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匣子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只木匣,的确像是装寻常东西的。而这时叶同刘威也下意识地护到了琉璃身侧。何苁笠立盯着那匣子看了片刻,又看了两眼他们,便就把脚步移开了,哼了声往石阶上走去。
琉璃暗地松了口气,走到马车旁,与叶同和刘威说道:“你们去牵马吧,在门外等我。”他们的马是不能进何府里头的,门外自然有专门拴马的地方。叶同刘威见得她上了车,怕她等得及,便就飞快地往门外去了。
何苁笠立到了垂花门下,见得青裳站在那里翘首往琉璃处张望,以为是特地跑出来巴结琉璃,便沉了脸道:“不在屋里侍候着,跑这里来东张西望做什么?”
青裳忙道:“回大老爷的话,奴婢是来请九姑奶奶去安禧堂的,老太爷请姑奶奶回去吃茶,姑奶奶推说有事,说下回才能来。奴婢这里也正是要回去回话呢。”
“她没去正院?”
何苁笠立忽然一顿,“那她今儿来是上的哪里?”
“是去的长房寻苏姨娘。”青裳老实地答道。
何苁笠立回头往驶向门口的马车望去,突然间似想到了什么,倏地指着门房喝道:“快拦住她!”
琉璃抱着匣子在车里,眼看着马车就要出门了,何苁笠立在后头这么一喝,她便不由得心里一沉!与车夫道:“冲出去!”
车夫扬鞭打马,两匹马儿顿时扬蹄往门外冲去。而那门房便突地把门关了!马蹄撞在大门上,顿时又退了回来。月桂海棠赶紧扶稳了琉璃,等车稳了,何苁笠立已经急步冲了上来。
“你手里拿什么?!”
指着琉璃怀里的匣子。
琉璃紧抱着,怒道:“大老爷是怀疑我偷东西吗?!”
“把它拿出来!”何苁笠立吼叫着,完全已不顾三品命官的斯文。然后伸手去抢夺她手里的匣子。
叶同与刘威牵马出来,见得身后大门忽然砰的关了,于是连忙拍打起大门来!
琉璃在车里左右躲避着,可是车厢就这么大,里面还坐着月桂和海棠,能避的地方十分有限。
“把它给我!”她越是躲避,何苁笠立就越发发狂了,像是恶狼见到了猎人手里的肉,两眼发红冲上车来,死命地往琉璃手里把匣子往外抠。月桂海棠踹他的膝盖,但他终究是个壮年的男人,两个小丫头是奈他不何的。
院子里的人从来没见过大老爷这么发狂,迅速都围上来了。可是没有人敢相帮,这里一个虽是府里的大老爷,可另一个却是镇国将军的夫人,他们只有一颗脑袋,可不敢去冒犯她。
车厢里琉璃拼了命地抱住匣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何苁笠立会突然这么想看匣子里的东西,而他力气大过她许多,眼看着就要落到他手里了,她横了横心,张开嘴往他手背上狠咬了一口下去!
何苁笠立惨呼一声,终于把手松了,人也因站立不稳跌倒在了马车下,争夺中的匣子因为突然失去了他的抓握,顿时掉在了地上,匣子打开了,里面大大小小的好几本簿子掉出来,方才苏姨娘给她看的那几纸文章也跟着散飞出来。
“国策?国策?果然在她手里!”
何苁笠立一骨碌爬起来,跪爬着去抢捡那些纸张。
琉璃迅速下地,将那些簿子放进匣子里。“那些是什么?”何苁笠立捡完纸张,见得她那些簿子,又迅速转过身来,又恶狠狠盯着她。琉璃看了眼被叶同与刘威拍得震天响的大门,与月桂道:“你快去把门打开!海棠去四房找五奶奶!”她相信叶同刘威工夫不错,可是尚书府的大门围墙太高了,他们不一定能跳得进来!
“把它给我!”
何苁笠立又扑上来了,而且这次比方才更狠!琉璃想要再咬他,也被他提高了警惕躲过了。
“住手!”
石阶上人群里突然响起苏姨娘的声音,琉璃抬头望去,只见苏姨娘只单薄衣裳急奔了过来,扯住何苁笠立手臂说道:“你把她放开!你这个畜生!”何苁笠立一把将她推开,反过来扼住她脖颈:“你这个贱人!这些东西果然是被你偷走了!你还敢说不是?!”
