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到底胆子大些,怯怯地朝王顺道:“公公,你且歇着,咱们在屋外侯着。”
王顺拳打脚踢了好一阵,感觉有些疲累了,摆了摆手道:“自己出去,涂些药膏,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两人忙低声应了,相互扶着,走了出门。
出得门来,小禄子朝后边呸了一口,眼底全是恨色,小福子忙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两人往前走了许久,直到拐弯之处才停了下来。
小禄子道:“如果不是为了学他那手伺侯的人功夫,我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小福子被王顺踢到了头上,如今还是昏沉沉的,听了这话,担心地道:“禄子哥,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越打越厉害了,我怕我们还没有学会,就会被他打死。”
小禄子道:“平日里,我们把自己的奉银都给了他,对他百依百顺,可他教我们,却从不用心,如果不是我们俩偷着用心,只怕永远都出不了师,你学的是梳髻之法,我学的是按摩之法,他教来教去,总留着几招不教给我们!”
小福子道:“原以为跟着他在太后面前伺侯,得的赏银会多许多,也能送一些回家,可谁知道,他却是这样的人。”
小禄子也有些犯愁:“这种事情,我们说出去,怕也没有人给我们作主,他是大总管,又得太后信任,太后几乎一日都离不开他。”
两人在避静之处低声说着,越说越犯愁,身上的伤痛之处发做了起来,更觉前途惨淡,不知如何是好。
正哀声叹气之间,忽听得树叶子被拨得刷刷作响,两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便见一个面生的宫女从树杆旁转了出去,朝他们微微地笑。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小福子吓了一跳,抹干脸上的泪水。
小禄子却是警意顿生,心想这宫女莫不是王顺派过来监视他们的?他们刚刚说的话,都被她听了去,如果告诉王顺,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顿时恶从胆边生,左右看了看,见除了她,再无其它人,于是站起身来,向她走近,边走边道:“这位姐姐,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的?”
他不是象王顺那般的恶人,陡生恶意,也是被王顺逼得没有办法了,向那宫婢走去之时,双脚都在哆嗦。
那宫婢象是没见到他的异样,只微微地笑:“小禄子,刚刚你在王公公面前,有这份想置人死地的胆量,又怎么会被他欺压得这般的狠?”
她眼眸明净如水,象是看清了他所有的所思所想,洞夕他想着的一切,眼波清冷幽凉,竟使小禄子的腿一软,差点跌了在地。
他想起了王顺将他们如畜牲一般的对待,他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鼓起的恶念,也一下子泄了,卑怯地道:“这位姐姐,你便可怜可怜我,别将刚刚我们说的,告诉王总管。”
那宫婢咯咯咯地笑了,轻脆的笑声传出去老远,他们这才发现,,她虽穿普通宫婢衣饰,却眼波流转,长得极美。
小福子xing子老实些,尚未看出两人之前的已然交手,被小禄子的话一提醒,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好姐姐,好姐姐,你饶了我们吧,你若真的告诉了王总管,非要了咱们的小命不可。”
宫婢笑了笑,慢慢地道:“告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迟早会死在他的手里的。”
第六十九章 发牢骚
她慢悠悠地说着,和着树叶之间吹过来和缓的微风,拂起了在她面颊边贴着的三两根散发,拂在她柔美洁白的脸上,清冷美丽。
两人心底同时打了个寒战,相互望了望,转过头去,两人意味到了什么,小禄子试探着道:“你都知道?”
“怎么不知,你们两人身上伤痕累累,这不才被王公公打了,真是可怜,做人徒弟,想要出人头地,把自己的俸禄也给了他,却不知有没有命能出人头地。”
她轻言细语,和缓的语调和着风吹树叶的声音,缓缓地传进了两人的耳内,却使两人身上起了层寒意。
“你,你,你怎么知道?”小福子声音颤抖。
那宫婢却不答,整了整衣袖,道:“两位在王公公手下学了那么久了,也知道了怎么伺侯太后,有没有想过,摆脱了他,成为太后身边的红人?”
