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什么骆驼啊!头儿现在的身体能乘骆驼么?”韩小四嘿嘿一笑,“萧哥你这要做爹的人了,怎么能就有了儿子忘了媳妇呢?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你说什么?”韩小四话音刚落,萧魅便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手脚忽然僵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狂烈得让他不能自已的喜悦。
他看着脸色微红的林逐流,感到一股强烈的喜悦像要从自己心□出来一般,想对她说话,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可喉咙却干得一塌糊涂,全身上下只剩下心狂跳不止。
林逐流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眸,心中一阵柔软。萧魅没有说话,可眼中已包含了千言万语。小四不懂,可她是懂得的,她知道萧魅现在有多欢喜,也知道这个人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为她付出了多少。她走过去,牵起萧魅的手放在自己小腹,柔声道:“萧哥,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阿逐……我……我……”萧魅一时之间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的全身都在抖,手和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眼睛甚至不敢看向林逐流,只敢在沙地上不停的来回看。末了,他露出难受的神色,哑声道:“阿逐,都是我的错,让你有了孩子还受这样多的苦……”
林逐流听他这样说,心中一阵酸楚,要说受到的苦楚,她受得苦哪及萧魅的十之一二!来隐雩是她自己硬要跟来的,若不是她要跟着来,腹中的孩儿不会受这样的苦,萧魅也不会被凌虐成这样。
她正欲解释,却见萧魅遮住自己的脸,垂下头低头道:“阿逐,你还是别看我了,我原听我娘说,有身孕的女人不能看太吓人的东西,我的脸……太难看……”
林逐流最怕萧魅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从前他就因为自己是军奴出身而自卑,现在又因脸上被灼烧而畏缩。其实他是什么出身,他变成什么样子,对于她来讲都是一样的。可她只要看见萧魅自卑的神色,她的心里便会一阵一阵的抽痛,她愿意用任何方法证明,只要萧魅在她眼前,她都会一如既往地爱这个人。
“在我眼里,萧哥与从前是一样的。”林逐流扳过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她看着他被灼伤的脸,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在我心里,也没有人比萧哥更好看的人。”
她这话说得又轻又软,竟让萧魅整张脸突地烧了起来。他从知道林逐流怀孕起本就手足无措,这下更是羞得垂着头,只露出一个下巴尖,因这些天瘦了,那白皙的下颚却显得更加勾人。
林逐流脑袋一热,竟忘了周围站着的旁人,捏着萧魅的下巴尖就要亲上去。
“哎呦喂,头儿,您跟您的萧哥去驼车里头煽情成么?这里有成堆的没娶上媳妇的男人,您是想馋死我们么?”小四笑道。
听他这样一说,什么气氛都没了。林逐流气得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引得商队的行商都笑了起来。
萧魅看她动粗,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双手梏住她往怀里轻轻一带,抱起她塞进了驼车里面。
商队缓缓开始前行,萧魅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假寐的林逐流,这才真的觉得结束了一场噩梦。
然而似乎又跌进了一场美梦,自己竟然要有孩儿了,今后便是三个人,他与他最喜欢的女子,会一同养育一个孩子!今后那个孩子会叫他爹,叫她娘……
萧魅看了看怀里的林逐流,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萧哥,这么高兴?”林逐流歪着头看他。
萧魅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比这还要高兴许多,只是怕高兴得太厉害,梦就醒了。”
“真傻。”林逐流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地晃了晃,道:“萧哥,近来我也有些很傻的想法。”
“嗯?”萧魅将林逐流往怀里紧了紧。
