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方才可一直在清宁宫忙着,哪里顾得上去问皇后上哪儿去了?听她说的严重,当下就惊道:“有这事?在哪里?谁做的?”
淑华蹙眉道:“具体我倒也不清楚,只是方才听宫人们口耳相传,听见了罢了。听说这会子皇后娘娘已经去了端庆宫。只是皇后仁慈,这么久没消息来,也不知道怎么样呢!”
太子妃脸色刷地就沉了,莫说今儿淑华是上宾,不能按一般臣子对待的,就说她是来自圣上倚重的宋毗的儿媳,在太子地位不稳的情况下,对于她的态度,也不能轻易溥衍。又何况,这被冲撞喜事的不只是宋府的女儿,更重要的是还有她的长子,来日的太子呢!
蓄意推倒屏风砸人,这怎么能容忍?!
“走,本宫与你瞧瞧去!”
淑华就等着这句话呢,当下就抬了步,与她一道往端庆宫来。
琉璃在内殿里上了药,估摸着淑华差不多要来了,便又让月桂海棠扶着回到前殿来了,这时候皇后面前已跪了一地的宫人,看起来已经审过了。段文蕙站在旁侧,虽然脸色不安,但看起来并没有承受什么苛责,这与琉璃想象的一样,皇后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因为她们的恩怨而去得罪任何一个,最终成了倒霉替罪羊的只有这些无辜的宫人。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娄明珠与陆沐阳见得她来,立即迎上来。琉璃跟皇后行了礼,皇后和声道:“怎么不去歇着?回头让人抬了膳食过来,走的时候再让人送你上轿便是。”
琉璃回道:“娘娘厚爱,琉璃受之有愧。只是皇长孙大婚,身为臣妇,如何能这般作大拿矫?臣妇便是再难忍受,也是要出来的了。何况太医方才瞧过,也无大碍,只不过砸伤了脊骨,路还是走得的。”
谁都知道砸伤了脊骨是大事,偏她还咬牙说出无大碍的话来,皇后就算对她冲撞太子有什么看法,这时也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这帮奴才办事不力,本宫已经重罚于他们了,回头我让人拿些御药过去,算是本宫给你的赔礼。就看本宫的面子,不要计较了。”
琉璃往段文蕙处看了眼,只见她面现得色,再望向远处宫门口走过来的一行人,心下便也冷笑了声,低头对皇后道:“臣妇遵命。这本就是意外之事,哪里怪得了旁人?只是惊扰了皇长孙之大婚,万分不安罢了,不知道臣妇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过失?”
皇后这里正要说话,门口忽然来禀:“太子妃到了!”皇后顿时皱了皱眉,“她来做什么?”
原来,她不曾惊动旁人来到这里,已经是不打算让她来掺和,弄得人尽皆知的意思了。毕竟这伤的是祈允灏的夫人,定北王父子俩都是个爱护短的,回头要是闹得圣上面前去,这事就不好收拾了。于是对于太子妃的到来,皇后今儿第二次表示了不欢迎。
“母后。”太子妃朝皇后行了礼,看一眼面前琉璃,顿时怒意又起来了:“你既然知道惊扰了皇长孙大婚,那么该当何罪,你可知道?”
淑华使了个眼色给琉璃,要她不做声。她先前没曾跟太子妃明说是谁推的屏风砸的人,一则是不愿事后招人记恨,二则便是有意让太子妃自己去认人。太子妃这人没什么太多脑子,她要是走到这里什么都知道了,这不就等于告诉皇后这是有人特地给她通风报信了吗?
所以,这时候当太子妃误以为站在皇后跟前的琉璃是始作俑者时,她便存心让她接着往下误会了。
而琉璃却早见到了太子妃进来,方才那句话却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太子妃在对她存有厌憎之心的情况下,肯定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罪不可赦,然后对她大加责罚。而她,就是要利用太子妃的无脑,与她的气恼替自己出气。
因而这时候,淑华的小心思与琉璃倒是不约而同的同步了。
而段文蕙当然是不知道这层内幕的,方才见皇后一人前来已是有些失望,如今见得太子妃终于来了,眼神顿时轻松起来。
皇后虽然也不知道琉璃背后做了什么,太子妃为何会在自己来了之后还往这冲过来,但是却是个明白人,知道太子妃不分青红皂白这么斥责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先前在后殿还针对过人家的情况下,这样落在他人眼里,就愈加显得小器而没有分寸了。
于是沉声道:“事情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太子妃不要胡乱责怪人。受伤的人是将军夫人!奴才们办事不力,屏风没放好,所以误伤了人。”要她说出来是屏风是谁推的,她还真不能说出来,作为帝后,必备的手段不止是会管治人,还要会安抚和平衡。忠勇侯也是于社稷有功的,她作为皇后,能让功臣的后辈子孙成为众矢之的吗?
