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四带着紫营的弩兵队,罗流带着紫营的步兵队,从两边包抄到了女神庙。
林逐流便扶着萧魅迅速退后,直退到紫营兵士的最后面。
萧魅看到韩小四和罗流的队伍,精神猛地松了下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
“萧魅!”林逐流从身后扶住了他。
凑近看,林逐流才发觉萧魅的嘴唇惨白,表面结了一层灰色的死皮。其实何止是嘴,萧魅的整个脸都是惨白色的,背上暗色的血液混着新鲜的鲜血不停地流出。
“韩小四,快给我滚过来!”林逐流怒极,朝小四大叫一声。
“头儿,我过来了……天呐,萧哥!”看到萧魅的样子,小四也心疼得呲牙咧嘴。
“小四,你先跟我送萧魅回营,我让阿舍先传信到柳棋那里,让他提前准备好给他治伤。”
韩小四看了林逐流一眼,想被踩到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头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奇怪?你中毒了?!这群卑鄙的遥溪狗,老子宰了他们!”
林逐流一把拉住他,对他说道:“小四,先跟我回营,遥溪的这笔账以后有得算。”
韩小四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召来陈青,马不停蹄地带着萧魅下了山。
11狂风骤雨
下了不归山,南风正在山口等待着林逐流。见主人到来,南风长嘶一声,朝她飞奔而去。
林逐流顺了顺南风的鬃毛,回头朝韩小四说道:“你先走,回去后直接带萧魅到柳棋那里,他必然是准备万全的。”
“头儿,你不一道走?”
林逐流摇了摇头,“让兄弟们知道我让人下了毒,这脸可就丢得大了。你先带萧魅回去,我等下悄悄入营。”
真是因为怕丢脸吗?韩小四一脸的不相信,“头儿,我看你脸色太不好,将你一个人丢在后面我不放心。”
“你怕什么?怕我因为判断失误害死赵悯添的事情想不开?小四,你跟了我多久?我犯的错误、害死的人还少吗?所以说我这种人,不仅不配在这世上活着,便是死了也只配被剥皮剔骨浸油锅。可我的命硬得很。”林逐流仰起头,自嘲地笑了笑。
“头儿,你……”
“快走吧,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我身上中了毒,受不了太快的马程,就骑你家夕月回去。你骑着南风带萧魅回营,他的伤势再耽搁就要吃不消了。”
韩小四看了看已经昏阙的萧魅,背着他翻身上马,咬咬牙往戈锁营盘而去。
林逐流看着韩小四的身影渐渐远去,便骑上了他的夕月,慢慢朝营盘方向走。
她带的队伍中死了人,这事情是时常会有的。征战、奇袭、救人……那一项不是生死一刀的买卖?只是每一次经历,心中还是有股被鞭笞般的火辣辣的疼。林逐流在漠北戈壁中缓缓的走,想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些。
才走没多远,燥热的沙漠竟突然风云变色,突下暴雨。
“操!”林逐流骂了个脏字。
萧魅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被混着沙尘的雨这么一淋,天知道会出什么事。韩小四就算再快,这个时候也只能行了一半的路程。
林逐流心中将老天爷骂了一千遍,勒紧缰绳,火速朝戈锁营盘赶去。
骑着夕月回到戈锁城北门门口,林逐流便看见姜家小侯爷姜齐站在城门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往南的方向。
暴雨雷鸣,他裹在雨披下瑟瑟发抖,可仍固执地看着一个方向不愿离去,就连夕月行至他的面前,他居然全无察觉。
“小鬼,你在等谁?”林逐扬起马鞭在他肩上轻点一下,小侯爷吓得急忙回过头来。
“阿逐,你回来了,我在等你啊……”姜齐眼睛红红地笑了笑,解开自己身上的雨披递给林逐流。
“等我?问题是你大爷方向看反了!”林逐流皱了皱眉,对他说道:“你方才看到韩小四带着萧魅进城了吗?你身上带了雨披,为什么不借给韩小四?他背后有伤员。”
“我借了……不对,是韩小四抢了。”姜齐澄清道:“我是给你带了一件雨披的,没等到你,却先等到了韩小四。他看到我站在城门口,抢了我的雨披就进了城,我都来不及反应……”
干得好!林逐流舒了口气,“坐上来,我把你带回家去。”
“阿逐,你带我去紫营吧,我听说你中毒了,我要去紫营照顾你。”
林逐流看了姜齐一眼,懒得跟他废话,提住他的后领将他拽上马,驾着南风往永泰侯爷府上行去。
