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还小,南巡时自然不能带着,魏凝儿与皇帝已做了万全的安排,确保公主平安。
魏凝儿此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本不想随皇帝来南巡,却经不住皇帝与永瑄的劝说,还是出来了,却打定主意,到了行宫便歇着,不随皇帝等人出去了。
二十七日,皇帝奉皇太后至杭州府,三月十八日,奉皇太后至江宁府。
清晨,骄阳初升,秦淮河边显得格外寂静,与夜里有天壤之别,夜幕下的秦淮河,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格外引人遐想,白日里却是那边的古韵、雅致。
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箫声,一身粉衣的少女挽着身边女子的胳膊,娇声道:“表姐,你听,这箫声真美,只可惜姑母不许咱们晚上来秦淮河,要不……。”少女说到此眼中闪过一抹调皮:“要不今夜咱们女扮男装出来瞧瞧!”
紫衣女子婉然一笑却并未回话。
“表姐!”少女轻轻摇晃着女子的手,娇嗔道:“我就要去嘛,阿玛他这次随驾南巡,已经到了江宁府,他一定会让我随他进京,往后我要见到你就更难了,陪我一起去吧!”
女子闻言,将少女脸上的细发拂去,脸上一片柔色:“漪岚,别去了,额娘说,那里太乱,女儿家不可去!”
“额娘……额娘……你就知道听姑母的话,若不是他们糊涂,怎么会把你许配给瓜尔佳氏那个病秧子,还未成亲便守了活寡,我若是你,早就另嫁了!”少女一脸愤恨的低吼道。
“漪岚……。”女子清秀柔美的脸上满是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乞求。
“好了,我不说了,表姐,你什么时候才会为你自个想想!”少女也有些无奈,随即又道:“表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进宫!”
“进宫……。”女子一怔,随即笑了:“是啊,你与我不同,我出生蒙古,你却是满洲贵族出生,是要选秀的!”
“是啊,我已经逃了一次,额娘说,后年又会大选,那时候我是逃不掉的!”少女脸上满是愤怒,娇嗔道:“可是我不想进宫做嫔妃,皇上都可以做我阿玛了!”
“嘘……。”女子一惊,立即捂住她的嘴:“不要命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一脸娇俏道:“我实话实说嘛,再说……皇上也不会那般小气,为了这句话便要我的脑袋吧!”
“你啊……。”女子叹息一声,很是无奈。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名女子,皇帝眉头微微皱起,对身边的众人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如此放肆!”
“皇上……奴才教女无方……奴才死罪!”镶黄旗佐领穆可登猛的跪在地上颤声道。
今日正轮到他陪皇帝出巡,没想到竟然会在秦淮河便遇到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还让皇上听到了女儿那大逆不道的话,此番只怕会有大麻烦了。
“你……。”皇帝打量了穆克登一番,才笑道:“瞧不出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儿!”
“奴才死罪。”穆克登猛的磕头。
“行了,起来吧!朕瞧着你这女儿不错,多大了?”皇帝沉声道。
“启禀皇上,十六了!”穆克登一脸惶恐道。
“嗯,吴书来,传朕旨意,召入宫中吧!”皇帝对身边的吴书来淡淡的吩咐道。
“是,皇上!”吴书来应道。
穆克登闻言,一脸惊恐,他知道,皇帝定然是被他那女儿给惹怒了,才会召她入宫,往后宝贝女儿定然在后宫举步维艰,难以活命。可他又能如何,眼看女儿坠入火坑,却不能多言一句。
皇帝却看着蹦蹦跳跳渐渐消失的少女,若有所思,今日听了那少女的话,他猛然发觉,自个已经四十六岁了。
不知为何,看着娇俏活泼的少女,皇帝竟怀念起当初的岁月来,只是流逝的岁月注定不能再回来。
“穆克登,你女儿叫什么名字?”皇帝突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穆克登闻言一愣,心中顿时涌起了狂喜,连声道:“叫漪岚,钮祜禄漪岚。”
“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漪岚,好名字,没想到你文采倒是不错!”皇帝倒是没有想到穆克登一介武夫能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谢皇上夸赞!”穆克登老脸一红:“奴才大字不识几个,哪里取的出这样的名字!”
皇帝闻言,轻笑道:“是谁取的?”
