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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转身,淡淡道,“好,真心好!”我这几字刚说完,张姿凤刚刚还挂泪的小脸立时有了丝欣喜笑意,我不等她笑开,接着道,“咱们就来说说这真心二字!你可知道相公现在住的宅子并不是相公的,而是我的?”
张姿凤听完果然再笑不出来,僵在那里,干干对着众人笑。
我补道,“家中所有银钱都是我的,相公一文都没有,你知道相公娶你做小,你会是个什么境况吗?”
我没去看张姿凤如何反应,连珠炮似的接着道,“你进来做妾,可能活活饿死!当然,你也可以用自己的钱。不过别指望我大度到不仅为相公操劳用度,还为你操劳上!”
“我。。我。。我可以用自己嫁妆钱的!”这么一说,张姿凤己然没有之前坚决,断断续续道了这么一句。
我觑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便去求你江哥哥娶你做妾罢!我不会阻拦!”丢下这么一句话,我从佟嫂手中将童儿抱进怀里,转而出门进自己寝室。
该说的都说的,该做的都做了,相公的私生活我一点也不想去理,我之于他的那点淡淡喜欢不是不可以割舍,如果他真娶了张姿凤做妾,我会在一年半后干脆让出正夫人的位置,本来我也不是相公的真妻子,这点我与他心中都明了的很。
第二日不知是谁在相公面前嚼了舌根,还是张姿凤说了我的不是。相公一整天书院也没去,只闷头闷脑陪在我身侧,似乎很不开心。
我见他神情不对,淡淡询问,相公这才道明原委。
原来,张姿凤在相公面前说我己然同意让她做小,还暗示相公娶她。说得那样子好似我在求她进来做妾似的!敢情相公没去书院是在这躲着她?
我歪头端祥相公许久,直至相公被我看的不好意思,我才笑笑道,“相公,依我看,你这脑子不知何时变得笨了些。张姿凤这些天闹成那样,我有可能让她进门闹得阖家不安么?这想都不用想她是在你跟前撒谎了的,怎地你一碰上她就奇笨无比呢?”
我这么一解说,相公整张脸亮了起来,皱着一天的眉峰终于打开,咚咚凑了上来就要看我绣东西。
我轻轻叹息,不再理他自顾自赶绣活去了,小青和佟嫂虽也绣得不差,但比之于我的精湛,那绣品里总少了股子灵气,成衣铺的老板指明让我绣的,这大堆事情要忙,懒得再理相公那些破情事。
中秋
这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在和田县,过中秋是不吃月饼的,大家都做粽子吃。听说这个时候的粽叶做出来的粽子最香。具体为何如此迥异,己无人能道清。
张氏做了几个粽子拿给我吃。我吃着觉得甚好。便向她讨了些粽叶,晚上一起与小青她们做粽子。
我做的粽子是娘亲在我小时教我的,说起娘亲,好似这阵子想起她忆不如以前那般悲伤堵闷。我知道我的身边多了童儿这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后,我胸中浓烈的思亲之情有一部分己慢慢转至她身,总觉得童儿出生后,我好似忽然之间变得坚强起来,即使想到娘亲和爹爹也不会如以前那般落泪珠子。
扯远了些,说到粽子。听说有圆柱形的,还有锥形的。我要做的是锥形那种,家中备有铜碱,让佟嫂翻了出来。
小青在一旁洗粽叶,小多兴奋帮忙,叽喳问小青道,“小青姐姐,是东家自己做吗?做的好吃吗?小多从来没吃过粽子呢,以前都是妹妹吃的。”
我微微一笑,她家人多,粮食不够吃,自是有什么好的都给最小的吃了,她小时定也是吃过的,只是小多这孩子就算那时吃了到现在也不记得了。
“小多,一会东家做个最大的给你,让你尝过够!”
佟嫂在厨柜里终于翻着了铜碱,接话道,“东家,你别理小多这丫头,她哪没吃,小时候小妇人都记得给她吃过的,她不记得了。”小多这孩子与佟嫂隔得近,两人会认识我并不惊讶。
小多听这话,不依跺脚,“佟大娘,人家那么小,哪还记得粽子是个什么味儿,这吃了还不是等于没吃!”
