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不敢苟同的样子,正儿八经道:“男人给女人缝补衣服意义更不一样,你看啊,男人应该都不会女红,假如你会缝缝补补,这就显示出了你无所不能的个性。”
谷梁鸿无奈的晃晃脑袋,继续翻看账簿:“这恐怕又是你的歪理。”
苏落撒娇的把衣服塞到他手里,连针线都备好了,谷梁鸿迟疑下,不管她是什么动机,总之成全她这胡闹也好,真的开始缝了起来,然后就见苏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从未想到这双拿刀剑的手把个衣服缝得非常好,虽然比不上张初五那样的层次,也算是不错,人家飞针走线轻车熟路,手指没扎出血,她哭笑不得的呆愣在那里。
谷梁鸿把缝好的衣服递给她道:“经常外出,会这个不足为奇,卓然也会。”
苏落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接过衣服针线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到,一股血涌了出来,像个红色的珍珠落在她细腻如白玉的手指上。
谷梁鸿过来想给她擦拭,边埋怨:“说你笨还不高兴,看看。”
苏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拿着针咬着嘴唇瞪着谷梁鸿,一咬牙狠心扎了他一下,谷梁鸿惊住,她却振振有词道:“书上说两个人的血融合在一起,下辈子都不会分离。”她说着还使劲的挤了挤谷梁鸿的手指,使得他的血多出来一些,然后把血刮下放在自己手上,没等谷梁鸿看去怎么融合,她撒腿就跑,回到房间后高喊春好拿来一个小碟子,把他的血滴了进去。
“成功,走,去找卓文。”
两个人也怕被郑氏等人晓得,左躲右闪七拐八拐小心翼翼的来到谷梁卓文的住处,见他正和几个丫鬟小厮踢毽子,野鸡翎涂着五彩的毽子上下翻飞,谷梁卓文玩的满头大汗,一转身发现苏落急冲冲而来,也知道她是自己的媳妇,虽然暂时还不懂媳妇这个物种用来作何,还是非常亲热道:“落落,我们一起玩。”
苏落拉着他道:“等下玩,现在我有事找你。”
于是她骗他说你手上有根刺,他不信。她又说你手脏了我给你擦擦,他看了半天没有。她再说你指甲太长我给你剪掉,他拒绝,因为这种需要动锐器的事情郑氏交代过必须是徐娘才行。她真的无可奈何了,才故技重施:“书上说,两个人的血融合到一起,就会生死不离,现在我扎自己出血,然后再扎你,我们的血融合在一起,下辈子都不分离。”
她说着用簪子扎破自己的手示范给他看,熟料想谷梁卓文竟然道:“我没想下辈子还与你在一起,下辈子我会认识比你更好的姑娘。”
苏落怒气冲天道:“那么先把这辈子的账还清。”
他躲开:“我不欠你什么。”
苏落狠狠道:“别忘记是我给你冲喜你的病才好了。”
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干,苏落给春好使个眼色,胖丫头冲上来按住谷梁卓文,他就哇哇大哭,惊得护院家丁婆子丫鬟跑来一个纵队,苏落彻底失败,本以为最难弄到血的谷梁鸿却轻易弄到,以为最容易的却失败,看来任何事情任何人,当真是不可貌相。
074章 逃出家门
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苏落欺负谷梁卓文的事被禀报到郑氏那里,她先是一惊,询问儿子的状况,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婆子说:“少爷还好,受了点惊吓,少奶奶作案之物已经被我们夺来。”她把苏落那根簪子呈给郑氏,苏落的行为也因此被定性成行刺。
苏落啊苏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郑氏得知儿子无恙,久阴无雨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点阳光,命徐娘带人过来押解苏落和春好。
苏落也知惹祸,抓紧战战兢兢的春好安慰道:“没事,我保护你。”
春好哭笑不得,心说你都自身难保了,我让你保护,不是我的命够大就是我的胆够大,或者是我的心大或者是我的脑袋大。
徐娘像打了胜仗的战士凯旋,得意洋洋的把苏落和春好推推搡搡弄到后宅的小厅,这是郑氏平时处理家务琐事之地,午后太阳渐弱,大片的浓云四合而起,厅里晦暗昏蒙,最近郑氏不时常来,就没有取暖,冰冷冷阴森森,她端坐在高背椅上,俨然统领椒房的皇宫,威仪凛然。
见了郑氏徐娘先是给苏落和春好一人一脚:“给夫人跪下!”