“启禀皇上,就是方才与漪岚一块的女子,那是奴才之妻的外甥女!”穆克登恭声道。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随即笑道:“文采不错,不过……给同辈之人取名,有些逾越了!”
穆克登本就是武夫,性子直爽,也未曾多想,笑道:“启禀皇上,穆戴虽然是漪岚的表姐,她却比漪岚大了十三岁,又文采出众,漪岚出生时,穆戴在奴才的府里,便给漪岚取了名!”
皇帝闻言,异常诧异,方才她虽然未曾瞧见她们的模样,但瞧着两人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且那紫衣女子声音格外柔美,闻之犹如轻风拂来,醉人心田,没曾想竟然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
更令皇帝诧异的是,那紫衣女子的打扮明明是未出阁的闺女,近三十岁还未曾出嫁,在皇帝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皇帝也不曾多问,只是一笑置之,回了行宫。
“皇上今日有何喜事?”魏凝儿见皇帝用膳时一直在笑,心中不免有些诧异,笑着问道。
“朕今日在秦淮河边遇到了穆克登的女儿!”皇帝说到此微微一顿,一本正经的看着魏凝儿道:“朕老了吗?”
魏凝儿闻言,险些被呛到了,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皇帝看着她涨红了脸,大惊,轻轻拍着她的背急声道:“是不是噎住了,朕宣太医来!”
“别!”魏凝儿忍住满腔的笑意,拉住了他:“臣妾没事!”
半响,魏凝儿才缓过来,笑道:“皇上怎么会问臣妾那样的问题,难不成是穆克登的女儿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是,那个小丫头简直和你当年一模一样,胆大无比!”皇帝笑道。
魏凝儿闻言心中一突,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随即不动声色道:“皇上可是要召她入宫!”
“嗯,朕已下了旨意,南巡后便让她入宫!”皇帝眼中又浮现出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来,那样的鲜活,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柔声道:“穆克登的女儿虽然莽撞了些,却天真浪漫,很是活泼。”
魏凝儿闻言笑而不语,但是她明白,皇帝如今不同往日了,更何况,宫里没有一个嫔妃如皇帝口中的穆克登女儿一样,这对皇帝来说是很新鲜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醋意
庶女夺宫之令妃传 第二百九十四章 醋意 “皇上喜欢便好!”过了好一会,魏凝儿才笑着回道。
方才见魏凝儿不语,皇帝以为她不高兴了,此时在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喜爱魏凝儿没错,但他更是九五至尊,是不愿在任何方面受制于人,当初他和孝贤皇后情深意笃,孝贤皇后也从不干涉他纳后宫的事儿,自然……当今皇后乌拉那拉氏也不敢,可……不知为何,他却怕魏凝儿伤心,可此时见她并无异样,皇帝心中也不是滋味。
魏凝儿将皇帝神色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不知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便转移了话题,笑道:“皇上,臣妾今日都不曾出去走走了,皇上陪臣妾去院子里可好?”
“好!”皇帝笑着应道,牵起了她的手,柔声道:“朕扶你!”
“谢皇上!”魏凝儿轻轻颔首,刚刚迈出两步便痛呼一声,整个人都靠在了皇帝身上。
“怎么了?”皇帝脸色大变,抱起她将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便叫吴书来去宣太医。
“皇上,臣妾……只是腿抽筋了!”魏凝儿忍着剧痛说道。
皇帝二话不说,立即替她揉腿,还一个劲的问:“好些了吗?”
看着如此紧张她的皇帝,魏凝儿微微有些发怔,旋即笑了,仿佛这一瞬间,腿上的疼痛也忘记了。
方才听皇帝说起穆克登的女儿,她心中岂能好受,嫉妒吗?魏凝儿不可否认,回宫以来,皇帝独宠于她,即便偶尔去别的嫔妃那儿,她心中也是有疙瘩的,幸好那样的时候少到她可以忽略,但……魏凝儿明白,这样的专宠已是少见,慢慢的……皇帝还是会宠幸后宫嫔妃,若到时候她看不开,受伤后的只是她自个。
想到此,魏凝儿轻轻叹了口气,少女独有的活力,已不是她能拥有的,皇帝日渐老去,自然也喜欢年轻活泼的女子给他带来欢笑,这一点,她与宫中的嫔妃都不能替代。
方才,皇帝说要将穆克登女儿召入后宫那一瞬间,魏凝儿真想阻止他,可她忍住了,朝廷三年一度选秀,岂是她能改变的,没有穆克登的女儿,还有别人的女儿,唯一的区别便是,皇帝喜欢这穆克登的女儿。
“凝儿,凝儿……。”皇帝见魏凝儿愣愣的,还以为她痛傻了。
“皇上,臣妾不疼了!”魏凝儿回过神来,笑道。
皇帝却不放心,又揉了好一会,才替她穿好了鞋袜,柔声道:“朕瞧你腿还有些肿,比昨儿个更为严重了。”皇帝说到此,严重闪过一抹凝重:“朕稍后再问问太医!”