雨仍旧下得很大,林逐流没用姜齐的雨披,姜齐却将雨披撑着,尽力罩住两个人。
姜齐比林逐流略高些,他坐在林逐流身后,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肩上问道:“阿逐,我害死蓝营的赵悯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他不是你害死的。”林逐流皱眉。
“就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去不归山还愿,父亲也不会让你们上不归山救人。阿逐,你常常说你以后是要下地狱的,可我觉得阿逐没有做错事,要地狱是我,我才会被剥皮剔骨浸油锅。”姜齐晃了晃脑袋在林逐流脸侧蹭了蹭,“阿逐,你不要烦我,我会替你下地狱、浸油锅。”
林逐流被他蹭得脸颊发痒,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腹部逼他退后,“你闭嘴,我就不烦你。若是还要呱噪,我不仅烦你,还要打你。”
这时夕月已经行至永泰侯爷府,林逐流将小侯爷裹上雨披往院墙里一扔,拍了拍夕月的屁股朝营盘赶去。
回到营地,林逐流发觉蓝营的步兵队已经由赵字旗换成了何字旗。
蓝营首将穆铁钦看她的眼光丝毫未变,只是淡漠地点点头,那是种看淡生死的那种淡漠,没有一丝仇恨。
林逐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对穆铁钦有愧,宁愿他冲上来揍她一顿。可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兄弟这么冷漠,如果是韩小四他们因为他人的失误被误杀,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管他是奇袭营的将军还是什么狗屁武魁。
正想着,便从雨中隐约听到小四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他骑着她的马,心急火燎地朝这边赶来。
“头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找得要疯了!”
“萧魅怎么样?”
“不怎么好,但也算性命无碍了。头儿,你现在先别管萧哥了,还是稍微顾一顾你自己吧。你现在就跟我去柳棋那里,你是不知道你现在青面黑唇的样子,在营盘里再多晃上一圈,别人会以为你是鬼!”
林逐流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身下的夕月被韩小四一声轻哨,便直奔柳棋的医部而去。
柳棋的医部就在白营外,是一个单独围起来的小院落,里头有栋土坯盖出来的双层建筑。
今天的雨特别大,可林逐流到的时候,柳棋正笔直笔直地站在雨中,看到她后便足下生风地走过来。
“你总算来了,我差点以为你死在路上!”柳棋瞪了林逐流一眼,抓住她的腕子将尖细的银针刺进去又抽出来,眯着眼睛看了良久才说道:“好在中毒不深,你跟我过来,我给你解毒。”
“柳棋,我能先去看看萧魅么?”
“林逐流,你可不要忘了我这里的规矩,踏进小西苑,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哎,我知道,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不成就算了,但你得告诉我萧魅伤得怎样?”
“没死!”柳棋不耐烦地说道:“你快点过来,将毒刮干净了我就让你看他。”
柳棋不由分说地将林逐流拖进第一层的第四间屋子,又朝韩小四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帮忙。
小西苑的第四件屋子是柳棋的解毒室,里头只有一个硕大的药架,一个大蒸桶和一方楠木桌案。大蒸桶中烧着热水,书案上摆着刮骨用的各色玉刮子。
韩小四帮林逐流将衣服解了,向她问道:“头儿,怎么回事,这次救姜家那祖宗为什么要你亲自去?永泰侯是侯爷,你也是侯爷,爷爷的凭什么让你去救他儿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林逐流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他是明摆着欺负人,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帝后没有子嗣,封凌韵已经立了姜兰的儿子做太子,永泰侯的尾巴自然是翘到了天上去。我区区一个将军岂能比得过太子的舅舅?”
