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被相公搅得不安生,我只好又停下手中彩线,抬头看他,“你到底什么事?”
然后,我隐约看见相公的耳朵根子似红了,“娘子,我的手正受伤呢…。”
我睨一眼他的手,手受伤了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手受伤了,这跟相公你去洗浴有什么关系?”
相公的面色似更红了,“自然有关系的,我洗不到后背…。”
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事,我自然接口回道,“哦,你去叫阿福给你搓背去!”
“我的身子也只有娘子能看,我不去!”
相公一口回绝。
这话说得,我还以为他是三从四德大闺女,我是那三妻四妾佬爷们……
“相公,你一个大男人的,身子让个男人看了又不吃亏。”
“我不去!我不洗了!”说完一甩帕子坐在榻上呼哧呼哧生闷气。
我见他那样,冷不防扑哧笑出声来,今儿个晚膳他趁我帮他夹菜时偷摸吃我豆腐那个时候也不见他脸红害羞什么,这会倒别扭的像个姑娘家,他那身子,光膀子样,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不能看的。
“好了,好了!我帮你擦就是!”见他生气,我只好哄劝他,又从榻上拉着他起来,总算推进屏风后面去了。不一会儿,屏风后面传来悉嗦脱衣身,然后是水被搅动的声音。
相公在里面喊道,“娘子,快点过来帮我擦背脊!”声音里隐隐夹着丝不同于刚才的兴奋。
我摇头轻叹口气,我还当他真是害羞不敢让人擦,原来这厮竟又在算计我!
我轻移至屏风后面,相公如瀑黑发铺在弧线很好的脊背上,看起来…。。确实很秀色可餐。相公不耐我磨磨蹭蹭,开口催道,“娘子,快点!”
“哦,来啦!”
“给你胰子!”
“哦。”
“左边…”
“哦。”
“右边那痒,帮我挠挠!”
“哦。”
“娘子,前面也好痒。”
“哦,前面?!你自己洗去!”
“娘子,我的手受伤了,不能过水…。。”
“算了,转过来吧!”
本以为为相公洗澡是件很羞迫窘怯的事。哪知于我,似乎与帮童儿洗澡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相公高大硬板些。我后来想,为什么那时我为这男人洗澡会如此的不脸红害臊呢?倒是相公明明羞得快要钻进洞里,却硬撑着让我洗完。
直至与相公圆房后,再去帮他洗时,心境迥然不同。原来,那个时候与相公在一起,我心中并无其他杂念,有也是淡淡的几乎可以漠视的…。。那个时候,我并未深爱相公,看他那堆肉就跟猪肉没区别,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愰于我眼而己。当然,这话不能告知相公,只能偷偷地想,否则这人又生闷气了。
时间在绣花,喂相公吃饭,帮相公洗澡,喂童儿吃奶之间很快划过,如只轻鸟掠水无声。
这天我站在院门目送相公去书院,张氏早早起来正打开隔壁的门,热情朝我问早,
“大妹子,你起这么早啊!送相公去书院啊!”
我微微一笑,轻点个头,“张大姐也起得早啊!”
“嗳,我跟你说个事。”
我眨眨眼,这一大早的,张氏有什么事与我说?“张大姐直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做何?”
张氏快步走了过来,将我拉进院门,再栓上闩,凑头过来,“大妹子,我听人说你在绣双面绣。”
这听人说,估计是她与小青或佟嫂那闲话时问来的。我点点头,没有作声,想知道她问这些干什么,“大妹子,我跟你说啊!那双面绣不是人人都能绣得出来,听说在京城里也不过三个人能绣,你啊!发啦!”
双面绣???我无聊时瞎琢磨的东西,能顶什么钱?我倒真没听过。
张氏接着道,“我家那口子最近手上有个单子,里面有样东西需要用双面绣,他正愁呢!我想请你帮忙你,你啊!帮大姐这个忙可好?”
我轻皱眉头不解,陈清是个做绸缎的,他弄这些个东西做什么?“是什么东西?”