老妇力气大,苏落控制不住平衡差点趴在地上,幸好扶住先行跪下的春好后背,她左右的看,希望谷梁鸿能突然出现救命。
郑氏心知肚明她在找谁,非常得意,谷梁鸿适才因为有货物从蒙古运来过去清点,是以并不在府里,西域之行颗粒无收还倒赔进去不少银子,为了填补百十家商号货物短缺的情况,他托人从蒙古就近弄来一些补充。今日到货他离府而去,这样,苏落无人护佑今个不死也是被废掉半条命。
“苏落,你可知罪?”郑氏像审判官似的先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明知苏落不会刺杀卓然,大概就是小孩子疯闹,但机会难得,也不等苏落辩驳她一拍茶几:“给我打!”
徐娘附耳道:“小姐,藤条还是棍棒?她犯的可是刺杀少爷的重罪。”老妇之意,杖毙苏落都不为过。
郑氏顿了顿。道:“藤条吧。”她还真就不敢打死苏落,即使谷梁鸿不怪罪,墨家人也不是好惹的。看看她那大师兄和大师姐,整日的背着宝剑,料想人家绝不会是为了附庸风雅而用,想必是有两把刷子,一旦苏落出事。墨家定然会闹上门来。
徐娘指使一个丫鬟拿来执行家法的藤条,怕府里的丫鬟婆子心怀恻隐,或是被苏落收买过,或是忌惮谷梁鸿疼爱苏落,总之怕她们下手太轻,她就亲自动手。一藤条抽去苏落,春好猛然扑过去覆在苏落身上,高喊:“我替姑娘来受。”
徐娘一脚踢开她骂道:“贱婢。等下你的比她还多,竟然还抢着送命。”
她又一藤条抽去苏落,春好又扑过去挡住:“打死奴婢也毫无怨言,姑娘她身子骨弱,受不得家法。”
徐娘火气冲天。喊了得力的两个婆子把春好架走,然后再去打苏落。苏落却就地一滚躲开,然后爬了起来,手指徐娘骂道:“你个恶奴,敢打主子。”
徐娘看看郑氏,非常吃惊,从未见过谁受家法的时候还敢躲避,还敢这样叫嚣,郑氏也怒:“你敢刺杀我儿,该是死罪,徐娘在执掌家法,你敢违抗,罪加一等。”
苏落替自己辩解:“我没刺杀卓文,是和他开玩笑,即便我真的有罪,你把我送官好了,你一个草民敢滥用私营,你的罪更大。”
好厉害的嘴巴,郑氏豁然而起,啪的一掌拍碎身边的茶几,手指她道:“放肆!敢这样对本夫人说话,来人,把她给我按住,往死里打!”
丫鬟婆子甚至还有家丁冲去把苏落死死的按在地上,徐娘咬牙切齿掂了掂手里的藤条,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的嘴脸,刚要抽去,有人从门口闪进并高喊一声:“住手!”
众人把目光聚焦过去,来者竟然是张初五、筱兰薇和董竹音,喊话的是张初五,她奔去苏落推开按着她的人把她拉起,自己护在她面前,颇有些舐犊之情的阵仗,她仍旧布衣荆钗,说话也是一贯的迟缓:“夫人,苏落年幼难免犯错,何必重罚,训她几句她以后也就不敢了。”
天上的太阳终于被黑云吞没,屋子里更觉阴晦,郑氏脸现怏怏之色,绞着手里的一方锦帕慢慢走了过来,裙裾相擦窸窣作响,所有的人顿觉毛骨悚然,她嘲讽的看着张初五嘴巴啧啧不停,精心画过的细眉使劲挑起,讪笑道:“怎么,住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深厚了。”
张初五护着苏落慢慢后退,她怕的不仅仅因为郑氏是大夫人,还因为郑氏一身的好功夫,她就亲眼瞧见郑氏把一个犯错的家丁分筋错骨的场景,现在想起都如噩梦一般。
没等她回答郑氏突然脸色如霜降,喝道:“张初五,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老爷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臭要饭的,真把自己当老爷的女人了,为何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是你不行还是老爷根本就没待见你。”
张初五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气,道:“老爷厚恩没齿难忘,都是初五无能,今个我们不说其他,我只想提醒夫人,苏落才十几岁,想想我们十几岁的时候犯了多少错,请夫人饶恕她这次,小孩子天真无邪,何必重责。”
旁边的筱兰薇也帮衬道:“就是,我十七岁的时候更不让爹娘省心。”她这个人虽然不甚喜欢苏落,却还是有一点良善之心,特别是刚刚郑氏说什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刺激张初五的同时也触动了她,她心里亦是不舒坦。
董竹音却闭口不言,此人太谨小慎微,生怕树叶掉下砸了脑袋。
郑氏愤怒,转头向筱兰薇道:“是啊,你十七岁的时候招蜂惹蝶忙的紧,这都是你爹娘养不教之过。你还有脸说。”
筱兰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五官挪位,扭头离开不再多管闲事。
郑氏趾高气扬的环顾屋内,高声道:“今日我就罚定这个贱人了,谁替她求情,罪同贱人,一起责罚!”
