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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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如海-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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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逊炜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冷笑了几声。

    杨士钊回到住处赶紧找了个可靠的人将消息送到碧霞山,永逸无恙请高燧速速离去免生事端。那高燧和袁良下午碰面后把事情一对,发现两处说话都相仿,瞧不出什么破绽来。此番又收到杨士钊这等预警估计事情可能就是如此了。

    可高燧左思右想就是有些不甘心。“我们收到的消息明明是重病不起,怎么今天全说安然无恙呢?那个小太监昨天刚见过我们,今天就被处死了,真的是他碰翻了药碗?还是其他……杨士钊说代王世子似乎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老狐狸给吓坏了,当真如此嘛?那为什么他们既知道了我来这里,却没有丝毫动静呢?”的8b

    “王爷,照如此看就两种可能,”袁良揣摩半日下定决心,“一种是他们故意放饵引诱我们上钩,做实了形迹再定罪;二种便是皇上那儿真的出了大乱子了。”

    “啊?”

    “眼下只有两条路,一则按兵不动,明日皇上登舟返京时我们设法亲眼瞧瞧,是否无恙再做打算,二则就是入夜后杀进绘园,不管怎样做实了那事,到时再按原计划行事。”

    “这?”高燧有些迟疑。他是想夺储,可还没有到杀父弑君的程度,毕竟永逸对他还是不错的,他对父皇敬爱之余还有敬畏。这一杀进去可就做实了谋反大逆,没有回头路了。“还是再观望一下吧。”他依然希望按原计划行事,最好永逸殡天,自己“临危受命”。

    “唉——”袁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深宫如海 卷三:缘幻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章节字数:6816 更新时间:07…10…28 16:44
    七月初十卯时三刻,圣驾从东皋出发。海公公等人搀扶着病中的“永逸”颤巍巍地祭奠过水神河伯,登上御舟北上。

    霄碧上得船后松了口气,“杏郎,此刻便是安全了吧?”

    “累了你了,让你要受这般的惊吓。”逊炜拉着她手,无奈道,“眼下也说不准,只希望速离两淮,进了山东鲁王的藩地就好些,很快便到了直隶京畿。”

    “唉,也就只有十来天的皇帝可以做了,真是可惜啊。”张翁全依旧是那副游戏人间的模样。逊炜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间有些嘈杂。

    “大人请留步,圣上正在休息。”门外传来了海公公高声挡驾的声音。

    “下官有要事要面见皇上,请海公公代为通报。公公且放心,皇上降罪下来自有下官一力承担。”这是周言的声音,看样子要强行闯入。霄碧一惊,眼望逊炜,只见他面色凝重,牙关紧咬,目中隐有杀气,思忖片刻便出去了,那边张翁全连忙歪在榻上假寐。

    “周大人,有何事要奏报皇上?”逊炜笑着迎上去,“皇上刚刚歇下,有什么事情就让我替你代奏吧。”

    “既是如此,就劳烦世子了。”周言意味深长地说,“昨日下官观了天象,岁在鹑火,日立于析木之津。”说着顿了顿,声如缥缈,“似有分野之象。”

    逊炜心中吃了一惊,火日立暗指一个煜字,分野之象源自昔年武王伐殷之天象征兆,喻在圣君更替。周言此人果然不简单。当下轻笑着哦了一声,一把抓住周言,两根手指暗暗搭在他的命门上,“不想周大人还有此等本事,还望不吝赐教一二。”说着携手周言入内。

    “皇上给你们软禁了嘛?”一进入内间,周言单刀直入,冷冷发问。

    “大胆,皇上在此,周大人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哼!七夕那晚皇上的住处有安息香的味道,从那以后皇上未再开口说过话,世子,你们才是大逆不道!”

    逊炜一愣。张翁全哈哈大笑,“果然有见识,那个东西你也知道,那可是我从西域寻来的。”

    “周大人,事情非你所想,我等此番所为是为江山社稷、黎民苍生,不想再起战事,生灵涂炭。”霄碧忙上前解释。逊炜不动声色扣住周言,“你意欲何为?”

