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飞下了天池。
波月洞仙境一般的景色依旧。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阴郁。原来景色也是随着心境而变的。就象是那田里的一对夫妻,喝着稀粥吃咸菜,也自得其乐一般。
他看着屋里的雪画儿,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才好。他不肯放手,她却不肯屈就。虽然未争吵一句,却觉得隔阂明显。一时间近乡情怯般的不敢上前。
雪画儿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美丽的景致却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过奎木狼。他目光沉沉,默默地看着她,负手而立,距离不远不近。
她一时赌气,痛快地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却很忐忑不安,不知道奎木狼会不会对她怎样?又会不会将她放回?
孔雀君也飞下了天池,在一边看着两人,突然生出了罪恶感。两人从外表看来,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从民间的话来说,很有夫妻相,搭眼一瞅,就透着股和谐。虽然他一心为了奎木狼,想让他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下界的时日,可是看着他的痛苦,他又觉得是自己一手促成,有点与心不忍。
奎木狼和雪画儿隔着窗户互相凝望,两人的情形有点象是冷战的僵持阶段。
孔雀君在一边左右为难,突然牙一咬,脚一跺,说道:“算了,我也豁出去了。为友者,当同甘共苦。”
说着,他越过奎木狼就走到了雪画儿的房里。奎木狼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紧跟着他站在门边。
孔雀君跑到雪画儿面前,极其严肃的说道:“雪画儿,我当日给你的锁容丹解药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你吃了吧。”
他手里托着一颗绿色的药丸,晶莹好看。
雪画儿看了一眼,道:“什么?”
孔雀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次绝对是真的。”
奎木狼站在门外,苦笑。这厮,自己那么相信他,他居然玩一手阴的。他就觉得她不应该那么对他无情,一日夫妻白日恩,怎么着他们也有两百日的恩情了。也许是因为锁容丹的解药未服用才这么冷淡绝情吧。好了,他的自尊心恢复一点了。
雪画儿被孔雀君折腾的已经无所谓了,接过绿色的药丸就吃了。那药丸果然和上次不一样,一吞下就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暖流慢慢流动,好象一股清泉将全身的经脉都洗涤了一遍。脑中也是说不出的清醒和冷静。最奇怪的是,她情不自禁看着门口的奎木狼,竟心里猛的一震。
他的目光象把利剑,破开了尘封的记忆,前世的画面象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将心肺里填的满满的,哽的难受,象一块巨石压在心里沉甸甸的无法呼吸。她仿佛又回到了天庭,他偶尔来到披香殿,那样的光彩风华,将她的眼眸点亮,将整个披香殿都照亮。他每来一次的细节她都记的一清二楚,在他走后,仔细的回忆。而后就是望穿秋水,等他再来。
披香殿的每一道霞光,都染着她的相思和等待。
而那一次的告别,更是如此清晰,近在眼前。她一时没有话语,就那么看着那个人。曾经以为不可能的事,竟已成真。他果然没有失约,虽然是自己任性,不容他反驳就下凡,他却义无返顾的追随而来。这份情,让她感动。
孔雀君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已想起过去,便扭头看着奎木狼,笑嘻嘻道:“我这解药有一个效用,就是能唤醒以前的记忆。”
奎木狼一愣,心里百感交集,他从雪画儿的眼神里,也看到了平时的不同,激动而熟悉的光芒。
两人正眼神纠缠,突然门外一声“星君”将两人唤醒。
舞枫在门外轻轻问道:“我来给星君做饭吧?”狐族的女子都很机灵聪明,她好象也是颇有灵气的一个人,自来熟般,也不拘谨,大方自然的自己从天池上上来,看着时辰不早,就主动来找事做。
孔雀君很喜欢这样有眼色的女娃娃,比阿鸾强,死没眼色不说,就连赤 裸裸的表明立场也没用。她一味地死缠烂打,将他追求的欲仙欲死。这朵剽悍的桃花象个大铁坨子,不仅牵连了朋友,还惊动了老舅,恐怕整个鸟族都知道了,哎,有损他的名声。他决定,以后决不会和没眼色的人打交道。
“这个。”奎木狼看了眼雪画儿,一看她的神情激动,必定没有心思去做饭,于是就答应了。
孔雀君十分高兴道:“你姐姐手艺很好,你想必也不错。太好了。这几天我也不走了。”
雪画儿轻声问道:“她是谁?”