不过看向段文蕙时,她的目光里却还是隐隐多了丝深意。
可是太子妃能相信这话吗?平时也就算了,今儿是她独子大婚之日,染了血光那就是不祥之兆,将来陆缜若有个三长两短,她靠谁活去?而且关键是,这事儿居然不是这丫头做的,那她方才一进门便要对她问罪,落在旁人眼里岂不是是显得肤浅轻浮?
再回想皇后方才那语气,愈发窘了。她都当婆婆的人了,旁边还站着亲家的人呢,被自己的婆婆当众指出错处,真正是有失脸面。便愈发想找补回来,于是道:“原来不是将军夫人做的。那本宫倒是误会你了。”
硬生生与琉璃说了句,然后又回过头来,与皇后道:“不过母后,好好的屏风怎么会倒呢?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缜儿大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趁这个机会往里头钻空子呢!母后难道不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么?”
她这话里头的“不少人”,自然指的是骆贵妃与庆王,只是这无心之下,倒又把这对母子给扯了进来,琉璃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既然太子妃有这方面意思,那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对那庆王也没什么交情。看了眼紧抿着唇不语的皇后,索性加了把火,说道:“殿下此言甚是,臣妇也觉得事有蹊跷。砸伤臣妇倒罢了,只是往后可千万莫再有人拿着这事做先例,砸伤了宫中贵主子们反说也是奴才做的,那会子倒不值了。”
第一卷 263 并无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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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皇后要是想不查下去,一句话就可以拍板了结,可是这时候琉璃扯到了宫里贵主子,方才随着她一道过来的又有好几个妃嫔,她要是还拍板说不查了,可就等于在这些人心里种下置她们生死不顾的根了。
宫里头本就没几个可信任的人,位份低的那些更是时刻担心着皇后记恨打压,这大殿里还有大批的命妇贵女,当中有些还是妃嫔们的娘家人,皇后要是真这么做了,不只是令妃嫔们记恨寒心,更会令得这些命妇及臣工与她离心,无论如何,为了自己在众人心中贤德的形象,她也是驳不回去了。
于是瞪了眼太子妃,缓缓道:“既然太子妃与将军夫人都要求彻查,那就查吧。把方才知情的人再带上来,说说在将军夫人被砸之时,有谁在那边茶室里呆过,进去过。又是何时出来的,都说清楚。”
又不是什么疑案悬案,这么多人瞧着,又是她皇后亲自主审,不就几句话的事么?只是忠勇侯府虽然不如先帝在时那般有声望了,但是毕竟也是功臣之家,太子妃这一得罪她们,又不知要她花多少工夫才安抚得回来。
这个没脑子的儿媳妇,她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教教她怎么长脑子才成!
杨氏与段文蕙心里是最有数的,听得琉璃居然把皇后说动要彻查此事时,脸色瞬即就白了,杨氏连忙道:“皇长孙大喜之日,如此大张旗鼓的审案怕是不妥。”
陆沐阳听得她这么说,立时就道:“世子夫人这话,意思是琉璃就白砸了?那那个行凶的人岂不是从此可以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世间害人?”
杨氏被堵得无语,而她这话得罪的可就不止琉璃一人了,皇后身边那几个妃嫔立即竖了眉往她瞧来。她们也不是吃素的,身后娘家都是朝中股肱之臣。杨氏这话,等于已让她们这些人在心里打了记号,回头定是要与各自娘家人打招呼少与他们来往的了。
琉璃看在眼里,按住心底冷笑,叹道:“我就算了,只是这事发生在宫里,终是让人不能心安。”
“将军夫人莫怕。娘娘既说了要彻查,自是会替你主持公道的。”这时候妃嫔里头一名年纪稍轻的妃子柔声说道。
琉璃不认识,陆沐阳便冲这妃子欠了欠身,说道:“琉璃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沐阳就替她谢过皇后娘娘与安嫔了。”
原来是安嫔。琉璃含笑冲她颌了颌首。安嫔也冲她笑了笑。
那些知情的人都很快被带来了,都是方才在殿里当差的太监宫女,皇后让身边女官陪着太子妃一道带着她们去各间茶室分开审问。段文蕙额上汗珠已经滴下来了,下意识将破了口子的裙摆往后拂。意想掩饰住。
娄明芳看见了,顿时道:“段姑娘的裙子怎么了?我怎么依稀见着撕了个口子?”
