。”福清点点头。看出康熙似乎心绪不佳,遂安慰的握住他的手,故意叉开话题道,“既然是丁忧,那就先让比他低一级的人顶上来暂代嘛。等他过了孝期后,再官复原职就是了。”
“通常情况下是这么办的。但是这次不行。”康熙疲惫的抚抚额头。“现在的几个内大臣之中,就属索额图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