奎木狼道:“是舞樱的妹妹。”
雪画儿“哦”了一声,想起在舞樱那里被她调教的事,不禁脸色一红。那时的自己未曾想到会有今日,也未曾想到自己和奎木狼的前缘竟是如此。想起她教授的那些私房话,顿时面红过耳。
奎木狼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突然见她容色俏丽,含羞低头的模样,心里便痒痒起来。这过程真是一惊一咋。刚才还是伤心她的无情,转眼就被她的柔情搅的头晕心荡。
没眼色的孔雀君仍旧笑嘻嘻地杵在两人中间,直到奎木狼将他的胳膊一扯,扔出了房门。然后,大门一关。
孔雀君站在门外,唏嘘道:“西厢记里有一出,红娘好象就是这样的待遇。哎。”
“红娘”正唏嘘着,只见舞枫从厨房里出来,俏生生的说道:“羽翔君,你知道星君是喜欢吃荤还是吃素?”
孔雀君恶狠狠道“他啊,喜欢吃呆头鱼。”
舞枫一愣:“呆头鱼那里有?”
孔雀君惆怅道:“没了,已经被吃干抹尽,进肚子了。”
舞枫呐呐道:“那他除了喜欢吃呆头鱼,还喜欢吃什么?”
孔雀君道:“他啊,就好那一口。如今么,随着他老婆。他老婆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他现在最听老婆的话。等过半个时辰,你去请教他老婆做什么饭吧。”
舞枫抬头看天,道:“那我赶紧就去吧,一会天也晚了。”说着就往卧房那边去。
孔雀君急忙将她一拉,鬼鬼祟祟道:“星君估计正在修炼。还是等会去吧。”
舞枫“哦”了一声,疑惑的停住了步子。好奇道:“星君也要修炼?”
孔雀君正色道:“修炼无止境。”
舞枫道:“我以后也要勤加修炼。”
孔雀君脸色有点奇怪,挠挠鼻子。
舞枫又问:“孔雀君,你们鸟族的修炼和我们狐族的修炼可相同?”
孔雀君扭头看天。
舞枫奇道:“莫非每个人的修炼方法都不一样?”
孔雀君咳嗽了一声。
舞枫感叹:“我觉得光勤快也不行,还要有天分。”
孔雀君清了清嗓子,私心里深以为然。
舞枫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天分不太好。所以姐姐才不放心,将我送到星君这里。 你说,我要不要请教星君,怎么修炼才能事半功倍?”
孔雀君赶紧地打住,正色道:“啊,别。这个,星君说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谁说我在修炼?”
奎木狼拉开了门。
孔雀君一看他衣服整齐,很婆妈地说道:“老大,修炼去吧。”
奎木狼瞪他一眼。回头问雪画儿道:“你今日吃什么?”
雪画儿太激动,太感慨。没什么胃口。淡淡道:“随意吧。”
奎木狼又向舞枫转达了“随意”两个字。
孔雀君对舞枫挤眉弄眼道:“你看,他最听他老婆的。”
奎木狼横他一眼,关上门。想了想,打算从善如流的听一回孔雀君的话,修炼修炼。
屋里的雪画儿眉目如画,嫣然含笑。似乎身上突然多了一股灵气一般,看的奎木狼十分的欢喜。这两情相悦的滋味可是许久未曾感受到了,越发的难能可贵,倍加心动。于是,狼君想要“修炼”的心思十分的强烈。
雪画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十分炽热,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奎木狼轻轻走过去,看着她熟悉的神色,情不自禁想起以前,笑问道:“你为什么老是偷看我?”
貌似这个问题他以前在披香殿里也问过一次,她吓了一跳,慌张地将手里的香炉也掉了。于是,答案不得而知。其实,咳、是他明知故问。
雪画儿脸色一红,为什么偷看,他难道不知道么?不过,她却打算绝不承认,她故意嗔道:“才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偷看你,难道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奎木狼正色道:“的确是长了。”
雪画儿愣了愣,想起上次“修炼”的时候,可没看见他背上有什么眼睛。
她娇嗔地哼了一声:“胡说。”
奎木狼嘿嘿笑了笑:“不信你看。”说着,打算解开衣服让她“看看”。雪画儿见他眼神明显的不严肃,不正经,立刻明白过来下面的可能发生情况,她立刻伸手盖着他的手背,羞恼地瞪他一眼。
“羽翔和舞枫还在外面呢。”
奎木狼问道:“羽翔刚才胡说,你听见了?”