“你说什么?”小禄子心底的念头如野草一般的疯长,却尖利着声音指着她,“你是什么人,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不过私底下发发牢sao而已……王公公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们良多,他,他,他不会象你说的……”
小福子想都没想过那个念头,缩着身子附和:“是啊,是啊,王公公一时气不顺,所以朝我们发泄,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什么?”
两人怒气冲冲,竟是一幅想冲上前来找那宫婢理论的模样。
宫婢却站立着,眼睛眉毛都没有略动一下,只含着微微的笑意看定了他们,眼底的嘲意让两人的话语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是么?小福子,你那断了的两根肋条到现在还没有好吧?小禄子,你前几日还要找御医房的公公给你拿些伤药出来,却没有银钱支出,只能将身上的一块玉当了药费……你们真的认定,王顺对你们,真是打是亲,骂是爱?”
宫婢的声音柔和,象微风拂过湖面,语意之间的讥诮却让两人垂下了头来,将他们心底的不平与愤恨挑起。
不错,王顺平日里是怎么待他们的?说打便打,说骂便骂,为了出人头地,他们将一切都忍了,可这样子忍下去,什么时侯才是个头?
这宫婢说得没错,是应该反抗!
也他们能敌得过王顺么?他是总管太监,又得太后宠幸,太后几乎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他!他们两个又没有全都学到王顺手艺。
小福子道:“你到底是谁,无端端地跑来讲这些干什么?幸得只有我们两人在,如果让王公公听了,岂会干休?”
小禄子却沉默不语,双手握得极紧,脸色变幻。
那宫婢道:“我是谁,我自是恨他的人之一,你们还记得他屋子里的梳妆台么?我怕你们,象那梳妆台的主人一般,落得象她一样的下场!”
两人同时想起了王顺拿着茶杯用力砸向那梳妆台时,脸上的狰狞狠意,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他们如何不知那梳妆台属于谁,又怎么不知那梳妆台的主人最后去了哪里,那一位,也是调到寿安宫伺侯茶水的小宫女,最后被赐给了王顺为对食,可那娇美爱笑的宫女,到后来,却越来越沉默,最后染了重病,无声声息地死了……他们自是知道她染上的是什么重病,她说得没错,到头来,他们只怕也会染上了那样的重病。
小禄子望定了宫婢,只见那宫婢鬓角的散发拂过面颊,衬得她洁白如玉一般的面宠更添几分清冷,她的眼眸幽幽凉凉地望定了他,竟象能看穿他所有的想法,尽知他心底隐藏的一切欲望。
不错,他想取代王顺,早就想了,每当王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将他们当成了发泄的工具的时侯,他便想着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可王顺的地位那般的不可动摇,太后那样的器重他,小禄子学的是梳髻的手艺,也曾有一两次代替王顺替太后梳头,无论他多么的努力,总会被太后指出一两处不是,他便知道,他永远都代替不了王顺了。
想到这里,他心底的火一下子熄了,垂下了头,“你走吧,别说了,我们就当你没来过这里。”
小福子也道:“对,你赶快走,如果被王公公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那宫婢却仿佛没有听见两人的话,向他们走去,步步bi近,边走边道:“你们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取代不了他?太后被王顺伺侯了许多年了,所以,已经习惯了他的伺侯,但只要他消失不见了,早先几日,太后或许会有一些不习惯,但慢慢的,她就会习惯了,只要你们能熬得过那些时日,又焉知,你们不能取代他?”
她那一双眼,如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声音传至两人的耳内,竟让两人心底慢慢升起了期望。
那期望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在两人心底漫延延伸,铺得到处都是。
小禄子喃喃地道:“我们真的成么?”
小福子有些害怕:“禄子哥,你竟听她的?”
那宫婢道:“你们能取代他的,你们没有学的,不过是王顺几手藏私的功夫,但万事万物,本属同源,他已将基本的东西教给了你们,只要你们稍加改造,就能得太后的青睐……只要王大总管不在了,太后还有什么人可以倚靠?你们想想,除了你们,这宫里还有更能知道太后的脾xing?”
