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辅全是人精,知道象卫珏这样的人,你跟她迂回兜转,她便更会跟你拐弯抹角,到时侯,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干脆跟她直截了当,倒还有可能问出些真相来。
卫珏心底一突,抬起眼眸,眼底笑意盈盈,“不知道是什么笑话,让孙总管巴巴地赶了来,让我来给您评判这笑话?”
她双眼含笑,一双眼眸如一汪秋水,被阳光照光,波光鳞鳞,但孙辅全却感觉到了她那双眼眸当中如利刃丝线一般的锐利。
他不跟她兜兜转转,她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他为何会来这里,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孙辅全此时才略微感觉到那幅娇娇怯怯身子底下的不平凡,她状若不盛衣裳,实则一不留神,便会伸出尖利的爪子。
这个女人,不能让她滑了过去。
她属于那种你强则她强之人。
孙辅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竟是比当初当上御前总管时向皇帝谢恩时还要紧张,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豪的波动,慢吞吞地道:“我和寿安宫总管王顺是同乡,今日去看他,发现他身子骨不大好,躺在床上,他手下有两名徒弟伺侯,王顺脾气不好,对他们非打则骂,使他们身上伤痕累累,看得老奴心酸,于是私底下里给了些伤药给他们,却让我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们竟是逆来顺受,不由让我想起了天桥上耍猴的把戏,为吸引来客,在猴子表演中,忽然之间耍起赖来,任猴主使劲吆喝,反复敲锣,甚至顿脚威胁,猴子就是无动于衷,懒得搭理猴主,而且反过来对猴主吹胡子瞪眼,猴主气不过,甩起了两米长鞭,确确实实落在猴子身上,打得猴子鬼哭狼嚎,往往在这时,观众看不下去,纷纷上前指责,有的赶紧将水果扔给猴子,而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耍猴艺人与猴子共同演的一场戏,一个愿打,为的是吸引观众目光,赚取钱财……”
卫珏微微地笑了,那笑容竟是清如空谷幽兰,她道:“孙总管,依您看,那寿安宫总管王顺对自己两名徒弟拳打脚踢,也是猴主与猴子之间演的戏?孙总管竟有这般的见解,倒真让人佩服,虽则我不知道孙总管来找我说这件事为了什么,但听您这么一说,倒真是很佩服您的卓越见解。”
她语声轻脆悦耳,如素手轻轻拨动琴弦,但语气当中的讥刺嘲意却如跌落的雨丝,一丝丝地直跌到孙辅全的心上,冰凉冰凉的。
孙辅全垂了眼眸,缓缓地道:“王顺不是演戏,我自是知道,但老奴却看得出来,小福子小禄子却如那天桥的猴子一般,将挨打甘之如饴!”他一双眼眸定定地盯住了卫珏,“你且说说,为何他们会这样?”
室内光线微弱,孙辅全的双眼在黑暗中散着淡淡幽光,如潜伏暗中的野兽,寻找着猎物的弱点,冷不防地,便会扑了上来。
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孙辅全的审视,甚至有宫女在他的审视之下,会惊得失声而泣。
可卫珏却缓缓地笑了,笑容如百花盛开,绽放出带着香气的神彩,她迎着孙辅全的目光,道:“孙总管,你这话问得有点儿过了,他们为何这样,我怎会知道,我又没孙总管这般无端猜测的本领!”
她清清若水的目光直视着他,豪不闪避,眼角带着微微笑意,那隐藏在眼底的嘲讽却让孙辅全看得极为清楚,她仿佛在告诉他,你猜出来了,那便怎样?
不错,既使猜了出来,孙辅全又能怎样?他找不到证据,也弄不明白为何小福子小禄子要这么做。
孙辅全垂了眼眸,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小主是真不知,还是假作不知,老奴不便猜测,但老奴只期望小主明白,凡所有事情,顺之自然最好。”
卫珏笑道:“我倒是觉着孙总管有些违反常理,比方说我好好儿在储秀宫呆着,孙总管无端端地来找我来说笑话儿,孙总管您且说说,顺其自然,是这般的顺法么?”