双面绣不仅费神还十分伤眼,我一般不怎么弄,走针之时很多地方需要思量如何做才绣得通滑。
张氏附近我耳,“姐跟你说啊,这东西是副那图,听我家那口子说,是京城里一位高官的美貌小妾绣了来讨好那人的。”
“那图?”
“就是压箱底那东西。”张氏比比。
听完,我的眉头更皱了……
张氏怕我不答应,急急道,“妹子,只要你答应了大姐,价钱好说!”
我瞧她一眼,不说话。这东西并不好绣,况且我从来没绣过,也不知成不成。
再说,这光天化日之下让我绣那男欢女爱之图,还不羞死人!要是相公和婆婆看到了,我丢人丢自家了!遂,摆摆手,“张大姐,恐怕这忙,我是帮不上了,这双面绣十分复杂,光是线色我就得挑上半天,最近身子不太利索,你瞧,这手心都磨伤了……。”
张氏见我的手确实伤了,“大妹子,大姐不正愁嘛,等你伤好再帮我也好啊!我家那口子不急的…。”
我见推脱不了,问了价钱,她道起码千两工钱,我思忖一下,答应先考虑一段时间再答复她,张氏终于满意点点头回家用早膳去了。
经过这些日子深思熟虑,我决定找张牙婆子,再找个丫头。
一来,童儿自生下来后,家事骤然增多,喂奶,熬热水,洗澡,洗尿布,这种种细索精心之事压在小青一人身上,最近除了饭桌上,几乎不见她歇息。
二来,上回我无意之中撞见陶乐找小青,小青那脸上少女特有的矜持和羞怯让我愣了愣,想到再过两年,她便要出嫁了,那时我是要上京的,自然不能拆散她与陶乐。
三来,我仔细算过,如果多做些绣品卖掉,再加上今天张氏与我道的好消息,我想我以后吃穿是不成问题的,可能还能多出些钱,请上一个丫头每月也就一两银子开销,这还算比较丰厚的,一年下来花不了十二两,吃住是小事,只不过多添一双筷一只碗罢了。
差阿福去寻了张牙婆子,张牙婆子速度很快,第二日就带人过来。
来的是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片子,十二三岁,比小青小些。看起来很伶俐的,见着我先是请安道好,一问一答之间也很流畅。
我…。。不太喜欢,这小丫头看得出来是个有心计的,我不喜爱与这种人打交道,遂对张牙婆子说,让她明天再重新找个人来。
那丫头见我不肯要她,立时哭了起来,“东家,求您行行好,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活都能干的,打猪菜,洗衣服,汲水,打柴,奴婢都会的!”
张牙婆子站一旁求情,“李夫人,您就收了她吧!这姑娘可怜,父母生了七个女儿,她是老大,家里还有六个小的,最小的还嗷嗷待哺呢!”
我见她说得可怜,遂问那丫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多。”
小多?…。。这个名字有些不好听,好似被人嫌弃了般,可见父母确实没花什么心思在她身上。我淡淡一笑道,“只要是多做事少说话的人都能进这院子,我不喜欢下头的丫头们嘴碎偷懒,这些你可做得到?”
