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得疼了,只好用绢子拭拭眼角渗下的泪水,凝着京城方向默然不语。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隐忍的女子,却原来,只是没碰着心中软胁罢啦!
清明这天,一大早,婆婆拖着病体起身在院中忙前忙后。
我一看她那架势便知她这是要焚香祭祖,便命佟嫂和小青帮着婆婆准备生果祭品摆在案桌上,婆婆也不知从哪掏来块白玉摆在案桌上,那玉通透清澈是块好玉,雕着龙马。
我心下再次诧然,婆婆身上好似总有着违和感,就拿这玉来说,这玉是上好羊脂白玉,大富人家才买得起的,婆婆这般家况哪能买得起,而且,既然祭祖,为何没有灵位,只有一块龙马白玉?真是怪哉!
婆婆捻香立在院内良久,慈蔼的脸上现出几分哀伤还有悔恨,我转头去看,不过片刻她己是满脸老泪。又怔忡出神许久,婆婆插香入炉,抹抹眼角,饭也不吃对我道身子不舒服,躲进屋里睡去了。
我与佟嫂她们对视片刻,四人脸上布满迷茫。小狗子也是满脸怏怏不乐,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老实回道他想爹了,以往这个时候,娘亲总会带他去看爹的。
经他一提,我想起佟嫂家的事儿,她的两个亡夫也需要祭奠的罢,遂让她下午放半天假,佟嫂感激看我一眼,没有推辞,下午带着小狗子出去了。
晚上回来时,眼睛红肿,显是哭过。我淡淡看她一眼,没有安慰。这种事情,我不知要如何安慰,就这样吧!
来访
雨后初霁,佟嫂和小青搬了椅子沿阶而坐,手中忙着绣活。天气好转,婆婆身子大好,也拄着拐杖出来坐在一旁与两人闲话家常。
我挺着六个月的身子站在院内,身后跟了一长串肥嫩黄鸭。
说来好笑,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些鸭仔原来还是些个趋炎附势之徒。我只不过有天心情很好闲来无事,扔了把小米喂喂正在院中啄食的几只,谁想从那以后每次出来,身后总会有三四只肥嫩黄鸭一摇一摆的跟在脚后讨好我。
小狗子因此还嗔怪过鸭仔这些不认正主。
相公出行差不多半月。时间,比我估算的多了差不多一倍。心里泛起隐隐地担忧,去了如此之久,相公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阿福正在院中整土,自从买了鸭仔鸡仔,阿福特地里为那些花草围上小篱笆,我琢磨着再种些牵牛花绕在上面。这样,我想到了盛夏,绿意盎然院中点缀上红蓝白的花朵,一定有股乡村特有别致美感吧?
一排排花草己长出一指高,大部分己生出三片嫩绿小叶,我撑着圆滚身子正站旁边看得起劲。
婆婆上次见我肚腹己然凸显,而且还是个椭圆形状,又高兴了一阵。说自家儿媳妇将来定是生个带把的。我端茶坐一旁含笑看她没有说话,只一昧低头吃茶。
心中负疚,现在越来越不想与婆婆说这腹中孩儿之事。
我正看得出神,“娘子!”一声脆响,院门突地被人打开,迷朦中好似相公叫了我一声。
我本能转头去看。
然后,跌入相公笑吟黑亮的眸子里。
相公静静立在院门口凝我,一身儒雅蓝袍,头上的墨蓝发冠有些陌生,可能是新近买的。相公眼光很好,那墨蓝发冠戴在头上衬得相公整个脸庞如晴空般清爽干净,全然没有长长旅途之后独有的疲惫和风尘。
许久不见,我想我的眼睛定是看得有些发直,眸光胶在相公身上,终于这一次是相公被我看得的耳根子悄悄红了。
老实说,看到相公那一刻,我这些天一直若有所缺的心终于得以完整,有些低沉的心绪莫名高扬,不安的某处镇定下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个轻松飞扬的笑来。
然后,相公的耳根子更加红了。
两人也不知对望了多久,直到一阵呵笑声响彻院子,我这才如梦初醒。
“媳妇儿啊!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这老婆子都被你看得老脸臊红,更何况是江儿这内敛的孩子……。”
婆婆这打趣的话说得,轮到我老脸臊红…。。
与佟嫂她们一道将相公迎了进来,我这才注意到相公手上提着个大大的包裹,相公我见不解,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宜安的乡亲们送的,是本地的一些特产。”
佟嫂接过东西向厨房走去,我吩咐小青备些热水给相公洗漱一番。
晚膳时,佟嫂特地炒了宜安特产,是些干笋腊肉腊肠,还有腌猪肉。我心情一好,在相公的笑凝之下多吃了一碗。
晚上,一人睡床一人睡榻。相公与我喃喃说着一路上所遇之事,边说边听,渐渐地我打个哈欠悄然沉入梦乡,也不知相公是何时睡下的。