雪画儿更加的不能由着他“修炼”了。赶紧要从他身边离开才好。和他比力气是不可能的,比法术更不可能了。她一个闪身到了门边,赶紧开门,喊道:“舞枫,我和你一起做饭。”说着,飞快的跑到厨房。
孔雀君笑嘻嘻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奎木狼,道:“我对你可算是仁义的很吧。”
奎木狼道:“不过是将功赎罪而已,锁容丹是你给她吃的,没错吧?”
孔雀君没有话说,讪讪地耍赖:“不管怎么说,你得感谢我。”
奎木狼无奈的摇头微笑:“多谢羽翔君。要怎么谢?将阿鸾请来?”
孔雀君脸色一白,远目白云悠长的叹了口气,道:“为何你总往我的伤疤上撒盐哦,真没同情心。”
奎木狼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雪画儿和舞枫在厨房里做了八道菜肴。舞枫果然是个中高手,几乎不用雪画儿动手,就将菜肴做好。
雪画儿虽然知道她是个九尾狐,却也不怕。因为和奎木狼在一起,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他一定会保护她。而孔雀君,貌似也是半妖半仙,也不见有什么吃人的恶习。所以,她也将他们将正常人来看待了。
饭后不久,孔雀君自作主张的要出去消食。于是一行四人,在揽月峰上的漫漫山路上玩了两个时辰。天边晚霞四起,四人才回到波月洞。晚饭后,奎木狼将雪画儿送上天池莲花上,让她正式开始修炼。这一次是真的要修炼了。正是满月之夜,光华如水。
奎木狼将仙障笼起之后不见走的意思,好象等着她脱衣服。雪画儿脸色一红,很严肃地说道:“此次决不可再走火入魔,你必须出去。”
奎木狼这一次很听话,因为,孔雀君和舞枫都在波月洞做客。
“我在外面等你,半个时辰即可。”
仙障之中雪画儿凝神静心开始吸食月华。口诀映在心里,集中意念之后完全引导着她的气息自行游移。
半个时辰后,她长舒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身子十分轻盈。
她站在莲花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凄清的圆月,情不自禁想到月中的仙子,也想到以前的自己。天长地久般的清寂难免让人觉得怅然,到底是红尘的俗世更热气腾腾一些,七情六欲虽然令人烦恼,却也不可或缺。
穿好衣服之后,仙障散开,她一眼看见天池边的奎木狼,他的身边却站着舞枫。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清脆而甜美的笑声在静夜里格外的清亮。
奎木狼看见她,立刻飞了过来将她接到岸边。
舞枫十分羡慕的看着她,道:“姐姐好有福气。”
雪画儿笑道:“你要是想要修炼,也可以来这里啊。这莲花吸食了月华,一直长开不败。”
舞枫看了一眼奎木狼,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了天劫呢?”
奎木狼只说了声“放心”,就揽着雪画儿下了天池。
回到屋子,狼君十分关切地问道:“修炼时可有什么感觉?”
雪画儿如实讲了感受,又道:“夫君以后多指点指点我。”
狼君满意道:“这是长久的事,不可半途而废。也不能操之过急。我一定会好好指点你的。”
“我知道了。”
“我再传授你一些秘诀吧?”
“什么秘诀?”
“来,咱们先躺下细细地说。”
过了一会,秘诀由“说”变成了“做”。
当夜,雪画儿因为“修炼”了两回,十分疲倦。正睡的甜美之时,突然被雷声震醒。
她睁眼一看,突然发现奎木狼不在身边。这雷声十分可怕,仿佛就在耳边一样。她生来就有点胆小,也从没听过如此震撼的雷声。窗外电闪雷鸣的将窗前的树木影子弄的鬼鬼祟祟的,更让她害怕。
她喊了一声:“夫君!”
可惜她声音发颤,被雷声盖住。一点不见奎木狼的回应。她有些急了,深更半夜,他到底去了那里?一个响雷过后,半晌没有动静。她战战兢兢地起床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