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太监道:“娘娘昨儿听庆王说起王府这些事;十分担心夫人;故而请夫人进宫一叙。”
琉璃点点头;猜想必是陆诏自王府回去后又进了宫。只是这究竟去还是不去呢?太监似看出她心思来;说道:“娘娘说了;只须要耽误夫人片刻就行。院子里的安全留给侍卫们看护即可。”
如果只去片刻;那倒用不着把侍卫全都留下。而只要让李行带着两个人留下即可;有他们在;除非定北王来;否则没有人能闯进去。而定北王此时已去了营中;并不可能回府;当然;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知道祈允灏并不在府里;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琉璃就带着叶同刘威以及剩下的四名侍卫出府往宫里去了。
杜睿出了府门;也让小厮牵了马来往宫里去。他暂时没够早朝的品级;所以每日里只需要直接上翰林院当差即可。
打马上了长街;走过人流拥挤的一段路;他身后的小厮眼尖;忽然指着前头一行抬着大轿的人马道:“爷;您看;那不是镇国大将军夫人的大轿么?”
杜睿勒马看去;果然那一长溜的府兵身上都印着镇国大将军的印记。而轿子旁一匹马上则骑着个太监。“她要进宫?”心下狐疑着;便不由得说出口来。祈允灏受伤的事他早听说了;宫里皇后及太子妃都把琉璃当成了眼中钉;这个时候她挺着肚子;独自进宫去做什么?祈允灏也真是个混蛋;这个时候居然也放心她出门!
他心里的不忿又涌了上来;当下放慢速度;随在琉璃大轿后十来丈的距离慢慢前行。上次在宫里她就险些遭了太子妃暗算;这次没有人在侧;他可得小心看着点儿。只不知道她上哪儿?
“杨吉;你去打听打听;她这是上哪宫里去。”
他吩咐那小厮道。
杨吉得令;下了马往前面去了。
杜睿仍然慢腾腾跟着在后头;眼见得前方轿子已经过了闹市;进了段两旁有高墙的僻静大街;轿子也随之放慢下来了。
他平时不走这边;今日是为了护着琉璃才绕的这段;这段路极少人走;说起来也有历史的。左边的高墙外是片空地;如今建了座小小的寺庙;平日没什么香火。右边的高墙外则是一片废弃的宅子。这宅子便是三十年前被灭门的少师窦珏的府上。据说当年窦府一族被灭之后;其景象甚惨;住在这一片地方的人时常半夜里能听到有凄厉的哭叫声;后来人们渐渐搬走;窦宅也一直卖不出去;于是就荒废在这里。久而久之这里连过路的人都少了;除了住在大街两头的百姓走动走动;知情的外人一向是不走的。今日天气又炎热;于是路上行走的人就更少了。
杜睿看着窦宅的方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他倒不怕什么神鬼;即使有神鬼;大白天里也冒不了头;可是他还是觉得那太监引路让琉璃大轿走这条路十分不妥;勒了马正要赶上去劝阻;杨吉忽然已经回来了;与他道:“爷;小的跟府兵打听过了;将军夫人这是要上广仁宫去。”
“广仁宫?”杜睿眉心皱起来;那不是骆贵妃的宫殿么?可是广仁宫压根就不走这个方向啊!“不好!她有危险!”
他脑子里突然敲起了警钟;脚一跨;打马正要过去;这时就见窦宅废弃多年的墙头后闪出两个人影;举着弓箭对准琉璃的轿子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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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45 你是毒药
琉璃坐在大轿内;轿帘放下来;也不知外头如何场景;只觉得越走越清静;正想掀帘子来瞧瞧;忽听叶同刘威大喝一声;然后轿子就蓦地往旁边一侧;前后成队的府兵忽然乱了;中间夹杂着月桂海棠的尖叫;有人叫着“奶奶”;有人叫着“不好”;然后脚步声叫喊全都响起来了。
轿子侧翻的时候琉璃立时扶住了轿杠;等轿子落地停稳;她立时蹲下去缩到了角落;才刚抬头;一支箭已正好射在她方才坐立的位置!