孙辅全咳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烧,在心底默默地想,他现在明白索额图为何拖了他下水了,这个小女子,当真是拍不得,打不得……他有些犯愁,皇上的差事,不好办啊。
孙辅全拱手道:“小主,奴才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小主了,且请小主仔细想想奴才的提议,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卫珏垂目道:“多谢孙总管指正,卫珏受教了。”
孙辅全知道她半分儿也没听进心里面去,反而眼角眉梢全是讽意,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奴这便告辞了。”
孙辅全被管事嬷嬷领着,转身往外走。
管事嬷嬷见御前大总管破天荒地来了这里,心底早转了无数个念头,拿眼角扫着他,见他一脸郁闷,终于忍不住问道:“孙谙达,皇上首届选秀,着实要紧……不知道是否要奴婢特意看着这凤光室些?”
孙辅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既便是再看着,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管事嬷嬷见他脸上的郁闷变成了乌云密布似的担心,心底更犯了嘀咕,试探着问道:“孙公公特别见了卫小主,要奴婢特别地注意着么?”
孙辅全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脸上有些嘲意,“我劝嬷嬷还是不要多事,以前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如若不然,惹出什么事来,便不好了。”
管事嬷嬷见他脸色凝重,吓了一跳,忙垂首道:“奴婢知道了,幸而有孙谙达提醒。”
孙辅全转身离去。
管事嬷嬷望着他的身影半晌,满腹疑问,转过身望向凤光室方向,却见那里黄瓦红墙,上边却隐隐乌云密布,想想孙辅全的脸色,又想想凤光室那几名秀女,一个比一个不好惹,间中夹着个卫珏,虽是出身低微,却隐隐成了其中几个的头儿……不由打了个寒颤,向天合什:“皇上首次选秀,可别出什么事儿祸及了储秀宫才好。”
上架感言
这本书写出来的时侯,我有些忐忑,因为我知道,这个题材对网络书而言,不是个鲜辣的题材,虽然我认为,书中的女主是个极为讨喜的女主,但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读者追着看这本书,本书就要上架了,在这里感谢每一位追着看这本书的读者们,期望上架之后,你们也别抛弃了这本书,因为我相信,这本书到了后面,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好看,不会辜负你们一片追书痴心。
我知道读者追书看的幸苦,作者写文要很长的时间,可看书往往只有几分钟的事,所以,上架之后,我会尽量保持高速度更新,让童鞋们看得痛快。
第八十四章 狰狞
瓜尔佳凌月手一挥,便把茶几上放着的杯子扫了落地,镏金边的杯子跌在金砖之上,瞬间裂成两半,里边的香片茶四散开来,屋子里顿时弥漫着茶的香气,屋子里的宫婢吓得脸色苍白,一丝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战战缩在桌子旁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瓜尔佳凌月清丽绝美的面孔现出些狰狞来,目光bi视站于一角之处的宫婢。
那宫婢战战惊惊道:“奴婢听说的,全是真的,在后花园当中……”
正说着,那帘子一下子被揭开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抬脚走了进来,她身穿宫服,有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眼角微有皱纹,一双眼却极大,眼波流转之间,有冰冷的神色。
瓜尔佳凌月见有人不听吩咐闯了进来,大怒,道:“给我出去,这么不懂规矩……”
那姑姑却端立不动,只道:“姑娘好大的威风。”
瓜尔佳凌月听得声音不对,转身望去,瞬息之间便收了脸上的利色,微微笑道:“红锦姑姑,原来是您。”
红锦却是全不动色,只抬起眼眸来,朝她望了一眼,慢吞吞地道:“可不就是我?”
瓜尔佳凌月脸上亲热的笑意更为明显,吩咐宫婢:“还不快给红锦姑姑倒茶……”又转头对红锦道:“这下子可好了,姑姑来了宫里,我这心底便有了主心骨了。”
红锦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凉如水,摆了摆手,让屋子里侍侯的宫婢全都出去,瓜尔佳凌月见她如此,心底更添了几分忐忑,竟象了面对着阿玛鳌拜,不自觉地垂首站着。
红锦道:“奴婢奉了老爷命令,倒确实要有些话通知姑娘,这头一条,便是要劝戒姑娘,姑娘最好小心谨慎一些,别只知道冲动,老爷给您铺好了路子,别让您自己给弄得砸了。”
瓜尔佳凌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原本红润的脸色也褪却成了苍白之色,“阿玛这般的看我么?”
