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一锅冰镇果羹,连果肉上的果皮都没去干净!
澹台照吞了吞口水,忽然站起身,对风肆说:“小四,我忽然想起我一直想让你看看我花园里的那些木槿,是奇种,昨年方从一番邦商人处购得,今年第一次开花!夏天说过也真的快要过了!再不看也就可惜!”
风肆听的心痒痒,可是看了看满桌菜,还是道:“舅舅,吃了饭再去看吧!”
澹台照额上冷汗欲冒,忙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会儿烁帝召我进宫,我在宫里吃也是一样的,反正小四什么时候做都好的!”
风肆眼睛再次贼亮:“真的?”
澹台照悔的恨不得毒哑自己,可是,还笑的和蔼可亲,说:“自然是真的。”
风肆立刻放得开了,抓住澹台照的袖子就向花园走,说:“那我们去看木槿!”
澹台照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仆婢,微微一笑,说:“这顿你们便吃了吧!”
“王爷!”哀声一片!
“什么?”淡淡威胁!
“受宠若惊!”含泪说道。
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们啊!(这是心声……)
说起来,这还是风肆第一次认真地跑到澹台照家的花园玩。
以前,总是匆匆过,匆匆来,没怎么注意过。
今天一看,风肆心情有些复杂,木槿开的正好,果然是珍品,比寻常木槿花大娇艳,而且枝叶似乎就是衬着花生的。
可是风肆却没了看花的性质。
哦!不对,她本来就没有看花的兴致,说来看花,其实只是给舅舅一个台阶下。既然舅舅不想吃,那就算了吧,看起来,应该不好吃的样子。
现在,风肆震惊。因为定昼王府的花园,和叶轻尘、风轻离隐居的寓所处的花园,布置的一模一样!
这里数丛木槿,那里几棵乔木,花草疏密得当,排列暗有玄机。旁边一条小石子路,直通荷花池。
就是,一模一样。
澹台照走到一棵大树下的石桌石椅处,坐下,整个人都处在树荫里,看着风肆发呆,笑问:“眼熟吗?”
风肆僵硬地点点头,说:“眼熟。”
澹台照笑的便很有些得意和狡猾的味道了,悠悠道:“其实,十四和风轻离在哪里,我不是真的找不到,只是,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你大了就懂了!”
风肆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对不起,我也真不小了!
澹台照坐在树荫里,阳光斑驳地投进树荫,分成无数明亮的小亮块,映着那张含笑的脸,清雅极绝。
风肆心中一动,一股暖暖的气体把心包裹住,整个心都暖暖的了。
风肆问:“舅舅,我带你去见娘好不?”
澹台照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傻,我若是想要见她,丢了这身王爵,去找妹妹又算得了个什么?可是她当年既然走了,便是打定主意对过往什么也不打算记得了,我并没有尽过什么长兄的责任,她这一点想法,我不如成全了也罢了!”
澹台照站起身,忽然转身,看起了后面的一池荷花。
这样一个人,是不是太可怜了些?澹台照的笑容有些寂寥怅惘,风肆觉得心里莫名地心疼了起来。
风肆忽然开口,毫无预兆地说:“舅舅,我今天做的那些菜,其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噌饭的时候点的那些菜,你看,我都记得。”
澹台照愣了愣,风肆说这个干什么?
风肆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院花木中,郑重地说:“澹台照,我喜欢你!”
光影斑驳的树荫下,澹台照身子不甚明显的僵硬一下,却听得笑音慢道:“没大没小,叫舅舅!”
风肆忽然掩住自己的口,有些惊慌失措。
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可是,舅舅的意思,是,拒绝,没错。
风肆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个姿势,微微前倾,想要靠近,却又定格不动。
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那个被自己叫做舅舅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赶走自己。
澹台照不敢回头,他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风肆语气中的谨慎、郑重、害怕、希冀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第一个反应是:这孩子戏弄他?不,不对。
可是,这孩子疯了吗?
忽然,澹台照怔住,风肆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风肆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背上,声音小小的,语气弱弱地,声音里却又带着点可笑的强硬:“那么,公平起见,喜欢我!”