    “哼哼”周言冷笑两声,“我若是想戳穿你们,昨日便做了,只怕此刻你们也不会在这御舟上,早已做了淮王的刀下之鬼了。”

    逊炜、霄碧相视一眼,继续看着周言,逊炜依然扣住他不放。

    关于淮王一说,周言只是从袁良这里猜测来试探二人,此番看他二人神色,估计自己料得不差,继续道,“那晚我只是有些疑惑,第二日才想起那是安息香的味道,后来如霜来找我,袁良来找我,我便都明白了。但我不信你们会做这叛臣逆子,所以我没有说。皇上此刻究竟在哪里?”

    逊炜微一沉吟,低语道出真相。

    周言大惊,自己也曾设想过几种可能,不省人事?临近弥留?但没有想到是这样,这么快。“难怪,难怪,袁良这个时候来,淮王必是生贰心了。”当下凛然道,“几位放心,周某识得轻重,决不会做那动摇社稷根本的事。为了一己私念动摇国本、牵累天下万民,此等千古罪人周某是不会做的。”

    逊炜感佩,当下放下他,抱拳施礼,“大人心存社稷,情系苍生,是天下万民之福。逊炜佩服!”

    “苍生当由我辈济。”周言扫了一眼角落,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叫一个弱质女流担了这千斤重担。”一句话说得逊炜等人俱低下了头,如霜伺立一角,听得明白,不禁一阵心酸感动。

    “世子,目下你们打算如何?”周言思忖后询问逊炜。

    “维系现状,星夜兼程,入了山东就好些了。”

    “不行!”周言断然否定,“这样会逼得淮王破釜沉舟!”见逊炜诧异便问道,“世子应谙狩猎之道,何时会生擒?何时会猎杀?淮王是探得消息算定变故才来的,必定有兵马相随,这番功夫岂肯付诸东流?现在他没有动作,只因他知道皇上无虞,这弑君大罪他还心有畏惧,但思忖几日后指不定后悔,岂肯眼睁睁地错失良机?目下我们一方面应稳住他,密送消息告知皇上病危,令其依旧等待时机,另一方面火速派人通知鲁王出城迎驾。”

    “好计策,不知如何送这个消息,可惜,他的探子被我们处死了。”逊炜想起这个有点后悔。

    “只要世子信得过我,我愿做这内应。”周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逊炜,竟是张药膳方子。列着通天、远志、没药、见愁、附子、守宫、覆盆子、川连、独活九味药,旁边还写着“七星草加九里香,王不留行为引,稻米为主、慢火煎熬至三分厚则烹成。”

    逊炜仔细揣摩方才明白,赞道,“周大人才学渊博、更有这等气节,殿下得遇贤臣、逊炜可交良朋,何其有幸,周大人只管行事。”

    周言深深地看了逊炜一眼,叹了口气,为公矣,岂为朋党乎?不再说什么收起方子转身退下。

    周言所料不差。高燧眼看永逸离开后不久便生了悔意。他刚愎自用、暴戾多疑,少年得意时一心想御宇海内却屡遭挫败,内心焦虑,在这紧要关头便失了决断。既没有那个胆子又不甘心,当下正在那儿懊恼。袁良见状便上前解劝。两人便谋定尾随船只伺机而动。

    这时,周言的书信到了。送信人找到袁良告诉他,周言为二叔周池寻了一个专治肝火旺的药膳方子,请袁良代为转交。袁良心知事有蹊跷,连忙打开来看,却是个医理不通的方子,思忖半响哈哈大笑,递于高燧,

    “恭喜王爷,此番大事可成了。周言最终还是向着王爷的。”

    高燧看了方子不明所以,袁良解释道,“这是周言向王爷表白了忠心,说知道王爷有通天远志,奈何目前没有办法正在发愁,他愿意依附王爷做为内应,请王爷随后跟上御舟,登基有望。另外这里,”袁良指了指末尾,“他暗示皇上将不久于人世——王不留行,七星草加九里香——七加九是十六,烹成便是彭城,这是运河必经之地,他是约我们十六日三更时分在那里动手。也好!彭城接壤山东,那是鲁王的藩地,出了乱子还可嫁祸高炽。”

    好!高燧一颗心又被说得兴奋起来,蠢蠢欲动。

    御舟急急北上,高燧率兵沿路暗暗跟随。逊炜此刻是心急如焚,周言的计策顶多拖到十六、拖到彭城,到时候万一没有援兵就一切休矣,自己的一生宏愿未展,便要在这葬身嘛?看着这河水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禁哀上心头。

    霄碧轻轻踱到他身后,“杏郎,你在为前路忧心嘛?”