小多用手背抹抹泪,一点头。
我又与她道,与我签的是死契,以后可能还要去别处不能见父母,问她是否愿意,小丫头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签过契子,一张黑瘦小脸笑得只见洁白牙齿。
佣金加上几铜块,连着小多的卖身钱一起给张婆子,打发了她,让她将小多的东西送来。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小狗子他们回来见又多了个姐姐,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一张张小脸兴奋得发亮。
三人之中,小柱最大,己有十岁,小多只比他大两岁,小柱这人不仅长得肖似阿福,连着那性格也极像,总沉默不语。
不过与阿福不同的是,小柱总睁着一双黑亮眸子四处警戒打量,似在搜寻什么东西,那双利眼小小年纪己能看出些往后深沉的影子。
无事时,小多最能与他玩到一块儿去。也不知小多是怎么回事,就爱跟在冰冰冷冷的小柱后面叽叽喳喳个不停。有时,她能念上一个时辰不停歇,小柱不语不恼,随她去,好似身边有无这个人,于他没多大区别。
小柱在我离开和田县前三个月,当兵去了。他一生的心愿便是能像父亲一样当个士兵保家卫国。那时,阿福与我签了死契,而他与小多己有婚约,小多在他离去之时,哭得我家院子都快倒了。
小栓最小,每次都与小狗子一块,后头仍旧跟着那只白毛鸭子,两人爬树掏窝正是爱玩的年纪,这院子差点没让他俩给翻过来。
怒火
相公虽然受了些伤,他并没有因些拉下功课。这日,我见他伤口痊愈,便做了最后一道补血汤品让他带去书院。
哪知收拾东西时,他丢三拉四,不仅昨日刚写的功课没带,那补血汤品也没带上。我思索一下,道与婆婆知,婆婆让阿福陪着我送东西去书院,童儿她来带。婆婆对童儿很溺爱,这让我担心她如果知道童儿并非相公亲生的女儿,不知她会是何反应……
揣着担忧,又多备了些小点心,与阿福一道上了小三家的马车。
书院是远近闻名的,所以装饰自不会差哪去,与阿福一道下了马车,刚一入眼,头顶一块巨大牌匾悬于上,上书:明志书院。
门两侧各挂有一块稍小点的牌子,清心以致远,淡泊以明志!
还未进书院一股淡淡的书香笼在周身,不愧是远近闻名的。
这个时候几近午间,书院内有些杂吵,多是些学子们的打闹嘻笑声。我与阿福进门时,里面的打闹停了一片刻。
问了几个学子,才知道相公是向后院去了。
我让阿福在门口等我,问明路线一人寻去。
刚走至墙角拐弯处,一个女人声音响起,“李江!你我天天同桌,为何你总不理我!”这语气,这声音很耳熟,我想起来了,就是相公恩师女儿张姿凤。
“张姿凤,你找我何事?”
“你以前都叫我姿凤的!”张姿凤娇气嗔怪,光听那声音,我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我无意偷听,要听也光明正在的听,所以我移动身子站了出去。相公背着我站在一棵槐树下,对立的是,张姿凤。
张姿凤一见我,首先满怀敌意睨我一眼,然后嚣张扑进相公怀里,两人四唇霎时相接。
这种情形,我见多了!所以,静静立在原地,并不出声,心中默数,直数至五,相公才猛然推开张姿凤,待他看见张姿凤眼中的得意和挑衅时,才惊觉不对转头来看。
视线撞上我平淡无绪的眸子。
相公紧张的握着手,“娘子…。。你怎地来了?”
我脸上神色也是淡淡的。说实在话,心中除了一点受伤之外,更多的是对相公的失望。我睨他一眼,不作声,提着食盒转身便走。这个时候,我不想听解释,也疲于应付这千般相似的情形。
“娘子!”相公快速越过我,拉住我的手腕,“娘子,你听为夫解释。”
我轻轻一笑,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解释?不需要了。难道你们俩不觉得这么清静美好而又神圣的地方,你们如此白日宣淫不会感到是种亵渎吗?”情绪还是有点小小失控,语气里有些微酸。
我话说完,相公脸色刷地白了。我轻轻挪开他的手指,向前走去,不再看他。
相公又追了上来,这次直至书院门口才拦住我。
我脚步停下来,并不是因为相公。
前方十步处,清风柳絮间一人负手立于那里,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长天,仍旧一袭白衣微拂。
相公似也看到了长天,皱紧眉峰看着我。
长天淡漠的眼看到我时,掠过一丝惊讶,尔后朝我微微一笑。然后眸子旁若无人淡扫我身侧的相公还有后面跟来的张姿凤,若有了悟。
“娘子!”相公不满掰过我的脑袋,我的眸子这才转向他,“娘子,你听我解释,是张姿凤她突然扑上来的,为夫没有做那种事。”
我淡淡笑下,不缓不徐开口,“我知道,我全看见了,相公不用解释。”相公呆愣原地。他是摸不着我这什么态度,才不知所措罢,确实,与上次相比我的反应差了些,也平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