“大老爷住手!”蘅薇哭着冲上来:“姨娘都快被你打死了!你就饶了她吧!”
琉璃愣在一旁,快被他打死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何苁笠立早就逼问过她这些文章的下落吗?
她盯着何苁笠立死扼住苏姨娘的那双手,猛地把沉重的木匣子高举起来,对着何苁笠立后脑砸下去。
人群里传出尖叫,何苁笠立踉跄了一下,后脑被砸的地方突突地冒出了血来!琉璃看呆了,他站稳后回过头,睁圆了眼睛又疯了一般冲过来:“你想杀我?我先杀了你!”
琉璃正不知如何退避,苏姨娘突然挤身过来挡在她身前!何苁笠立伸出的双手便堪堪掐住了她脖子,再一使劲,便只听得咯咯一阵脆响,苏姨娘幽幽叹了声气,身子已然软了下去。
“娘!娘”
琉璃举起匣子狠命地往何苁笠立身上一扔,等他躲退之后立即将跌下地来的苏姨娘抱住。然而无论她怎么呼叫,苏姨娘都已经没有回应了……
第一卷 274 (这章 也许算是祈允灏的番外 ?)
ps:
不知道取什么章节名,就当是番外吧
祈允灏骑着马在营里盯着士兵们练武,看上去神情凛然,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不止今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如此。兴许将士们都看出来了,所以这些日子话都不怎么跟他说。他也懒得理会。小时候他当陆诏的陪读,听太傅大人说治国齐家平天下,前后两项他都有信心有能力,可惜倒在了齐家二字之上。
他知道琉璃敏感,可他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在何府那样的环境里挣扎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敏感?正是因为这几年关注着她的一切,所以更加想对她好一点,让她知道即使是被迫嫁给他,最终她也能从他这里得到足够的慰籍。
可惜,他的无心总是对她造成了伤害。女人,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相反,那些为着掩饰心内的痛苦而轻狂恣意的岁月里,在镇守边关时民风开放的小镇上,他也曾接触过不少投怀送抱的女人。可是他从头到尾都知道,那些不是可以令他直面自我的人。所以,他不知道他的拒绝与漠然对她们来说是不是伤害,他也不在乎。
可是琉璃他在乎。
她是他亲自娶回来的,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娶一个不愿意娶的女人。他对婚姻的虔诚,也许没有人能理解。几乎所有人以为,他是因为战事而耽误了婚事,可是凭他的身份,凭边关也有不少的女子。他若真有心了,又怎么会回京后连个侍妾都没有?
回到京城圣上就说要给他指婚,指婚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是真的就要非听不可的。陆诏建议他借口请求圣上把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年及十二岁的女孩子召进宫来,以此认一认徐慎的孙女。于是在御花园里,他就见到她了。她站在敞轩之下,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她对着杜睿那样明媚地笑。这个有着一对明亮杏眼的女孩子,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也还不算倾国倾城,但是阳光下她的明媚,就像初秋的阳光,看起来暖暖的,真真的。
那仿佛就是他寻找了近二十年的那抹可以温暖他心底的阳光。可却是投射给了另一个男子。那瞬间他竟然有些吃味。这样的阳光,他也想要。于是即使是尚未长成的她,也令得少年得志的他上心了。
可是他又为这样的想法羞愧。毕竟他比她大那么多,而且看起来,她与杜睿是早相识的。他就是喜欢,就是想要,也迟了一步。
正因为这一暗自饮恨。她被何毓华推进水潭时,他才慢了一步。大家都传何毓华是此次指婚的大热人选,她在紫藤树下也是这么误会他,即使她没有明说,他也看得出来。可是天知道,他根本连何毓华是什么人都不曾去打听过,又怎么会娶她为妻?