众人笑了起来。
我让佟嫂按三筒粳米一筒糯米的比例和着,然后洗净放上些许铜碱,米变得有些暗黄的时候掺上黑豆,绿豆,去心枣,些许肥腊肉,洒上适宜食盐。
小多和小青是不会包粽子的。佟嫂学什么都很快,我只教了一遍,她包得己像模像样。话说,上次她做的那泡白菜没卖成,我打算年底再弄这事,她记性很好,让她惦记着这事。
拿几匹粽叶将两端绕合,中间一个锥形小凹槽,舀些弄好的米放进凹槽之内,再夯实,然后包上尾端,系紧。一个小小的绿绿的粽子立时出现。
我让小青帮忙去找些麻线,做一个便系一个在麻线上,不过须臾,粽子吊了一长串。
相公尚未入睡,寻了过来。见我正做粽子,淡淡一笑,凑了上来,“娘子,我就在想你怎地还不睡,原来是在做粽子啊!”
我瞧他一眼,与他养成个习惯,两人定要同时入睡才睡得着,如果我睡了相公没睡,我总觉着似乎有件事没做完,这心上怪不踏实的。反之亦然!
“相公,你去看书吧!这厨房之地,你还是少来,一会弄脏了书不大好!”
“我己看了差不多半宿书了,让我帮你吧!我也知道如何包粽子的…。”说着撸上衣袖就要帮忙。
我忙不迭伸手制止,“别动!你去看着童儿!”婆婆每天天刚黑便睡了,童儿与她一样,这会,两人正睡屋里,小青小多她们都在这边,相公又跑了出来,谁看护两人。
相公听我这么说,悻悻放下袖子,踱步出去。
做好粽子后,让佟嫂蒸上,洗洗手,睡去了。
第二日早膳便是粽子了,做的不多,一人两个。一时之间,饭厅内淡淡粽香飘飘。
我让佟嫂送了几个剩下的去给张氏。
过了一会,张氏领着个生脸姑娘进来,那姑娘娉娉婷婷,长了个好模样。
“张大姐,这位姑娘是?”
张氏拉住我的手,笑呵呵道,“大妹子,姐就说你这习性不好,这一天到晚也不见出门。这不,姐隔壁的新媳妇儿你都不认识。”
她的隔壁我是知道的。是这样的,这杂居村屋子是一排排建着的,我的左右是张氏和云姬的宅子,张氏隔壁另外一户人家是一阮姓人家。平时大门紧闭,我还真没注意过。
我愰然,“哦,原来是阮家小娘子啊!来进屋里坐吧,喝口茶!”
那新妇是个害羞的,见着我,羞羞怯怯道了声李家娘子早。那娇红模样很像我院里那开得正艳的胭脂花。
我点点头,让小多去备茶,这端茶送水的事现在她专做的。
我喝口茶,问张氏道,“张大姐,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还领着个人。
张氏喝口茶,“这样的,大妹子,今儿个阮家娘子在我那吃了个你送的粽子,觉得好吃想要知道是怎么做的,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张方子。”
阮家小娘子对我含笑,点点头。
我放下杯子,“嗯,一会我写了方子让佟嫂给你送过去。光说,那不太好说。”
张氏开心笑一下,“大妹子,还有啊,你那院里一大片胭脂花就这么凋了很是可惜,姐与阮娘子想弄些做指甲。”
我抬头看向院中如云繁花,轻点头。这些都是小事,遂吩咐小青拿了个小篮子去采。两人离去时,小青采了一篮让阮家娘子带回去。自这回后,除了张氏时不时来串串门,那阮家娘子也很喜欢来我这儿串门。
这天,我正端着婆婆的药来到婆婆门前,里面传出一阵笑闹声,小狗子脆嫩嫩的声音似在念着一道童谣:
虫虫虫飞,飞到大门背。捡个咯咯蛋,吃了挑柴担。
扯锯拉锯,赚钱买肉。买了一斤半,炆着一砂罐。
他一唱完,婆婆被逗乐,哈哈笑了起来。我推门进去时,婆婆正擦着笑出来的泪水,小狗子这小家伙又半跪在童儿的小床前,两只手一左一右捉着童儿白嫩嫩胖手,正对手指,边做边唱玩得开心。
只听童儿咔咔笑得好不欢乐。
婆婆见是我进来,直起腰对我招手道,“媳妇儿,来来,小狗子正教童儿念童谣呢!”