“头儿,你是端月的武魁!”韩小四捏紧拳头,眼睛都气红了。
“武魁又怎样?没有兵权在手,在永泰侯看来也就是个揍人和被揍的玩意。你以为他想撮合姜齐和我,就是如你们这般敬重我了吗?他是为了今后他孙子当皇帝拉拢亲信。那时风云变了色,他总是要揽下戈锁的兵权的,他是想要我的营给他卖命。”
“那个混蛋!”
林逐流嗤笑一声,“端月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混蛋。”
林逐流在柳棋那里刮了一身的毒素,连歇都不歇,便嚷着要去看萧魅。
柳棋收拾了从她身上刮出的毒素,看了她几眼,对她的生猛彪悍佩服的不行。
刮毒本就是痛苦的过程,要用伤身的药将全身的毒蒸到皮肤表面,再用尖利的玉刮子一点一点刮出来。那过程非常人可以耐受,一般人刮毒后不躺个两三天断然下不了地。
可林逐流这妖怪,刮完毒后立刻擦净身体,套上衣服就往外面冲。柳棋虽跟她接触已久,还是被她这彪悍的作风震慑了一次又一次。
“哎,柳棋,萧魅在哪里?”
“楼上第二间,你小点声音,他身体很虚,又累得不行,方才就睡下了。”
林逐流点了点头,便转身往二楼上去。
萧魅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二间,隔着不甚厚重的帐帘,里面传来医女细软的声音。
林逐流停下了脚步,侧耳听她们说话。
“这人是谁?从前没有见过。”
“听说是武魁大人的副将,从雍瞳过来的,这次是为了救武魁大人才受的伤。”
“大人得了新副将?生得可真好,看模样应是柔岚人吧?之前就听说柔岚人忠心,还真是不假。自己都伤得快要动不了了,血几乎流走了一半,还能拼了命去救武魁大人。瞧见他肩上的伤了么?送来的时候真吓人啊!腿上还被狼咬了一口,啧啧……”
“咳咳……”
林逐流听到背后一阵刻意的咳嗽,帐子里的医女连忙消了声音。这两位医女从房中出来,看到林逐流和她身后的柳棋,忙鞠躬行礼。
“柳医官,林将军……”
“下去。”柳棋看了她们一眼,撩开帐帘,朝林逐流说道:“阿逐,进来吧。”
12夜色撩人
林逐流走进萧魅房里,竟看到他半裸着上身,正将一件银蓝色的中衣往身上披。他的左肩被纱布抱得严实,似乎动作再大些,里头的伤口就会崩裂开来。
“我来。”林逐流紧赶两步,帮他将衣衫披在肩上。
“怎么就起来了?你伤得很重,需要多休息。”柳棋皱了皱眉头对他说。
“连骨头都没有砍断,不算上什么大不了的伤势。”
林逐流看萧魅满不在乎的表情,这才想起他虽说是文将,却也是帝座的隐羽之一。但凡是个隐羽,都会被送到燮枝去历练,而从燮枝出来的人个个骨头都硬得很。
“我劝你还是收敛些,你肩上的骨头被砍了很大一个缺口,虽然没有断,不注意必然会出大问题。我还有几个伤患要去看一下,你们先各自休息。”
柳棋说着,便走出房间,替他们将帐子拉了下来。
帐帘被拉上,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不少。
林逐流坐在萧魅床边,从这个角度看去,便觉他的腰身俊俏异常。
萧魅宽肩,窄腰,肌理紧实,一头浅色发丝没有束起,细细密密地披散至肩胛,两条交叠的腿修长有力,仿佛木头刨子精心刨出般的笔挺好看。
林逐流一贯不喜欢刻意修饰的美,像他这般无意间散发出的性感反而投了她的所好。她的双手鬼使神差地环上他光裸的小腹,那里细腻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有着如玉般温暖的触感。
“将军,你这是……”萧魅话音未落,浑身猛地一阵颤抖。林逐流竟在他肩头纱布与皮肤交界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抱歉,萧魅。我是说在不归山上,本应我来保护你。”
“一样的。”萧魅朝林逐流一笑,修长的手指覆上她停在他腰间的手。
林逐流突然转过身,萧魅本来要顺她头发的手便停了下来。
她看着他唇上干裂的灰白色死皮,忍不住仰头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舔舐。其实那唇瓣并没有多甘甜,甚至有淡淡的苦味在舌尖徘徊,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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