……。相公回来后的第七天,张氏和她男人回来了,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是第一次见到她男人,她男人长相很普通,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两人从我屋里接了大毛他们,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回隔壁,回去前,张氏留了礼给我,是小孩子的小件衣物,大红绸袄,很喜庆,我很喜欢。
……。
时间匆匆流走,再过两个月我便要生了。与相公商定,这胎正好可以当作早产,我坐在房里,摸着己开始下沉的肚腹,细细感受里面胎动。相公站在窗旁挥笔,不时朝我这边望来,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心中好奇,困难起身,挪过去看。
然后,眼睛定在那张纸上。相公正在画的是怀着身子的我坐在窗下,里面的人,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一脸慈辉母爱手抚着肚腹,哪还有姑娘时的清高冷然…。。
“相公,你是不是画错了?”我不敢相信自己变化如此之大,疑问道。
相公瞧我一眼,勾起嘴角眼中漾上一丝促狭笑意,我道,“娘子说哪错了?有劳娘子给我指点一二。”
我嗔怪瞪他一眼,这人现在还记着初时我胡乱点评他的画作之事,这会子竟又打趣我,“相公…。。不妻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此时的容貌神情罢啦,你何必拐着弯子拿以前的事来糗我!”
相公黑眸之中笑意退却,换上认真,“娘子误会,我没有笑话娘子,我只是想让娘子品评一番罢啦!”
我见他说的真诚,当了真,不由自主移进桌内低头去看,相公自动自发退后两步,正好站我身后。
我蹙着眉头细看,“相公,似乎我的眉毛画得细了些,我明明是黛眉不是柳叶眉。还有这鬓角似乎用墨淡了些,我的肚子怀着身子应该要大些吧?”
我一一说着自己的意见,相公听了凑近,他的声音很近,似在耳旁。一只笔从我身后伸来,细细的将我说过的地方一一改过。
我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两人差不多成了围抱姿势,然后,突地颈侧一点湿濡。
我的身子一震,眼睛睁大,刚刚那感觉,虽然时隔差不多一年,经过男欢女爱的我自然知道是什么……。相公吻了我的脖颈,想到这里,我的脸一阵热辣,烫烧起来。
我转头去看,相公正一本正经的看着画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迷惑…。难道,是我的错觉?
这个时候,小青推门进来。
我发现自己与相公太过贴近,慌乱一把推开相公,朝小青走过去。
“咦,东家,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我干笑一下,转移话题“小青,找我什么事?”
小青道:“东家您有客人。”
我迷惑,“哦?是什么人?”一般来说如果是左邻右舍有事,小青和佟嫂都会自己处理,不会专程来找我这个东家。
小青笑道:“东家,是个男人。他说是您旧识。”听了小青这话,我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夏秋生寻来了?应该不会吧……
相公冷不防冒了出来,“娘子,我陪你一起去。”说完两手扶了上来,我脑中还因为刚刚的事一片混沌慌乱,透过衣料,相公手上的温度烫了我一下,手臂不自然动了动,哪知相公手上力道不小,我只不过动了一下,便再也动不了。
在相公的挽扶下,我挺着肚子来到待客的花厅里,一进门看到那不算太陌生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来的是长天,有些奇怪他怎么找到我的住处的。较之于夏秋生,我更不愿见到长天,本以为上次只是偶遇,惊喜之下忘了自己处境这才与他相认,如他知晓我如今情形,依着他的性子定不会对我不管不顾,而我最感惶恐的便是他会在中间横插一杠道与我爹娘知晓,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去面对另一场风雨。
此时他仍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负手背门而站,静静的凝着相公新近作的小鸡小鸭喂食图,那画儿是我在相公寒食节回来第二天让他画的,画里我身穿一套海青儒裙,迎着初阳站在缀满白花李树下,笑眯眯看着脚下肥嫩鸭仔踱着步子吃食。旁边稀疏长着几株胭脂花。
我笑着叫了声,“长天!”