“我有时候会想,可不可以让时光停在此刻,这样我便能永远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这样幸福。可有时又觉不甘心这样,往后我还要与你一同经历那样多时光,若是就此停住,我会错过多少与你的幸福呢?”林逐流伸出长臂环住萧魅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道:“其实萧哥,你根本不用为自己的面容有怎样的改变而担心,自不归山上你替我挡了那一剑起,林逐流的情便只为你而生。不管处在怎样的环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在我面前,都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林逐流的声音嘶哑劈裂,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情意在其中。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有时会想,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得以遇见你。可在阴山传来你被毒杀的消息,我又想,果真是深情不寿罢,我要随你同去才好。有人害怕错付真心,我却只怕自己给得不够,辜负了你的情谊。萧哥,有时候,我真的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那么好……
91用心良苦
端月与隐雩两国并不接壤;中间有约一日的路程,是要从遥溪的国土上跨越过去。黎卫之所以带着红营的人来接林逐流,便是怕在这里遭遥溪的埋伏。
遥溪那个姓傅的哑巴皇帝一刀斩了林逐流的哥,若是连林逐流也在他手上遭遇不测,遥溪与端月怕是真要宣战了。
于是在昴丹城医好赵沫后;由于红营守将黎卫雷厉风行的个性,大队人马连一天都未耽搁,便朝戈锁城行去。
昴丹城到戈锁城;中间隔着的都是荒地和峡谷;一路了无人烟。虽不用担心如漠北那般的沙暴;却也是炎热得很。
一路寂静;途中连鸟叫声也听不见;可林逐流的马车中;却常常传出些吵闹的声音,听得外头的将士们嘴角直抽抽。若不是知道那是武魁的声音,没准会以为里头坐了个悍妇。
马车中只有林逐流、萧魅与赵沫三人。
赵沫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大的灾难,可却像未被这灾难吓着,精神好得很。
林逐流自从萧魅清醒过来,心中不酸了,肚子不疼了,脸上乐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为什么武魁大人是牡丹花?武魁大人现在的脾气可是见长,以前赵沫觉得她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狼,可现在却像一只眯着眼睛的豹,高傲又警觉,随时随地都会炸毛,而且尤其的喜怒无常!
让赵沫费解的是,萧将军明明是重伤初愈,外伤没好透彻,内脏的情况就更加不好了。可从昴丹城开始,武魁大人高兴的时候就盯着自家夫君猛瞧,不高兴的时候却拼了命指使她家夫君做这做那。凡是不让别人动手,全让萧魅一个人替她做,这一点真的让她替萧将军不平。
况且武魁大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指使萧将军做事,还经常借着自己怀孕脾气坏为理由和萧将军吵架。虽然其实不能算吵架,都是武魁大人一个人唱独角戏,萧将军则是一脸宠溺和退让地哄着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就好比现在,萧将军端了一碗安胎的汤药,白瓷的勺子举在她的唇边,放了很久了,可林逐流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阿逐,喝一口好么?只喝一口。”萧魅好脾气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右手仍旧举着勺子,左手放下汤碗轻轻抓住她的手,摇了摇。
“苦,不喝。”林逐流偏过头。
“我原先不知你怕苦,便没有带甜点。阿逐乖,只将就喝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么?”萧魅压低的声音震得赵沫脸都红了。
“坐在车里太闷,你让我去骑马我便喝。”林逐流挣开一只眼睛看他。
“这……”萧魅愣了,药不能不喝,可林逐流现在的身子,去骑马是万万不能的。自己方才许诺了她,只喝一口便什么都应她,自己觉不能失信于她。
那如今……该怎么做……
萧魅皱着眉头,举着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整个人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做。
真是欺负人啊!赵沫脑袋一热,抢过汤碗道:“阿逐姐,我来喂你,顺便问一下,黎将军是镇北王的儿子啊?”
“那个痞子,也不知道跟黎伯伯哪里像了,真是丢他老人家的人!你要问便问,将汤碗放在旁边,我不要你喂。”林逐流睁开眼睛敷衍一句。
赵沫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阿逐姐,黎将军今年多大了?”
“他?二十七了吧,老男人,啧啧……”林逐流对她挑了挑眉毛。
“阿逐姐,黎将军可有心上人了?”