有人暗算她!她脑子里立时闪过这个念头。但是来不及多想;这个时候她必须想办法自保。
“琉璃!”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时;帘子忽然掀开了;杜睿带着一脸焦急出现在轿门口;他身后是同样睁大眼睛冲着里头张望的月桂海棠。叶同举着刀站在海棠身旁;一面吩咐着侍卫们围住轿辇;一面让府兵们去追人。
“你没事吧?”杜睿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她;立时躬身进来。
琉璃摇摇头:“发生什么事?”
杜睿道:“有人在路旁伏击你。正好被我撞见了;我过来提醒你们时;那些人已经下手了。”他把琉璃扶起走出来。琉璃看了眼围在周围的重重府兵;当即问叶同:“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叶同纠紧着眉心摇头:“都是蒙了面的人;刘威已经带人去追了。”
“蒙面人?”那就是要暗杀她。府兵已经大轿上都有镇国大将军的印记;伏击的人不会认不出来;既然还朝她下手;那就肯定是冲着她来的。琉璃忽然想起昨日段文蕙在她房里那一幕;立时警觉起来:“这些人要不是皇后的人;就是太子的人!方才那太监呢?”
“已经逃了!”叶同羞愧地低下头去。“方才事出突然;小的无暇顾及于他;等到阻止刺客们继续行凶之后;再去看他已经逃走了。”
“他肯定逃不远;你现在马上追去。务必留个活口带回来!”琉璃立即下令。
“奶奶!”叶同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着杜睿。祈允灏早交代过他要贴身保护她的安全;如今刘威已经去追人了;她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要是他也走了;回头再出事怎么办?
“他既然是宫里的;肯定就是逃回宫去;这里进宫的方向只有东宫城门;那些人体力不济;跑不远;不会绕到别的门去。你现在去追的话。十有**还追得上!”杜睿望了眼街头方向。也面色凝重地与叶同说道:“这里的安全你不要担心。我在这里由我来负责;你快去吧!”
“快去!”琉璃扫眼指着旁边余下三名侍卫;再道:“还有这么多人在;别磨蹭了!”
叶同这才颌首转身。轻身跃上马背;往东宫城门方向而去。
琉璃环视了一下仍然神色紧张的侍卫及府兵们;不由得皱眉吁了口气。来之前她千提防万提防着段文蕙把祈允灏不在府的秘密撞破;可是没想到她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而是挖空心思将她骗出了府来!在王府没害得着她;眼下又丧心病狂地联合了宫里人来害她;看来;这一次她还真下狠心了!
这会子;她多半在家里等好消息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环顾起了四周。
杜睿道:“太阳大起来了;先找个地方坐坐吧。人没有追回来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回去。”
琉璃正有此意。段文蕙既然成心要杀死她;想等她被杀死的好消息;那她就干脆且不回府去。找个地方布置妥了;反过来演出戏给她看看好了。可是一看之下这附近没有茶馆也没有酒楼;往前就是王府大街;往后倒是片闹市;可是杜睿应该没空陪着她吧?
“你不用去衙门么?”她问。
杜睿道:“这几日事情不多;少去个一日半日也没什么。”说着他指着左前方;看了她一眼;说道:“去酒肆茶楼多有不便;我有所私宅在不远处;你要是不介意;就去那里坐坐。”
琉璃迟疑半刻;而后点点头。虽然她知道应该避嫌;可是眼下为了保证安全;似乎也没有万全的法子了。她不会蠢到为了避这层嫌疑而把自己再次置于危险的境地;再说了;眼下不是还有祈允灏留给她的三名侍卫在侧吗?又不是孤男寡女地相处;她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我再交代点事。”她冲杜睿点点头;然后把海棠唤过来;说道:“你派个人回府去;就说我们的轿子在半路被伏击了;也不知道我受伤没有;最好弄得整个王府都知道。”又对那三名侍卫道:“你们沿途做下记号;让叶同刘威回来后直接上杜大人的宅子来。”
海棠与侍卫们一齐点头退去。琉璃向杜睿点头示意;而后弯腰上轿。
杜睿的私宅就在两条街外;轿子进了大门才停下;琉璃从轿子里出来;便已经有两名嬷嬷出来左右搀扶了。另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引路;领着琉璃一行往二道门内走。
进了正厅;杜睿吩咐道:“往偏厅里放两盆冰;扶夫人进去歇着。”
偏厅里布置得不奢华;却极精致;没有什么太多的金银玉器;只是字画甚多;琉璃顺眼一扫;却发现这些字画都挺眼熟;一看落款;竟然全部署名“煦阳先生”。“你喜欢她的字?”她愕然地回头问杜睿。
杜睿低头往香炉里点香;半晌才道:“这样的字;谁不喜欢?”