她目光坚定,娇美的面容现出一丝毅然,身姿被树影投着,有些怯怯然的娇弱,可她的话听在两人的耳里,却让两人心底的那丝希望更加膨胀了起来。
小禄子道:“不错,只要他不在了……”
他眼底陡然冒出的光芒让小福子更加害怕了,拉了位小禄子的衣袖:“禄子哥,咱们都不认识她,就听了她一席话,你便要……?”他指着那宫婢,“她定在利用我们!”
那宫婢笑了,笑容竟如空谷幽兰,似散着淡淡幽香,她道:“你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就算我要利用你们,你们也能从中获利,不错,我就是想要王顺一条命,因为我恨他,是他bi死了我的姐妹!”
第七十章 欺压的反击
她秀美的眼眸迸射出有些可怕的光芒来,眼眸幽冷,散着淡淡暗光,象是要摄人而噬,让小禄子心底感觉到了森森冷意,他忽地发觉,她此时的表情,竟有些象那位他面对着时,只敢伏地的贵人。
不错,他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连命都差点儿没了。
受人欺压的日子,他们还要过多少时日,而性命,却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小禄子一下子拂开了小福子拉着衣袖的手,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宫婢收了脸上了笑意,脸色平静,“我不能向你证实,所有一切,只有你们自己判断,你们是愿意取代王顺,还是依旧被他欺压,全看你们自己。”
小禄子的心早被她一翻话说得七上八下,听她这么说,心反而更是活动了起来,他咬着牙道:“好,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在寿安宫消失?”
最后那句话,他是从牙缝当中碰出来的,却带着孤注一置的气势,面露凶狠。
小福子惊慌地朝四周围望了望,颤声道:“禄子哥,禄子哥,咱们……”
小禄子回过头去,狠狠地道:“你想死在他的手里,我可不想!你还有几根肋骨被他打?”
小福子垂下了头,嘴里喃喃:“我能怎么办,怎么办?他是大总管……”
小禄子缓了缓语气:“小福子,你听我的,咱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你想想你的娘,你的家人,等着你寄钱回去,别让他们等来等去,只等到你的死讯。”
小福子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嘴唇毫无血色:“好,我都听你的,禄子哥,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两人的手紧紧握了握,两人同时转过头去,望定了那宫婢,此时,两人才醒起,他们被这宫婢一翻话说得动心,却连这宫婢的来历都还没弄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那般的相信她,相信她能找出办法,让他们摆脱困境。
小禄子阴沉着脸道:“你且说说,用什么办法,能让他消失?”
小福子也用希翼的目光朝她望着。
那宫婢却笑了,这一笑,和以往不同,却如百花盛开,那笑容竟似散发着冉冉香气,从她面容眉眼当中散发,使两人瞧了,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的手臂不是受伤了么?你们何不让他的手永远地伤了下去?”她慢慢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语气似诱惑又似鼓励,“他不是喜欢打你们么,他受了伤,心情不好,会更喜欢打你,把这些擦在你们外露的皮肤上,他打你们的时侯,迎上去,最好惹得他更怒一些,如此一来,他一忘形,便会拿那只伤手来行凶,只要他那只伤手沾到了这药膏,便好不了了,也没有人能查得出来……你们说,好不好?”
小禄子原本还有满腹的疑问,要怎么样才能让王顺的手好不了?王顺生来谨慎,茶水从不假手于人,饭菜更要人试过才吃,怎么才能让他上当?可她的这个办法,却将他所有的疑问全都解答了,她懂得王顺,懂得他是什么样的人,便安排好了一切,掘好一个周密的陷阱,让他跳了下去,仿佛她已在暗中观察了他很久很久。
而对他们,她却也看得通透,往往他们一个眼神,几句话,她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猜中他们的心思,引导着他们同意。
小禄子甚至在想,睿智,不错,就是睿智,这个他只在太后与王顺闲聊言语当中提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