从后袭来的拥抱,突如其来,让人手足无措。
澹台照双拳紧握,毫不留情地推开风肆,转身,却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哦:“别闹!”可是却笑的满是疏离。
花圃里的木槿,开的满园,却已经是极致,转眼便会凋败。
风肆认真地说:“我没闹!”
澹台照眸光一冷,淡淡道:“回去睡一觉,把你说过的话都忘掉,明天再来,舅舅会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风肆上齿咬住下唇,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轻声嗫喏:“舅舅!”
澹台照狠下心,冷冷说:“既然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就出去!”
澹台照看见,风肆眼里所有的阳光,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好像被墨黑色的瞳孔吞噬,只剩下了单调的玄色。
原来,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夺走别人眼中所有的颜色。
风肆低下头,慢慢走出去,不敢回头,泪珠子在眶里打转,也不敢掉落。
舅舅说:“出去!”
好,我出去。
我会乖乖听话,听话的风肆,是为舅舅你一个人分裂出的灵魂。
常非将军
最近定昼王府门口很热闹,天天都会有一拨人围观。
为什么?因为最近被革职的风肆很奇怪,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定昼王府的门口,也不进去,就是蹲着,抱着膝盖蹲在门口,刮风下雨从不间断,都快有一个月了。
每天都会从定昼王府里出来一些人劝,可是好像丝毫不起什么作用,那个孩子就是将头埋在膝盖里,不说话,也不动。
谈长舟来过一次,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离开。
定昼王府内。
今天下了小雨,淅淅沥沥,澹台照坐在书房里,难得空闲,看着一本书,案上一杯清茶,香气袅袅,窗外雨滴打在树叶上,清脆悦耳,一派古雅的气氛。澹台照双眼放在书上,心却放在府外的那个孩子上。
这么执着,像谁呢?叶轻尘还是风轻离?
澹台照忽然开口,问侍立一旁额绯倾:“风肆走了没?”
绯倾微微低头,答道:“回王爷,没有。”
澹台照“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可是却明显心不在焉,一页看了好久都不翻。
绯倾犹豫了一下,开口,问:“王爷,需不需要我再出去劝劝?风肆小姐天天这么来,也不是个办法,而且,今天下雨,送伞去也不理,风府的侍婢来也无用,其实,王爷出去见见,还是最有效的。”
澹台照沉默半晌,道:“你去看看吧,别说是我让的。”
绯倾垂眸,应道:“是。”
绯倾转身,正欲出门,忽然,门一下被推开,管家急急地奔进来,一脸焦灼,看着澹台照,说:“王爷!风肆小姐和人打起来了!”
“啪”书被拍在桌子上,澹台照疾步而出。
…小风肆就是要弄点事儿的分割线…
风肆本来正在门口蹲着悲催,可怜兮兮地像只迷路的小狗。
忽然,马蹄声渐近,接着便是盔甲摩擦碰撞地声音,一双武靴踩在风肆面前的石板上。
只听得有一中年男子调笑道:“多年没来,阿照家门口什么时候多了只小看门狗?这可怜见的,别是阿照赶出去的下人吧!可怜兮兮的,不如,到本将军府上来,给你看大门的位子,也比蹲这儿好啊!”
“轰!”火大!怒从心头起!
风肆“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拔出手中的长剑,怒道:“靠!你再给本姑娘胡说,本姑娘捅了你!”
这回风肆看清了。
那男子身材高大、修长,铁甲银盔,头盔被摘下,夹在右腋下,露出一张脸来,棱角分明,不能说是怎么怎么硬气,却很英气,剑眉斜飞入鬓,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只是,风肆心情不爽,长的顺眼,没用,照捶不误!
那男子看着风肆,眨眨眼,忽然笑道:“是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阿照这个石头人也开窍了,竟然惹了桃花债?小丫头长的不错嘛!嗯,你的剑不错,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风肆冷笑一声,长剑随身而动,道:“试试便知!”
那男子挑起嘴角,也抽出随身的长剑,竟然认真迎了上去!
“锵!”