琉璃赧然了;“也不见得独一无二。”
杜睿将香炉盖子盖上;背过身后擦手;说道:“在我心里;就是举世无双。”
琉璃心蓦地一震;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双关的意味。
“坐吧。”正怔愣着;他已经回转身来;指着她身旁一张铺了玉簟的软椅;“站久了对孩子不好。”
月桂海棠扶着琉璃坐下来;丫鬟们也端了冰盆进来了。
琉璃又看了眼墙上自己亲笔写的那些字;才收回目光望向脚下。
这样子面对面;有一丝尴尬。她从没有想过她还会与他这样相处;她和他已经不过是过去的她和他了;眼下她是朝廷命官的妻子;他是新晋的探花郎;受人尊敬的清贵名流;过去的事情不能说;现在的事情——仿佛也只能说说现在的事了。
“你什么时候搬出来住了?”她状似寒暄地这样道。这宅子丫鬟下人一应齐全;屋里又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一盆水养的荷花甚至还沾着浇过水的水珠;一看便是经常有人在打理的样子。
“那年你订亲后;我就搬出来了。”他隔着一层珠帘;在离她两丈远的帘栊下的小杌子上坐下;双眼望向门外。就是屈居于这种下人才坐的物事身上;居然也一点无损于他的风姿;这样随意;反而更让人觉得没有那么生疏了。“这些年我一直住在这里;只是偶尔才回回侯府。”
琉璃默然半晌;“那殿下她——”
“她已经不管我了。”他打断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你有什么想法;所有的这些;我早就跟她说清楚了。这是我的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琉璃咬唇;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难怪长公主见她几回;都不曾对她改变态度;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费了这么多心思。
月桂她们都站在旁侧;侍卫们也都守在门外;但是屋里屋外静得跟没有人一样。两个人隔着珠帘坐着;谨守着规矩;无形中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游离。
“你不要这样。”
看着珠帘后他的身影;她喃喃道。这些年没有他参与在内的年月;似乎在忽然间缩短了;他的身影又一点点渗透进这段时光中;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他便如一个影子般围绕在他的周围;仿佛就是她十四岁生日在梧桐院里;他对她的那一抱。
即使他说这些不关她的事;可是她仍然觉得他为此付出得太多了;不值得。如果没有遇见她;他还是淮宁侯府的蓄爷;三代不减等的袭爵多么荣耀;可是如今他放弃了爵位;宁愿从仕途中拼一个前程——他是优秀的;她相信他无论做什么也会有成就;可是这条路太辛苦了。她多么宁愿他还是安然做着他的小世子;然后正常地娶妻生子;于膏梁锦绣中过完他完美的一生。
“我回不去了。”他摇摇头;目光痴迷地盯着门外的阳光;“我听说暹罗国有种叫做罂栗的东西;吃了会让人成瘾;一辈子也摆脱不掉。六年前在金泉寺里拿铜灯台砸我的那个人;她就是我的罂粟;我这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琉璃蓦地站起来;衣袖拂过桌面;茶杯被带倒滚在地上;哗啦一响成了碎片。
“奶奶!”月桂海棠连忙将她扶住;紧扶住她的肩膊将她按着坐下。
杜睿坐着没动;依然看着门外;像是石化成了雕像。
“杜睿;你就当我死了吧!”
她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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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46 交给我吧
“我怎么可能让你死?”他终于回过头来;缓缓而温柔地冲她扬起唇;“即使我这辈子也只能与你这样隔着帘子说话;只能看你享受着别的男人的荣光;我也会一直这样保护你。我会爬到足够能护佑你一生的位置;保护你一生无虞;然后等你寿终正寝;我才死去。”
琉璃咬着唇;眼泪流下来了。
他站起来;“是我对不住你;当初要不是我知道的太迟;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你也不会受这么朽。这都是我欠你的;你让我还了;我就是来日死了;也安心些。”
“杜睿!”琉璃哭出声来;揪着衣襟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