红锦道:“老爷有许多的女儿,您可是他千挑万选挑进宫的,他自得千方百计地助你,但你也当别辜负老爷的期望才行。”
瓜尔佳凌月脸上现了丝紧张,“姑姑请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了阿玛。”
红锦摊开了手掌,将手举了起来,欣赏着染成红色的指甲,慢慢地道:“姑娘当真能做得到才好。”
她眼底的蔑视和讥讽瓜尔佳凌月怎么看不清楚。
她只觉气往脸上涌去,脸色忽红忽白,双手在袖子里捏成了雪白之色,她虽是嫡女,可也是继室生的,前面正室的儿女就有四位,这位红锦姑姑便是正室那边带过来的,却自梳没有成为妾室,成了阿玛在府里最得力的助手,现为府里管家,府内大小事务她都理着,手段极为狠辣,连她的母亲往日里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尔佳凌月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阿玛真没把她当一回事儿,在阿玛的眼底,谁能帮得到她,能帮得到瓜尔佳氏,谁就是他的乖女儿,她可以对别人嚣张,可对她不成。
瓜尔佳凌月垂了头,脸上现了恭顺,道:“红锦姑姑说得没错,是我不争气,让阿玛失望了。”
听了她的服软,红锦却连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动一下,收了手回去,声音更为淡漠,眼波阴悒,扫着她:“姑娘明白就好了。”
瓜尔佳凌月感觉到掌心刺痛,心底恨极,她知道红锦是什么人,她虽是梳起没有嫁人,却取得了阿玛完全的信任,阿玛的妻妾有许多个,儿女也有许多个,可红锦却只有一位,阿玛不相信自己的妻妾,不相信自己的儿女,却不可能不相信她,因为红锦为了阿玛,可以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曾经在阿玛被人刺杀时替他挡刀箭,甚至每日的饭菜,她亲自替他试毒,就象宫里的太监般伺奉皇帝,没有人能做成她那样,包括瓜尔佳凌月的母亲,红锦把自己匍匐在了她阿玛的脚底下,却取得了他完全的信任,瓜尔佳凌月的母亲就曾经用无可奈何而蔑视的口吻说过,红锦才是她阿玛放在心底里的妻子,她们都不是!因此,她的兄弟姐妹包括她,个个儿对红锦象对阿玛一般的畏惧。
她就象一条毒蛇,潜伏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侯便会伸出毒牙来咬上一口。
她所到之处,便代表了瓜尔佳鳌拜亲临。
瓜尔佳凌月眉头微微蹙起,眼波蒙上些惶色,伸出手去,拉了红锦的衣袖:“姑姑,现如今的形势已成这样,还请姑姑教我,我该怎么办?”
红锦垂了头,扫了一眼她葱白的手扣在她青色衣服之上,她的手原就温润,此时和她暗色的衣服相衬,更衬得那手如上好的玉器一般,微微有些透明,红锦一扯袖子,把衣服从她的掌中拉了出来,缓缓地道:“老爷说了,姑娘做事总是鲁莽冲动,不计后果,因此,老爷寻了个人来帮你,那个人,老爷想了办法让她跳过了预选直接进了储秀宫……”
瓜尔佳凌月听到这里,声音拔高:“你说什么?凭什么她连预选都不参加,就和我们一样进了复选?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
红锦连冷冷的目光朝她望着,直盯得她语气越来越低,垂下头去,才慢吞吞地道:“姑娘连老爷的吩咐都敢质疑么?”
瓜尔佳凌月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既有这个方法,咱们一开始作了那么多准备来参选,却是为了什么?”
红锦冷笑:“老爷说姑娘蠢,当真是一点儿没错,用这等方法进来的秀女,日后的日子岂能好过?这女子为了秀女名额百般钻营,如今老爷替她完成了心愿,她对老爷自是感激涕零,她竭力帮你对付应该对付的人,日后有什么事,便要她出头,别事事自己cha手,肉没吃着,反倒惹一身sao。”
瓜尔佳凌月半句话也不敢多言,只道:“姑姑,我知道了。”她抬起眼眸看了红锦一眼,脸上起了层红润,“姑姑可曾听说了,花园里发生的事?”
第八十五章 刻薄
红锦拖长了声音,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极尽刻薄:“姑娘都知道了,奴婢当然也早就知道了,姑娘刚刚把杯子扫了落地,不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
瓜尔佳凌月道:“姑姑教我,我该怎么办才好?他竟然看中了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