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战争伊始
眼看天已渐渐放亮;林逐流与萧魅便下了哨塔。
萧魅一夜没睡,脚步显得有些虚浮。
林逐流看他略显憔悴的面容,心里便是一阵闷闷地痛。回营后她也顾不上换自己的衣服;而是先帮萧魅脱下短装,又服侍他换上将军厚重的铠甲。
“萧哥;你昨夜没睡,身体还受得住么?”林逐流一边给他系上那面蓝色披风,一边问。
“没事;从前在雍瞳,我也常常几天几夜不休息。”萧魅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是还有你护着么?有端月武魁在,我可是放心得很。”
林逐流朝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些许愧疚。
萧魅不愿看见她这样的表情,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阿逐,别这样。你要再这个神情,我也要难过了。”
林逐流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携手走出了营帐。
此时三军已经列队完毕,林逐流挥了挥手,领着队伍朝段礼的大军疾行而去。
今日的帝都郊野起了些风沙,段礼带着自己的兵士,急急朝隐雩帝都赶去。
段礼不是一个热衷权势的人,他此次前往帝都,是要支援自己的兄长段飞的。
段飞最初密谋反叛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在皇子中平平无奇的段礼,竟会第一个揭竿响应。也没人想到他有这样的胆量,带上自己的所有兵将,弃了自己的城池直扑帝都。
“七皇子,我们的队伍快要与四皇子汇合了。”段礼的大将军展良在他身边道。
段礼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只有五万,战斗力并不算太强。你听好了,与皇兄汇合后便听凭他的调遣,任何军中之人接到皇兄的命令,便如我的一样。”
展良点了点头,“七皇子放心,我理会得。”
沿着肖良坡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离汇合的地点越来越近,段礼这时却觉得空气似乎变了味道。
一阵震天的呼喊,夹杂这铁蹄骇人的声响,待段礼无意识地转过头,便看见坡顶上,密如骤雨般的羽箭直扑他的军队而来。
而在那羽箭后方,戈锁大军磅礴的骑兵队伍一边策马奔腾,一边还能稳稳端着火弩射出羽箭。他们的弩是那样的强劲,防御的步兵手中的厚盾都持不住掉在地上。
狂风骤雨般的箭雨之后,六万人的队伍,那样气势汹汹地冲向他的阵营,几乎是活生生将他的人吞了进去。
段礼这一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支队伍。他的兵就这样没有了抵抗,或者说,见到这样一支队伍,他们根本无法抵抗。
林逐流的队伍并不比他的多多少人,也没有占怎样的地利。可看着那支队伍从肖良坡上俯冲而下,那样的千军万马,仿佛能让天地为之震颤。
待到段礼反应过来,他的人已经给林逐流的大军吞去了半数。
“御——!!”段礼急得大吼一声,没被击毙的步兵忙用厚盾挡住来人,试图封住林逐流的大军从他们阵营撕开的巨大裂口。
可这样的抵抗只是徒劳,气势大涨的戈锁兵士根本未将这些兵放在眼中,骑兵的马蹄踩塌了段礼队伍的所有防御。
林逐流领与萧魅各自领着队伍杀入他的队伍中,兵勇的惨叫声、烈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在那样短的时间里,胜败仿佛已成了定数,段礼此刻心中反而不慌了。
展良看了段礼一眼,用手势命他的骑兵步兵两位军佐与他一同攻向林逐流。她被三人同时围堵,一时也脱不开身。
段礼见她一时难以脱身,便回身将长剑直扑萧魅挥去。
萧魅抽出逐流剑挡住他的攻势,这时段礼军队中隐藏着的暗卫竟将暗术齐齐用在萧魅身上。
面对这些一击毙命的攻势,萧魅只得撤回兵器,勉力抵挡。
萧魅之前经过多日的疾行,昨晚又一夜未眠,身体本就极度疲累。若是在平时,抵挡住暗卫的暗术对她来讲不算什么,可如今竟险险让两枚凤羽镖插入自己心口。
段礼不知道萧魅的异恙,只在心中暗暗吃惊,在南篱关一役中大放异彩的萧魅,原来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他一喜,在必输的战局中,将士皆是报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有赚的必死心态。
段礼见萧魅兵不如想象中强悍,手起刀落便更加狠利了些,一串串杀招毫无保留地朝萧魅砸去。
萧魅这人以智谋与暗术见长,杀了他也算自己为这蓄谋已久的谋反尽了心力。段礼这样想着,便杀得更加凶残起来。
林逐流眼角的余光瞟见萧魅被段礼这样攻击,心里便烧起一把火。
萧魅昨夜精神紧张了一晚,不管是敏捷度还是力道都不比平日。加上他腿伤并未痊愈,这让林逐流恨不得挑□边纠缠不休的三人的脑袋,立刻飞到他身边去。
可展良岂会让她如愿?
