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道。”
我点头应了,回去便将那丫头打发回长房的席纱院。
果然,紫鸢才回去不过半天功夫,那头便使了人来传话,说是长房要我去一趟。将童儿托给奶娘和张妈妈,我理了理头发便与小多一同去了席纱院。
席纱院就在上房旁边,占地儿最大,布致也精巧,又是离上房最近的。虽然婆婆的院子是这府邸里第二好的,依我看,离上房还是有些远的。当然最好的自是公公的院落。
进了厅堂,长房一脸阴沉坐在上座,紫鸢正站在一旁默默垂泪。身边还坐着几个公公的妾室,凌裴雪竟也在,她不是嫁进沈府了么?莫非这消息不确切?
看着无声哭泣的紫鸢,我就觉着奇怪,只不过跟她说这院里子不用那么多人伺候,遣她回了原来的院子伺候长房奶奶去,她有什么好哭的。
福福身子给长房请安,“长媳给凌大奶奶请安了。”请完安,长房只冷淡嗯了一声便自顾喝茶,也没请我坐下。
定定立在原地,低垂着头,长房不开口,我是不会第一个开口的,看她那脸色,定是那紫鸢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将她气着了,这才将我晾在一边。
说实话,不管她是笑吟吟的,还是阴沉沉的,于我都不太相干,我早知道在她眼里,我这个占着长媳身份的人,将来还可能生个嫡长孙的女子,她打心底着实不可能喜欢得起来的,否则刚进京那会也不可能闹那么一出,这般样子倒比惺惺作态看着顺眼些,如果不是婆婆有诰命在身又是依赖我伺候的,我可能每日里都得在她身边站着立规矩的,哪还会有这般轻松,每天清晨过来请个安便是。
终于,她似觉着够了,悠悠开口了。
只听她道,“紫鸢是我身边亲自□出来的,如今送上去让你这般遣了回来,可是有哪里不满意的?”
我淡笑,“凌大奶奶,相公说院子里人多了点,他喜欢清静些,不喜有人在身边走动,昨儿个见着她自作主张将不喜的荷花摆放桌上,这才让儿媳将人遣了回来,处置个婢子这种小事怎好劳大奶奶烦心我便自个儿做了主,被遣回来的不止她一人罢,怎地这般哭哭啼啼的,别人还以为我欺了她。”
我这般答,长房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打理自家院子这种事,各房都是自行做主的。相公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是一天高过一天,我说相公不喜,她也不能再将人塞进去。紫鸢自作主张乱摆东西这点却是事实,冲撞了人她自不能相帮的。见我拂了她的面子,心中生怒,面上却只得装作不知,转头怒问哭啼的紫鸢,“你怎地不告诉我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惹恼了大公子这才被遣回来的?”
紫鸢被这么一问,身子抖了一下,忙跪下回话,“大奶奶,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那花开得新鲜,又惹人喜爱的,大公子与大少奶奶定是喜欢的,这才折了放在桌上。奴婢没想到竟是触怒了大公子,奴婢该死,请大奶奶责罚。”
“你隐瞒不报,含糊其辞,就算是降级成中等丫头也不为过的。不过看在你从小伺候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作罢了。”
“奴婢谢谢大奶奶!”
两人一唱一喝的倒真是有意思,长房会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事?这我却是不信的。只怕,这些勾引人的抬数多少得到过默许的。
训斥罢了,长房终绽了一丝笑意,问我道,“我瞧着这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如今大公子身边又没什么人,便让大公子收了她如何?”
我心中冷笑,怕这才是叫我来的真正的目的,刚刚那只不过想给这叫紫鸢的找个地儿下,才好提这事。嘴角微勾,心中愤怒,袖下手握成拳,抬眼看向长房,“大奶奶,相公自是有我伺候着,他这人挑剔的很,别人怕是使不利索。”
长房听了,刚生起的笑没了,“怎地?就这么个丫头你都容不下,哪有点李家妇的风范?”
李家妇的风范?像她这般的?我还真不要也罢!