不光是何毓华,所有去的那些人他都不想娶。同意圣上指婚,不过是顺水推舟见见那名传说中叫做懿贞的徐慎的后人罢了。他没有想到,正是他想见的这个人。冲破他二十年的心防,突然震动到他的心了。他阻止她拔何毓华的发钗,也不过是担心她会反被何毓华借机生事,他担心的是她,他这样冒昧,她当然不会知道。
当时她眼里对何毓华那样的恨,他以为是因为杜睿,于是他更加吃味了。杜睿怎么能保护她?他根本连她几乎被害死都不知道!他若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守了她两年还不向何府提亲?规矩与俗礼,在他祈允灏来说,就是鬼话!
就是这样冲动之下。他向圣上提出请求了,他要娶她!他要代替杜睿名正言顺地来保护她!而且,他也要替她小小的出一出气,何毓华又惦记着杜睿,又妄想做他的将军夫人,他便要让她什么也捞不着!于是,他把她指给允靖了。
多好!从此以后,胆敢谋杀他心里那抹阳光的何毓华,就要对他的阳光毕恭毕敬称一世的大嫂了!
他知道只要有机会,他的懿贞就会替她自己报仇的,他的“阳光”有时很温暖,有时候也很毒烈,他把何毓华的一生给她,让她慢慢去报仇吧。
可是,指婚的圣旨下来之后,陆诏倒是高兴了,可他却又忽然胆怯了,他知道她是个烈性女子,他这样不顾一切阻挠了她与杜睿,她知道后,会原谅他吗?
于是,这圣旨就压着没发了。而与此同时,他也往何府里插了人,他要知道她的一切,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他要的那抹阳光——毕竟,他才只见了她一面,娶了她对他来说没有损失,即使她不是可,她在御花园内表现出来的刚烈与机智,也是令他十分欣赏的,他会接受她。可是万一经过了解,她不是令得他非娶不可,而他这样蛮横地阻断了她与杜睿在一起,就显得十分霸道了。
他静静地等候着何府里他的人传来消息。每听一次,他对她的印象就加深一分。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无非是深宅里头一些看起来琐碎平常的小事,可是这些,却实实在在令她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他需要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能骂人能反击、遇事也能够冷静的人在房里,他也十分希望能够成为保护她的那双臂膀,他还是决定,他要她了。
可是他得寻找一个时机。
没过两日,那天正过年,黎明,他的人突然就放消息回来了,说她几乎被何苁笠立与何毓华害死。他二话没说,拿了圣旨带着人便闯进了何府。
那是他第二次见她。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样子,令他恨不能甩自己几巴掌。迟来的何止是杜睿,也还有他!他若早些来,她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我扶你起来?”当时他隐忍地说。但是,天知道,其实他更想直接将她抱起来,直接踏平何府,把她抱回王府去!可是,这些人不是还讲究着规矩吗?不是“聘则为妻奔为妾”吗?他这样带走她,明不正言不顺,又害了她。
她还是挣扎着站起来了。
那瞬间他多么为自己骄傲!
这是他的妻子。他花了二十年时间给自己选的。她像他心目中的铁骨男儿一样,坚强又有骨气。
“将军,带我走吧!”
她在地下这样请求。他多想说,好啊,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嫁衣,我这就娶你回去!可是,这还不是最好的途径。他还是得忍耐。她才十三岁不到,而且也没有准备,既使嫁过去了,他时常不在府里,梅氏与何毓华一旦合起伙来,她能应付得了吗?还不如暂且留在何府,有了他的话,至少这些人不敢再欺负她了。
于是,他还得等上两年多。这两年多里,他依旧听着何府里传来她的消息,有时候知道她出门,他便也便衣出去溜达溜达,虽然见不着她真人,远远地看着她的马车在街口经过,想着那里头坐着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心情也是愉快的。
他在等她长大,而她却在留恋着杜睿。
她十四岁生日,他备了许多东西,亲自送上府去,可是府里的人却说,她去梧桐院了。何府二道门下停着淮宁侯府的马车,李行去打听回来,说杜睿也在梧桐院里。
他从上晌一直等到下晌,何尚书说些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直到太阳西斜,下人们才说她回来,他终于咬了咬牙,起身走了。
他知道她喜欢杜睿,也知道自己横刀夺爱,可是,谁让那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他,而不是杜睿呢?她让人去淮宁侯府请他过来的时候,他在哪里?她被何苁笠立踹的时候,他在哪里?如果当时杜睿出现在他之前,那他也就认了,这道圣旨就当不存在。反正,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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