他本就是段礼麾下最强悍的将领,纵使敌不过林逐流,却还是能与她缠斗一阵的。况且他身边还有两名军佐护持,便让林逐流觉得更加难缠。
眼看着段礼的攻势越来越猛,展良却对着林逐流虚晃一招,旋身朝萧魅扑去。
“找死!”林逐流大喝一声,左手抽出腰间的龙牙戎予缠住展良的腰腹,凶狠地使力,将他从马背硬生生地拽到了地上。
她手中的长戟在空中几个盘旋,扫翻展良的两个军佐,然后骑着马朝展良急突而去。
展良因被林逐流的龙牙束缚,一时无法挣脱,竟生生被南风踩在踢下,呕出一大口鲜血。
林逐流也没空去管他,只继续朝萧魅那边赶去。长戟一横,便挡住了段礼砍向萧魅的剑锋。
“玉石俱焚,你想得倒是美……”林逐流挑眉一笑,手中狭长的战戟在空中猛地盘桓一圈,那猛烈的劲气逼得段礼生生后退三步。
两人隔着三尺的距离,林逐流一开口就给他庞大的压力,她身上有一种骇人的气势,那种气势让她几乎不用做什么,旁人仿佛便要朝她低头。
段礼看着林逐流夹带浓烈杀气的目光,心中几乎是胆怯了。连他足下那匹战马,也不自觉地又退了一步。
她的唇间勾出一道令人心寒的弧线,完美的连招将段礼杀得只有招架之能,毫无还手之力。那力道身法与爆发力皆是惊人,与她对战,仿佛你只能招架她,没有丝毫还击的机会。
当林逐流的长戟从他眼前划过的那一刻,段礼便觉得自己完了。他被她逼得斗志全无,只能徒劳地握着自己的兵器,机械地抵抗着。
林逐流乘胜追击,长戟砍向段礼的脖颈,此时,一支羽箭却精准地朝她的眉心射来,被不远处的萧魅挥剑挡下。
接着,便有漫天箭雨夹带冲天的杀气扑面而来。
林逐流抬头,便看见羽箭射出的方向,段飞的军队带着橙色的旗帜,朝他们杀了过来。
她微微一笑,朝自己的队伍喊道:“御!弩骑准备!”
五千多名骑兵将盾牌牢牢架起,弩骑隐匿在那盾牌之中,将犀利的羽箭射入对面急冲而来的人群。
段飞在军队的最前端,他带着一队奇袭营兵士,将戈锁阵营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小口。
那一小队人马冲进林逐流的队伍中,段飞便开始寻找萧魅的身影。
他知道林逐流的死穴是萧魅,手中双刀便将一串连贯的攻势朝萧魅身上猛砸,凶猛得像一只豹。
萧魅也被他这一连串的攻击激怒,手中逐流剑发出的招式也令人疲于抵挡。
若是单打,萧魅并不会输给段飞。可段飞身边的暗卫不断用暗器使萧魅分心,他手中的剑既要杀敌,又要防御,这便使段飞一时占尽了优势。
段飞知晓林逐流与萧魅心意相通,这两人若是汇合,必会配合无间。于是他那队奇袭营的兵士便不对戈锁士兵的攻击做任何抵抗,只一心分开这两名将领。
林逐流一心要去协助萧魅,却被段礼与暗卫缠战不休。她连发几个大招,接着虚晃一个回撤的动作,而后立刻将长戟疾风般刺向段礼。段礼虽附身夺过要害,背上还是被划出一道深重的伤痕。
“唔!”段礼轻哼一声,捏着兵器的手指微微泛白。
这时,随段飞冲进来的暗卫死士也不管周围的攻击,疯狂地将杀器扔向林逐流,欲助两位皇子脱身。
萧魅见状,硬是让段飞的剑在自己身上砍了一刀,旋身跳上林逐流的马背,敏捷地帮她当掉所有暗袭。
趁着这个空档,段飞将段礼往马背上一提,挑开四周的攻击,回身撤离战圈。
“皇兄……”段礼虽受了伤,却在马背上对段飞咧嘴一笑。
段飞看他背后翻裂的刀口,咬牙切齿地道:“蠢货!真不知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74隐雩帝都
救出段礼;段飞便不再恋战,而是下令让三军后撤。
戈锁的兵士杀兴正浓,岂会让段飞如愿?