我微微一笑,“让大奶奶看笑话了,如果您真希望相公收了这紫鸢便亲自与他说罢,这些事儿向来也只有相公作得了主,身边的人是冷了还是热了,也只有相公满意了才是正理,媳妇儿也只不过伺候相公的人,这些事儿怎好替他拿主意。将人领了回去,只怕儿媳也会弄得个里外不是人。”
她知道相公这块硬石头不好啃,倒捡着我这软柿子捏的。早先的事儿相公还没有原谅她这一房,如今又弄这么一出,她自是知道相公没有好脸色给她看,便拿我当枪去使,还真当我不争便是好欺的了。
我从来不是不争,而是要看那人值不值得我争,如相公这般的男子,我便是染了再污的污名我也愿意的,反正外头的人早就知道我不是个什么贤德的人,如今再弄个妒妇的声名我也不怕的。那些人,看在爹爹和相公,还有公公的权势和地位,也只敢在我后头嚼舌根的。只要没让我听见,我心上也没什么好烦的。
也正因着这点,长房更是想方设法让我与相公生出嫌隙好让她得些便宜。
哼!也不看看自己送上来的是些什么人?如今身边又留着凌家大姑娘,也不知又是在策划着什么,我与婆婆往日情形可是完全不同,她的手还能伸得多长?难不成还想再策划一场通奸?
避重就轻的又回了几句,这才悠哉悠哉的回了院子。晚上将这事道与相公听,相公听了,冷冷一笑,虽没再说什么,心中定是不屑的,他的内眷何时需要那人管着?
时间过得很快,回门之后便是庙见之礼,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自然没得空闲。长房请来的麽麽是宗族里名望最高的,如今己是四代同堂,先皇嘉奖过长寿的。早先还封过孺人。如今己是白发苍苍却还空闲不得,总喜欢四处走动。
给麽麽行过礼。
那麽麽一双混浊的眼直盯着我瞧着半晌,乐呵呵对一旁婆婆道,“老婆子瞧着这媳妇儿长像端庄,礼仪得体的,想必这庙见之礼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婆婆嘴角挂着微笑,淡淡应了。
那麽麽又道,“如此老婆子便开教了,过几日便是庙见之礼,这拜祠堂的日子稍后一起定下来,最好是选在休沐日的。”
婆婆点点头。
那麽麽又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吃几口茶便轰轰烈烈的要教我习礼,又是捻香,又是上供,又是祭拜祷词,每天直折腾至黄昏这才止歇,这麽麽大把年纪倒是比我还跳脱些。
这些日子,每回进了屋里,相公总会撅嘴不满,心底老大不乐意,我这媳妇比他还忙。
终于忙完,相公蹭了过来,“娘子,为夫瞧着你与那老麽麽倒是比我还亲近!”
“。。。。。。”我没回话,这人连个老麽麽的醋他也去吃,还是那种陈年老醋,他也怕酸得掉牙。。。。。。
“娘子!”
我白他一眼,“你也别怨了,再过两日便轮到你了,那些个庙见之礼,特别是那祷词还需你来念的,到时你也会像我这般没闲情去理别的事了,就只这些都忙得转不过头来。”
两人正说着话,那头张妈妈说是裴姑娘使人送来了夜宵给我,是自己做的送些给我尝尝鲜。
听了,我微微一笑点头让那婢子拿进来,又转头看相公,这夜宵送的还真是时候。
不一会儿,便有婢子拎着个食盒进来,里头装着的是一碗糯米甜酒干粉粥。这种粥相公爱喝,却是我不喜的。这也是个转着弯儿来讨相公欢心的。。。。
打发了那送夜宵的婢子,似笑非笑看着相公,问他喝是不喝,相公看一眼,顾自看书去了,真是可惜了,这还正散着热呢,温度也刚适宜入口的。
婆婆
行庙见礼这天,天气很好,清风微拂,家中也只男眷与我这媳妇,还有几个主事的女眷出席。当然包括婆婆这命妇还有长房。
去祠堂的路上,我愰然明白,原来上次在这碰到长房,她是刚从祠堂回来,说来奇怪,一般女眷没有宗族允许是不可以随便进祠堂去打扰先祖的,她去那里做何?
庙见之时,我与相公身穿祭服立在门槛外十尺处。宗族里的有威望的前辈全都坐于高位之上。正要拜礼,那头有人抬手,“且慢!”