长天转过身来,对着我淡淡一勾唇,眼睛扫了扫扶着我的相公,没立刻打招呼,淡漠的眉宇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眼中神情深不可测,看不出丝毫情绪。
相公扶着我移步进去,请他坐下。
与相公并排坐主位上,小青进来送过茶后,我淡笑着开口,“长天,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住处?”
长天喝口茶没有答我,淡淡开口巧妙道,“我路过附近,过来看一下。”又看一眼我的肚子,“冰娃娃还有多久要生了?”
我低头摸摸肚子,“差不多二个月吧,对了,这是我相公,上次匆忙忘了给你介绍。”我没有报相公的名字。话音刚落,便发现长天觑着相公的淡漠眸子里,似乎藏着淡薄怒意……不知道长天于我之事知道多少,只希望他能漠视于我。
相公依礼给他作了一揖,叫了声沈公子。长天没有回礼,只淡淡嗯了声。也不知怎地,看着他对待相公那睥睨高傲的样儿,我心上无由来的漫上一丝不愉快。相公倒是嘴角噙着礼节性的笑,似全然不在意。
长天,他突地放下茶盏,对视我道,“冰娃娃,上次遇见你之后,我回了京城一趟,听人说你嫁的是个状元,而现在我所遇到的李江只是个秀才吧?”
我刚刚还惊惶不安的心听到这话忽然安定下来,既然长天一早知道,而我又于和田县安宁如此之久,他定是没有意思告知父母我二嫁之事。那么,他是为我不值才对相公这般淡漠。
想着,我心中镇定不少,勾唇微笑,“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状元郎负了我,我二嫁罢啦!长天不用如此生气,相公待我很好。”
相公适时插话,“请沈公子放心,小生既娶娘子,定不会负她的。”相公说这话时,脸上神色极为认真,似乎……是在起誓。
我又想起刚刚寝房时的事…。。心没由来的乱跳……似乎有些乱了……
长天又坐了一会,走时我请求他先别将我二嫁之事告知父母,我道怕年迈父母听了伤心。长天点头答应,又喝了会茶,这才离去。去时,吩咐我有事去隔壁沈家寻他。
我是僵着四肢送走长天的……我没想到云姬的夫君竟是长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心中婉惜大过于惊诧,云姬这女人是配不上长天这般人物的,那时我犹自想着长天不仅性子变了,这看女人……有些太过以貌取人?当然,骄傲如我是不会去隔壁找他的,阔别十年之久,不知他是何想法,于我小时那些情谊己然变得很淡,再遇之时我心中也不过生出淡淡喜悦。再者,云姬这人我实在喜欢不起来没打算再与她有任何交往,上次去时看过一回脸色便罢了,更不论两人之间近有小怨。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时我弄错了。
怒火
我终是明白为何娘亲说生产后的女人其实是从阎王殿里绕了一圈,我从来没想过生孩子会如此之痛!
盛夏来临,伴着鼓噪蝉嘶,我意外受惊‘早产’了。无力躺在床上,回想两天前的一幕幕,先是三四天下腹收缩伴着阵痛折磨,这欲生不生的情形折腾地我与相公没睡个好觉。
终于在第五天羊水破裂,我使力半天,全身汗湿,孩子才从我□出来一点点,整个过程无比痛苦难熬。然而不幸的是,最先出来的竟是孩子的脚!这是胎位不正啊!我碰上难产了!!
那厢,稳婆惊叫不好,孩子的头卡住了,她一个劲催着我快快使劲,我心中着急,越是着急越使不上力,双手直哆嗦,褥子被我抓得快破个洞…。。孩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