    “不知我等天命能否逃过此劫。”逊炜长叹一声,回首看向霄碧,“我已托了顾大哥,若有变故则将你速速送往京城,定要护得你的周全。”

    “你呢?”

    “殿下将此事托了我,定要不辱使命才行。如果……”逊炜想了想,还是这个决定。“我不能走!”

    “那么,我也便不走了。”霄碧淡淡道来。

    “碧儿……”逊炜还想再说,就被霄碧掩住了嘴,“无论怎样,我都和你在一起,真要救,就把如雪她们带走吧,不必让她们也跟着受累。”

    “碧儿!”逊炜拿开她的手,“你在此会令我分心,你先走我会伺机脱身找你的。”

    “你不必哄我,我知道你不会的。”霄碧幽幽道来,“你知道我娘是殉节而亡。对于这个从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何她会舍得抛下我一心求死,现下都明白了。我还记得当日她说,‘将军,你忘了妾身与你有白首之约嘛?’,那个神情,那个语气,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

    逊炜听着心酸,上前抱住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想了。”

    霄碧摇摇头,眼泪缓缓地流下来,“杏郎,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换了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选择那条路的。杏郎,你答应我,我们不分开!”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逊炜抱紧了她,闭上了双目,不让那酸涩涌出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为了掩人耳目,每日里霄碧、逊炜一干人等依然要做出愉悦欢喜的模样,侍奉“永逸”赏景宴乐。都知道有人在暗处窥视,生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霄碧本还有怯意。可自从那日与逊炜说透了生死后反而没了牵挂,心中豁然,生当尽欢、死亦无憾。故此她竟是最平静最欢快的一人,便是那琴音之中也不闻异声,却隐隐可察“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之情境。周言观其形神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七月十六、彭城之滨、圆月当空,树静无风,御舟缓缓前行,离山东只得半日行程,可是至今没有鲁王的消息,逊炜、霄碧、张英、周言此刻都在御舟之上,听着夜漏之声忧心忡忡。

    张英忍受不了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般的无奈境地,狠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便与他们拼了,强似在这里苦候。”

    “国公爷,要拼却也不难,只怕皆拼上我等的性命,依然天下大乱,依然给殿下一个难以收拾的朝局。”张英一听哑然,逊炜接着说,“再等等吧,不到最后一刻焉知鹿死谁手?当真不成,还怕没有你我拼的机会嘛?来,我们一起痛饮一杯。”说罢拉着张英与周言一起喝酒谈天。

    三杯下肚,张英述及平生得意处是感慨万千,“可惜你们二人晚生了几十年,不然我等一定能成为好兄弟,去开创一番伟业,想当年我与桂栋一起驰骋沙场、平定天下是何等快意啊。”

    霄碧一愣,桂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曾听过,却是在哪里呢?想来想去总有些模糊,正想发问,却见逊炜站起来走到舱门外,抽出了腰间软剑舞起来,却见他步伐踉跄、剑意滞涩,状似全无章法,可动静之间观其势却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真个形散而神不散。

    “好剑法!”张英首先赞了一个,“似醉而非醉,形醉而意不醉,好!”

    霄碧心念一动,取过琴来,纤指一勾,一声沉沉的长音传来,郁郁呜咽,却是一曲《酒狂》。逊炜听到琴音、身形步法便也随之相和,琴声沉黯则步履迟疑,琴声跌宕则身如酣醉欲狂,最后琴声急急、流动如注,剑法也如电如劈,似酒醉之人吐尽最后一点酒气一般,尽势而收。

    众人皆感此琴剑合奏天衣无缝,却见逊炜收势后微叹道,“这是师父感于嵇康之才所创的游戏之作,与《酒狂》确是珠联璧合,可惜碧儿你不善饮酒,这醉酒的心境却是体会不出来了。”

    “是了,他日我定要试试的。”霄碧嫣然,淡淡道来,似从未想过今日之困可脱方有他日。

    “郡主,可否借琴一用?”一旁久久不语的周言突然提出这个要求,霄碧双手奉上,“周大人奉圣人道,必是精通音律,我等洗耳恭听。”

    周言也不多说,接过琴来一指拨去,只觉音色沉厚含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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