只见林逐流手中的长戟直画苍穹;正欲率军追击,却听见身后萧魅一声:“阿逐;令三军后撤!”
她微微愣了一下,大喊一声“撤军”,几乎不曾犹疑便调转马头;朝萧魅的方向奔去。
武魁本就是军中的灵魂,戈锁兵士的杀性再浓;见着林逐流后撤;便收起兵器急速后撤;不多时便撤出了两里地的距离。
只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未等匆忙后撤的兵士回头,便听见耳边数声轰鸣的巨响。
回过头,便看见众兵士方才战的位置浓烟缭绕,若他们未听萧魅的话,怕是早就被炸成了烟火炮灰。
待烟尘散尽,段飞的大军早撤出数十里,要追断然是来不及了。
林逐流眯起眼睛看了段飞撤军的方向片刻,萧魅便策马前来向她道:“阿逐,三军将士已是疲惫不堪,不如先回帝都与段王汇合。”
林逐流点了点头,“撤军,会隐雩帝都。”
隐雩帝都为整个隐雩国的正中,地势高而险,不仅有十里宽的护城河,更有数百年修葺成的坚固城池,城外人只能从城门口放下的吊桥入内。
林逐流带兵临近帝都时,便看见段王站在九尺高的城墙上,身姿挺拔却苍然。他还活着的五个儿子,有四个背叛了他,就为了他身下的那把冰冷金座。
他的面容还是如往昔般肃穆,却隐隐露出些孤寂与失落。人说美人迟暮令人哀叹,可林逐流觉得这一代帝王的迟暮,也令人唏嘘不已。
“阿逐,你来了。”段王上前两步,苍老的手在林逐流肩头拍了拍,很有力道,也很令人安心,“好……来了就好……”
林逐流心中一痛,段王是极贤明的君主,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慈爱有加。他一贯勤政爱民,所纳妃子不多却个个真心相待,不想却养出了这么些忘恩负义的孩儿……
她握着段王的手,一时也不知怎样去安慰。倒是段王瞧出她的窘迫,便将目光转向了萧魅,“这是萧将军?”
一提到萧魅,林逐流的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她握了握萧魅的手,对段王道:“段王,我夫君萧魅已经两夜未睡,方才一战又添了些新伤,今晚军机要务一律有我与隐雩众将商讨,请段王允我夫君先行休息。”
段王微楞片刻,又多看了萧魅几眼,便点头叫宫人送萧魅休息。
林逐流目送着萧魅走远,便转回头对段王道:“隐雩兵变不在帝座与镇北王的意料之中,我们更没想到四位帝子同时反叛。段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王皱了皱眉头,想开口,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对林逐流道:“这些事孤并不想提,老四与你许久未见,便让他告诉你罢……”
段沉风上前一步,“逐流姐,你先回去稍作休整,今晚我在擎风殿的殿顶等你。”
“也好,我与这小鬼也许久没有好好说话。”
林逐流对段沉风笑了笑,却觉他看她的眼神不似平时那般,而是带着掩饰不了的失望,让她感到有些莫名。
入夜,段沉风早早在擎风殿的殿顶等着林逐流,只见他躺在琉璃砖上,脑袋枕着屈起的双手。
“小鬼,你倒是悠闲……”林逐流用脚尖点了点他,眯起眼睛看着他笑。
“逐流姐,坐。”
林逐流点了点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究竟怎么回事?段飞、段礼、段曦、段恒,这四人原本各雄踞一方,尤其段飞与段曦,两人这些年为挣储位也结下了不小的仇恨,怎么会突然联手?”
“只因为一个姬妾。”
“嗯?”林逐流顿了一下,“段飞可不像那样的人。”
“二哥并不是好色之人,可那三哥却一贯沉迷女色。前年父王赏给二哥一个叫做樊留姬的舞女,他本未将她放在心上,却因三哥在他府上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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