“不知道。”她这次索性又把眼睛闭上了。
赵沫问了半天,也没讨得武魁大人的半点青睐,这倒真让她确信林逐流真的是只要萧魅一个人,旁的什么都不想的。
可她这样喜欢萧魅,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呢?赵沫费解地偏了偏脑袋。
萧魅看赵沫问完,便使了个眼色让她坐到边上去,自己蹭到她面前,端起药碗连哄带骗,撒娇都用上了。林逐流也没为难他到底,磨叽了一会便将药喝了下去。
他像打了场打仗般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方才拿勺子拿久了,若是从前自然是没事的,可段沉风果然是将他伤得太重了,只是将勺子举了一炷香工夫,竟会让他的手酸痛的难以忍受。
赵沫看着萧魅,觉得他挺可怜的,于是气鼓鼓道:“也亏得萧将军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早摔了汤碗走人了。”
萧魅听了这话似乎很高兴,温和道:“阿逐只是这些天有身子了,脾气不好,她平日里是极好的。当然现在也很好,很可爱。”
赵沫嗤笑一声,“我娘怀我妹妹的时候,也没见这样的!”
喝了药,林逐流的情绪明显好多了。她眯了一会,醒来后竟开始满脸兴奋地盯着萧魅看。
萧魅之前还未被她这样长久的,肆无忌惮的,满脸笑容的盯着看过,便觉得心里颇有些甜蜜的无奈。如果前一刻的她像只眯着眼的猎豹,时的她则像吐着舌头的大狗,若是给她加一条尾巴,没准就能欢快地摇起来。
这样的林逐流真的很迷人,很可爱,甚至挠的人心里痒痒的。萧魅吞了口口水,干笑道:“阿逐,你……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啊!”林逐流答得理所当然,似乎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其实萧魅是很很喜欢看林逐流笑的,她的轮廓深刻,五官分明,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况且这个人是他放在心上怎么爱也爱不够的人,若是从前经过这样的分离,他必然会盯着她看个够本。
可想想现在自己的脸……自己倒是享福了,看到的是林逐流那张俊秀的,林逐流看到的是什么呢?萧魅在昴丹的时候偷偷朝铜镜上瞟过一眼:右半边脸还好,左半边脸说状若厉鬼,他都觉得替厉鬼委屈了。
于是萧魅把头低得很低,还有意识地用长发遮住左脸,尽量不让林逐流看到他。
林逐流跟了萧魅这么久,他抬抬手指,她便知道他要往哪里指;他转转眼珠子,她就知道他要往哪里看,这点小心思难能瞒得住她?
她趁萧魅低着头,瞅准了马车晃动的一个机会,探了探身子,然后作势栽了一下。
“嗯……”她呻/吟一声,双手轻轻捂住腹部,头也“不小心”撞在了马车竖梁上。
“阿逐,怎么了?”萧魅与赵沫同时凑到她面前,两人皆是一副关心的神态。只是萧魅显然比赵沫要焦急百倍,只那一会儿的工夫,额上变急出了一头的汗,脸色也白了下来。
林逐流就势把头埋在他胸前,给赵沫使了个“你走开”的眼神。赵沫看到她的这个神色,突然愣了,心中的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可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遍。
“阿逐,是不是难受?你别吓我。”萧魅搂着她,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她的神色,仿佛想从中读出个好歹来。
两人离得极进,林逐流觉得自己伸一伸舌头,便能舔到萧魅挺直的鼻梁,再往上,便能含住他纤长卷曲的睫毛。
“萧哥,我好痛……”林逐流糯着声音,微微皱起眉头,被咬着的下唇显出苍白的颜色。她那有些英气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此刻竟让人觉得十分的惹人怜爱。
真会演啊……赵沫鄙视地哼了一声。幸而萧魅没有听见,他一门心思扑在林逐流身上,见她喊疼更是有些束手无策,于是道:“阿逐……我……我要怎么做?”
“给我揉揉。”
林逐流将萧魅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就这他的手轻轻揉了揉。萧魅吓得连忙把手抽了回来,哑声道:“阿逐,这个我可能不会,若是伤到宝宝……还是让赵大夫帮你吧?”
“不要她!她每次都揉得我不舒服。”林逐流鄙视地看了赵沫一眼,赵沫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那……那这样的力道行不行?不能重了,伤到宝宝便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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