我微笑,“婆婆,看把您乐得,该喝药了!”说完,递上手中汤药。
小狗子欢快叫我一声,“东家奶奶,妹妹她咬我手指呢,你快看!”原来小狗子本要松开手来拉我的,谁知,童儿不让他走,拉着他的手放进嘴里咬起来。
三人正欢快闲话,小青来报,院外来了个客人,听小青说打扮得很是光鲜。婆婆刚吃完药,今日又在屋中坐了半晌,想来是想出去走走,对我道,“媳妇儿啊!是什么人啊!老婆子十几年没见着什么生人了,今日也出去走走透透气罢!”
我应声,让小青扶着婆婆手臂先行,婆婆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踏着院中青砖。
我抱着童儿,小狗子跟在身后几人鱼贯出院。
出了院子,我似看见婆婆略微佝偻的身子僵了僵,接着听她惊道,“是你!”
来人是个中年贵妇,一身穿金戴银,一时之间我只觉双眼之中金光闪闪。这人看着很面善啊!!!
我歪头不解,婆婆认识她?
那人来势颇有些趾高气扬,对着婆婆蔑视一笑,“当然是我!玉娘,没想到一别十五年,你还记得我。”
婆婆拄着拐杖的手轻轻颤抖,我见情形不对,越上前去。却见婆婆面色平静,似除了刚刚的惊诧之后,再无别的激动情绪。
倒有些前尘往事尽浮眼前,愰如隔世的飘渺。婆婆又愣了愣,半晌后,长叹口气,“银雅,没想到十五年后还会见到你。这次你来,又是为何?”
那中年妇人在一群丫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近婆婆,“玉娘,听说这些年你过得不好…。。”
“我过得很好,不劳你费心。”
“娘…。。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个时候,相公也确实该回来了。
那人上下打量相公几眼,眼中闪过嫉恨,对婆婆道,“这就是那孩子?”
婆婆一贯平静的脸上,忽然神情激动满是戒备,一把拉过刚走近她的相公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那妇人轻描淡写一笑,又看了相公一眼,带点嘲弄道,“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来看看。看看当年得意风光的李家正妻如今是何落迫模样罢啦!果然,你老得比我快多了!”说完,在众人搀扶下高傲离去,只留个奢庸僵俗的背影,似乎有些硬撑,我甩甩头,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她那模样分明风光无限,哪会有硬撑的气势呢?
我凝着那背影,隐隐嗅到一股阴谋气息。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果然过不了多久,婆婆与相公之间因为这些前尘旧事激烈争执起来,那场争执几乎耗尽婆婆所有精神,这些后面再提。
而这天发生的事,大家很快便忘了,似乎银雅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于我却是日夜缠绕,那人真的很面善,我似在哪见过。
我问相公他知不知道是谁,相公摇头道他并不知是谁,他是第一次见那人。
我去问婆婆,婆婆却总敷衍着答都是些陈年恩怨,何必再提。婆婆的身份也因此在我心底更加神秘起来,首先是敬媳妇茶时上好的绸缎衣服,然后是寒食节时祭拜用的上好龙马白玉,尔后今天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华衣贵妇,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告诉我,婆婆与京里那些显贵人家定是有很深的渊源,而相公的身世也因此变得耐人寻味。
绣娘
这日,烟雨迢迢红灯高挂之时,相公仍没有回来。檐角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我撑着把纸伞立在院门口等着相公回来,心中的担忧随着宅前人烟渐寥涨至极点。
婆婆时不时在小青掺扶下走出房门,重复问我相公回来没有。
在第十次失望转身之时,相公顶着雨一身湿透慢慢出现我视线之内。
相公回是回了来,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背回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女人,绣娘!
在失踪五年之后,突然让相公救回来。我与婆婆面面相觑,以相公的解释绣娘是倒在他回家的路上,当时一身泥泞面目不清,他也是在救了之后才知道救回来的竟是与人私奔的绣娘。
绣娘身上发生了何事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