“嚓!”
剑与剑撞击擦过,十几招过,那男子眼中多了两分讶异,也多了几分认真。反手一击,风肆一挡,那男子趁势手腕一转,长剑顿时移位!风肆眉头一皱,足尖在石板上一顿,整个人凌空跃起!
“啪!啪!”风肆两脚一左一右踩在门梁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潇洒帅气!
那男子竟然将长剑插回剑鞘,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啪啪啪”鼓起掌来,喝彩:“小丫头功夫挺俊!漂亮!再来一个!”
风肆骄傲地把下巴一扬,两脚一蹬,青衣衫摆旋开,好看的紧,整个人飘然落地,也将长剑回鞘,拱手:“客气,不过,我功夫本来就漂亮!”
那男子伸出手就拍风肆的肩,很是豪爽地说:“丫头性子也爽利!本将军常非,丫头叫什么?”
风肆神情一僵。
忽然,门内有人道:“怎么回事?”
风肆立刻转身,正是澹台照。
躲了她快一个月的澹台照!
澹台照走出,避开风肆的目光,转脸,看向常非,一愣,道:“阿非!”
常非面上喜色,走上前去,立刻给了澹台照一个拥抱,笑道:“阿照!多少年没见了!”
澹台照狠狠给了常非一锤,道:“死小子,边关玩的不错,身子骨结实不少啊!”
风肆默然立在一旁,垂头。
澹台照目光扫过风肆,马上别开眼,淡淡道:“今天留下来吃饭吗?”
常非笑嘻嘻地说:“当然要!”
澹台照瞪了常非一眼,说:“没问你!”
常非灰溜溜地摸摸鼻子,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个风肆,讶异道:“澹台照!不会吧!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你惹的桃花债?这也小了点吧!难不成,你老牛吃嫩草?”
风肆狠狠一蹬,怒道:“再敢胡说,我割了你舌头!”
澹台照淡淡道:“这是我外甥女。”
感觉到气氛不对,常非识趣地闭了嘴。
风肆抽嗒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劳了,我回去,明天再来。”
言毕,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要走。
常非看着那小身影,觉得可怜见的,忍不住插嘴:“阿照,我一来就看见她在门口蹲着,要是犯了什么错,我记得你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亲人本来就不剩几个了,小丫头不懂事,原谅一下也就罢了。”
澹台照片刻,慢慢道:“她很乖,很听话,很懂事,她要是犯了其它什么错,我决计不会怪她,反而会帮她收拾,但是,这一次,我只有冷漠,才能帮到她,否则,这个孩子会被我亲手毁了。”
常非一愣,摸了摸鼻子,这种话题,太深奥了。
他的人生只有金戈铁马、杀戮征战,还是简单些好。
风肆恍恍惚惚往家走,竟然也凭着直觉走对了路。
慢慢走上台阶,风肆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伸出手拉着门环,敲了敲,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
“嘭!”门一下子被自内大开,冷茜、冷葵急急地迎了上来,抱怨:“少主,您可回来了!”
风肆一愣,一句“怎么了?”还未问出,便看见顺德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焦急地说:“我的风小姐啊!您可回来了!”
风肆更楞,顺德公公您闲的没事吗?您找我干什么?
风肆忽然怔住,对了,今天,二月十一,越玥公主,二月十二出嫁,而她风肆,是越玥钦点的送婚使!
烁帝早在几天之前就对她说过让她早做准备,可是因为舅舅的事,她根本没心思去理那些。
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啊,转眼,就快秋天了。距对舅舅表白,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
每天去舅舅家门口,蹲了快有一个月了。
每天被舅舅躲,快有一个月了。
她被舅舅拒绝,快有一个月了。
风肆下意识摸摸眼眶,干干的,而自己也觉得眼眶干涩,幸好没泪,否则就丢人了。
这一个月,她的眼泪好像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以前听到别说什么泪干肠断只觉可笑太假,如今才知道,亲历得解。
顺德公公看着风肆发呆,急忙清咳一声,道:“传陛下口谕,宣风肆进宫!至于为什么,您也知道,其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