我与相公对视一眼,寻声望去,竟是白发苍苍的族长。相公半眯了眼,扫向一旁正含着笑的长房。
公公没有出声,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倒似完全都在意料之外。婆婆拄着拐杖脸色有些冰寒,“族长,不知何事要阻我儿与儿媳行这庙见之礼?”
族长道,“要进李家祠堂,依本族规矩需过得四关,琴棋书画。如若过不了这考验,便不能归入夫宗。”
听完,公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长房,夹紧眉峰。
不满哼一声,命令道“族长,何时多了此项规矩,本相为何不晓?还不快快开始庙见。”
右相话音刚落,那些人脸色白了白,有些尴尬立在原地看向长房。长房的笑没了,右相不喜长媳这她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默许她在刚进京那时将这品行不端的长媳赶回娘家,没成想如今竟变了卦护着她;原以为弄这么一出老爷心中定会高兴的,这讨欢没得个正地儿,如今倒弄得大家窘迫起来。
见了这般情景,我了然一笑。原是这样,这些东西是长房弄出来的罢。如果没了右相府内人的授意,这依附着右相的宗族敢如此质疑,我算是奉旨成婚,就算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刁难圣上亲封的右相长媳儿。
相公冷哼一声,正要反驳,我忙偷偷伸出手按住他,微微对众人一笑,道:“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么?有些什么规矩,说来便是。但如果我过了考验,以后凡事还希望在座各位少掺和点。”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冷硬了定定看着上座几人。我不出声,你们还当我是软柿子被人欺惯了净挑我来捏。
事后相公说我那一刻非常的吸引人,全身上下无不自信,那些刁难似乎如弹弹衣袍上的灰尘般简单。
闻言,我止不住一笑,“我知你是不屑上宗族族谱,只是当时见着那群老不羞故意如此辱我,如此一来便是辱了相公,心中气极哪还留半分余地。也活该他们倒霉办砸了事,这些人只知道听途说我是个品行不端的悍妇妒女,便以为我是个一无是处的,这般小瞧我这才吃了大亏。”
说句实在话,这出题的人并不高明,出的题目都很刁钻,却不知偏偏我也是个刁钻的,自小不是有趣的复杂的,我便无心思摆弄。
如今在我面前考双面绣,摆珍局那是必败的!倒是书画有些难了,好在他们以为我是个浅薄女子出的这两题并不高,也好在相公对我日夜熏陶,这才险险过关。
过关之后,相公瞧一眼沉着脸的公公和长房,倒没说什么话,只对上位族长长老们作了揖,道了句,“庙见之事晚辈在此便先谢谢各位,后辈定会谨记于胸。”相公说这话时,其实是非常礼貌,语气也非常之好的。
但进别人耳朵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那些个老不羞的脸色有些发白,朝右相望去。
右相清咳一声,“既然过了关,那便开始祭礼吧!”
他的这个儿子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老二亲近,本以为凌家那姑娘能让他回心转意成就一桩美事,谁知,竟是私下里求了皇上改旨,也不知如何做到的,这个儿子回来几个月,那心思连他这长处阴谋算计中的右相都看不明白。
行礼时,作父母的需先行过礼,告知先祖自家小儿己成亲,如今过来祭祖。这礼是婆婆与公公行的,见着长房站一边干瞪又羡慕看着婆婆身上的一品命妇服,我心底己然笑得翻滚,总觉这一家子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着欢乐;虽说长房与婆婆地位平等谁也管不着谁,但实际上却是生生从正妻降为平妻,婆婆又是告封命妇的,她见着婆婆还需行妾礼。说实话,要是婆婆要报十几年的仇,只要手上再稍稍有些权,凌氏这平妻想怎么捏便怎么捏,可是为何婆婆不动呢?很奇怪,不过就这般坐在府内,凌氏每日里定也是担惊受怕的,心虚啊!那心上挠啊!哪像婆婆这般气定神闲含饴弄孙的很。
大家以为婆婆是个贤妇,确不知她老人家自有自己的一把算盘。大家以为相公定会好生讨好公公做个孝子得个好的前程,相公却是打算颠覆李家地位而来。大家以为我定是个无知浅薄的女子,却不知我并不是让人随便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