看着细心照顾自个的皇帝,魏凝儿不确定他曾经是否还这样对待过后宫有孕的嫔妃,但是她知道,现如今,这是她独有的恩宠。
这些日子以来,兴许是从北方到了南方,一时还未曾适应,加之有孕,魏凝儿的腿肿的老高,皇帝每晚都会替她柔柔,缓解不适。
“朕带你出去走走,太医说,适当动动,对你和腹中孩子好!”等魏凝儿没事了,皇帝才轻轻扶起了她。
“怎么样?还疼吗?”魏凝儿刚刚走了一步,皇帝握着她的手一紧,语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心疼。
“皇上,臣妾没事了!”魏凝儿看着身边的皇帝,心前所未有的感动,他是皇帝,是天下的主宰,可此时在她心中,却宛如平常人家的夫君一样,照顾她,疼爱她,魏凝儿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轻轻靠在皇帝肩上。
皇帝一怔,随即轻轻将她拥住,在她耳边柔声道:“咱们先不出去了,你歇着!”
“皇上……。”魏凝儿却靠在他肩上,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会慢慢变老……。”
“嗯?”皇帝一惊,听着魏凝儿语气很是低落,便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朕的凝儿不老,让朕瞧瞧……还是那么美!”
魏凝儿闻言,神情更为低落,她静静的看着皇帝,半响才道:“皇上是哄臣妾开心吧!”
皇帝终于察觉到她不对劲,若是旁人,他兴许已失去了耐心,可此时他却有些着急。
“臣妾今儿个清晨起来照镜子,脸颊上仿佛又长斑了!”魏凝儿说到此心中颇不是滋味,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可她……自从有孕以来,脸上已长出了斑,这是她从前生永瑄和若水时都不曾遇到过的。
皇帝却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朕可没有瞧见你脸上有斑点!”
魏凝儿岂能不知皇帝是在哄她开心,叹了口气道:“皇上不明白臣妾的意思,韶华易逝,红颜易老,臣妾总会慢慢老去,慢慢变丑,皇上身边……却不会缺少年轻貌美的人。”
皇帝终于明白症结所在,明白她今日为何不高兴了,联想到方才自个提到的穆克登家的女儿,皇帝恍然大悟,心中却有一丝窃喜,笑道:“朕这就下旨,不必召穆克登的女儿入宫了。”
“皇上,臣妾可不是针对她,臣妾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魏凝儿连忙拉住了皇帝。
皇帝反手将她抱住,笑道:“凝儿会慢慢变老,朕也会慢慢变老……朕会陪着你的,无论有多少人入宫,在朕心里,你始终是朕最疼爱的人!”
魏凝儿闻言,靠在皇帝肩上久久未语,自古帝王多薄幸,可此时此刻,她是相信皇帝的,相信皇帝心中有她,相信皇帝对她的情意。
只是宫中的女人,仅仅依靠皇帝的情意还不够,她明明知道皇帝的心意还要试探他,何其可悲,但是她输不起,一旦她失宠,永瑄、若水,还有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都将受到致命的打击,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出现。
此时的她,已经改变了当初回宫的初衷,她必须先保护好她的孩子们,再想找皇后报仇的事儿,这些……都离不开皇帝,她眼前这个男人。
爱他吗?魏凝儿不禁在心中问自己,答案必定是肯定的。
年少时对傅恒的爱在她成为后宫嫔妃时便深深埋在心中,当得知自个是傅恒的妹妹时,连最后那一丝念想也断了。
魏凝儿甚至不知道从何时起,皇帝在她心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回首往事,仿佛从她初次见到皇帝时,他对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