她咆哮似的,个个噤若寒蝉,唯有张初五继续护着苏落:“我不会容许你们打她的。”张初五为人善良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她才护着苏落。那就是她知道谷梁鸿喜欢苏落,爱屋及乌,她怕苏落受罪谷梁鸿心疼。世上痴情的方式有千万种,徐喜达算一种,这张初五也是另外一种吧。
跟郑氏叫板这在她还是第一次,张初五毕竟是夫人,徐娘握着藤条不敢打。郑氏就夺了藤条亲自动手,她打去苏落,不仅仅张初五护着,春好也挣脱过来挡着,于是就听藤条啪啪……再看张初五和春好,少顷工夫脸上脖子上都有了血痕。身上更是挨了无数下,苏落忍无可忍,心念起。身子一晃,随即郑氏泥塑木雕一般动不能动,意识模糊神志不清,面前忽而是大片的蓝,忽而是繁花如雨坠。画面何其唯美,她虽然功夫不赖。却因为不是江湖人,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这是苏落在用神识功。
趁此机会苏落拉着张初五和春好就跑,知道家里闹成这样谷梁鸿都没出现他一定不在府里,好汉不吃眼前亏,怕留在府里继续被郑氏折磨,三人就逃出府去,跑了好久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站住,春好惊讶的问苏落,刚刚她使用什么法术,郑氏为何就被突然定住。
苏落迟疑下道:“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之后,三个人就茫然的伫立街上,保命下不计后果,如今该往哪里去?恹恹的黄昏路人脚步匆匆,雪从高空成砂砾状唰唰打下,天气倏忽变得更冷。
“去货栈找老爷吧。”张初五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苏落摇摇头:“不,每次出事都是指望大叔护着,我们得学会自保。”
可是怎么自保呢,郑氏是掌门夫人,在谷梁世家连大爷谷梁春的夫人对她都礼让三分,更别说她名下的妾室和婢女,本来苏落用簪子刺卓文就不对,咱们失理在前,就是老爷回来也不好过多偏颇。
苏落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想办法,我就不信我们三人集体失踪老爷会无动于衷。”
住店,哪里有钱?张初五和春好摸摸自己身上,也没想过会逃命,不上街的时候谁在家里还揣着那些沉甸甸的物什。
苏落又道:“大家看看身上有没有可典当的东西。”
她自己就不用说,唯一的一支簪子如今在郑氏那里做为作案证物,可叹的是张初五习惯简朴,不仅仅是勤俭持家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低贱不敢在穿戴上太过招摇,春好是个婢女,唯一的打扮一次还被郑氏责罚过,此后就更加的粗陋。
苏落自嘲的笑笑,指着张初五和春好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响当当的谷梁世家响当当的谷梁二老爷的四夫人,穿戴还比不过卖炊饼的葛大娘,你,响当当的谷梁世家响当当的挂名少奶奶的贴身丫鬟,穿戴还比不过卖炭女牛大梅,不过,我是什么人……”她差点脱口而出我是响当当的墨宗谍女,觉得不妥改口道:“我是响当当的马帮的响当当的趟子手,这点困难能耐我何。”
原来她想起了在西域时和谷梁鸿去日升山那次,两个人丢了包裹没钱住店,就沿街卖艺,如今不妨再作冯妇,她找了一处热闹之地摆开架势,手抄本看的多,故事如滔滔江水从腹中涌出,有了前车之鉴,讲的都是猎艳猎奇赚人耳朵勾人心脾之事,未几面前围堵了好多人,大家听故事还在其次,主要是从未见过这么绝色的佳人当街卖艺,不多时就有人开始往她面前丢铜钱,丢散碎银子的也有,喜的春好赶紧过去拾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