众人目光立即都往段文蕙看来,段文蕙强自镇定,说道:“方才听说表嫂受伤走得太急,所以被桌子挂破了个口子。还没来得及换。”立马又转向皇后:“还望皇后娘娘看在臣女惦记表嫂的份上,勿怪臣女失仪之罪。”
陆沐阳在旁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装!”
皇后瞪了她一眼:“沐阳怎么说话的?”然后也看了段文蕙一眼。
陆沐阳福身站好了,这时候太子妃与被审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也都回来了。
“母后,都问过了,十二个亲眼目睹的人的供词都一模一样。”太子妃冲皇后作着礼,目光却瞪向段文蕙,十二个人的话都直指向这个女人,她竟敢在陆缜大婚之日公然行凶触东宫的霉头,她能饶得了她才怪!
女官自然也向女皇说明了详情,皇后瞪着气势汹汹的太子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往段文蕙看来,说道:“段姑娘,这十二个人都指认你是蓄意推倒屏风砸伤将军夫人的凶手,你对此有什么话说?”
段文蕙脸色煞白,这个时候饶是她素养再好,也不由得慌了神。她本来可以再申辩申辩的,按照她忠勇侯府县主的身份,就算太子妃不放过她,可是皇后需要拢络人心,是不会拿这种事情从严发落她的。然而当看到皇后的神色,以及她身后那帮妃嫔们的愤恨之色,她就明白了,皇后早就知道是她推倒的屏风,而且为着这些妃嫔们,也并不会轻饶她!因为对于与骆贵妃平分后宫的她来说,拉拢了妃嫔们的心,才等于拉拢了妃嫔们身后的一众臣子。
“臣女只是无心之过,并非存心伤害将军夫人,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她扑通一声跪下去。杨氏也跟着跪下来,这个时候她真是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悔恨还是恐惧,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绝不会跟段文蕙说太子妃在后殿对琉璃表示不满的事情来了!这样一来,不但得罪了琉璃,而且还得罪了太子与太子妃!以太子妃的心胸,她难道会原谅她们吗?
“求娘娘饶命!太子妃饶命!”
祈氏作为忠勇侯府的二夫人,不得已也拉着段婉如跪下来。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谁让她们是一个府的?而且作为两府姻亲的关键人物,她必须在这个时候表明态度偏向夫家。
梅氏也想替段文蕙求两句情,可是一想她还是琉璃的婆婆,琉璃无论如何也是定北王府的儿媳,段文蕙欺负了她,自然也就是欺负了定北王府,她纵是还想帮着段文蕙,也不能不顾着定北王的面子。于是看着祈木兰也想说话,连忙也将她拉住了。
“并非存心?”
皇后冷哼了声,成两百斤重的大屏风推倒下来,能是并非存心?这个时候就是她想照顾照顾她们侯府,也是无能为力了。看了地上那对母女一眼,她缓缓道:“段文蕙冒犯皇威公然行凶,致伤命妇,罪不可赦!罚即刻拉到坤庆宫内跪七日!《女训》抄百遍!罚完之后方能出宫!忠勇侯世子夫人管教夫责,导致今日之事,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娘娘且慢!”
这时候,殿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迅急的脚步声,有太监慌不迭地跑进来,冲皇后弯腰道:“娘娘,庆王爷与祈将军来了!”
在场众人一惊,皇后脸上也变了变色。眨眼的工夫,祈允灏与陆诏就已经大步到了,而后头跟着一众随从。
“你们怎么来了?”皇后问道。
陆诏向场下扫视了一圈,负手未曾言语,祈允灏深深看了眼琉璃,咬牙向皇后单膝跪下:“臣听说内子受伤,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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